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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31:良霄——犹能为鬼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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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31附:伯有侈愎1/4

《襄十三年传》:

郑-良霄、大宰石?[(镵-钅)-兔+大chuò]犹在楚。石?[(镵-钅)-兔+大chuò]言于子囊曰:“先王卜征五年,而岁习其祥,祥习则行,不习,则增修德而改卜。今楚实不竞,行人何罪?止郑一卿,以除其偪(逼),使睦而疾楚,以固于晋,焉用之?使归而废其使,怨其君以疾其大夫,而相牵引也,不犹愈乎?”楚人归之。((p 1002)(09130701))(089、098)

我的粗译:

到我们襄公十三年(公元前五六〇年,周灵王十二年,郑简公六年,晋悼公十四年,楚共王三十一年),郑国的卿良霄(伯有)和大宰石?[(镵-钅)-兔+大chuò]已被楚人扣押了两年。石?[(镵-钅)-兔+大chuò]就对楚国执政的令尹子囊(公子贞)提出:“咱楚国先王为是否出征会连续占卜五年,要求每年都得到相同的吉兆,如果一直得到吉兆,就出征,如果没得相同兆象,就进一步广施恩惠,然后继续占卜。现在是楚国本身不够强,可有我们这行人啥事呢?再说了,楚国扣住郑国一个卿(伯有),却缓解了他们的紧张状态,让剩下的人团结起来对抗楚国,坚决倒向晋国,有好处吗?要现在把他(伯有)放回去,不给他完成使命,他就会怨恨他们主上,还会和其他大夫产生矛盾,这样郑国各家就会互相牵制,不是对我们楚国更有利吗?”,于是楚人把他俩都放了。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郑-良霄、大宰石?[(镵-钅)-兔+大chuò]犹在楚”曰:

两人为郑国出使于楚被执,见十一年《传》。

《襄十一年传》:

九月,诸侯悉师以复伐郑,郑人使良霄、大宰石?[(镵-钅)-兔+大chuò]如楚,告将服于晋,曰:“孤以社稷之故,不能怀君。君若能以玉帛绥晋,不然,则武震以摄威之,孤之愿也。”楚人执之,书曰“行人”,言使人也。((p 0990)(09110501))(089)。

杨伯峻先生注“先王卜征五年”曰:

《周礼?春官?太卜》谓八事必卜,第一为征。征,郑众解为征伐,是;郑玄解为征行、巡守,非。然征伐于五年以前开始卜卦,似无此事理,他书亦无此记载。沈彤《小疏》谓“此盖楚先王之故事,因楚子伐郑不利,在不能修德,故援此立说”云云,似可通。

杨伯峻先生注“而岁习其祥”曰:

“习”一本作“袭”。习与袭通用,重复也。祥,吉祥。岁习其祥,谓五年之中每年卜征都吉。

杨伯峻先生注“则增修德而改卜”曰:

增修德,即今语更加修德。改卜,重新起卜。《释文》谓“不习则增绝句”,恐非。

朱彬《经传考证》于此“今楚实不竞”云:“不竞,言楚不能自强。”

杨伯峻先生注“以除其偪”曰:

良霄为人刚愎,足以偪(逼)郑君臣。楚留之,是除其偪。

杨伯峻先生注“使归而废其使”曰:

“使”阮刻本作“所”,今从杜《注》、《释文》及金泽文库本正。废,弃也。意谓使良霄归,郑必有以位置之。

杨伯峻先生注“怨其君以疾其大夫”曰:

以,与也。例见《词诠》。意谓良霄归,将怨郑君,并恨郑之诸卿。

杨伯峻先生注“不犹愈乎?”曰:

《论语》郑玄《注》:“愈犹胜也。”言此策强于止良霄不归。

杨伯峻先生注“楚人归之”曰:

其后良霄果为郑国之患。(据二十二年《传》,石?[(镵-钅)-兔+大chuò]本主反晋从楚者,因为楚献策。)

“郑”(杨注:鄭(郑),国名,姬姓,周宣王母弟桓公?友之后。卜辞常见奠(鄭)地,有“矦奠”“南奠”“北奠”“多奠”“奠臣”诸词。又有一片云“巳(祀)奠河邑”,则地当在今郑州市南、新郑县北。西周彝器又有奠虢仲鼎、奠虢仲簋等。是则郑地早已有之。桓公初封郑,在今陕西-华县东北。据《郑语》,寄帑于虢、郐之间。武公因取而都之,即今新郑县。春秋后又六世九十一年为韩所灭。近年出土之哀成叔鼎则铸于郑亡后。?史记?有世家。),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楚”——“郢”——“为郢”(杨注:楚亦名荆,详庄十年《经?注》。初都丹阳,据《史记?楚世家?集解》及《正义》当在今湖北省-枝江县;《水经注》谓在今秭归县一带,难信。武王迁郢,今江陵县北十里之纪南城。定公六年,楚昭王因畏吴而迁鄀,旋后还郢,证之楚王盦章钟铭,可信。武王十九年入春秋。楚王-负芻五年,灭于秦。楚器传世及出土者多见。#郢,楚都,今湖北省-江陵县(,详桓二年《传?注》)。黄在今河南省-潢川县(,见桓八年《传?注》)。自江陵至潢川今约七百里,古里较(今里)短,今之七百里当古之九百里,亦犹今自苏州至山东省-邹县约一千五百里,而哀七年《传》邾子谓“吴二千里,不三月不至”也。说参阎若璩《四书释地》。),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有遗址,长方形城,4500╳3500,1600万平方米。春秋晚期?至战国中晚期:楚——为郢:庄十七至庄十八,庄三十二至僖二十七,僖二十七至文十四,宣八至昭五,昭三十至定六)。

“晋”——“新田”——“绛”——“绛县”(杨注:晋国事始见于此,而《春秋经》不书,盖以晋五世有内乱,不及来告之故。晋国,武王子唐叔虞之后。成王灭唐而封叔虞。翼,今山西省-翼城县东南。传世有晋公????[奠/皿],据唐兰《晋公午????[奠/皿]考释》,定为晋定公所作。铭文“我皇祖(唐)公,膺受大命,左右武王”云云,与《逸周书?王会篇》所言“成周之会”,“唐叔、荀叔、周公在左,太公望在右”之意相适应,加以《晋语》引叔向之言,唐叔以武力封,足证《吕览?重言》、《说苑?君道》所传桐叶封弟之不可信。唐叔之子燮父改唐为晋,即今之太原市。(顾炎武《日知录》卷三十一谓唐叔之封在翼,黄汝成《集释》引全祖望说辨其在今太原。)四世至成侯,南徙曲沃,今山西省-闻喜县东。又五世至穆侯,复迁于绛,绛即翼。鲁成公六年,晋景公迁都新田,此后命新田为绛,新田即今山西-侯马市,而以旧都为故绛。自春秋后出公以下五世六十五年,韩、赵、魏三家瓜分晋地,迁靖公为庶民,晋亡。曲沃庄伯及翼本末,详桓公二年?传?。曲沃在今山西省-闻喜县东二十里。曲沃去翼一百余里。#晋从此后迁都新田,亦称新田为绛,因称故都绛为故绛。#若不以唐叔所封为太原市,则晋前后四次迁都,均在平阳(今临汾县西南)四周一百五十里之内:翼在今翼城县东南三十五里。曲沃在闻喜县东北,距翼约一百五十里。故绛在今汾城南,新绛北,东距翼约一百里。新田即今侯马市,去翼仅数十里耳。#绛,晋都,今山西-侯马市。),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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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二十七年传》:

郑伯享赵孟于垂陇,子展、伯有、子西、子产、子大叔、二子石从。赵孟曰:“七子从君,以宠武也。请皆赋,以卒君贶(kuàng),武亦以观七子之志。”子展赋《草虫》,赵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当之。”伯有赋《鹑之贲贲》(bēn),赵孟曰:“床笫(zǐ)之言不踰阈(yù),况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闻也。”子西赋《黍苗》之四章,赵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产赋《隰(xí)桑》,赵孟曰:“武请受其卒章。”子大叔赋《野有蔓(màn)草》,赵孟曰:“吾子之惠也。”印段赋《蟋蟀》,赵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孙段赋《桑扈》,赵孟曰:“‘匪交匪敖’,福将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辞福禄,得乎?”((p 1134)(09270501))(094、097、098)

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将为戮矣!诗以言志,志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宾荣,其能久乎?幸而后亡。”叔向曰:“然。已侈!所谓不及五稔(rěn)者,夫子之谓矣。”文子曰:“其余皆数世之主也。子展其后亡者也,在上不忘降(jiàng)。印氏其次也,乐而不荒。乐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后亡,不亦可乎?”(《襄二十七年传》(p 1135)(09270502))(094、097、098)

我的粗译:

十四年后,我们的襄公二十七年(公元前五四六年,周灵王二十六年,郑简公二十年,晋平公十二年,楚康王十四年,齐景公二年,宋平公三十年,蔡景公四十六年,卫献公三十一年、后元二年,陈哀公二十三年,许悼公元年,曹武公九年,秦景公三十一年),当时郑伯(郑伯-嘉,郑简公)在垂陇设宴招待自宋之盟(弭兵之盟)归国的晋国中军元帅赵孟(赵文子,赵武),还带了自家的七位卿(七穆):子展(公孙舍之),伯有(良霄),子西(公孙夏),子产(公孙侨),子大叔(游吉),以及两位子石(印段和公孙段)。宴会快完时,赵孟就对郑国这七位卿说:“七子从君,以宠武(赵武,赵孟,赵文子)也。请皆赋,以卒君贶,武亦以观七子之志。(七位大人一起随你们主上参加这个宴会,是对我“武”的抬爱,就请各位每人唱首诗来完成你们主上的好意吧,“武”也顺便了解七位大人的想法。)”。

于是首席执政大臣子展唱了《草虫》(首章,共三章):“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018)《召南?草虫》),子展的意思是:没见到您这个君子时,我很担心,见到您这个君子,我就放心了。所以赵孟说:“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当之。(好啊!您真是“民”的引领者,不过我“武”,可不值得您这样期待。)”。

然后伯有(良霄)唱了《鹑之贲贲》(首章,共二章):“鹑之奔奔,鹊之彊彊。人之无良,我以为兄!”(《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070)《鄘风?鹑之贲贲》),伯有这里有对自己长上(郑简公和子展)不满的意思。赵孟却装不懂,这诗原意是讽刺卫国宣姜的淫乱,所以赵孟打岔说:“床笫之言不踰阈,况在野乎?非使人(赵孟自称)之所得闻也。(男女之事只该在屋里悄悄说,怎能上外头说呢?可不是我这“使人”该听的。)”。

当然赵孟并非没听懂伯有的埋怨之意,宴会后,文子(赵孟,赵武)就对跟随自己的晋国大傅叔向(羊舌肸)说了:“伯有将为戮矣!诗以言志,志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宾荣,其能久乎?幸而后亡。(这个伯有要被他主上杀掉了,唱“诗”反映出的是内心,他心里已经加罪于自家长上,又在公开场合发泄,来讨好客人,那能长得了吗?将来主上要不杀他,只把他赶走了事就算他走运了。)”。叔向则预言:“然。已侈!所谓不及五稔者,夫子之谓矣。(确实如此,他已经太膨胀了,有说“过不了五年”的,就说的是这位大人。)”。

伯有之后是子西(公孙夏),子西唱了《黍苗》之四章(共五章):“肃肃谢功,召伯营之。烈烈征师,召伯成之。”(《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57)《小雅?鱼藻之什?黍苗》),把赵孟比作历史上著名的召伯。赵孟赶紧说:“寡君在,武何能焉?(有敝国国君在,我“武”算老几。)”,一般分寸是以召伯比附晋国国君,所以赵武赶紧撇清。

然后子产(公孙侨)唱的是《隰桑》(首章,共四章):“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59)《小雅?鱼藻之什?隰桑》),表达与赵孟相见的喜悦之情。赵孟答谢道:“武请受其卒章。(“武”更想听您唱这诗的最后一章。)”,一般唱诗都只唱头一章,这首诗的最后一章(卒章,共四章)是:“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59)《小雅?鱼藻之什?隰桑》),赵孟意思是说请子产说点指教自己的话,自己会虚心接受的。

随后子大叔(游吉)唱了《野有蔓草(首章,共二章)》:“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125)《郑风?野有蔓草》),子大叔的重点在这章最后一句,“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是说一直想见到您,终于如愿了。赵孟则回答:“吾子之惠也。(大人您太客气了。)”。

接着,印段(二子石之一)唱了《蟋蟀》(首章,共三章):“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150)《唐风?蟋蟀》),印段是表示自己要尽职尽责,也是用“好乐无荒,良士瞿瞿”来比附当前这场宴会。所以赵孟说:“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说的好,您真是能够保持自家延续的族长,我看好您!)”。

最后公孙段(另一位子石)唱了《桑扈》(首章,共四章):“交交桑扈,有莺其羽。君子乐胥,受天之祜。”(《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36)《小雅?甫田之什?桑扈》),公孙段在这里恭维赵孟这位君子能得上天保佑而有福。赵孟于是也引了《桑扈》这诗中的一句来回答:“‘匪交匪敖’,福将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辞福禄,得乎?(只要是“匪交匪敖”——既不希图侥幸,也不骄傲大意——,福能往哪儿跑呢?只要按这句话做,就算想推掉福和禄,能推得掉吗?)”。

既然是要了解这七位大夫的想法,赵孟在了解之后也就给出他自己的感想。除批评伯有外,文子(赵文子,赵孟,赵武)还表扬了另外几位,他说:“其余皆数世之主也。子展其后亡者也,在上不忘降。印氏其次也,乐而不荒。乐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后亡,不亦可乎?(那几位都是能让他们家族保持几代不衰落的好族长。子展居于高位却不忘体察下情——“在上不忘降”,扣子展所赋《草虫》中的“我心则降”——,他的家族会保持的最久。印某人虽娱乐也不放任——“乐而不荒”,也是应和印段唱的《蟋蟀》诗中“好乐无荒”一句,但与印段用这句诗的原意不同,与诗的本意也未必相同——,他的家族也会保持的很长久。利用娱乐来安民,同时不无休无尽的役使他们,这样的家族自然不会那么快就衰落。)”。

一些补充:

子展(公孙舍之),伯有(良霄),子西(公孙夏),子产(公孙侨),子大叔(游吉),和两位子石(印段和公孙段)这七位就是所谓“七穆”,指以郑国“穆公”(郑穆公,郑伯-兰)的七位公子为始祖的七大家族(“氏”族)的族长。

这一段我在前面翻译过三次了,当然也有少量改动。头一次是为讨论《诗经》在当时的应用,再一次是要叙述《晋楚弭兵》事件的余波,另一次是作为《子展当国》过程中的一个插曲,这第四次则是预言了《伯有侈愎》的后果。

杨伯峻先生注“伯有赋《鹑之贲贲》”曰:

《诗?鄘风》,今本作《鹑之奔奔》。据《诗序》,此诗为刺卫-宣姜淫乱而作,故赵孟以为“床笫之言。”而伯有赋此之意,实在“人之无良,我以为君”两句,故赵孟退而又云“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宾荣。”

杨伯峻先生注“公孙段赋《桑扈》”曰:

以上五人俱称其字,惟印段、公孙段称名,盖两人皆字子石,称字则无从分别矣。

赵孟所引“匪交匪敖”出自《桑扈》之卒章(共四章):“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彼交匪敖,万福来求。”(《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36)《小雅?甫田之什?桑扈》),高亨先生注此云:

彼,通匪。交,借为姣。《广雅?释言》:“姣,侮也。”即侮慢之意。敖,通傲。此句言君子不侮慢,不骄傲。

“垂陇”(杨注:“垂陇”,《公羊》、《谷梁》俱作“垂敛”,陇、敛盖一声之转;敛,古音在侵部;陇,古音在东部,东、侵古亦可相通,详顾炎武《唐韵正》。垂陇,郑地,《水经?济水注》云:“又南会于荥泽,有垂陇城。”当在今河南省-荥阳县东北。#垂陇,在今(郑州市稍西而北二十余里。即)荥阳县东北。),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6,北纬34.9(古荥东北)。

通宝推:楚庄王,mezhan,然后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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