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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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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第二部】第五章

宁儿过来向父亲请安,却异常坚定的没有向王妃叩首,众人都不禁有些愕然,石勇亦不曾想妻子竟会如此行事,颇为不解望着她。

兴王妃面色愠怒,只是耽于正德在堂,不好发作。

兴王略为尴尬,挽着宁儿的手,温言道:“我儿这一路到来,可好?”

“谢爹爹挂心,宁儿有夫君在旁保护,好得很。”这一声答得干脆,石勇听了都吓了一跳,在家中宁儿从不曾如此高声对他说话,向来是温声细语。

正德却是玩味的一笑,这皇家秘辛,自然是他知道得最清楚。

兴王向正德叩首,请正德务必到王府一趟,为他接风洗尘。

正德笑道:“朕今晨走得太急,吓到皇叔了吧?也好,纵然是藩王谋反,这日子也总得过,朕这般急切,反倒有失帝王之仪啊。且就随皇叔吧。”

“谢陛下,请陛下随臣去吧。”兴王叩首谢恩。

兴王府摆宴招待众人,宴后女眷入后院歇息,其他人都去戏园子看戏去。那戏台上花旦水袖如流云,面目流盼生辉在吟唱,邢缨看得呆掉竟站了起身。张鸾看他如此失仪,微微皱眉。

钟信对台上的戏毫无心思,微闭双目冥想。

“阿琚,是不是你,阿琚,是不是你?”邢缨突然飞身跃上舞台,握着花旦的手急叫。

花旦花容失色,惊慌躲避,邢缨伸手去抹花旦脸上的粉彩,想要看花旦的真面目。

猝然,破空中一枝利箭,射向邢缨后背。

钟信身体骤然跃起,伸指一夹,那破空之箭便被他二指夹住。回首向外厉喝一声:“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王府放箭?”

这一声喊吓得兴王心胆俱裂,高玉、李龙急护住正德,周昂和石勇已追了出去,张鸾疾飞至舞台将邢缨挡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戏园之外。

“啊。”张鸾身后忽传出邢缨一声惨叫,那花旦竟趁众人心思皆向外之时取头上凤钗,奋力刺入邢缨心口,旋即向后疾退长笑而去,却是清脆男音。

张鸾惊而扶住邢缨,急为他点穴止血。

钟信想要追,兴王一把拉住他的手,面无血色的看着他,一脸惊惶。钟信心一软,停下身形。

“朱祐杬。”两人身后传来正德冷冷的声音。

兴王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叩头如蒜:“陛下,臣冤枉,臣冤枉,臣绝无加害陛下之意,适才之事臣当真不知晓,陛下,请您务必相信臣。”

周昂和石勇奔回来,齐声道:“陛下,不曾见人。”

正德淡淡道:“这定是有备而来,你们自然寻不着人。”复把眼望向兴王,兴王哪敢抬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钟信于心不忍,向正德道:“陛下?”

正德把手一挥,打断他的话:“叔叔,你和石勇留在安陆州,兴王府的事由你去查,安王那边就由李龙和周昂去查。待唐宋四兄妹到得安陆,一并拨去安化。”

张鸾扶着邢缨过来,邢缨面色苍白,胸口还插着那根凤钗,直没入柄,看来受伤不轻。

“王府御医何在?”正德突然沉喝一声,谁都听得出他在尽力压抑自己的怒气。

李龙忽然来到正德身边,将他的手紧握,温柔道:“陛下,且先回去歇息一会。”

正德看了李龙一眼,缓缓松了一口气,看向兴王,冷冷道:“皇叔,朕就在你的王府住下。”

兴王哪敢不从,急唤来王府主薄,要他安排众人食宿事宜,更加派人手在王府护卫。

王府御医过来救治已躺在床上的邢缨,张鸾替他拔出胸口的凤钗就要放在桌上,邢缨却道:“给我。”

张鸾将凤钗递给他,邢缨仔细看着说:“这凤钗的确是阿琚的。他当年登台唱《唐明皇秋夜梧桐雨》之时,因苦恼贵妃无相配之凤钗,唱起戏来不趁手,我特意叫人为他打制的。阿琚非常喜欢,他离开京城随二师兄,三师兄浪迹天涯之时都是带在身边的。

钟信听邢缨这么一说,眉目间也微有愕意,只是依然没有言语。

邢缨抓着凤钗指着钟信激动道:“阿琚当年独自一人去小塘池底查南宫世家,害得你受了这许多苦。这许多年过去了,你偏不肯原谅他。这可好了,阿琚定是被人害了,不然这枝凤钗绝不会落入他人手。”

“邢缨,适才那花旦一脸粉彩,都看不出真面目,或许就是你所说的阿琚也不定。”张鸾不想钟信为难,就说。

“你少乱说,阿琚怎会害我,我与他又不是不相识。”邢缨推开张鸾怒道。

“好了,都不要说了,让御医诊治为好。”正德见邢缨发怒,知他性情冲动,就出言制止。

皇帝都开了口,邢缨不好再说什么,只恨恨瞪了张鸾一眼,不再理他。

御医仔细检查了邢缨的伤口,对正德道:“陛下,幸亏刺得不深,不曾伤到心脉,静养几日便好。”

正德点头,对张鸾道:“这几日你就陪着他。”

“是,陛下。”

“各自散去吧,朕也累了。”正德叹息道。

兴王立刻过来:“臣送陛下前去将息。”

正德看了兴王一眼,欲言又止,点点头。高玉却有些担心,想要拦住兴王。正德一笑道:“高玉,不妨事,我们这么多人在,就算他要害我,也不会急于此时。我与兴王是至亲叔侄,有些家常倒是可以唠嗑唠嗑。”

“陛下言之有理,臣莽撞了。”高玉恭谨退下。

正德伸手一握兴王隔衣手腕,大步而去。高玉紧随其后,看他叔侄二人进了客房,自己在门外守候。

石勇请钟信去客房歇息,钟信看了邢缨一眼,走了。

周昂也和李龙离开,想起邢缨的话有些奇怪,就问李龙:“适才刑少监为何对着我说这世间有如此相似的两人,难道在这安陆之地有人似我?”

李龙笑道:“不是在安陆,是在安化有人似你,连姓氏名字都一样。”

周昂停步瞪着李龙。

“你瞪着我作甚?你若不信,我目今带你去看就是。”

“不必,待陛下有主张不迟。”

李龙微微一笑,轻点头。

“你来安陆非因二王谋逆来的吧?”周昂问。

李龙点头。

“那为何事而来?”

“为一民间冤案而来。”

“事情了结了么?”

“还不曾问案。”

周昂看了李龙一眼:“因二王谋逆?”

李龙点头。

“今日无事,要不要我随你去问问案?”

“也好,有你在,事情应该能了结得快。”

二人便前往安陆郡衙门,先看卷宗了解案情。

“犯人潘书伦,受害者李志亮是其姑父。”周昂取笔一边看卷宗,一边写下他认为重要的信息,入京年半有余,周昂已形成遇案提笔将加害人和受害人分两边辑录的习惯。

李龙取出两张画像递给周昂:“左边是潘书伦画像,右边是李志亮画像。”

周昂仔细看过,用镇纸分压在两边。

“潘书伦向官府告发李志亮是盗贼,但在官府出发缉拿李志亮之前,潘书伦已将其杀死,官府缉拿的是潘书伦。”

“潘书伦向官府陈述为何杀人之时,是说李志亮想要连夜潜逃,他因此为国除贼,但是安陆郡守似乎不认可潘书伦的陈述。”周昂一边翻看供状一边说。

“不错。案子交到安陆郡守手中,郡守笔拟论斩。本要秋后行刑,但是潘家人上京到大理寺申冤,大理寺寺副傅习接案,认为潘书伦杀贼有功,论斩有冤,拟复议。都察院逐定三司会查。由我以锦衣卫,邢少监以东厂,张少卿以大理寺之名前来安陆复查。”

‘潘书伦是否有冤,取决于他的姑父李志亮是否真是盗贼。”周昂一边说一边查找卷宗:“安陆郡过去的刑卷中可有提到李志亮曾犯事?”

“这事找刑名师爷来问一下就知道了。”

周昂一页页翻看案卷,指着一张中的内容说道:“这里有记载,李志亮是良人,这也是安陆郡守判潘书伦诬告的重要依据吧?”

“一世为盗若能不被发觉便是良人。”李龙笑道。

周昂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不相信他?”

“信不信不重要,有证供才重要。”

“对潘书伦最不利的是李家人告他伪造文书侵吞李家财产,这一点连他的姑姑都指证他。”

李龙从案卷中抽出两份文书,同样一左一右放在周昂面前:“左边是潘书伦伪造的文书,右边是李志亮亲手书写的文书,虽然表面看字迹颇为相似,但稍有书法根基的还是能看到有所不同,最重要的是印鉴,虽然都是李志亮印四个字,可是一个是楷书,一个却是隶书所印,而李志亮平时的文书都是用隶书印,安陆郡守由此确定他伪造文书,有诬杀他人嫌疑。”

“这文书确实是个自相矛盾的证物,是潘书伦被捕之后从他家中搜得。若李志亮是盗贼,官府剿之,家产会充公,这文书根本无用。多半是他想要谋夺家产伪造文书,李志亮不从,潘书伦急而杀之诬之为盗。”

“他情急自保,忘记销毁文书,文书反成证据。”

“如此确凿证据,为何大理寺傅习还认为他有冤?”

“或许是因为即使潘书伦伪造文书,也不能说明李志亮不是盗贼,若杀贼有功,最多也就是徒刑,断不至于论斩。”

周昂起身道:“我和你重去李家看一看如何?”

李龙一笑:“好啊。”

两人起身前往安陆郡监狱提审潘书伦。这边厢兴王陪同正德回客房将息。正德见兴王局促,就笑道:“皇叔不必拘谨,坐吧。”

“谢陛下,陛下坐。”兴王恭身道。

正德淡淡一笑径自坐在床上,兴王这才敢在旁边坐下。

皇叔目今多大了?”正德笑问。

“回陛下,臣是成化十二年生人,目今三十有一了。”

“朕的父皇是成化六年所生,钟信是成化九年所生,你们三兄弟倒是各自相差了三年。”

“是。”

“朕的亲叔叔不少,但是真正有所来往的倒也没几个,此次前来安陆,皇叔与朕要好好亲近亲近。”

兴王额头冒汗,也不知正德何意。

正德一笑道:“叔叔是怎么跟纯姑姑勾搭上的啊?”

“陛下,臣不敢,臣绝对没有勾引纯儿。”兴王低语,额头直冒冷汗。

“那么是纯姑姑勾搭你喽?”

“这?”兴王不语。

正德眼光微冷:“朝廷明令不许嫖娼呷妓,皇叔色心难抑勾引宗室女么?”

兴王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急道:“陛下明鉴,臣绝无此心。臣,臣只是,只是……”

“只是如何?”正德追问,目光微凛。

兴王虽然慌乱,最终俯首于地:“臣该死,臣不该勾引纯儿,求陛下不要责罚纯儿,一切由臣承担。”

正德目中微露欣赏之色,轻笑道:“皇叔不必多礼,起来吧,朕不过好奇,问一问而已。”

兴王哪敢起身,早吓得双腿发软了。

正德也不再劝,只是笑道:“皇叔有几名子女啊?”

“臣婚后生有一子三女,夭折了一子一女,于此仅有两女在世。宁儿因是臣与宫女而生,其母并非臣之妾侍,因此不曾记在宗谱上,实有三女在世。”

正德有些怜悯地看着兴王,叹息道:“皇叔原来无后啊。”

兴王也为之黯然:“臣不孝。”

正德忽笑出声:“皇叔少壮之年,还可努力努力。”

兴王听正德突然笑出声,面上一红,不敢再言语。

“幼女是今年四月生的吧?”

“是。”

“可曾赐名?”

“还不曾赐名。”

“为何?”

“京里一直在忙着陛下大婚之事,宗人府就将各藩属宗室事务延后了。”

“哦,原来如此。那就由朕为她赐名吧,她是何人所生?”

“是臣王妃蒋氏所生。”

正德略有所思,缓声道:“蒋妃所生一子一女皆亡,甚是可怜,皇叔这个孩子朕就赐名永福吧。”

“谢陛下厚恩。”兴王深深叩首:“臣感激涕零。”

“感激涕零还要谋逆害朕?”

兴王赫然抬首:“臣真正冤枉,请陛下明鉴。”

正德微微一笑,眼光发冷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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