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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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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Ⅳ】第三十六章节

“唐大哥,恕我无礼。你们蜀中唐门应当是以暗器见长吧,这毒药竟也是独步天下么?难道不是云南五毒教……”

唐行简傲然笑道:“五毒教不过二流帮派,如何能与我蜀中唐门相提并论。我唐门暗器独步天下,这毒药亦不遑多让,唯一能与唐门相提并论的,只有岭南老字号温家。”

“岭南老字号温家不早就在南宋末年三缸公子温约红死后便一落千丈了么?居然能一直延续到百年后的我朝?”

“岭南温家虽因温约红逝后一落千丈,不过到底根基深厚,一直沉潜至今的。”唐行简笑道。

“江湖传言他是救了四大神捕之一的冷血后死去的。又说他爱慕你们蜀中唐门老祖宗唐方,是不是啊?”高玉笑道。

唐行简笑道:“不错。”

“四大神捕是北宋人,但你们老祖宗唐方不是南宋人么?江湖传说她与大侠萧秋水去救岳元帅来着。”

唐行简笑出声:“温约红爱慕的人是我们家的老祖宗唐方,他是北宋还是南宋人没有比我们唐家更清楚的了。江湖以讹传讹而已。老祖宗唐方与大侠萧秋水当年救的不是岳元帅,而是狄青狄元帅,只是可惜没救着。可能年代久远,而岳元帅精忠报国感天动地,我们老祖宗与大侠萧秋水亦是江湖上高山仰止的侠侣,相得益彰,便以讹传讹变成他们解救岳元帅了吧。”

“哦,原来如此。”高玉点头道。

“这两日追查叶家、赖三家的亲朋戚友也无甚结果,发散捕快去查这一年多来的乐安死者也无甚回音,光凭老和尚这一死,真不知如何与叶珍一案联系在一处。”唐行简说。

“乐安死者还不曾查完,毕竟清查坟地会遇到许多阻碍,不是人人愿意挖坟起坟的。或许查完了能知叶珍尸首到底去了何处。”高玉道:“但是唐大哥,我们为何不先去审叶能叶宗良赖三?”

“这三人口风都很紧。若无有决定性证据,他们不会松口。御史曹来旬没少用大刑啊,可三人也没招。叶能的母亲、妻子更是刚烈,敢在御前自杀呢。还是先查到决定性证据方好再审当事人。”

高玉缓缓点头,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便到了三香酒铺,酒铺对面也走来一人,长须蓝衫,高瘦身材,平平无奇的容貌,斜背着背包,拄着一根拐杖悠悠闲闲而来。高玉不识此人,唐行简倒是识得。

“哎呀,董司务,你缘何也来乐安了?”唐行简笑着上前打招呼。

那人看到唐行简,也抚须而笑道:“唐刑捕,听说你来乐安重查叶珍一案?”

“董司务莫非也来查案?”唐行简问。

“我正告假呢,来乐安帮一位朋友做事。”被称为董司务的人说。

“高玉,他是我们刑部司务董逊,今年二月方才从刑部云南司史任上升入京师的。”唐行简道。

那人听了高玉的名,即行礼道:“原来是御前高侍卫,失敬,失敬。”

高玉还礼。

“你来南巷也是为事而来?”唐行简问。

董逊笑道:“倒不是,听说南巷三香酒铺有好酒,特来饮一杯以去疲乏。”

“如此,便同去。”唐行简握住董逊的手,一起去三香酒铺。

三香酒铺内一楼人头涌涌,二楼是一个个隔间,倒也清静。三人上得二楼,就看到姬晨风在靠窗的隔间把杯。唐行简径自走去,姬晨风扫了董逊一眼,向唐、高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坐定。店小二过来,唐行简问有否冰草与梨花酿的酒,叫端上来饮。店小二转身去取酒。

“晚些我再与你换药。”唐行简对姬晨风说。

姬晨风点头看向董逊道:“这位兄台姓甚名谁?做何勾当?”

“他可不是江湖中人。他是我们刑部首位非举人而得司务之位的人。厉害得很。”唐行简笑道。

“我能从刑部地方司史之位迁升本部司务,多得刘公公推行的新政。”董逊遥向京师方向拱手一礼道。

“官家事我不懂,但看你模样好似很感激刘瑾?”姬晨风颇有深意的笑道。

“六部司务必举人考高等始得之,班序郎中上未有以胥吏充任的。董司务是第一个以吏升任本部司务的。”唐行简笑道:“这确实多得刘公公新政方才有此机会。不过此例一开,五科给事中纷纷弹劾刘公公擅作威福,变乱旧章。”

“刘公公倒也厉害,见五科给事中纷纷弹劾,干脆令六部各衙门皆对品缺补用。礼部是第二个跟随刑部提拔胥吏的。只有吏部顶住压力奏本部司务无见缺。”董逊笑道。

“礼部是焦芳任尚书,他在六科给事中眼中倒是向来与张尚书一同归于刘公公一派。”高玉缓声道。

“刘公公在民间的风闻可不是太好。民间皆谓他是立皇帝呢。”姬晨风笑道。

“何谓立皇帝?”高玉警觉地看了姬晨风一眼,问。

“民间传他引诱皇帝沉溺于骄奢淫逸之中,自己趁机专擅朝政,皆称他为“立皇帝”,皇帝陛下不过是被他操纵的“坐皇帝”。”姬晨风笑道。

高玉听了,想着刘瑾在正德面前谨小慎微模样,淡然一笑道:“民间风传流言甚多,并不可信。”

店小二奉酒上来。

“莫论人身,喝酒要紧。”唐行简道。

店小二斟酒。唐行简慢饮慢尝,这酒确实有着一种清透的香,但也确实无毒。唐行简有些失望,心中也莫名的有些焦燥。

董逊看着唐行简模样,轻轻一笑道:“唐刑捕,我这几日在乐安行走,听到一些好笑事,你可想知?”

“有何好笑事?”唐行简问。

“我听说有贵人在乐安巧取豪夺,侵欺坟价,挟骗他人财物,你说可不可笑?”

唐行简疑惑半晌,小心地问:“你说的是有贵人侵欺坟价?坟墓的价格?”

“是啊。”

“这乐安县除了乐安王府,想来也无他人可称贵人了。”唐行简缓声道。

董逊一笑,一杯酒下肚道:“那买不起坟地的人家,便做起别的生意。”

“甚生意?”

“买卖亲人尸首换钱的生意。”

唐行简眼睛一亮。

高玉亦为之动容:“董司务此言当真?”

董逊笑道:“我也只是听说的,真不真还不曾查证呢。”

高玉看向唐行简道:“唐大哥,莫非那义庄内的尸首便是买来顶替的?”

“董司务,你听说的事儿发生于何时?”

“大约在去年十二月份左右。”

“去年十二月份?”唐行简略作沉思,恍悟道:“去年十二月份正好是赖三被判斩立决,县衙发还叶珍尸首之时。”

“唐大哥,莫非真是叶能毒杀其父,为免夜长梦多偷换尸首?”高玉问。

“你认为呢?”唐行简反问。

“当时县衙发还其父尸首时,都察院行文末下,叶能为防万一偷换了父亲的尸首,由此可保证即便翻案也无人查到叶珍被毒杀的真相,只要咬定牙关不招认,赖三打死叶珍便很难翻案。”

“可以这般推论,但证据仍欠缺。”

“既然董司务查到此节,我们只要问出叶能是否买尸,便至少有一半机会指证叶能。”

“若他有证据,便不必言听说二字了。”

高玉听唐行简此言,望向董逊。

董逊笑道:“那卖尸的人家并不认识买尸的人。那人夜里来,蒙着面,出手阔绰。”

“是男是女都不知?”

董逊摇头道:“全身严严实实,从头到尾皆以书代言。况且出价是坟价的二倍,无法抗拒。”

“那书信呢?”高玉即问。

“在将尸首卖出后的第三日,书信就被偷走不见了。”

唐行简把手一拍道:“若叶珍确是被毒杀,那么从调配毒药到买尸、换尸、弃尸,偷信,叶能必然有人相帮。怪不得总觉中间缺了一环,便是缺了这个帮叶能做事的中间人。”

“唐大哥,可依然无法证明叶能下毒啊?”高玉道。

“重新回头再去看是否有遗漏之处吧。”唐行简说着看向董逊。

“你且回头,我还有事。”董逊笑道。

唐行简失笑道:“我不叫你帮忙,但你总该告诉我那家卖掉的亲人尸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吧?”

董逊从背囊中取出一叠刑部便笺,抽出其中一张道:“都写在此笺上,你回去细看就是。”

唐行简接过便笺,扫了一眼,小心折好放入怀中,此时店小二送上酒菜,四人饱食一餐后,唐行简便与高玉先行离开了。

姬晨风把着酒杯瞪着董逊道:“缘何迟来?”

“我比你早到,确实是去帮一位朋友做事去了。”

“你那位朋友莫非便是镇国将军夫人?”姬晨风笑道。

“你知道还何必问我。”董逊淡淡笑道。

“你长久在云南任职,怎么会跟将军夫人是朋友?”

“你一个偷儿,究甚根问甚底。”董逊白了他一眼笑道:“我还以为我这个考了四次举试也不过的人这辈子也就在刑部做个司吏了,谁知竟然还有迁入京师本部做司务的日子。”

“瞧 你这小人得志模样,真没出息。”姬晨风讥道。

“总好过你做贼。”

“我做贼能做到天下第一也是本事,你倒是做个刑部尚书看看。”

董逊饮尽最后一滴酒道:“不与你瞎扯了,且先去见见朋友。”

“我们哥俩也好多年不见了吧,办完事再过来喝杯酒。”姬晨风道。

董逊点点头,起身下楼追唐行简而去。

“唐刑捕,你二人要去何处?”董逊问。

“我们先回县衙,你也去否?”唐行简问。

“我不去,只是顺路。”董逊笑道:“且同行一段。”

唐行简点头,三人一路到县衙大门口,董逊相辞而别,二人入内直去内院忤作房。宋居易正与乐安忤作勘验老和尚遗体,那副白骨棺材也停在房中。高玉看过白骨,再看老和尚那血淋淋尸骨,也不怕了。唐行简打开棺材,拿出董逊所给便笺细看,缓声道:“五尺九寸身高,眉间有跌伤疤痕,哎,已成白骨是看不出了,这身高倒是差不多。除此之外真是一个干净的人啊,怎么偏偏就早逝了呢?”

“董司务说此人是被人在田间从后袭击致死。死后不过两天便有人过来买尸,这家人是赤贫佃户,一辈子都不曾见过一贯钞的钱,当时那买尸之人给了十贯宝钞。”高玉轻叹一声道。

唐行简缓缓点头:“董司务标注了伤痕吗?”

“正是我们看到的后背形状。”

“如此看来,此人之死也是预谋为之的。若这人是在交还叶珍尸首之时被杀,最多不过半年,半年间如何就变成了白骨?难道用了化尸散?”

高玉听唐行简低语至此,即道:“唐大哥,有何药可验化尸散?”

唐行简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高玉,你当真伶俐贴心。是,我自然是有药验的,若不能验,岂不折我蜀中唐门百年声誉。”

高玉微微一笑:“要我如何帮手?”

“帮我取盆水取个杯子来即可。”唐行简打开背囊,原来那背囊里有七色瓶,他取出黑瓶倒出一枚黑丸,高玉从外取来一盆水和一个水杯,唐行简把便笺递给高玉,取水杯舀了一杯水,将黑丸投入杯中,瞬间那杯水就化成粉红颜色。唐行简小心将水倒至尸骨眼眶、各关节处、双手双脚间,尤其双脚趾骨间还多浇了一回。唐行简的目光停在尸骨的左脚处。

“高玉。”

“唐大哥。”

唐行简与高玉异口同声地叫了声。唐行简回首看着高玉道:“你说。”

“唐大哥,董司务的便笺上说卖尸那家人的儿子左脚跟处曾被锄头锄伤。”高玉看着便笺说。

“伤及骨头?”唐行简问。

“应当是的,被锄掉了一块左脚脚骨。”

“这块骨伤微小,若无耐心细看便看不出。”话音末落,白骨两脚趾忽冒出青烟,还噼噼啪啪作响。

高玉看着,惊道:“唐大哥,化了,脚骨化了。”

唐行简随即端起那盆水泼过去,粉红颜色释散,脚骨方才保住。

“唐大哥,这果然是化尸散?”

唐行简点头:“这化尸散的份量调得极准,化了血肉却不曾伤及骨殖。对方还曾仔细清洗过白骨,可谓心思细密之致。”

“那为何脚骨?”高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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