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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春秋左传注读后11左传中的车战00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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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西宫之乱03

子驷背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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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二年传》:

郑成公疾,子驷请息肩于晋。公曰:“楚君以郑故,亲集矢于其目,非异人任,寡人也。若背之,是弃力与言,其谁暱我?免寡人,唯二三子。”((p 0921)(09020501))

秋七月庚辰,郑伯-睔卒。于是子罕当国,子驷为政,子国为司马。晋师侵郑。诸大夫欲从晋。子驷曰:“官命未改。”((p 0922)(09020502))

我的粗译:

当郑成公病重时,子驷向他请示,想要倒向晋国以减轻郑国受到的压力,但成公告诉他:“楚君为了我们,连眼睛都挨了一箭,受到这种大恩的不是别人,正是寡人。要是背叛楚国,那就是忘恩负义,谁还敢支持我们?你们几个一定要胡闹,别扯上我!”

秋七月庚辰这天,郑成公去世。当时子罕是首席执政大臣,但由子驷实际执政,由子国担任司马。晋国军队来攻打郑国,各位大夫都想投向晋国,子驷不同意,说:“官命未改”。

一些补充:

楚君是指楚共王,他在四年前的鄢陵之战中被晋国的吕锜射中眼睛受伤。鄢陵之战是晋国讨伐郑国,楚国来救援,晋、楚两国大军在鄢陵相遇会战。此战虽然楚共王受了伤,但楚军实力还在,但却被晋方的情报战吓住了,连夜撤退。关于鄢陵之战我写过一个帖子,如有兴趣可见:http://www.talkcc.com/article/3696799。

郑伯-睔即郑成公,睔是成公的名。“官命”是指郑成公的决定,我记得到了后来宋朝的时候,也曾以“官家”代指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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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七年传》:

郑僖公之为大子也,于成之十六年与子罕适晋,不礼焉。又与子丰适楚,亦不礼焉。及其元年朝于晋。子丰欲愬诸晋而废之,子罕止之。及将会于鄬,子驷相,又不礼焉。侍者谏,不听,又谏,杀之。及鄵,子驷使贼夜弑僖公,而以瘧疾赴于诸侯。简公生五年,奉而立之。((p 0953)(09070901))

我的粗译:

当初郑僖公还是大子的时候,于成之十六年与子罕一起前往晋国,却不尊敬子罕;他又曾和子丰一起前往楚国,也不尊敬子丰;等他即位以后的头一年,前往晋国朝见,子丰就想向晋国告状把他废了,被子罕制止了。到这次将要和各家诸侯在“鄬”会盟,决定由子驷担任郑僖公的主要辅佐,他又对子驷不尊敬。郑僖公的侍者劝谏郑僖公,竟被他杀掉了。于是等到了“鄬”,子驷就指使贼人趁夜晚弑杀了郑僖公,然后报告各家诸侯说郑僖公得了急病去世了。此时郑僖公的儿子郑简公出生才五个年头,就由各家大夫拥立为郑国的君主。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子罕、子丰(以及子驷)皆郑穆公子,较僖公长二辈。”

鄬推测位置为:东经112.9,北纬33.8(鲁山县境)。

《襄八年经》:

夏,葬郑僖公。((p 0954)(09080002))

《襄八年传》:

郑群公子以僖公之死也,谋子驷。子驷先之。夏四月庚辰,辟杀子狐、子熙、子侯、子丁。孙击、孙恶出奔卫。((p 0955)(09080201))

我的粗译:

下一年,郑国的一群公子因为子驷弑杀了僖公想要谋害子驷,结果被子驷抢了先。这年夏四月庚辰,子驷以其他罪名为借口杀掉了子狐、子熙、子侯、子丁这四位公子,两位公孙孙击、孙恶逃往卫国。

一些补充:

我怀疑这些公子都是僖公的弟弟,所谓“成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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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八年传》:

庚寅,郑-子国、子耳侵蔡,获蔡司马公子燮。郑人皆喜,唯子产不顺,曰:“小国无文德,而有武功,祸莫大焉。楚人来讨,能勿从乎?从之,晋师必至。晋、楚伐郑,自今郑国不四、五年弗得宁矣。”子国怒之曰:“尔何知?国有大命,而有正卿。童子言焉,将为戮矣。”((p 0956)(09080301))

我的粗译:

这年四月庚寅这天,郑国的子国和子耳领兵进攻蔡国,俘获了蔡国的司马公子燮,郑人都很高兴,只有子产很担心,他说:“小国无文德,而有武功,祸莫大焉。要是楚人来问罪,能不顺从他们吗?顺从了以后,晋师必至。晋、楚两国轮番进攻郑国,自今郑国不四、五年弗得宁矣。”他爸爸子国生气的斥责他说:“你懂什么?国家的重大决定,有正卿管,你小孩子说这些,是要被抓起来的。”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童子谓未成人者,《诗卫风芄兰》“童子佩觿”是也。(父称子可曰童子。)子产死于鲁昭二十年,距此四十四年,此时年少(或尚未成人)。”

关于称童子,《左传》中还有两例如下:

甲午晦,楚晨压晋军而陈。军吏患之。范匄趋进,曰:“塞井夷灶,陈于军中,而疏行首。晋、楚唯天所授,何患焉?”文子执戈逐之,曰:“国之存亡,天也。童子何知焉?”(《成十六年传》(p 0883)(08160505))(079)

初,王儋季卒,其子括将见王,而叹。单公子愆期为灵王御士,过诸廷,闻其叹,而言曰:“乌乎!必有此夫!”入以告王,且曰:“必杀之!不慼而愿大,视躁而足高,心在他矣。不杀,必害。”王曰:“童子何知!”(《襄三十年传》(p 1173)(09300601))(0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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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八年传》:

冬,楚-子囊伐郑,讨其侵蔡也。((p 0957)(09080701))

子驷、子国、子耳欲从楚,子孔、子蟜(jiǎo)、子展欲待晋。子驷曰:“《周诗》有之曰:‘俟(sì)河之清,人寿几何?兆云询多,职竞作罗。’谋之多族,民之多违,事滋无成。民急矣,姑从楚,以纾(shū)吾民。晋师至,吾又从之。敬共(gōng)币帛,以待来者,小国之道也。犠牲玉帛,待于二竟,以待彊者而庇民焉。寇不为害,民不罢(pí)病,不亦可乎?”((p 0957)(09080702))

我的粗译:

这年冬天,楚国的子囊带兵攻入郑国,这是因郑国进攻蔡国而向郑国问罪。

子驷、子国、子耳主张顺从楚国,子孔、子蟜、子展却主张追随晋国。子驷于是宣称:“《周诗》里边有这么一句:‘俟河之清,人寿几何?兆云询多,职竞作罗。’决定事情要是找好几家一起商量,‘民’之中也就会出现各种意见,事情就不容易办成。现在‘民’的状态很糟,我们还是先顺从楚国,缓解‘民’的负担。等晋师来了,我们再倒向晋国。甭管谁来,我们都恭恭敬敬,献上礼品,这是我们小国的搞法。我们在两个方向的边境上都准备好吃的用的,强者来了就接着,也能保护‘民’。这样外来的军队不会到处抢掠,‘民’也不会过于紧张疲劳,不是很好吗?”

一些补充:

此时子囊是楚国的令尹。

子驷所引用的诗句不在今天的《诗经》之中,不过却反映了当时人所见到的黄河也极难有清的时候,“俟河之清,人寿几何?”这两句诗也常被后人引用。

《襄八年传》:

子展曰:“小所以事大,信也。小国无信,兵乱日至,亡无日矣。五会之信,今将背之,虽楚救我,将安用之?亲我无成,鄙我是欲,不可从也。不如待晋。晋君方明,四军无阙,八卿和睦,必不弃郑。楚师辽远,粮食将尽,必将速归,何患焉?舍之闻之:‘杖莫如信。’完守以老楚,杖信以待晋,不亦可乎?”((p 0957)(09080703))

子驷曰:“《诗》云:‘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请从楚,騑(fēi)也受其咎。”((p 0958)(09080704))

我的粗译:

子展提出不同意见:“小国服事大国,最重要的就是‘信’,小国要是没有‘信’,兵乱日至,亡无日矣。五次盟会积攒的‘信’,这下要都丢了,就算楚国来救我们,还能有多大用呢?亲近我们的没得到好结果,必然会想法子打击我们,这怎么行呢?不如坚决追随晋国。晋国新立了一位贤明的君主,他们四军的配置都很完备,八位卿也很团结,一定会来救援我们。至于楚师,他们离根据地很远,粮食也快吃完了,只能赶快撤走,我们有啥好担心的?而且‘舍之’听人说过:‘杖莫如信。’我们坚决防守,疲弊楚国的军队,坚持守‘信’,等待晋国的救援,难道不行吗?”

子驷回答说:“《诗》里边已经说了:‘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咱们还是顺从楚国,要有什么灾祸我‘騑’来承担。”

一些补充:

这一段中子驷所引用的诗句见于《诗小雅节南山之什小旻三章》。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孔,甚也。集,成就也。”“满朝发言,谁敢受过?”“此二句意谓如同彼人且走且商于路人,故无所得。”根据杨伯峻先生的注,诗句大意为:出主意的人太多,事情才办不成。满院子的人吵吵嚷嚷,谁敢承担责任?就像和路人商量事,怎会想出好办法。

“杖莫如信”在当时似乎也有成语的味道,杨伯峻先生注此曰:“能仗恃者莫如守信。”

“舍之”是子展自称名。“騑”是子驷自称名。

《襄八年传》:

乃及楚平。使王子伯骈(pián)告于晋,曰:“君命敝邑:‘修尔车赋,儆(jǐng)而师徒,以讨乱略。’蔡人不从,敝邑之人不敢宁处,悉索敝赋,以讨于蔡,获司马燮(xiè),献于邢丘。今楚来讨曰:‘女何故称兵于蔡?’焚我郊保,冯陵我城郭。敝邑之众,夫妇男女,不遑启处,以相救也。翦焉倾覆,无所控告。民死亡者,非其父兄,即其子弟,夫人愁痛,不知所庇。民知穷困,而受盟于楚,孤也与其二三臣不能禁止。不敢不告。”((p 0958)(09080705))

知武子使行人子员对之曰:“君有楚命,亦不使一个行李告于寡君,而即安于楚。君之所欲也,谁敢违君?寡君将帅诸侯以见于城下,唯君图之!”((p 0959)(09080706))

我的粗译:

于是郑国向楚国求和。并派王子伯骈通报晋国说:“主上命令敝邑:‘整修好兵车军备,让部队处于戒备状态,随时出动讨伐作乱的人。’那时蔡人不肯服从主上,敝邑之人不敢贪图安逸,马上出动所有力量,讨伐了蔡国,俘获了司马燮,在邢丘献给了主上。可是楚国却来向敝邑问罪,说:‘你们为什么对蔡国用武?’他们还放火烧我们的外围村邑,毁坏我们的城墙。让敝邑的民众,夫妇男女都不得安生,忙于救援防守。尤其是那些陷落于楚国军队的,都没有地方可以申诉。而那些死掉的‘民’,不是我们的父兄,就是我们的子弟,我们的‘民’忧虑悲伤,不知有谁能保护他们。这些‘民’看不到出路,只好向楚国求和,接受与他们的盟誓。孤与我手下的执政大臣也不能反对,只好向主上报告。”

晋国执政的知武子指派行人子员回复说:“主上听从了楚国的命令,也不派一位行李来通知寡君,就这么和楚国相安无事了。主上既想这么办,谁能反对呢?寡君将帅诸侯和主上在贵方城下会面,主上自己琢磨琢磨吧!”

一些补充:

上面那段话虽然出于王子伯骈之口,但其实是以五岁的郑简公的名义说的。

据杨伯峻先生,“邢丘即今河南省-温县东二十里之平皋故城”(《宣六年传注》(p 0688)(07060301)),当时属于晋国。邢丘推测位置为:东经113.18,北纬34.96(北平皋村邢丘故城遗址,巫臣邑)。“温”推测位置为:东经112.95,北纬34.91(温县招贤镇)

“不遑启处”(bù huáng qǐ chù)是一句“诗”,在后世也有成语的意味,今天的《诗经》中有两处有“王事靡盬,不遑启处”的句子,分别是《小雅鹿鸣之什四牡二章》和《小雅鹿鸣之什采薇三章》。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遑,閒暇。小跪曰启,古人坐即席地而跪。句意为无閒暇坐而互相救助。表示急迫。”

“行人”是当时的官职,负责“外交”事务,“行李”与“行人”类似。

此处“寡君将帅诸侯”中的“帅”是率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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