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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恒星纪元前》核聚变新路线的科幻小说,历史大剧 -- azhe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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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第二十八章 重逢

江波离开一年后,我时常通过通信联系跟踪他的进展,也同时向他报告古司令夫妇的情况,让他不要有后顾之忧,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江波在“红机”电话里告诉我,他对冷聚变放大与控制机制有了最新的想法,与他当初的感觉相一致,关键的线索确实跟中微子效应有关。但如何实现还有非常大的困难要克服,他前段时间设计了几个实验方案,目前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阶段。

但他江波对此并不是那么乐观,说:“突破也许就在眼前,但也有可能永远也迈不过去,科学发现的规律是跳跃性的,成功往往可遇而不可求。”

刚搁下江波的电话,手机就响了,拿起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通以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喂,是之奂吗。”我顿时感觉一阵眩晕。电话那头竟然是灵兮,我曾经念兹在兹刻骨铭心的大学时代的恋人,欧阳灵兮。

我沉默了几秒钟,用颤抖的嗓音说:“灵儿,是你吗?”

“之奂,是我,我刚回到北京,昨天老杜联系上了我,才知道你也在北京,电话号码也是他告诉我的。”灵兮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这是我二十年前即盼望又害怕接到的电话。刚到军营的那些年,对灵兮的思念陪伴我渡过了一个个的不眠之夜。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后,已经完全释然的情感,竟然还埋藏得那么深。

灵兮在电话中简单地告诉了自己的情况,她现在是A国的一所世界知名大学的教授,这次回国来是参加一个心理学方面的国际会议。她还告诉我十年前结婚了,并随夫君转换了国籍,丈夫是她们学校物理系教授,这次碰巧也一起来到北京参加高能物理方面的一个国际会议。灵兮询问我下班后有没有时间,想跟我见见面。我欣然答应了灵兮的约定。

我跟刘斌说了一下今天晚上与灵兮会面的安排,让他向安全部门通报一下。从江波出事后,国家安全部门对我们有严格的安全保密规定,外出会客,尤其接待有国外身份的人必须事前申报备案。中午的时候刘斌告诉我安全部门的反馈,他们经过严格的审查,同意了晚上会面的安排。

刘斌还送来了安全部门发过来的关于灵兮和丈夫情况的详细资料。灵兮现在是心理学界非常有影响的顶尖专家,近年来学术活动非常活跃,接连发表了好几项极具影响力的成果,去年获得了心理学界最高大奖爱德华桑代克奖。灵兮的这些成就一点也不让我感到意外。让我感到惊讶不已的是灵兮的丈夫,他的全名叫沃尔夫冈冯埃瑞克,是日耳曼裔A国人,国际极具盛名的物理学家,在过去五年中两次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号称当代这个星球上最聪明的人。这次夫妇俩联袂来华,是我国相关单位两年前就进行了联系安排,机会非常难得。昨天国家领导人还专门在人民大会堂接见了这对有“双子星座”之称的科学家夫妇。

下班前我给苏伦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今天晚上要去见一位朋友,不回来吃晚饭了。因为我平时应酬很少,除了加班基本都是回家吃晚饭,苏伦略感意外,但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我尽早回来。

晚上如约来到灵兮下榻的北京饭店,在预定好的法餐厅座位上坐定没多久,灵兮就翩然而至。远远地看见我兴奋地招手致意,她鹅蛋型的脸颊略施粉黛,乌黑的长发很闲适随意地盘成了一个松松的发髻,着一件淡黄色丝质中短连衣裙,搭配一朵粉白相间的精致胸花,腰间不对称的褶皱设计,衬托着她高挑的身材更加挺拔,一派优雅精致的名媛风度,让人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国际知名的学者相联系。灵兮通过水池边曲折的回廊走过来,回廊的边上坐着位黑人乐师正在三角钢琴上弹奏一首不知名的动人曲子。我脑海里一下浮想起,与灵兮一起看了一遍又遍并被深深打动过的电影《卡萨布兰卡》,其中的一幕经典场景:当英格丽褒曼扮演的女主角进入到酒吧,黑人乐师山姆认出了她,互致问候后,山姆用充满磁性的声音伤感地说:“yes, Ilsa, a lot of water under the bridge.(是的,伊尔莎,时光飞逝如流水啊。)而此时此刻我就象是那个鲍嘉扮演的为情所伤的里克。

坐定以后,我们对视了几秒钟,几乎异口同声地说:“灵儿(之奂),你一点都没有变。”说完后都开心地笑了。岁月在灵兮身上似乎停止了流逝,而我迭经忧患,尘满面,鬓微霜,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了,灵兮说的不变我想指的是气质和精神吧。二十年的时光就在这盈盈一笑间化开了。

我叫过身边的服务员把刚才定好的菜式给灵兮过目,一边说:“不知道这么多年你的口味变了没有?”灵兮看了看菜单开心地说:“谢谢你这么多年还能记得。”然后跟身边的服务员说:“给这位先生加一道苏黎世小牛肉,再来瓶波尔多红葡萄酒。”在大学的时候,灵兮就比较洋派,偏爱西餐,尤其是法式海鲜的饕餮,而我喜欢能大口朵颐的西式牛肉。

听着灵兮与服务员的对话,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与灵兮一起度过的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我在大学时,由于动手能力强头脑灵活,一直有份收入不错的兼职,而灵兮家境优越,两人的钱全都放在一起花,跟周围的同学比起来算是年少而多金,灵兮带着我奢侈过很多的西餐厅,让我见识了各种西餐菜式。有时候钱不够时,两人还为点海鲜还是牛肉谦让半天。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毕业前夕的分歧让我们痛苦不堪,灵兮受家庭影响从生下来就注定要去留学,而我则醉心于自己的戎马生涯。灵兮从拿到那所世界著名H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起,就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试图说服我一同远渡重洋:“之奂,你该醒醒了,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战争很快就要退出人类的历史舞台。”“你有国际大学生建模大赛的金奖,随便那个著名大学的计算机系都如履平地。我邮件咨询过我们学校的计算机系,他们对你很感兴趣。”“你要实在不想读书,就过去陪我好了,想出去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就课余陪我到处转转,亲爱的,求你了。”“之奂,你知道心理学是我心中的圣殿,而H大学是世界心理学的圣殿。”

在都无法说服对方的决定后,我痛苦地思虑了很久,我明白灵兮和我的人生轨迹注定将不再相交和同行。在最后送灵兮上飞机时,灵兮哭成了泪人,为了不耽误她的航班,我硬起心肠说:“灵儿不要忘了我们昨天的约定: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不能耽误你了,今后我们最好也不要再联系了。”

在等待上餐的时间里,灵兮和我交换了离别这些年来各自的情况。灵兮在最初到达A国时,一直试图与我联系都没有得到我的回音,这个情况我是知道的。后来中间几次回国时也曾经多方打听我的消息而未果,时间推算那时候我在执行境外反恐任务,处于严格保密状态。灵兮在H大学博士毕业后,辗转了几所大学任教,最终来到现在的学校。她那时候已完全醉心于学术,对个人婚姻问题已看得很淡了,直到在学校里遇到了现在的丈夫埃瑞克。埃瑞克出生的家族在德国是很有名望的贵族,先祖曾经是普鲁士国王的著名将领,移居A国的后人中,也出过几位该国历史上有名的将军。不过在上世纪初以来就投戎从笔了,家族里出过很多著名学者,在A国是有名的学术世家。灵兮告诉我,埃瑞克最终打动她的地方,是在很多气质方面与我相似,他业余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军事迷,而且还特别热爱中国历史,自称上辈子曾经是中国人。

灵兮笑着说:“你们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我确信你们都会喜欢上对方的。”

而我的经历大都是不可说的秘密,我笑笑说:“我这二十年的经历就乏善可陈了,入伍、戍边、结婚、生子、转业十个字就可以概括了。”

灵兮大笑着说:“你还想跟我斗心眼吗?难道你不知道我有‘读心术’的本事?我从你眼中看到了好多不可说的秘密。你不方便讲我就不问了,说说你的夫人吧。”

灵兮还是那么冰雪聪明,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什么事都瞒不过她。她曾经得意地告诉我说,人的口误、动作、眼神都能暗示出心理的活动,越想掩饰的东西,在这些无意识的行为里暴露得越明显,她天生就有这样的直觉,随随便便跟陌生人交谈十几分钟,就能大体推断出这个人的大致经历,脾气秉性,家世情况,甚至一些不可启齿的隐私。我还跟她在街头试验过几次,每次都让我目瞪口呆佩服不已。她却不屑一顾地说,这不过就是算命先生的小把戏,在她们专业人士的眼里根本就不能登堂入室。就是这个能洞穿人心底秘密,别人看来甚至有些“可怕”的灵兮,却让我在大学期间无比的轻松快乐。二十年的分别并没有改变我们的心意相通,在灵兮面前,我又回到了当初那种心无滞碍轻松愉快的状态。

我微笑着说:“我爱人名叫苏伦,是你们学校考古系的同年级校友,或许你还认识她吧。”

“哦?!”灵兮眼波流转,颇有些意外:“当然认识啊,我们一起在学校民乐团合作过。她可是我们那一级有名的大美女啊,之奂,你可要老实交代当初是怎么抱得美人归的。”

灵兮的话突然让我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我说:“还真有一件只有我们夫妇俩知道的秘密要请教你。”

于是我将十多年前在草原与苏伦初相逢的过程,在陈庆之墓考古工作中结下的情缘,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灵兮。最后我讲到陈庆之墓葬壁画与我曾经那个奇怪的梦的惊人的巧合,还有我与苏伦在墓中遇险,见到瞬间飘零的明月画像,以及我跟苏伦情定草原的过程。

灵兮听得津津有味,仍然瞪大眼睛等着听我的下回分解。直到我停止了讲述看着她时,她才反应过来说:“你们的故事真是太精彩了。”灵兮在大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听我讲故事,我每每费尽心机找来各种传奇故事,甚至搜肠刮肚自编自说逗她开心。

我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这可是真实发生的事,我们家族那个世代相传的怪梦和墓葬中一千多年前壁画的关系,大心理学家,难道你不想给我一点解释吗?”

灵兮沉吟了一下说:“关于记忆遗传的事其实一点也不新鲜。我们曾经做过一个实验,墨西哥某个地区有一种乌鸦,它们具有一种别的地方乌鸦都没有的本领,就是会用鸟喙衔起石头砸破别的鸟蛋来获得食物。我们把这种乌鸦的蛋收集起来,用人工方式孵化,并且让小乌鸦在完全封闭的环境下养大,结果小乌鸦长大后,无师自通就有了这个本领。你看,动物很多技能都是能遗传的,这个完全有科学的依据。”

灵兮接着解释:“至于具有高级心理活动的人类,情况要复杂一些。分析心理学派创始人荣格 有一种观点,人生下来头脑中并不是一片空白,而是拥有打上祖先印记的社会行为模式,被称为‘集体无意识’,这是完全通过遗传而存在的,也就是荣格所说的“原型”。它在人们意识中无影无形,但又是个人最重要的心理底色,时刻影响着整个族群的集体行为模式。只有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在被称为‘异梦’的场景中才能被我们的意识捕捉到一丝存在的痕迹。而这些异梦的内容和场景完全与个人经验无关,完全找不到生活中的来源。你幼年的这个梦毫无疑问是属于‘异梦’一类的范畴。”

灵兮的分析让我有茅塞顿开的感觉,马上追问道:“这一心理学上的观点,有生物学和物理学方面的支持依据吗?内在的机制是什么?”

灵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这是典型的‘之奂之问’,从我认识你起,就听到你总是这样从现象直追本质,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没变啊。”灵兮开心地说:“你的这个问题要在前几年我还真回答不上来,不过你运气不错,我近年来研究的一个重要成果就与此有关,去年还因此拿了个国际大奖。”

灵兮开始认真地解释:“实际上弗洛伊德-荣格的这一学派,尽管在文化和哲学上的影响很大,但过去由于缺乏科学的支持依据,在现代心理学中并不是主流,主要是由于试验手段的限制很难进行科学意义上的验证,甚至按照波普 的判别科学与伪科学的标准,很多人把它归为神学、哲学之列,而不属于真正的科学。但是,近二十年来随着脑科学的进步,人们对大脑认知的生理学和物理学机制认识的深入,越来越多的证据开始支持这一学派的基本观念。特别是前几年我和埃瑞克合作,发现了意识活动影响遗传基因的物理学机制后,这一学说开始成为心理学的一大热门。”

灵兮总能把深奥费解的理论以简单易懂的语言表达出来,当年我就在这样如坐春风的谈话中获益良多。正当我饶有兴趣地听着灵兮的娓娓道来时,她的手机响了。电话是灵兮的丈夫打来的,灵兮向我说了声对不起,接通电话说了几句后挂断了,然后高兴地对我说:“埃瑞克活动结束已经回到楼上的房间了,他说很想见见你。”然后带着一丝顽皮的神情补充说:“发现意识活动改变遗传基因的物理机制,差不多全是埃瑞克的功劳,这里面涉及太多深奥的物理学知识,面对你的“之奂之问”我只有另请高明了。”

我欣然答应了灵兮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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