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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文革的权谋与理想(修改稿)序 -- 语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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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九)天下大乱

  《矛盾论》说,“在复杂的事物的发展过程中,有许多的矛盾存在,其中必有一种是主要的矛盾,由于它的存在和发展规定或影响著其它矛盾的存在和发展。”。。。关于“文革”这个极其“复杂的事物”,很多人去记载它,研究它,而至今关于文革的前生后世,是是非非,这那的,仍然是一本糊涂账。没人能说清楚。也许所有对文革有兴趣的研读者们,之所以这么几十年以来,把事情越搞越乱,我认为关键就在于没有找到文革这个极其“复杂的事物”中的“主要的矛盾”。。。文革正因为复杂,就“有许多的矛盾存在”,这些主要矛盾之外的“许多的矛盾”转移了几乎所有的视线,使文革研究整体陷入一种“盲人摸象”的窘境当中。

  我们先不谈文革中这个“主要的矛盾”究竟是什么,我们先说一件事。比如说1966年8月1日,《炮打司令部》发表之前,在八届十一中全会上,刘邓因为镇压学潮,被毛泽东严厉指责。毛泽东说,“这是镇压,是恐怖,这个恐怖来自中央”。还说,“牛鬼蛇神,在座的就有。”。。刘邓十几年跟毛泽东明争暗斗,却从来都是打着毛泽东的旗号,做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从来也没有如此公开过双方矛盾。因为镇压学潮这件事,刘邓与毛泽东的对立大白于天下,而刘邓理亏。毛泽东有了充分的理由来打压刘邓。所以八届十一中全会,在列席会议的47名北京高校“革命师生代表”众目睽睽之下,毛泽东毫无阻力的改组了中央领导机构,调整政治局常委布置,把少奇同志从党内排名第二的高位贬谪至第八位。而名不见经传的陶铸,则骤然成为共和国第四号人物。常委排名仅在毛泽东、林彪、周恩来之后。

  如果我们抓不住文革中的主要矛盾,仅陶铸这一件事,就能把人整的头脑昏沉。为什么是陶铸呢?从权力斗争的角度来看,陶铸是个无可替代的人选。此人属于高岗系一脉,跟少奇同志有宿仇。更难得的是,陶铸此人跟叶剑英也有仇。。。自彭德怀倒台,林彪接管军权,林彪的策略很明显,就是“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或者是出于林彪对世事无常的恐惧,或者是对党内无休止的残酷内斗的厌烦。老子什么都不干,你总抓不到我的把柄吧。。由此造成掌管军内具体事务的贺龙及总参谋长罗瑞卿坐大。。。刘邓系的贺龙、罗瑞卿倒台以后,接班的就是叶剑英。那么又为什么是叶剑英呢?第一因为叶剑英跟刘少奇也有宿仇,第二因为叶剑英在党内没有势力。叶帅打过什么仗?对不对。没带过大兵团,没有自己的部队,哪来的山头。拉帮结派不容易。。。毛泽东吃了十几年的亏,绝不再允许党政军铁板一块,来封锁架空自己。所以安插叶剑英陶铸这些棋子,就是在制造党政军的“三国志”。你们底下的仇恨越大越好,我越容易掌握局面。。。。如果从这个权力斗争的角度来看,以上这些事情很好理解,也容易解释。但是后来短时间内,陶铸眨眼间人仰马翻,1967年“二月逆流”之后,叶剑英也卷铺盖走人了。这又怎么解释呢?很多人就开始分析叶陶二位倒台的原因,拉拉杂杂,把事情弄得一团乱麻。

  而如果我们抓住了文革这个“复杂事物”中的“主要矛盾”,也许一眼就能看明白,叶剑英、陶铸,不过是“中央书记处”这个姓刘的旧内阁,与“中央文革小组”这个姓毛的新内阁,二者交班之间的过渡性人物。叶陶二位之所以入选中央中枢,成为文革初期的文武两方面的实权派,也许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拿掉他们很容易。。。叶剑英和陶铸在北京都没有盘根错节的势力,推翻他们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毛泽东如此铺垫,目的就在于扶植以江青为核心的“中央文革小组”。这个新内阁资历太浅,且人人讨厌,要想真正掌权是很难的。甚至几乎是不可能的。。。其实一直到文革结束,以江青为核心的毛泽东嫡系势力都未曾完全掌控政局。。。所以毛泽东直至累死也不能休息。

  文革十年,那些纷纭复杂、乱的头晕的高层内斗,其中的主要矛盾就是江青集团(前期是“中央文革小组”,后期是“四人帮”)与中共传统势力的矛盾,从初期的叶剑英、陶铸,到林彪,再到邓小平、周恩来,这些党内大佬与江青集团持续十年的内斗,就是文革中权力斗争的主线。十年中,毛泽东在大多数时候,就是凌驾于这个主要矛盾之上,拉一派打一派,在两派间游移不定,维持着某种艰难的平衡。。。但是谁敢真正威胁到江青集团,谁就一定被打倒。

  江青后来说,“我就是毛主席的一条狗,他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在毛主席的政治棋盘上,。。。我不过是一个卒子” 。。。江青集团是有史以来对毛泽东最为忠诚的打手和先锋,毛泽东之所以死保江青,使江青集团成为毛泽东意志的直接体现,作用于中国政治的方方面面,研究这其中的原因,更深层次的挖掘文革权力斗争中主要矛盾的背景,就能找到整个文革的主要矛盾。。。正如《矛盾论》所言,正是这个“主要矛盾”的存在和发展,规定或影响著其它矛盾(比如权力斗争)的存在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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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文化革命”这个词,在毛泽东口中,最早出现于1956年1月,后来这个词的语境多有变迁,至1965年10月30日,文化部党委《关于当前文化工作中若干问题向中央的汇报提纲》,多次出现“文化(大)革命”,其中说“毛主席的两次批示。。。推动了全国的社会主义文化大革命,这是一场激烈的、深刻而复杂的、两个阶级、两条道路和两条文艺路线的斗争”,“文化大革命”的定义固定下来,就是“两个阶级、两条道路和两条文艺路线的斗争”。。。1966年《五一六通知》说,“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斗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根本谈不上什么平等。。。无产阶级继续清除资产阶级钻在共产党内打着红旗反红旗的代表人物等等,在这些基本问题上,难道能够允许有什么平等吗?几十年以来的老的社会民主党和十几年以来的现代修正主义,从来就不允许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有什么平等。。。”

  很多人研究文革,总在追逐一些细枝末节,而对于有关文革的纲领性文件中,对文革这个“复杂事物”中的“主要矛盾”的明白揭示,却视而不见。文革这个“复杂事物”中的“主要矛盾”,这些文件说的很明白,就是“两个阶级、两条道路和两条文艺路线的斗争”。就是这个“主要矛盾”,规定或影响著其它矛盾的存在和发展。。。例如毛泽东自始至终死保江青,因为江青系就是文革主要矛盾中一方的代表,是毛泽东造反意志的直接体现,是毛泽东手中的枪,用来“继续清除共产党内打着红旗反红旗的代表人物”。。。革命者是杀不绝的,其实反革命也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事物总要走向它的反面。昔日的革命者会蜕变成反革命,或者旧的一拨反革命倒下去,新的一拨立刻又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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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5年11月12日,姚文元文章在上海发表后的第三天,为以防不测,毛泽东离开了杀机暗藏的北京,开始了9个月漂泊的日子。至1966年5、6月间,《五一六通知》下发全党,聂元梓大字报引发学潮,国家处于暴风雨的前夜,此时,1966年6月18日,毛泽东回到了韶山,在滴水洞隐居了11天。。。老头是需要静下来仔细想想。据随行摄影记者回忆,说看的出来,这11天中,毛泽东“思想压力很大”。。。直到1966年10月1日国庆节之夜,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对王力说,“形势很好,阻力很大,现在还看不清楚,反对文化大革命的人力量究竟有多大。。。一定要把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要枪毙的话,我和你们一起枪毙。”

  1966年6月28日,毛泽东结束了在“西方山洞”隐居的日子,据卫士张耀祠回忆,“。。。我们上了专列,毛主席自言自语地说:‘又要到白云黄鹤的地方了。’。。。。。“白云黄鹤”一语双关,既指武汉这个地方,又表明了毛泽东此时的心境。也许,毛泽东此时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正如1966年7月8日,毛泽东给江青的家信中写的那样,“我是准备跌得粉碎的”。。。

  关于毛泽东的必死决心,我们可以借用《红楼梦》来理解。毛泽东认为《红楼梦》就是历史,就是阶级斗争。《红楼梦》中的主要矛盾,其实与文革的主要矛盾是一模一样的。都是“两个阶级、两条道路和两条文艺路线的斗争”。宝玉黛玉就是革命派、叛逆派、平等派的代表。宝玉虽然是主子身份,他却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主子,对待丫鬟下人十分平等。。。宝玉也许可以代表人民,代表一种超然客观的态度,代表着上帝对这个人间世界无动于衷的冷眼旁观。。。宝玉听到“文章仕途经济”之类的话很烦,姊妹们却经常劝他,“你就不愿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也该常常的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仕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务,日后也有个朋友。。。”。。。这个话如果放到现在来说,就象你是家长,对你孩子说,娃呀,你读书可要用功哩,你要读藤校呀,现在IT最热,咱报个计算机专业吧。你看人家二牛,刚毕业月薪就拿两万多,你可要好好学着哩。。。宝玉听见这种话就想打人,我去年买了个表。。。从阶级斗争的角度来看,因为“文章仕途经济”,“藤校金领高薪”,科举高考之类的,都是制造和维护不平等社会的制度,是平等思想的敌人。本来人人生而平等,正是因为这些制度和观念,造成了我们这个世界不平等的现实。不平等的制度及观念则是一切罪恶、痛苦以及混乱的根源。。。后来有一种奇思妙想的观点,认为文革中的告密揭发,夫妻反目,父子成仇,“摧毁了中国文化及道德体系”。似乎我们现在这个社会这么烂,都是因为文革遗毒。。这他妈的就是空空导弹。说这个话的人你们谁懂文革?你们中又有谁懂“中国文化”?你们知道“道德体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不是空对空么,吃了灯草灰,放的轻巧屁。。。持有这个观点的人难道忘了马克思怎么说的,“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现在这个社会为什么道德沦丧,为什么行将末路,原因难道不清楚么?还用的着处心积虑扯到文革头上?不都是因为两极分化,不都是钱闹的么?

  宝玉说,“姑娘请别的姊妹屋里坐坐,我这里仔细污了你知经济学问的”。。。“好好的一个清净洁白女儿, 也学的钓名沽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林姑娘从来说过这些混帐话不曾?若他也说过这些混帐话,我早和他生分了” 。。。黛玉与宝玉心心相印,也是一个平等主义者,她与紫鹃就是感情深厚的闺蜜,而不是主子与下人的关系。黛玉不能容忍的则是世俗传统的观念。。。如果把宝玉比喻做人民,比喻为冥冥之中上帝那种冷静超然的态度,那么毛泽东就仿佛是林黛玉,与宝玉心心相印。。。现在林黛玉决心造反了,居然想造贾府的反。。。这不是找死么。

  《孟子》中记载齐景公的话说,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绝物也。屈原就是这么死的。他改变不了这个社会,又不肯同流合污,去向这个社会投降,所以只能是死路一条。屈原宁死不屈。。。两千多年以后的20世纪,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他想试试,尝试一下来彻底改变这个历经几千年的,越来越荒唐发疯的社会。毛泽东在滴水洞隐居的时候,早已清楚文革注定失败,因为毛泽东面对的敌人不是刘少奇,也不是共产党,而是整个人类的私心和贪欲。毛泽东区区一介凡躯,面对这样的敌人,他怎么可能胜利。这是无论孔子老子、耶稣、穆罕默德、还是释迦牟尼,都做不到的事情。圣人们虽然喋喋不休的说三道四,企图来改造人心,改变社会,然而几千年来,我们这个荒唐发疯的社会却每况愈下,丝毫不见好转。

  子曰,知其不可而为之。理想主义者做事情并不以成败及功利为目的。理想主义者只有一个目的,实现或者传承理想。理想实现不了,那就传承下去。而很多情况下,理想主义者传承理想的唯一方式,只有牺牲。我以我血荐轩辕。比如耶稣和屈原。。。既然文革注定失败,那么毛泽东的结局也几乎是板上钉钉了。无非是“枪毙”,或者“跌得粉碎”。。。离开滴水洞,回去北京这个龙潭虎穴之前,1966年7月16日,毛泽东以73岁的高龄,游泳长江65分钟,这是毛泽东在示威。老子身体好着呢,还有时间、有力量跟你们打几个回合。。。俺仿佛看到公元624年的秋天,那个大雨滂沱的暗夜,李世民亲率仅100骑兵,驰袭至东西突厥数万铁骑阵前。。。如此让人肝儿颤的惊人胆略,英雄赴死的万丈豪情,闪瞎你们的钛合金狗眼。。。生死何惧,虽千万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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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1966年6月,毛泽东就说过,“。。。要放手,不怕乱。放手发动群众,要大搞,。。。右派捣乱也不可怕。”。。。走资派们可不是吃素的,不可能束手就擒。这些老家伙们跟着毛泽东一路尸山血海砍杀过来,毛泽东军事思想也烂熟于心,具有非常丰富的斗争经验。。。当初聂元梓大字报引发学潮,变生肘腋之间,事起仓促,少奇小平同志慌张之中乱了章法,采用了很不高明的对策,直接对抗镇压学潮,让毛泽东抓住了把柄。。。后来的刘邓及其他文革的反对派们,则充分吸取了这个教训,迅速调整了对策,采取了相对更高明一些的办法来继续顽抗,这个办法就是毛泽东说的“捣乱”。

  至1966年8月1日,少奇同志靠边站,8月5日《炮打司令部》发表,中央内部的对立大白天下。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刘邓集团究竟能不能被打倒,还是个未知数。所以自1966年8月18日至11月26日,毛泽东8次接见红卫兵,累计1200万人。毛泽东在党内“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没有势力可以依靠,他只有鼓动群众来形成对反毛势力的巨大威压。孩子们流着热泪,高呼“誓死保卫毛主席”,此时此刻,刘邓集团虽然尚未确定败局,但是搬倒毛泽东已经是不可能了。第一次镇压学潮被重挫,学生蛋子们腰杆硬了,谁还敢有第二次。。。而8月31日,毛泽东第2次接见红卫兵,也许毛泽东忽然发现,红卫兵队伍中出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迹象。

  据原“西纠”组织成员陈小鲁回忆,“如果说在8月31日毛主席在金水桥前被狂热的学生围困时,有‘西纠’队员拿出皮带打出一条出路,解救了中央领导人,那确实是使用了暴力。。。”因为距离很近,毛泽东肯定看出来了,红卫兵中出现了“宪兵”,而且这些“宪兵”作风恶劣。这种狗腿子式飞扬跋扈的嚣张态度,不是把“中央领导人”都反衬成了恶霸了么?据另一位原“西纠”成员秦晓回忆,9月16日,毛泽东第3次接见红卫兵,秦晓在天安门城楼上,“。。。看到主席目光是一个不很喜欢我们的目光。当时心里不知道是种什么感觉,就感到主席不喜欢,或者是烦,甚至是厌恶的表情,就这么看着我们”。。。也许不能说当时登上天安门城楼,与毛泽东近距离接触的学生,都是高干子弟,都是“西纠”、“东纠”等这些高干子弟组织中的成员,因为8月18日毛主席第1次接见红卫兵,我爹这个外省的普通劳动人民出身的小中专生,就差点登上天安门,与伟大领袖握手。。。但是自1966年8月25日“西纠”“正式”成立,以后的事情没有变化么?登临天安门的特权会不会从此被高干子弟垄断了呢?高干子弟与平民学生气质上的分界一目了然。那么毛泽东的“不喜欢”、“烦”、“厌恶”,是针对所有红卫兵,还是针对这些红卫兵中的另类呢?

  1966年8月25日,北京几个高干子弟云集的中学集会,联名发布《首都红卫兵纠察队(西城分队)宣告成立宣言》,其中说,“我们的职责和权利:。。。坚决镇压地、富、反、坏、右、资和他们的孝子贤孙的反革命行动。”。。。这就奇了怪了。《五一六通知》明明说“必须。。。批判混进党里、政府里、军队里和文化领域的各界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清洗这些人,有些则要调动他们的职务。。。”这里面可没提什么“地富反坏右”。而《炮打司令部》说的则更清楚,“从中央到地方的某些领导同志。。。站在反动的资产阶级立场,实行资产阶级专政。。。又何其毒也!”。。《五一六通知》和《炮打司令部》这两篇指导文革运动的纲领性文件,都十分清楚的指出文革斗争的目标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这些人就存在于从中央到地方的领导干部当中。。。而“地富反坏右”早已在新中国的历次运动中被打的臭死了,早被打的永世不得翻身。“西纠”在这个时候,置中央指示于不顾,要来痛打这些人,这是怎么回事呢?。。。1966年9月4日,“西纠”自办刊物发表《誓死保卫党中央!誓死保卫毛主席!》,其中说,

 “目前,正当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高潮汹涌澎湃之时,阶级敌人刮起了一股黑风。他们也喊‘造反’,也组织‘造反队’,但他们造的是无产阶级之反。。。他们甚至把矛头指向党中央和毛主席,指向我们的革命老首长、老干部。他们抄革命老首长的家,截革命老首长的车,咒骂革命老首长‘生活腐化’、‘养尊处优’,勒令‘搬家’,‘辞保姆’,打匿名电话进行威胁,等等。这是疯狂的阶级报复!这是十足的反革命!我们革命的红卫兵绝对不能容忍!绝对不能答应!!。。。首都红卫兵纠察队西城分队已经成立了!你们胆敢‘造反’,胆敢‘翻案’,胆敢再动我们革命老前辈的一根毫毛,我们就和你们拼命!断头流血何所惧!横扫妖魔全无敌!。。。”

  文革初期发生了大规模屠杀,1966年8月至9月的40天里,仅在北京这个小范围内,红卫兵就打死了1772人。现在这个帐没办法查了,这些死于非命的人中,其中究竟有多少是“从中央到地方的领导干部”,又有多少是“地富反坏右”呢?而且这些人都是谁杀的?是高干子弟红卫兵,还是平民子弟红卫兵?据《我们这些年:党史重大事件亲历者说》一书回忆,“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好多事情都是中央的安排,比如组织我们去抄家就是上面的安排。我就参与了一次抄家,那个地址是派出所提供的,来去都有卡车接送。没有组织安排,我们一群学生怎么知道谁家是反革命?谁家是走资派?谁是‘地富反坏右’?所以都是有人指示我们。”

  文革初期,看似全国大乱,全武行,乱的一锅粥,用鲁迅先生的话说,就是“看小旦唱,看花旦唱,看老生唱,看不知什么角色唱,看一大班人乱打,看两三个人互打,从九点多到十点,从十点到十一点,从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从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如果我们用《矛盾论》来分析,抓住其中的主要矛盾,事情还是可以看的比较明白的。无非就是矛盾双方的斗争。在这个斗争中,红卫兵最终被高层利用,成为政治斗争的工具。这也是必然的。娃娃们懂什么。红卫兵从一开始自发的革命,到被上层势力操纵利用,由此也造成了红卫兵的大分裂以及蔓延全国的派性斗争。。。关于文革初期的乱象,“西纠”、“东纠”、“联动”等组织,还有“怀疑一切、打倒一切”、血统论、打人杀人侮辱人、剃阴阳头、淋墨汁、抢档案、炮打中央文革、冲击公安部、大规模武斗、动枪动炮、全面内战,甚至居然还出现了“打倒毛泽东”的口号。。。这么多事,也许目的就是为了制造“天下大乱”,以印证某些人在1966年7月的预言。。这些人企图“转移斗争大方向”,企图引导红卫兵运动,把革命的矛头转向党外,以此引发民愤,搞的好的话,最终推翻毛泽东也未可知。。。“西纠”等对红卫兵运动的影响是很大的,一度主导了潮流,比如红卫兵的制式服装,绿军装红袖箍,风靡全国,这就是高干子弟们穿着老爹的旧军装而引发的时尚。

  我们也许可以借用一个文学作品来理解,比如抗战的时候,敌人为了挫败“敌后武工队”,就找了一些汉奸来冒充,以敌后武工队的名义到处杀人放火,荼毒百姓,以图混淆视听,彻底摧毁抗日游击队的群众基础。。。在滴水洞苦思冥想的时候,毛泽东“思想压力很大”,因为反对势力太强大了。。可惜毛泽东没有被乱局吓倒,更没有象某些人希望的那样,在乱局面前畏缩不前。毛泽东一辈子惊涛骇浪的,这点小场面其实真不算啥。。。至1968年7月,混乱基本结束,毛泽东完全控制了局势。。。所谓“十年”浩劫,有点夸张了,夸张了5倍。。。毛泽东连日本战犯都不杀,文革中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我认为毛泽东也是不可能想着去杀掉的,因为杀了没用。。。杀了这些人又有什么意义呢?连彭真、杨尚昆这些搁过去哪个皇帝手里也活不了的人,不是也没杀吗?。。。走资派的问题归根到底是思想问题,而这个思想问题每个人都有。你之所以没有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装逼,那也只是因为你没有当官。。。个体可以消灭,思想你能消灭得了吗?思想只有通过教育来改变。文革既然是思想革命,所以杀人肯定不是文革的初衷。

  “西纠”组织在1966年12月中旬被停止活动,主要成员被抓捕。至今关于“西纠”的背景问题仍然扑朔迷离,真相也许只有天知道了。。。1966年12月27日,毛泽东给周恩来写信说,“最近,不少来京革命师生和革命群众来信问我,给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和牛鬼蛇神戴高帽子、打花脸、游街是否算武斗?我认为:这种作法应该算是武斗的一种形式。这种作法不好。这种作法达不到教育人民的目的。这里我强调一下,在斗争中一定要坚持文斗,不用武斗,因为武斗只能触及人的身体,不能触及人的灵魂。只有坚持文斗,不用武斗,摆事实,讲道理,以理服人,才能斗出水平来,才能真正达到教育人民的目的。应该分析,武斗绝大多数是少数别有用心的资产阶级反动分子挑动起来的,他们有意破坏党的政策,破坏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降低党的威信。凡是动手打人的,应该依法处之。”。。。这应该就是对“西纠”活动的最终认定。。。就在同一个月,毛泽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1966年底,张春桥给蒯大富等一些学生领袖打了招呼,这才有1967年元月针对刘邓的群众集会,声讨刘邓罪行、烧刘邓画像、向全国通电揪斗刘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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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解毛泽东是困难的事情,想要理解毛泽东,首先你得理解屈原,嵇康,阮籍,陶渊明,王国维,鲁迅,理解贾宝玉和林黛玉。还有那些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的人。这些人都理解不了,又何谈理解佛陀孔子这样的圣人呢?与毛泽东一样,这些人都是反社会、反世俗的。。。要理解毛泽东,首先要有一颗超脱尘俗的心。然而我们这个世俗的社会中,世俗观念却占据着统治地位。。。人民是矛盾和辩证的,人民一方面利欲熏心,追名逐利,另一方面人民内心的深处却渴望桃花源的生活,均贫富,等贵贱,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就是因为人民内心深处的这个潜意识,被以上这些人用各种方式准确的表达出来,他们代表的就是人民内心深处的理想。所以人民才会怀念他们。。。中国的历史太长了,各色人等都有机会在大国之君的位置上过把瘾。我们等了几千年,终于有一位本来应该出家讲道而不染凡俗的人,一位“teacher”,一位反社会反世俗与众不同的人,属于社会中的少数者,成为了中国的国君。那么这位国君治下的这段历史,必然也一定是与众不同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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