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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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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第二部】第38章

正德不语,年青的面容掠过一丝忧虑。

李龙笑道:“我也是多嘴,此事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有何事不成。”

外面小太监来报,说是天心和尚来了。李龙看向正德,正德道:“你去见他,朕想将息一会。”

李龙点头,出得大堂,看到天心和尚正捧着一篮青菜立在堂中。

“陛下将息了。”

天心和尚点点头:“这是老人家今日在地里亲自采摘的新鲜蔬菜,还有今晨才从鸡窝取出的鸡蛋,千叮万嘱要小僧送来给陛下品尝。”

李龙接过:“谢谢老人家了。”

天心施礼,返身离开。

李龙看着那一篮蔬菜,喃喃道:“老人家莫非仍把陛下当成自己的孩儿?”

李龙自拎着菜篮入内,准备用这些蔬菜鸡蛋为正德做一餐饭。

正德看李龙进来,轻声道:“和尚来此作甚?”

李龙举起手中菜篮道:“老人家亲手摘的,送来给陛下尝尝。”

正德凝视片刻,覆被睡去。

李龙自去忙碌不提。周昂与夏臣一起前往集市,一路走一路望,夏臣不时在一些脂粉铺,首饰铺流连,取宝钞购买。

“国舅爷有心仪女子?”周昂笑问。

夏臣摇头:“给我妹妹买的,妹妹虽然正位中宫,总归有些寂寞。”过了一会又有些恨恨道:“少不得有一日要好好教训姓高的一顿,这般佞臣真是该死。”

周昂暗叹息。

“滚蛋,没钱还敢来赌。”前面突然听到有人呼喝。

周昂和夏臣抬头望去,就见一个男人被几个如狼似虎的壮汉扔到大街上。周昂眼尖,轻声对夏臣道:“国舅爷,那人好似哈密伯家四女婿。”

夏臣边望边笑道:“周指挥对京中人事很清楚啊。”

“在京二年有多,该认识的也须得认识。”周昂说。

“那倒也是。”夏臣笑道:“那是一座堵坊?”

“京城最出名的天鹰赌坊。”

“周指挥,要不要也去赌一赌?”夏臣笑道。

“国舅爷,我进去还好,若是您进去,明日六科给事中的弹劾奏折就会摆在陛下龙案之上。”

“我那妹子总是要我们夹着尾巴做人,如此还是不去为好。这市集也无甚好玩,且回去吧。”

周昂环视集市一会,轻声道:“国舅爷,且上前去看看。”

周昂说完先迈步前去,夏臣也跟上去。两人走过赌坊,那被扔出来的男子正晦气的爬起,猛见夏臣衣着光鲜,竟伸手去抢夏臣腰间钱袋。

“你好大的胆子。”夏臣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女子厉喝,忙回头看,只见那男子仰天而倒,哈密伯家四女手中拿着自己的钱袋,向着被推倒的男子厉喝。

周昂忙抢过来护住夏臣:“国舅爷,您没事吧?”

“不妨事,不妨事。”夏臣摇手道。

哈密伯家四女将夏臣的钱袋递过来:“国舅爷恕罪。”

“不妨事,不妨事。”夏臣一边接过钱袋子,一边又摇手道。

哈密伯家四女按了夫婿的头向夏臣陪罪,向夏臣告辞而去。

周昂看着两人身影,叹息道:“夫婿如此不堪,也难怪会有怨气。”

“他人家事,我等也管不着。周指挥,你先前要带我去何处?”

“国舅爷,就在前面。”周昂带着夏臣再往前行到街头小贩聚集贩卖之地,自寻了一处墙角隐蔽处靠着向右前方望去。

夏臣也顺着周昂的目光望去,原来在众多街头小贩当中,有一中年色目妇人经营的羊肉档,另有一位年少女儿帮忙,那女儿不时走动,看得出右腿跛拐。夏臣想开口问,但见周昂目光严肃,倒不好打扰,就随着周昂一直望着。他们一直看到日落西山,两母女收档,还远远跟着两人回到家才返身离开。

“她们是谁?”回程之时,夏臣才问周昂。

“小伯爷心仪之女仙利雅的母亲和妹妹。”

“不会吧。”夏臣倒有些吃惊:“仙利雅生得出尘入画,这妹妹却只是清丽,还是残疾之人。”

“妹妹生得清丽,与仙利雅确实不太相像。不过仔细观察得来,这母女二人倒也确实是勤恳劳作人家。”

夏臣笑道:“莫非周指挥还怕小伯爷被人诓骗?”

“若真是被人诓骗反倒好了。”周昂喃喃道,眼中掠过一丝忧虑。

“你说得也是。二人情深,又都是清白人家,若是陛下强行棒打鸳鸯,到底显得无情了些,难免被天下人非议。”

两人行在路上,忽然就下起雨来。

夏臣笑道:“这天时也是没准了,先前还阳光明媚的,突然就下雨了。”

“这就是太阳雨吧,臣先送国舅爷回府。”

“无妨,无妨,我自己回去就好。”

“此地龙蛇混杂,臣下送国舅爷回去才能放心。”

“既如此,也不为难你,就一起回去。”

周昂一直护送夏臣回府方才回转五城后马司,那雨又停了。

一日,

二日,

三日,

四日,又是一场滂沱大雨,入夜之后雨还越来越大伴杂着雷电。周昂望着房檐下的密雨,无声地入房内拿出油纸伞奔至豹房,见奴答力月与仙利雅果然还在豹房内,正德所居九重四合院外跪着。

周昂无声地为两人撑起油纸伞,直到东方露出鱼白,他蹲身向奴答力月道:“小伯爷,且先起来吧。”

奴答力月摇头:“我定要求得陛下应允方好。”

“如此逼迫陛下,可是上策?”

“箭在弦上,亦不得不发。”

周昂长吸一口气道:“小伯爷心意既决,我便为小伯爷去向陛下求一次情。只是若陛下还是不许,小伯爷不可再逼迫陛下。”

“多谢周指挥相帮,奴答力月铭记在心。”

“小伯爷且稍等。”周昂说完起身,来到大院门前敲门。

暴雨倾盆迷人眼,大院门终于打开。

“周兄,可事敲门?”李龙正正立在周昂面前,问。

“我要见陛下一面。”周昂说。

李龙沉吟半晌,道:“且稍等,我去禀报。”

半晌,李龙回来望着周昂道:“陛下有旨,奴答力月之事上朝廷议,着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后军都督府都指挥同知于永,五城兵马司指挥周昂朝堂听议。”

周昂愣了一下,接旨而去。

临朝听议,众位大臣于朝堂内群情激昂,引经据典,高谈雄辩,激动处甚至揪扯对立方的官帽衣衫,互相斥责,好不热闹。但究根结底不外两派,一派认为祖宗成法不可变,变则生乱;一派认为事出特例可施恩,王法不外乎人情。周昂从不曾临朝听议,头一回见朝中大臣个个唇枪舌剑口若悬河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互不相让模样,心中先惊后愕,只是日落西山仍无定论,不免生出焦燥之意,偷望刘瑾与于永,见他二人不动如山,似司空见惯场面,周昂自知位卑言微,只得苦忍以待。朝臣久决不下,李东阳、焦芳出声劝止众臣争执,先行休朝闭会。周昂随刘瑾、于永退朝。

于永捻须笑道:“可好看?”

周昂愣愣,长叹道:“头晕脑胀。”

“如此境况时时有之,你只听得一日便头晕脑胀,功力尚浅。”

“如此争执,毫无定论,岂非耗时拖日?”

“是以有我等能为陛下分忧之人,陛下少头痛许多。”刘瑾稳声道。

“刘公公,都同知,你们可有主意?”周昂问。

“此事说难亦不难,唯有哈密伯府如何安抚最难。”于永道。

周昂看向刘瑾。

“且回司礼监再做商议。”刘瑾说。

两人皆不说实,周昂无可奈何,三人各自于途中分道,于永回后军都督府,周昂前往五城兵马司衙门,刘瑾自回司礼监。

三人各自分道之时,钟信出现在英国公张懋府第。

一个时辰后,英国公张懋出现在哈密伯失乞颜答府。

伯夫人亲自出迎:“哥哥,您匆匆到此所为何事?”

英国公张懋皱眉道:“妹妹,快快唤回奴答力月,免两府灭门之祸。”

伯夫人微惊:“哥哥何出此言?陛下都不曾降罪。”

“陛下不曾降罪,是因还不知内情,若知内情,我们两家死无葬身之地。”

“何等内情?”

“京中各勋贵朝臣公候伯府中之色目子虽已成婚却未成礼者竟有半数之多。”

“缘何如此?”

“皆在观望力月一事,心存侥幸。若被陛下得知内情,必迁怒于你我两家纵容所致。今日我在朝堂所见,坚持王法不外乎人情者多是此类人臣,他们不敢纵子为祸,却只望驱赶力月赴汤蹈火。”

伯夫人面色一冷道:“我家儿子岂能做他人嫁衣。”稍晌又有些忧思道:“只是,哥哥,若就此唤力月回府,你我两家威仪尽丧,日后还如何在朝堂立足?”

“哎呀,你就不该纵容力月如此妄为,目今势成骑虎,离祸不远。”

伯夫人沉默不语。

“娘,娘?”府外传来女儿声声叫唤。

伯夫人和英国公抬首,就见四女儿一脸怒容奔入府中。

“婷儿,休得失礼。”伯夫人道。

四女儿见到英国公,忙收敛怒容向他行礼:“舅舅来了。”

“婷儿,何事发怒?”英国公问。

“舅舅,我意休夫。”

伯夫人和英国公张懋大惊,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约而同道:“你一个女儿家,谈何休夫?”

“我为何不能休夫?母亲你身为女子不也要我们六姐妹随你姓张,爹爹也不敢出半句声。”

“四女婿又如何得罪你,竟要休夫?”伯夫人道。

“气煞我也,他整日沉迷赌博,前次还被我当街抓到偷国舅爷钱袋。”

“甚么?”伯夫人和英国公张懋齐声惊喝。

“国舅爷不曾追究。女儿将他提回家中闭门思过三日,不想今日又窜出门去赌,还与一帮狐朋狗友去喝得烂醉被人架了回来,此等夫婿,不要也罢。”

“你弟弟之事未决,休来火上浇油。”伯夫人厉声道。

“娘的心里只挂着弟弟,既如此,我的事我自行解决。”四女儿一跺脚,返身又跑走了。

“婷儿,婷儿。”伯夫人急唤,女儿却已跑远。

“妹妹,看来力月之事须得尽快解决。”英国公张懋急道。

伯夫人思之再三,断然道:“目今之计只有去找督主商量,或许能寻个万全之策。督主可还在哥哥府中?”

“已回去了。”

“麻烦了,督主居于豹房,不好前去拜访。”

“妹妹,你与京安郡主相熟,且去求她托个信儿?”

伯夫人点头:“甚是,甚是,即去。”

“把颜答叫上,方显得诚意。”

“哥哥,我在此。”英国公张懋话音一落,哈密伯失乞颜答已现身大堂。

“妹夫,你一直在啊。”

“哥哥,今日在朝堂吓煞弟弟了,如此争执下去,我那儿子就要被人生生撕成两半。”

“不必多言,趁未关城门,赶紧出城。”

就在哈密伯夫妇二人赶着出城之时,哈密伯家四女张婷却去了五城兵马司衙门找周昂。

“周指挥,您可否带我去见国舅爷?”张婷单刀直入地说。

周昂看着她:“为何要见国舅爷?”

“我这心绪烦得很,只是想见他,请周指挥成全。”

“国舅爷府第便在京师,你应当知晓,只是不知他在不在府中?”

“您可否陪我去?”

周昂想了想,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张婷转身先行。夜色下一女一男,一前一后无声无息地行走于巷道之中,颇有些诡异。好在夏臣府门前红灯高挂,抬头往里望也都点着灯,应当是在府中。

周昂请人通报,夏臣亲自出迎,远远就开怀而笑道:“周指挥,你怎么来了?”

“是我叫他陪我来的。”张婷从周昂背后现身道。

夏臣莫名其妙看着张婷,不明所以。

“国舅爷,可否借一步说话?”张婷问。

“请。”夏臣将两人迎进来。

“国舅爷,能否到后花园一叙?”张婷又说。

“可以。”夏臣应着,便带着张婷和周昂一起去到后花园。

后花园有一处凉亭,夏臣唤家仆送来瓜果美酒糕点,三人一同落座,张婷先饮了三杯酒,然后把酒杯重重往石桌上一放,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夏臣。夏臣有些尴尬地望向周昂。周昂亦不知张婷为何如此,只好把盏饮酒。那知张婷忽又伏在石桌上嘤嘤哭泣,夏臣和周昂面面相觑,不知如何面对此情此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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