主题：大小通杀 -- 本嘉明

你是日本记者吧？关于中国强制外国企业以技术换取进入中国市场的谣言，已经传了很久了。我先说说另一件事。

昨天，白宫全国贸易委员会主任彼得·纳瓦罗先生，列举了中国的‘六大罪’，大有炸平庐山之势，我们很重视，我就让身边秘书处的小同志们，先捋一捋，人家批评我们，到底批评得对不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过了半天他们还躲着我，我就奇怪了，叫来一问，回答我说：‘首长，这个问题我们不能回答，您这是给我们挖坑呢。’

我就生气了，不过作为领导，涵养还是要的嘛，也不能乱拍桌子，就说：“言者无罪，你说你说。”，他们把展板打开说：‘这是纳瓦罗先生的原话’：

“这六大策略包括：保护中国的本土市场免受进口产品的竞争、扩大中国在全球市场的份额、确保并控制全球的核心自然资源、主导传统的制造业、从美国与其他国家收购关键的技术和知识产权以及获得推动今后经济增长以及国防工业发展的新兴高科技产业。”

‘您发现什么了吗？如果把主语从中国换成美国，把第一条改成‘保护美国本土农业市场免受进口产品的竞争，那么这六条，对美国都是精确适用的，而且美国指责中国，是指责最近几年的行为；而美国自己遵循这六条，就算从二战后起算，也已经力行了70年了，美国据此所获得的利益，百倍于世界上任何其他国家。如果我承认纳瓦罗六条是正确的，那就是在拐弯骂美国这70年的损人利己；如果我说这指责中国的六大罪是错的，纳瓦罗先生的学术常识和人品都深深值得怀疑，那仍是破坏中美关系------所以我怎么回答，都肯定是错的，是政治不正确的。’

现在的年轻人哪，伶牙俐齿，我作为一个老的行政干部，觉得他的话是有毛病的，但一时也想不出毛病在哪里，被他们堵在那里。记者先生你现在一问，我们就共同探讨，啊？

我们拿最有名那个事，中国的高铁，来说说。当年，中国打算新建一批铁路线，我们有自己的建设公司，他们在中国大地上勘探测量几十年了，对地质情况熟悉，对地方政府熟悉，由他们来承接项目，我们中央政府放心，这个，放之四海而皆准，你们日本也是这样的吧？他们愿意借这个机会，拜洋师学洋艺，学习一些国际上的先进技术，这是公司法人的正常行为，他们愿意拜师，也要看老师傅愿意不愿意教；你不愿意教的话，学生也没办法，难道拿枪硬顶着你？我们又不是世界警察。当然，如果老师傅愿意教，肯定能拿到合理的回报，这也是天经地义的。这就好比说，大学的教务部，把教授们请进来，安排好，谈好工资待遇，去教大学生。教授们愿意把自己几十年的心血都教给学生吗？或许有人还不那么愿意，但是看在教授的这份工资待遇上，也就那样了。教授的工资哪里来？就是学生交的学费里来，但也不是胡给，是按市场定价，讨价还价后定岗定价。这里面，哈佛的教务处，就是一个撮合的作用，两边压一压，谁也不要翘尾巴------跟阿里巴巴公司和亚马逊公司的作用差不多。

如果哈佛大学这个体制是合理的，那么请问，中国这些铁路建设公司的做法，为什么就是不合理的呢？如果没有外国企业参与，这些中国企业可以独立承接并完成这批铁路项目，当时‘中华之星’高速列车也研发完成了，虽然比国外技术还有差距，跑起来是没问题的，而且这样一来，这些项目的利润全归中资企业所有。现在他们愿意拿出一半利润来当学费，拜师学艺，愿意教的师傅请上座，不肯教的买卖不成仁义在，这都是存粹的商业行为，理性经济人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呢？假如这种做法有问题，是欺压老师，那岂不是说，哈佛耶鲁剑桥东大，乃至全球所有名校的办学方式，也是有问题的，也是不道德的？那岂不是说，美国70年来的作为，也是有问题的，也是不道德的？

商业行为，是一种社会人之间的行为，必然是一种要互谅互让的行为，否则大家都极度自私一意孤行，根本无法形成合力，任何所谓的学者不能站在偏颇的立场，事后只指责其中一方。学生愿意拜师，愿意拿学费换知识；老师愿意授徒，愿意拿知识换粮食，这都是合理的理性的行为。在一个公平的环境里，应该可以谈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交换条款’，现在美国的纳瓦罗先生指责中国政府介入了这些商业行为，协助中资企业压榨外方企业，说实话我很遗憾啊，纳瓦罗先生应该先去学一些美国经济史，再去写那么些很惊人的著作。因为跟美国政府长达近一个世纪里干预国际关系和国际供求市场的动作比起来，跟147美元到30美元的油价波动比起来，跟美元的铸币税比起来，世界上找不出任何一个国家，敢于自夸在‘不劳而获’上面，可以跟美国平起平坐的。

指责，在很多时候是一种美德，可以促使人类进步。我们很欢迎纳瓦罗先生如此不遗余力一叶障目地指责中国，毕竟从一堆垃圾里还是可以找到一些养分的。当然，我是没有办法雇佣纳瓦罗先生到我的政府里来工作的------他的工作成绩是如此卓有成效，所以我不愿意看到将来有那么一天，他对美国的尖利指责会惊醒和激怒美国人，而我却非常傻地在不停签给他工资支票。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