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文革的权谋与理想（修改稿）序 -- 语迟

　　1521年，明武宗死，身后没有子嗣，当时朝廷的实际控制人杨廷和，就随意选了武宗的堂弟、15岁的嘉靖来继位。杨廷和以为这小孩很好欺负。所以当嘉靖提出要把自己的生身父母封做皇帝皇后来祭祀，杨廷和很轻易的否决了，他主张嘉靖换个爹来认，把正牌皇帝明孝宗认作自己的亲爹。。。由此爆发了持续时间长达一二十年的明代“大礼仪案”。单纯从儒家伦理的角度来讲，谁都有理。杨廷和这样的理学大家，不会在事理上站不住脚。。但是这个事情实际上争的是个朝廷的话语权和控制权。作为嘉靖来说，杨廷和逼着自己换亲爹，这个问题关乎皇帝的人格，这件事如果让杨廷和遂了意，嘉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朝廷上混？其实这也应该就是杨廷和的目的，就是要把嘉靖整成一个傀儡，乖乖听话。。。没想到嘉靖这小屁孩这么狠。斗争到最激烈的时候，嘉靖下令一百多人入狱，当庭打死十几个文官。。。嘉靖的手段十分残忍。因为不如此，不足以立威，不足以震慑群臣。

　　我们这里之所以提起这个事情，是想帮助大家理解1957年的“反右”运动为什么那么残酷。为什么知识分子提几个意见，就一脚踢到甘肃夹边沟，饿死你。。。为什么这么狠呢？这就说来话长了。

　　比如大便这个东西，在人眼中是屎，在狗眼中就是美食。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因为人与狗的世界观不一样。当年庄子就曾这么嘲笑惠施。惠施在梁国当总理，庄子去看他，有人提醒惠施说，庄周丫来抢你的相位了。惠施很担忧，全城大捕要抓庄子。庄子就去见了惠施，说看你他妈的那个熊样！。。。南方有种鸟你知道不？此鸟“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你这种猫头鹰抓了只死耗子，居然怕那鸟来抢，威胁那鸟说，“吓！”。。你他妈的是不是因为你嘴里的梁国相位，也来“吓”老子呢？。。。佛看谁都是佛，贼看谁都是贼。一些人认为毛泽东迷恋权力，贪权恋栈，挟势弄权，因为持这个观点的人本身就是这种人。权力在他们眼中就象狗眼中的屎一样是美味。而毛泽东作为一位渊博的学者、第一流的艺术家、诗人，一位思想深邃的哲学家，一位有能力深刻理解贾宝玉和林黛玉的人，他是否也对权力十分热衷呢？也许毛泽东体会不到权力给予人的乐趣。也许毛泽东更多的是厌烦。。。那些迷恋权力的人，内心都是十分空虚的，自卑的，不学无术，心无所属，不自信，需要权力带给他们心理满足的快感。。。而任何一个自然组成的社会集团里，大多数时候，都在执行“劣币驱逐良币”这一古老的经济学原理。那些对权力心不在焉的人，怎么可能竞争过另一些对权力具有苍蝇逐臭般兴趣的野心家和阴谋家呢？。。。所以，1956年9月党的八大，少奇同志当选为中央副主席，据《邱会作回忆录》，刘少奇的人也“在组织上摆得太高了。。。几乎全部进入了中央委员会”。而“有的同志德才兼备，但没有列上中央委员会名单”。。。同时年轻健壮的小平同志当选政治局常委，总书记。刘邓几乎把控了高层政局。。。迫于特殊历史时期的特殊环境，而短暂留存在毛泽东手中的绝对权威，很轻易的就丢掉了。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无论党内还是党外，也许都是不服气的。。。战争时期少奇同志进中央核心圈，那时候供给制，人人平等，大家也焦头烂额，没人关心这些事。但是1956年情况就变了。。。你刘少奇做过什么？你有什么贡献？你有什么资格爬到这么高的位子？你无非是在延安的时候抱着主席的大腿，把别人踩下去，自己爬上来罢了。。。首先军方就很反感。这才有1958年5月，林彪破格增选为中央副主席、政治局常委。这就是在安抚军方的不满情绪。这是刘邓一方受到军方压力而作出的妥协。。。刘邓掌局初期，面对的局面与嘉靖初登大宝的时候也许是一样的，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山头，那是一大堆的不服。你算个屁呀对不对。。。所以，1957年，当小平同志以中央“反右”领导小组组长的身份，来部署和实施“反右”运动的时候，“反右”就变味了。。。也许刘邓正好拿这个机会来杀一儆百，震慑群臣。。。也许这才是导致反右运动“扩大化”的真正原因。目的就是打击异己，刘邓要清党了。。。也许毛泽东是“以德服人者王”，刘邓没那个本事，只能“以力假仁者霸”。。。 陈伯达晚年回忆说：“。。。 1957年反右派运动的状况，不允许群众批评领导，一批评就说人家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就给定成‘右派、反革命’。。。” 据中共中央监委五卷本《清除党内右派汇编》，“反右”运动中从中央到地方揪出的右派反党集团有100多个，党内右派20多万人。省部级以上高干100多人，其中有39个是集团性案件。值得注意的是，“中共在意识形态文宣部门的各级领导，从中央到地方几乎一网打尽”。。。据史料载，“1958年7月到1959年元月间，河南省委第一书记吴芝圃，把潘复生，杨珏、王庭栋定性为‘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在全省干部中大抓‘小潘复生’，全省挖出右派7万多人，党内右派干部2万3千余人。河南人说，河南省的高产和卫星是用拳头打出来的。。。信阳地区右派抓得最多，共8696人，饿死人也最多，超过100万。。。”

　　刘邓把持政权，深知自己不孚众望，所以急于做些事情来证明自己。但是如果底下人都不听话，你搞鸡毛呢？所以“反右”运动对刘邓来说，就是党同伐异，把能干掉的反对派全部干掉，做一个组织上的清理。。。清党之后，刘邓则上下一心，政令通达， “大跃进”运动推行的就象缎子那么滑溜，没有任何阻碍。那些对刘邓不感冒的人，有可能阻止“大跃进”的人们，此时正在夹边沟饿的翻白眼。。。“大跃进”对中华民族来说是深重的灾难，而对刘少奇来说，他却因此巩固了党内地位。因为“大跃进”的责任问题把那些原来也许有些松散的刘邓党们，紧紧串在一根绳子上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少奇同志顺理成章的在1959年4月当选为国家主席，及国防委员会主席。1959年夏天的庐山会议是党内反刘邓势力的最后一次反弹，彭德怀被镇压后，党内从此万马齐喑，一群只擅长对上溜沟子舔腚、对下则威风八面的奴才奴隶主，成为党的主体，自“反右”运动形成的这种党风，一直延续到现在。。。1966年12月6日，林彪在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就说过，“刘邓不仅是50天（指《炮打司令部》中的“五十多天”）的问题，而是10年、20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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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这里翻这些老账，是想让大家明白，毛泽东在文革初期面对的敌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为什么文革初期会那么混乱，那么残酷。。。几千年以来，人们已经习惯了上级领导的道貌岸然和那些装腔作势的威严。人们做惯了奴隶。他们对毛泽东的平等态度非常不适应。毛泽东看着太普通了，甚至就象一个小单位门房里值班的老头，丝毫没有道貌岸然的威风。结果就是谁也不怕他。他们被这种表面现象弄迷糊了，自然而然的，想当然的就以为他们不亚于毛泽东。。。所以毛泽东跟刘邓合作，刘邓篡权，跟林彪合作，林彪篡权，跟王力关峰合作，王力关峰就敢擅作主张。民间脚着毛泽东至高无上，但是毛泽东身边的高干很轻易的就不把毛泽东当回事。得罪毛泽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毛泽东似乎完全不懂树立威严拉帮结派的手段，他似乎做不出来这种事。也不知道怎么做。。。从1951年批判电影《武训传》开始，直至76年逝世，20多年唯一自始至终紧跟毛泽东的，只有他老婆。作为执政41年的党首，党内压根就没有自己的势力，没有一班始终如一忠诚的死党们，这不是很奇怪的事么？。。。我们不由会的想起孔子说过的一句话，叫做“君子不党”。。。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任何人拉帮结派，构建自己的嫡系势力，无非就是给人好处，一边又道貌岸然的吓唬人，所谓“恩威并施”。。但是毛泽东能给别人什么呢？他没有“威”，又能给别人什么呢？地位还是利益？所以他也没有“恩”。。。毛泽东会拿国家公器去换取一些人对自己的效忠吗？他会党同伐异来扶植自己的亲信吗？毛泽东如果是这样的人，他和蒋介石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又怎么可能在力量那么悬殊的情况下，打败蒋介石？

　　所以，文革初期，毛泽东保留了邓小平，直至文革结束，也许毛泽东一直都在保护小平同志。理解毛泽东的这个作为，我们可以参考二战后美国人为什么保留日本最大的战犯，裕仁天皇。因为日本这个奇怪的民族，唯一的信仰就是天皇。打倒皇权，绞死天皇，驱散皇室，日本将分裂成一盘散沙，重归战国时代的混乱。这不符合美国的利益。一个稳定繁荣的日本，才能作为美国影响控制亚洲的战略基地。。。而经过刘邓十几年的苦心经营，共产党早不姓共了，我认为文革后中国共产党应改名为“中国邓产党”。这个党已经不能叫做“共产党”了，你凭什么叫“共产党”？你哪一点象“共产党”？。。。刘邓干掉了党内几乎所有的山头，刘邓不容冒犯的威严和雨露恩惠，让党内这些幸存的奴才们找着了久违的感脚。天威难犯，皇恩浩荡，这才像个皇帝样子嘛。。。毛泽东说话没人听，刘邓说话则令行禁止一呼百应。“四清”的时候，毛泽东就在几个省说过，“我多次叫你们下去蹲点，你们不听。少奇一句话，你们都下去了，还是少奇厉害。”。。。如果文革伊始同时拿掉刘邓，则群龙无首，党内立刻就会山头林立内斗不止。到时候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呢？。。。文革十年，毛泽东毫无办法消灭“邓产党”。不但消灭不了，林彪摔了之后，还不得不请小平同志出山，不然毛泽东玩不转这么大的官僚机构。谁也不听他的。。。早在1966年12月末，“西纠”被取缔，主要成员被抓捕，随后“西纠”迅速改头换面成为“联动”，又被中央文革抓了100多人。。但是4个月后，1967年4月22日，毛泽东下令释放“联动”、“西纠”分子。不放怎么办呢？那么多元帅、将军、部长的子女，你想怎么办呢？你真想激的这些人联合起来跟你拼命吗？。。。1966年12月16日，江青还说“西城纠察队、东城纠察队、海淀纠察队，所谓的‘纠察队’。。。 他们以贵族自居，以为血统高贵，盛气凌人，什么东西”，而1967年4月，这时候的江青也不得不低声下气赔罪，称西纠联动们“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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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1966年8月5日《炮打司令部》发表，毛泽东彻底激怒了那头实际控制着中国的，力大无穷、长着一万只触角的巨兽。。。困兽犹斗，面对覆灭的危险，巨兽自然要发疯。敌人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先声夺人，把毛泽东的指示做扩大化、极端化处理，并阳奉阴违，引导那些不谙世事的中学生们，把滴着血的矛头从“从中央到地方的某些领导同志”，迅速转向社会名流、社会闲人、“地富反坏右”、以及有关一切印有“旧社会”标记的事物。瞬时间神州大地血腥四溅，一片狼藉。。。至1966年11月末，毛泽东最后一次接见红卫兵，毛泽东知道再这么玩下去不行了，红卫兵已经被人利用了，敌人们引导红卫兵大肆打砸抢杀，已经成功的激起了社会各界对“文化大革命”的愤恨。如果继续接见红卫兵，同红卫兵站队，那就是自掘坟墓。所以毛泽东停止接见红卫兵，紧接着1966年12月，毛泽东又开始抓红卫兵。

　　自1966年12月始，“西纠”组织被取缔，毛泽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敌我双方各以群众组织为武器展开厮杀，“造反派”、“保皇派”斗争白热化。1967年1月，群众组织在天安门广场通电全国揪斗刘邓。同月，上海爆发“一月风暴”。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指挥夺权，推翻上海市委和陈丕显。《人民日报》借机大造声势。1967年1月9日，《人民日报》发表上海造反派《告上海全市人民书》，并加《编者按》传达毛泽东意见。22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认为“一月风暴”是“今年展开全国全面阶级斗争的一个伟大开端”。。。陈丕显和上海市委那可是在“海瑞罢官”事件中帮过忙的，前前后后鞍马劳顿，没有陈丕显大力协助，你毛泽东哪儿去搞翻彭真呢？。。。毛泽东如此六亲不认，把高层所有人都惊呆了。。。此时他们也许才真正明白，毛泽东所指“混进党里、政府里、军队里和各种文化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睡在我们身旁的赫鲁晓夫”们，究竟是谁。原来毛泽东不单单锋指刘邓彭真，看样子所有“革命功臣”都他妈的要玩完了。谁也跑不掉。儿女们已经被抓，现在不知道被关在哪里冻的流鼻涕啃窝头。好可怜。形势更是明摆的，毛泽东下一个就要收拾自己了。儿子老子一起完蛋，这就是要灭门嘛！

　　在这种情况下，正是因为高干子弟红卫兵被抓捕、陈丕显倒台，两件事合起来刺激，把盘踞在中央的老干部老帅们逼的从幕后跳到前台来了。学生们会串联，老头们也会。1967年2月16日，叶剑英、陈毅、谭震林等“三老四帅”叫板怀仁堂，大骂中央文革，发动“二月逆流”。谭震林说话最有意思，首先悲情说“十七八岁的娃娃都不放过”，又说，“我一生三不应该，第一我不应该活这么大岁数，看着国家这么乱我心痛。第二我不应该参加共产党。第三我当年不应该跟毛泽东去井冈山。”江青说：你敢再说一遍？就给毛泽东挂电话。毛泽东让谭震林接电话，说“谭震林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你不上井冈山，井冈山是我请你去的吗？你不加入共产党你可以退出嘛！你不活这么大岁数不也活了吗？你现在也可以不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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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十几个月的“全面内战”，那些乘势作乱浑水摸鱼的酱油党小虾米们都销声匿迹了，最终三大势力打成了僵局。这三大势力就是革命左派“造反派”，军队、以及中共传统势力“保皇派”。。。旧政权被打倒，1968年元旦，“两报一刊”发表社论，号召全国继续深入开展革命的大联合和革命的“三结合”。。。既然打来打去谁也消灭不了谁，那就“结合”吧。王洪文的上海树了典型，新的政权中，分别由革命左派、军队、以及老干部三方组成。军方协调联络，保持中立。其余两派各管各的人。1967年2月5日，“上海人民公社”成立，23日改名为“上海市革命委员会”。自1968年元旦社论推广上海模式，1968年全年，全国相继有19个省、自治区成立“革委会”。随着新政权的建立，社会秩序逐渐恢复，全国局势也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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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8年9月16日，上海《解放》杂志发表署名张春桥的文章，名为《破除资产阶级的法权思想》。这篇文章不知道怎么被毛泽东看到了。旋即该文被《人民日报》转载。因为这篇文章，毛泽东想把时任上海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的张春桥调任《人民日报》，被柯庆施挽留，作为智囊心腹信任。从此张春桥平步青云。。。2005年，张春桥以88岁高龄去世，从后来披露的一些资料来看，这个人骨头很硬，至死也未改初衷。。。如果说毛泽东在党内真有什么心腹、“嫡系”的话，其实也许也就江、张这么两个人。江青虽然对问题有认识，“反潮流”，与老公有共同语言，但是毕竟女流之辈，承受那么大的场面和压力，常常举止失措，言语也不够得体，这是自然的。没弄成神经病就不错了。。。传说李云鹤胆子很大，早先在济南读书的时候，学校附近有一座阴森的孔庙，白天都没人敢去。男同学们打赌，谁敢独自在夜里去拿回事先放在大庙深处的一顶帽子。。。小女生李云鹤谁也没告诉，夜半三更，自己去把帽子拿回来了。。。小李同学胆子这么大，毛泽东还是说她，别说武则天了，你也比不上慈禧。慈禧厉害着呢。那可不是凡人。。。从魄力、手腕、胆略这些政治家的素质来讲，江青比武则天、西太后，正仿佛秦舞阳之比荆轲，不在一个层级。所以那些年，确实也难为江青了。。。而张春桥此人，也许认识水平和政治素质都有，也有风骨。唯一欠缺的就是资历和人望。也许还有他与毛泽东一样的书生本质，对权力心不在焉，不够黑，也不够狠。。。

　　《破除资产阶级的法权思想》，这个文章也许微妙的触碰了毛泽东的心弦。这个文章用通俗的语言，十分隐晦的揭示了一个非常深奥的道理，而正是这个道理，导致毛泽东在1956年八大丢掉了权力。。。正象1958年10月13日，《人民日报》转载此文，毛泽东亲笔在“编者按”中说的，“。。。它是当前一个重要的问题。”

　　所谓“资产阶级法权”，是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提到的一个概念。马克思说，比如在社会主义经济关系中，存在“按劳分配”的原则，这个“平等的权利”，实际上“仍然被限制在一个资产阶级的框框里”。。。 “按劳分配”这个“平等的权利”，是“法定”的，但它却是一种“资产阶级性质”的“法定权利”。。。社会主义脱胎于资本主义，所以社会主义必然留有资本主义的印记。比如“按劳分配”就是。

　　马克思说，“这种平等的权利，对不同等的劳动者是不平等的权利。”。。。就比如学生们学数学，一样的课本，一样的老师，一样的考题，这对每个学生来说似乎是“平等”的。实际上，这个“平等的权利”却是不平等的。因为小胖同学厌恶数学，却喜欢修车。而小明同学除了擅长数学之外，其余什么都不感兴趣。那么学习数学这个强加在学生们头上的“平等的权利”，分别对小胖和小明同学来说，是平等的吗？。。。这种所谓的“平等权利”，结果却造成了小胖同学与小明同学地位上的不平等。小明这个白痴仅仅因为数学成绩好，拿过全国大奖，在学校就趾高气扬，老师们夸赞，同学们羡慕。而小胖同学仅仅因为学校并不考试修车，数学又不及格，则沦为差生，天天在学校抬不起头来。。。马克思认为，凡是强加于人民头上的所有所谓的“平等权利”，实际上都是“资产阶级法权”。。。马克思说，“。。。要避免所有这些弊病，权利就不应当是平等的，而应当是不平等的。”。。。比如在禅宗丛林制度中，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僧众，就有享受晚餐的权利。而其余体力支出在一般水平的僧众，包括寺院领导在内，则必须遵守“过午不食”的戒律。这个享受晚餐的“权利”，在丛林制度中，就是“不平等”的。还比如毛泽东时代的粮本，成年壮劳力、与妇女、儿童、老人的粮食定量都是不一样的。这也是“不平等”的。

　　《破除资产阶级的法权思想》批判的是中国共产党在建国以后所采取的社会分配制度。。。新中国建立前后，中共党政干部收入分配制度发生重大变化，即从带有平均主义色彩的供给制，改成了等级森严、差距较大的职务等级工资制。。。按照对革命的贡献和功劳，老革命们论资排辈，从元帅到大校、中校，分得清清楚楚。这个“对革命的贡献和功劳”，就是一条标准和尺度，马克思说，“权利，就它的本性来讲，只在於使用同一的尺度。”所以对每一位“革命功臣”来说，论功行赏，按资排辈，它是一种“平等的权利”。正是因为这种“平等权利”反而制造出不平等的结果，所以它恰恰就是“资产阶级的法权”。

　　我们在前文曾分析过这个问题，中共从红军时代就形成的配给制、供给制，十分相似于禅宗丛林制度。这个分配制度的实质就是“按需分配”。营长以上可以骑马，不是因为营长以上地位高，而是出于工作需要。。。“按需分配”的供给制在后来被污蔑为“大锅饭”。 《破除资产阶级的法权思想》中说，“。。。到后来，供给制几乎成了一个坏名称。。。有人工作不积极，‘干不干，二斤半’，这要记在供给制的账上。有人用了公家一个信封，‘公私不分，供给制作风！’。。。人们攻击供给制的最根本理由，就是供给制不能刺激生产积极性。他们的理论根据就是经济学家们所强调的‘物质利益的原则’。”。。。张春桥对此批驳道：“。。。在‘供给制’的情况下，千千万万的人进行了几十年的武装斗争，爬雪山，过草地，两万五千里长征，有谁发过工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难道也是靠工资刺激出来的吗？”

　　也许《破除资产阶级的法权思想》这篇文章，真正打动毛泽东的，是毛泽东在其中找到了自己三番五次没完没了地被篡权夺权的根本原因。。。1967年11月3日，《人民日报》发表杨成武的文章，所谓《大树特树伟大统帅毛主席的绝对权威，大树特树毛泽东思想的绝对权威》。12月18日，毛泽东批评，说杨成武这个贴是反科学辩证法、反马克思主义的。12月26日，毛泽东又批示，“。。。权威和威信只能从斗争实践中自然地建立，不能由人去建立，这样建立的威信必然会垮下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毛泽东在革命战争年代，之所以能够“从斗争实践中自然地建立”“权威和威信”，这个结果是有一个大背景的，那就是供给制。。。供给制从源头上就掐断了权力制度中的利益交易。在供给制中，权力与利益无关。所以权力、威信这些东西就能够以优胜劣汰的自然方式体现。。。而一旦实行“按劳分配”的等级制度，权力与利益挂钩，权力成为一种价值不菲的高端商品，那就可以暗箱操作，暗中买卖交易，这样则必然出现围绕着权力的任人唯亲、拉帮结派、党同伐异等诸如此类的各种各样的残酷斗争。。。毛泽东、张春桥这样的文人，书生，在这方面先天不足，在森严的等级制度下，架空毛泽东，搞翻张春桥，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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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象上文提到的，小明同学数学成绩很好，其实却是个白痴。。。鲁迅先生在《未有天才之前》的演讲中说，“有一回拿破仑过Alps山，说，‘我比Alps山还要高！’这何等英伟，然而不要忘记他后面跟着许多兵。。。”。。。“泥土和天才比，当然是不足齿数的”，但是“纵有成千成百的天才，也因为没有泥土，不能发达，要像一碟子绿豆芽。”。。。这个道理鲁迅先生是很明白的，毛泽东也很清楚。但是建国后论资排辈的那些“革命功臣”们就就不懂。。。革命胜利了，谁的功劳最大？不是林彪、彭德怀，也不是邓小平，更不是刘少奇，不是那些装模作样的官老爷们。。。真正的英雄是那些千千万万英勇冲锋血洒疆场的士兵，是那些千千万万推着独轮车支援革命的老百姓，他们甚至都没有留下姓名。。。真正的英雄是毛泽东。没有林彪彭德怀邓小平，也会有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但是如果没有毛泽东的话，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时至1968年下半年，全国混战逐渐平息。这时候毛泽东就可以真正开始他的文化革命了。文革的理想，实际上就是一种回归。是改革。破除资产阶级的法权思想，从等级制度这种对共产主义理想的“修正主义”，实际上就是资本主义复辟，回归、重现红军时代、延安时代的供给制。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