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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唐宋历史的另类思考 -- 使用尽量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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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continue 2

看看乾隆给英国使臣的批文,就知道当时国人对于世界的眼光与胸襟。正因为人们一直陶醉于文明的优越,当中原王朝势力强盛时,我们乐于倾听来自“蛮夷”之族的奉承,中国的皇帝一贯认为富有四海,对四方夷狄只在乎名号,而从不计较利益。当中原势力衰弱时,我们对入主中原的异族,往往采取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事后的历史又迫不及待地将其纳入中国历史的正朔(当然,异族统治者也乐于被奉承),来粉饰华夏文明中心论的光环。正如一个骗局,人们们自觉和不自觉地陷入其中,一旦骗局被人戳穿,人们往往咒骂的,不是制造骗局的人,而是戳穿骗局的人。宋代的先民将华夏文明推进到中国历史最高的水平,也是当时世界文明的顶峰,这一成就本来可以让中国人,也让人类感到自豪和景仰,然而宋代却亡于一个野蛮民族,对于一向自大和习惯自欺的华夏民族而言,表面接受现实,但内心却无法承受这种文明之耻。有元代宋以后,学者们似乎忘却了圣人的训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方面忙于阳奉鞑胡为正朔以延祀,一方面又忙于抵毁宋代先民为泄愤。直至今日,在强大而优越的西方文明之前,我们仍然不能摆脱华夏文明中心论的窠臼,无视西方史家的结论,仍然对宋代中国表达的强烈蔑视和不屑。当然,我们无权责怪普通民众,他们对世界对历史的看法与观点缘于学者的论述与传播。如果学者一味地指鹿为马,普通民众只能认为鹿就是马了。

  唐朝是一个被过高评价的中国朝代

  可以这样说,近世华夏文明是祸起于宋,而肇因于唐,今天的种种,基本上皆拜唐宋所赐。话到这里,我们不得不从宋代的国防资源问题说起。中国的地理形势,长江以南水网交错,气候炎热潮湿,不适合骑兵作战。江淮之间,也是河网纵横,历来是南北战争的分界线和主要战场。过了淮河,直至黄河流域,就是大平原。一出长城,更是大平原。所以在北方作战,一定得要骑兵。而中国之对付北方塞外敌人,更非骑兵不可。而骑兵所需的马匹,在中国只有两个地方出产。一在东北,即所谓蓟北之野,即今热察一带。一在西北,即甘凉河套一带。一定要高寒之地,才能养好马。养马又不能一匹一匹分散养,要在长山大谷,甘泉美草之地,沃野千里之域,才能成群放养,最终为骑兵出塞长途追击之用。而这两个出马之地,在宋朝开国之时,正好一个被辽国盘踞,一个被党项长期占有。与马相关联的尚有铁,精良的铁矿,亦都在东北塞外。这些重要战争资源的先天缺乏,使宋代战略上失去主动出击的战争资源。宋立国之后的数次对辽战争,前胜后败,后人皆讥宋太宗不知兵,现代人更以近世的眼光看宋辽战争,殊不知,没有战马以及战马组成的强大机动部队,在平原地区与以骑兵为主要力量的辽国决战,这和海湾战争中的萨达姆装甲部队遭遇美国空军的命运一样。相反,辽国在与宋军作战时,反而显得更有战略与战术能力。在宋辽战争中,因为辽国对北宋一直没有领土上的要求,因此一直保持战略上的克制,辽国统治者一直控制辽宋之间的战争规模,要求战线不得超过宋国纵深300公里,这种战略既保证了辽兵作战区间的有利地形;又能有效地运用骑兵进退自如战术优势。当然,从现代的国际观点看,宋辽战争的根本点是宋朝企图通过战争夺回幽云十六州故地,而这些故地已经在后唐时期归属辽国,是辽国领土的一部分,而且是最具战略价值的一部分。控制幽云,实际上就等于锁住汴京的咽喉,双方都知道此地战略价值之所在。终宋一代,对故土的追求,酿成两次亡国。而这一切悲剧,却开始时大唐盛世。

  唐朝对于后代毫无开疆拓土之功,反而丢掉华夏民族控制漠北前进基地和战马供给基地----河南与河北广大地区(今河北、宁夏、内蒙、甘肃、青海等地)。近人习惯以盛唐时期的疆域来宣扬唐代开疆拓土之功(这如同炒股一样,股票火爆时的帐面资产是靠不住的)。实际上,由于安史之乱,不仅初唐和盛唐时期开拓的国土全部丢失,连汉隋等朝开疆之地也一并丢失。唐朝立国之策失误,造成宋代立国困局终其始终。这种历史上的因果关系一直被人忽视,使得许多本该唐朝承担的责任反而由宋代背负。隋唐时代,中国遭遇千载难缝好时机:其一,突厥内部的分裂严重削弱了突厥人的战争潜力和战斗意志;其二,经过长达两百多年的分裂与战乱,特别是北朝异族的残暴统治,人心思定,民意思统。在这种有利的内外因素共同作用下,形成了华夏民族的一个新的帝国时代。华夏民族进入了一个新的复兴时期。如果采用汉初无为而治的政策,内修政治,外结友好。文求治国之道,武求安边之术。总结出类似贾谊之策、晁错之谋、董仲舒之道这一类垂范后世的经典。那么,唐代不仅给后代创造更多的文化遗产,还会使自己的国祚接近或超出汉代。然而,气势如虹的大唐,不仅没有创造国祚的奇迹,而且,它给百姓带来的和平时期不仅不如汉代,不如宋代,甚至不如明代和清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呢?统治这两朝的皇帝,特别是隋炀帝和唐太宗,对疆域都有很强烈的进取心。大抵两位帝王都得国不正,急需建立奇功来自解。所以并不打算遵守中国古代传统的安边策略:爱民攘夷(‘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西周以此国策安边而有三百五十余年国运,可见这一策略十分有效。同样,有很多著名的历史悲剧恰恰就是违背了这一古训。申侯犯规,子带破戒,开门揖盗,引狼入室,国都焚毁,幽王被杀,西周覆灭,东周危殆。三国魏晋,胡人归附,皆安置于都城附近,江统劝出塞外,晋武帝竟不准,武帝死后没有几年,终致弥天大祸。西晋灭国,中原故土,竟成胡人的天下;华夏衣冠,不得不退守江南。殷鉴不远,以太宗的神武圣明,本来对夷夏如何相处,该有清醒的认识,然而,有着胡人血统的隋唐皇帝(唐高祖李渊是隋炀帝的表兄)本没有多少夷夏之防,加上隋炀帝和唐太宗又都是好大喜功之人,对于四夷远服,乐得照单全收,并且安置于河南以示天恩浩荡(匈奴旧地),使处京畿附近。关于唐王朝这方面的国策,在贞观朝内部也存在争议,当时并不是没有有识之士,实际上,魏征就是一个正确代表。在《贞观政要》的卷九里,有明确的记载。贞观四年,李靖击败突厥颉利部,其部多来归降。太宗诏议安边之策,中书令温彦博议:“请于河南处之。准汉建武时,置降匈奴于五原塞下,全其部落,得为捍蔽,又不离其土俗,因而抚之,一则实空虚之地,二则示无猜之心,是含育之道也。”太宗从之。秘书监魏征曰:“匈奴自古至今,未有如斯之破败,此是上天剿绝,宗庙神武。且其世寇中国,万姓冤仇,陛下以其为降,不能诛灭,即宜遣发河北,居其旧土。匈奴人面兽心,非我族类,强必寇盗,弱则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秦、汉患之者若是,故时发猛将以击之,收其河南以为郡县。陛下以内地居之,且今降者几至十万,数年之后,滋息过倍,居我肘腋,甫迩王畿,心腹之疾,将为后患,尤不可处以河南也。”温彦博曰:“天子之于万物也,天覆地载,有归我者则必养之。今突厥破除,余落归附,陛下不加怜愍,弃而不纳,非天地之道,阻四夷之意,臣愚甚谓不可,宜处之河南。所谓死而生之,亡而存之,怀我厚恩,终无叛逆。”魏征曰:“晋代有魏时,胡部落分居近郡,江统劝逐出塞外,武帝不用其言,数年之后,遂倾?e、洛。前代覆车,殷鉴不远。陛下必用彦博言,遣居河南,所谓养兽自遗患也。”彦博又曰:“臣闻圣人之道,无所不通。突厥余魂,以命归我,收居内地,教以礼法,选其酋首,遣居宿卫,畏威怀德,何患之有?且光武居河南单于于内郡,以为汉藩翰,终于一代,不有叛逆。”又曰:“隋文帝劳兵马,费仓库,树立可汗,令复其国,后孤恩失信,围炀帝于雁门。今陛下仁厚,从其所欲,河南、河北,任情居住,各有酋长,不相统属,力散势分,安能为害?”给事中杜楚客进曰:“北狄人面兽心,难以德怀,易以威服。今令其部落散处河南,逼近中华,久必为患。至如雁门之役,虽是突厥背恩,自由隋主无道。中国以之丧乱,岂得云兴复亡国以致此祸?夷不乱华,前哲明训,存亡继绝,列圣通规。臣恐事不师古,难以长久。”太宗嘉其言,方务怀柔,未之从也。卒用彦博策,自幽州至灵州,置顺、钓、化、长四州都督府以处之,其人居长安者近且万家。自颉利后,诸部落首领来降者,皆拜将军中郎将,布列朝廷,五品以上百余人,殆与朝士相半。惟拓拔(西夏李元昊之先)不至,又遣招慰之,使者相望于道。凉州都督李大亮以为于事无益,徒费中国,上疏曰:“臣闻欲绥远者必先安近。中国百姓,天下根本,四夷之人,犹于枝叶,扰其根本以厚枝叶,而求久安,未之有也。自古明王,化中国以信,驭夷狄以权。故《春秋》云:‘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自陛下君临区宇,深根固本,人逸兵强,九州殷富,四夷自服。今者招致突厥,虽入提封,臣愚稍觉劳费,未悟其有益也。然河西民庶,镇御藩夷,州县萧条,户口鲜少,加因隋乱,减耗尤多,突厥未平之前,尚不安业,匈奴微弱以来,始就农亩,若即劳役,恐致防损,以臣愚惑,请停招慰。且谓之荒服者,故臣而不纳。是以周室爱民攘狄,竟延八百之龄;秦王轻战事胡,故四十载而绝灭。汉文养兵静守,天下安丰;孝武扬威远略,海内虚耗,虽悔轮台,追已不及。至于隋室,早得伊吾,兼统鄯善,且既得之后,劳费日甚,虚内致外,竟损无益。远寻秦、汉,近观隋室,动静安危,昭然备矣。伊吾虽已臣附,远在藩碛,民非夏人,地多沙卤。其自竖立称藩附庸者,请羁縻受之,使居塞外,必畏威怀德,永为藩臣,盖行虚惠而收实福矣。近日突厥倾国入朝,既不能俘之江淮,以变其俗,乃置于内地,去京不远,虽则宽仁之义,亦非久安之计也。每见一人初降,赐物五匹,袍一领,酋长悉授大官,禄厚位尊,理多糜费。以中国之租赋,供积恶之凶虏,其众益多,非中国之利也。”太宗不纳。由此可见,门户洞开,广纳四夷,不是明皇首倡。推及以远,隋文帝、炀帝、唐高祖均有失察之责。然而,首要责任,当推太宗。高祖开基之后,四年削平海内,两年后发生玄武门之变,随即退位。因此,唐朝的制度建设及祖宗之法,基本由太宗规划和确定。太宗一朝的典章礼仪,规矩律例,影响有唐一代。有夏以来,三王以降,文韬武略,无出太宗之右,太宗本人也颇矜能伐功。适逢隋唐之际,华夏兴盛,四夷不振之时,太宗急欲建万代基业,做旷世君主,德过三皇五帝,功过秦皇汉武。区区华夏之尊,已容不下太宗的远大抱负,做天下的共主,才配得上太宗的雄才大略。故廷议之前,方略已定,成竹于胸。彦博之策,本是太宗所欲;魏征之言,纵是可行和妥善,只是本非所欲,虽能洞察其理,但其好大而喜远,矜功而徇名,不能据理而自制,故虽有善纳谏言之美名,但急欲建立空前绝后之功业,故听而不纳。自此胡人长期盘踞河南之地(即今河西走廊,汉武帝从匈奴夺取之后,一直属中国所有,此地水草丰美,宜农宜牧,是中国培育与放养战马的最佳地域,将其送给胡种,一旦不归所有,无异自毁长城,这是战略性的错误),从此断了华夏反制来自北方的军事命脉。华夏文明以后的祸患即发端于此。太宗之后,高宗、武周、玄宗的门户更开。开元之时,唐朝达到极盛。唐玄宗改元天宝后,志得意满,决意放纵享乐,从此不问国事。在纳杨贵妃后,更加沉溺酒色,信用奸相李林甫把持朝政。唐初自武后始,为鼓励军人建立军功,常常以“出将入相”晋升立功边将。李林甫为了长期把持相位,杜绝汉族同僚的“出将入相”之源,曾奏曰:文士为将,怯当矢石,不如用寒族蕃人,蕃人善战有勇,寒于即宏党援,彼生而雄,善马上,长布阵,天性然也,若陛下感而用之,使必死,夷狄不足图也。帝以为然。由于李林甫把持朝政19年,逐贤臣,进小人,用蕃将,养盗自重,使朝政败坏到不可收拾,最终将日如中天的大唐,带入毁灭的进程。安史之乱爆发时,朝廷除郭子仪是汉族大将外,无论敌友,统兵者均非华夏之人,这在世界历史上都是罕见的(如蕃人安禄山、史思明,百济人黑齿常之,高句丽人高仙之,契丹人李光弼,突厥人哥舒翰、李怀光、仆固怀恩、阿跌光进等)。从太宗朝的开门揖盗,到玄宗朝的借鼠守仓,唐王朝自己种下的祸根,迟早会生出怪胎。没有安禄山,也有其他的胡人作乱。从公元621年削平群雄到公元755年安禄山起兵造反,我们极力推崇的唐王朝仅给华夏万民135年的休养生息(作为中国历史的主要朝代之一,这个时间并不理想)。其间虽然经历多次战争,除了徐敬业起兵谋反武周外,基本上都是对外的扩张战争,战争的结果是大量异族民众进入华夏的心腹地带居住,唐王朝的幅员进一步扩大。近世人们所称颂的大唐国国土历史第一,指的就是开元时代。然而,安史之乱,彻底改变了大唐盛世,也改变了大唐的版图。为了平息安史之乱,唐朝廷不得不向吐蕃、回纥等国借兵,大量起用胡兵和胡将,同时提供优厚条件,招降安史部将。结果,吐蕃、回纥、南诏等国乘机入侵,西域从此完全丧失,盛唐时的开疆拓土自此前功尽弃。至肃宗大难略平,君臣皆幸安,故瓜分河北地,付授叛将,护养孽萌,以成祸根,安史之乱刚息,藩镇之祸又生。太宗时代迁入腹心地区的胡人,或平乱有功受封,或因招安受抚,从此割据河北、陇西、山东等地,连传统的华夏领地也有不少失去控制,到了元和十五年(公元820年),大唐帝国的疆土已经失去了三分之二;就在这仅余的三分之一疆土上,也是藩镇割据,无力统一,中央政府仅仅维持了一个虚幻的唐王朝名义。从某种意义看,晚唐的气象倒和春秋时代的周王朝很类似。但晚唐却没有齐桓、晋文这样的诸侯,皇帝不仅受制于潘镇,而且受制于太监(这在历史上也是罕见的)。

  唐代对中国文化发展的贡献与它所具备的国力极不相当,也与后世对它的赞美极不相称。直到今天,大多数人一直认为唐代是中国文化最繁荣的时期,甚至是文化发展的顶峰时期。人们普遍的证据是将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唐诗达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水准来概括唐代对中国文化贡献的全部。以盛唐时期的国力,唐代应该担当文化建设并将其推向华夏文明巅峰的使命。然而,与人们传统观点相反的是,唐代文化不仅不是中国文化的最高峰,而且前不如战国、汉代,后不比宋代,甚至不如明代。作为一种普世价值,文化建设可分为三个层面:哲学与价值,道德与伦理;制度与人事;学术与学术环境。其中,最核心的是哲学与价值,道德与伦理。它的确立与取向决定了其它两个层次的发展。华夏文明的核心基于春秋战国时代的诸子百家学说。其中又以儒、法、道三家学说为主体。汉代的主要贡献恰恰在于它确立了华夏文明稍后发展的文化主线:文景时代的黄老之学,武宣时代的儒法共存(儒表法里),最终演变成以儒为主的三位一体或三教合流。中国两千年的大一统制度的建立,秦始皇虽有开埠之功,但真正完成帝国内涵与形式建设的是汉代(秦只建立了形式上的帝国),因此,汉代有创世之功。除此之外,汉代对华夏文明另一个重要贡献是对经典的搜集与研究,使得差点中断于秦始皇 “焚书坑儒”的华夏文明多样性得以保存(世界上很多文明的湮灭往往都是由于部落与国家之间的战火),所谓的汉经学,就是汉儒整理与保存文献的研究活动与学术成就。从华夏文明的发展整个过程看,春秋战国时代的诸子百家有创建之功,汉儒有承上取下之功,宋儒有发展之功(包括明儒)。而处在汉宋之间的大唐,空有强大的国力,却对华夏文化的建设没有产生划时代的影响。钱穆先生在《晚学盲言》的“政治与社会”曾经这样评论“唐代在中国学术史上,实仅可称一文学时代,前不如南北朝,后更不如宋。……唐代可称述者,除富强外,人物则可谓渺乎在后矣。……言学术思想,则在中国历史上又每以汉宋对比。宋代实为中国历史上之文艺复兴时代,而唐代实乃其衰落时代。”唐诗的辉煌成就掩盖了唐代学术的凋敝。事实上,唐代华夏文化始终受到两种外来文化的困扰:日常生活的胡化倾向(唐后期河北地区出现的地方割据,陈寅恪认为是由该地区的“胡化”所致)和哲学领域的佛教倾向。这两种倾向不是外来文化入侵的结果,而是唐代帝王开放政策的一部分,甚至是为了压制传统文化而采取的主动措施。同前面国防政策的失策一样,在传统文化方面,唐代又没有采取任何有效的保护措施,反而花费大量的财力发展外来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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