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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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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Ⅳ】第四章节

第四章节

“她二人是三年前成婚的吧?”宋居易抬头望了望茶舍,缓声道。

唐行简点头:“正是。”

“这茶舍也开了三年了。”宋居易轻声道。

“这外室倒真是本朝一个奇异所在。”唐行简道。

婉儿扫了他一眼:“莫非你也想置外室?”

唐行简赌气道:“我连妻室尚无,有何外室可置?”

婉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你可以娶我为妻啊。”

“嘿,娶了你,让你绑我?”唐行简白了婉儿一眼道。

“原来你便是婉儿当年提起过的唐家公子,果然生得奇异。”扈二姐端了茶食进来笑道。

宋居易失笑,唐行简伸手接过食盘置放在炕几上,四人便一起上炕饮茶闲话。

“婉儿,听说唐家公子出入刑部,目今与宋公子已是陛下身边红人。甚至拥有自行勘验疑案的权力,你当真好眼光。”扈二姐为唐、宋二人斟茶,却看着婉儿笑道。茶香清溢,令人回味。

唐行简、宋居易不约而同谦逊笑道:“哪里,哪里,二姐过奖了。”

扈二姐掩唇笑道:“我又不曾夸奖二位,二位不必谦虚。”

婉儿哈哈一笑道:“看二姐如此开怀,婉儿就放心了。”

扈二姐笑道:“多谢妹妹挂心。”

“二姐,建平伯常来否?”婉儿问。

扈二姐笑道:“他自从娶了妻便少来了。这半年更加是不见人影。”

“如此,二姐倒是看得开。”婉儿笑道。

扈二姐笑道:“我倒确是看得开的,我也不似那些依着男人而活的女子,当初跟着高窿也是看中他不管我,与他相处甚是自由自在。”

“二姐可有儿女?”唐行简问。

“有一个儿子,七岁了,甚是顽劣。”扈二姐指着婉儿笑道:“那时想与婉儿做亲家的。简儿大我儿三岁,正好是女大三抱金砖的好岁月,怎奈高窿不许。说是待儿子长大些便接回家去认祖归宗承继爵位。目今看来这许诺也要落空了。”

“为何?”婉儿笑问。

“那徐灵芝嫁他数年终于有孕,三月前生了嫡子,我这儿子可不就没机会了。”扈二姐笑着饮了杯酒,又感慨道:“说起来我这个做外室的倒比正经为妻为妾的女子还要自由些呢。”

“妾通奴婢,与外室自不可比。外室类似卖身为奴,契约期满便是自由身了,再嫁亦可。”宋居易笑道。

“去年哈密伯府女公子休夫之事想必二位是知的,真是千难万难也休不成,若不是小候爷犯事身死,女公子哪有今日与国舅爷两相恩爱的逍遥自在。”扈二姐看向唐行简、宋居易笑道。

“二姐当真觉得做外室好?”唐行简莫名看了婉儿一眼,望向扈二姐道。

“高窿此人天生暴悍,据说年少时曾夜御三女,致三女血崩而亡。以致虽贵为爵位继承人,却无人敢与之说媒结亲。遇着我算是棋逢对手,但我年纪见长却也有些吃不消,倒是那徐灵芝把他管得如兔子一般乖巧。魏国公徐俌家有八子,这世间就是奇妙,虽说要儿子传宗接代承继爵位,但儿子多了也就不稀奇,便恨不生女当掌珠。居然天从人愿,八子之后竟就得了这个女儿,还是嫡女。可不就从小宠得上天。对八个哥哥那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自小也不裹脚,国公爷都随她,教她识字,武枪弄棒,别人劝他,他就说高皇后也是大脚,我女儿为何不能大脚?但到得十七、八岁,因着太过刁蛮又是大脚,却是无人提亲。”扈二姐说着建平伯事如诉自家事一般。

婉儿听得大笑:“看来与高窿天生一对。”

“他二人结亲之事我们倒是听过些许传闻。”宋居易笑道。

“甚么传闻?”婉儿问。

唐行简道:“高家向徐家提亲,魏国公怕女儿出事,原是不肯的。倒是徐灵芝胆大,提出与高窿先行鏖战一回。”

“结果如何?”婉儿好奇追问。

“高窿那夜被杀得丢盔卸甲,差些死了。”扈二姐长叹一声道:“我自听高窿说起,便知天意难违。”

“姐姐比高窿大些吧?”婉儿道。

“大了六岁呢。比不得青春少艾了。”扈二姐叹息一声,笑道。

“六岁也不算太大。”唐行简道。

婉儿一笑,举杯轻饮。

“二姐,那建平伯的妹妹可常来此处?”唐行简问。

“我虽识得她,但到底妇道人家如何能常常出来走动,此后倒是见得惠义候二公子多些。”扈二姐道。

“如此说来,二公子那些手段,也是二姐您教的?”唐行简再问。

扈二姐点头,忽道:“为何唐公子会问惠义侯府二公子事?”

宋居易笑道:“我二人前几日在豹房遇着二夫人,看她手腕有缚痕,以为她被人虐待,是以问了一问。”

扈二姐道:“高窿这妹妹原本甚是乖巧的,是二公子有些怪异引了她入道,我也曾劝她小心,她倒有些乐此不疲,也就不劝了。”

唐行简、宋居易点点头,举杯闻着茶香,轻饮。楼外忽传来妇人阵阵哀哭之声,甚是凄切。三人皆讶,扈二姐倒是平静。

“这茶舍左边有一家胭脂水铺,据说主人家是从常州府无锡县过来的。时不时便会当街嚎哭,甚是凄切。”扈二姐饮着茶道。

“二姐可知他为何嚎哭?”唐行简问。

扈二姐掩唇笑道:“不可说。”

宋居易看向扈二姐道:“二姐这样说,便是知内情了?”

“你二人当真可自行择疑案勘验?”扈二姐笑问。

宋居易点头。

“虽是如此,但就怕我说了,你们也不敢查。”

“那就请二姐说一说吧。”唐行简道。

“那嚎哭之人姓赵,乃常州府无锡县县民赵楠之妻。十二年前常州府无锡县役吏许禄与魏国公徐俌之仆徐林谋夺赵家田产,又谋夺另一县民邹塾及一家唤做妙相院的寺庙田产,随后献与魏国公。妙相院院僧怀义、赵楠、邹塾向县衙奏告纷纭,但有司畏势避祸不能勘问,构讼屡年,这期间因此事而无辜被累而死者数人。赵家人只得背井离乡到京师投靠。”

“既然来到京师,为何不去敲登闻鼓告御状?”宋居易轻问。

“据说当年也是告过的,但正逢孝庙驾崩,此事便不了了之,赵妻也疯了。赵家人再无余力争讼,只得在京师经营胭脂水粉铺子为生。”

“可怜。”婉儿叹道:“魏国公能养个把高窿都治服的女儿,手下奴才嚣张也是必然了。”

扈三娘笑望唐行简道:“唐公子,魏国公你可敢查?”

唐行简轻笑道:“既然有人命在身,自然是要查的。”

街外的嚎哭声渐没。

“想必是哭得累了,回家去也。”扈二姐笑道:“你们也饿了吧,我与婉儿妹妹多年不见,今晚便在此聚一聚如何?好酒好茶好肉,一醉方休如何?”

三人俱点头。

扈二姐起身下炕道:“我去吩咐厨房。”

“多谢姐姐。”婉儿道。

扈二姐转身出门,三人静听她脚步声远去。

唐行简端茶来饮,缓声道:“那建平伯高窿有几个妹妹?”

“三个。一个嫁与惠义候次子,一个做了魏国公的儿媳,还有一个最小,与诚义伯家儿子定了亲。”宋居易亦缓声道。

婉儿饮着茶,若有所思。

“魏国公事不知真假,看来须得去常州府走访走访。”唐行简又道。

“此事先交由巡按御使去做较好,不知是哪位巡按御使监察常州府?”宋居易思虑半晌道。

“是巡按监察御使曾大有,此人素与刑部交好,可以写信请他核查一下。”唐行简道。

扈二姐端了一盘新鲜水果进来,笑道:“我已吩咐厨房做菜,先尝尝这些水果,都是新鲜的。”

“多谢二姐。”婉儿笑道。

四人便坐在炕上饮茶吃果,说说笑笑,讲些无伤大雅的江湖趣事,风月八卦。直到街外再次传来哭声。

“为何又有人啼哭?咦,好似孩童哭声?”唐行简竖起耳朵道。

扈二姐却面色微变,起身歉意道:“是我家那顽劣小儿在哭,想是又去抢人家玩具没抢着,当街撒泼呢。”

婉儿起身道:“二姐勿忧,妹妹去替你看看。”

扈二姐叹息一声:“这孩子甚是难教,都是他爹纵坏了。”

“七、八岁的孩儿,狗都嫌。”宋居易笑道:“我这般大时更顽劣呢。”

婉儿向外去,飞身下楼,便见茶舍右边街上果然有个虎头虎脑小男孩在地上撒泼,旁边人家都急急拉着自家孩子走远了。婉儿来到男孩身边,蹲下温柔笑道:“你可是扈虎?你娘唤你呢?”

那男孩骤见婉儿,却是一呆,一骨碌爬起来嘻笑道:“姐姐,你好美。”

“你这孩儿,倒是嘴甜。”婉儿笑道。

“为何哭泣?”婉儿又问。

“那家人说我没爹,我就去打他,却又打他不过。”扈虎握着拳头,一脸怒意道:“待他日我承袭了我爹的爵位,定杀了他泄恨。”

婉儿微微一笑道:“你怎知你爹有爵位?”

“我娘说的,我娘说待我再大些,我爹就会来接我回家。”

婉儿心内叹息,握着扈虎的手起身道:“你娘叫我来接你回去。”

扈虎拉着婉儿的手叫道:“姐姐,你真好看,等我承袭了我爹的爵位,就娶你做妻子,让你做伯夫人好不好?”

婉儿一笑出声:“你要我做你的妻子,可是我不要长大了杀人的夫君啊。”

扈虎抬手把脸上眼泪一擦道:“那我不杀人了。”

“回去吃饭可好?”

“好。”婉儿便牵着扈虎的手,转身,却见李龙正站在茶舍左边的胭指水铺前抬头望货铺牌匾。

“龙兄弟,你怎么也在此?”婉儿走过来问道。

“婉儿姐姐。”李龙唤道,又看婉儿身边旁扈虎一眼,微微笑道:“这是谁家孩儿?”

婉儿笑道:“是这家茶舍的小主人。”

“您认识这茶舍主人?”

“是从前帮过我的姐姐。行简、居易亦在此,可要上去?”

李龙微微一笑道:“不了,侯府事多,我须得早早回去,婉儿姐姐也请唐大哥早些回去吧。”

婉儿看了他一眼,道:“也好,你先忙。”

李龙笑道:“我先进去这胭指铺子看看。”

婉儿点点头,牵着扈虎的手走进茶舍。李龙进了胭指水铺,扈虎还回头瞪了他的背影一眼,方才跨进茶舍大门,蹦蹦跳跳上楼找娘去了。

李龙走进胭脂水铺,水铺内有一位年轻掌柜正低头找着算盘算帐。李龙看满墙琳琅满目的货品,亦为之惊叹。但货品虽多,却并不见有天竺神油摆卖。李龙沉吟半晌,从怀中取出那瓶无添加曼陀罗的神油递到掌柜面前。

掌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不说话,自顾着锁了柜台掀帘去了后院,过得一阵便提了一个木盒出来递给李龙,李龙接过木盒轻摇,估摸着里面又是四瓶神油。掌柜拿过李龙手中玉瓶,还是不出声,只向他伸出手。

李龙心想这掌柜定是向他要其余三瓶神油,他可不曾带来,灵机一动道:“掌柜的,我今日不是来取油,是二公子说你这油有些不同往日,着我来问问。”

掌柜却把袖一拂,面色就沉了下来道:“当日说好,货出此门,概不得再问。二公子如何竟破此约定?难不成我这油是假的。”

李龙一笑,凑近掌柜耳边轻道:“便是不假,目今我家二公子竟是能夜御三人而金枪不倒,与我家主母玩过还不尽兴,竟是连两个书童都不放过。是以才着我过来问问,这木盒中货可一样好?若是不能,快快换过。”

“怪不得要你这生面目过来,原来那清风明月也成了二公子玩物。二公子尽管放心,这木盒中货与前一批一样好。”掌柜道。

“多谢掌柜。”

掌柜也不再多言,挥手让他离开。

李龙随手取了一盒玫瑰胭脂道:“掌柜,一起结算。”

掌柜不语,李龙转身走出店铺,掌柜这才抬头,颇有些复杂地看了李龙好一会,复低头算帐去了。李龙提着木盒站在街上,看长天将夜便走进茶舍大堂,就在此点了两个小菜,就着一碗米饭吃起来。过得一阵,就见楼上有人下来,李龙抬头看,正是婉儿、唐行简和宋居易,扈二姐亲自相送出门,倚在门边久久招手,甚是舍不得。李龙用完晚餐,结了饭钱,提着木盒也自离开茶舍。扈二姐的目光缓缓移向他手中的木盒,良久方才转身入内。李龙走出市坊,转入宫城,婉儿、唐行简、宋居易已等在路上,四人一起向惠义候府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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