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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林徽因,中国最后的妻子 -- 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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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林徽因,中国最后的妻子

2005年01月27日15:09 作者:殷罗毕

 关于林徽因,有手能写、有嘴能讲的都已经写了很多、讲了很多,甚至还添油加醋、无中生有地拍成了电视剧(《人间四月天》),广为传播。但在她的卓约风姿和逼人才情的光晕之下,我要提请林徽因的崇敬者们注意的是:这位顶尖的建筑师、一流的文学写作者毕生所花费的心血,这位现代中国最杰出女性全部的生命能量在当下中国的结局:它近乎全然的无用。

  这一结局甚至都谈不上是个悲剧,因为林徽因当年的雄心、努力和奋斗几乎都被一干二净地遗忘了,落入历史的沉默中,成了一个废弃物,一个不存在。存在着的是公众好奇的眼中的林徽因-梁思成-徐志摩浪漫多情的三角,或者是林徽因-梁思成-金岳霖脱俗淳厚的三角,再者便是林徽因-梁思成的煌煌家世和令人钦羡的生于本土而长于欧美的“良好”背景。稍进一步者,则会去看看林女士的建筑设计,会去读读她的《窗外》和《九十九度中》。在这些目光的囚笼中,林徽因被看作了一个传奇,一个满足公众猎奇心理的女偶像,一个被看物。即便有着对于林女士精神的敬仰,那也是一种追怀式的敬仰,与我们当下的现实已了无干系。

  现在,让我们张开眼睛,来看看这个被唤作林徽因的中国女性在她的一生中到底做了些什么,除了那些云里雾里纠缠不清的情爱之外。林徽因十六岁就随其任段祺瑞政府司法总长的父亲林长民游历了欧洲,司法总长此次的携女同游是带着大野心的,他在信中写道:“第一要汝多观察诸国事物增长见识。第二要汝近我身边能领悟我的胸次怀抱。第三要汝扩大眼光,养成将来改良社会的见解与能力。”这番话的说出是在1919年巴黎和会中国被迫割山东于日本之后。林徽因的欧美游学就在这样政治危机的气氛中开始了。此后的生涯,林徽因始 终处于危机的氛围中,在种种危机中,她与丈夫梁思成一同实地踏勘并从一片空白上初步整理出了中国古建筑的历史。

  这位危机中的建筑师终其一生都是高傲的,甚至是暴躁的。据某些亲友的追忆,林徽因常与梁思成争吵,最后往往是作丈夫的给予让步。暴躁,绝非仅仅是大小姐的脾气,而是内心对现实强烈不满的症兆,这种不满最为戏剧性的一场爆发便是解放初期北京决定拆除明城墙时,林徽因当场对一位北京副市长说:“你会后悔的!”

  高傲则是一个更为复杂的话题,它与林徽因的文化遗产在今天的近乎无用直截相关。1950年,林徽因在对戴念慈主持的中南海建筑修缮设计的批注中写道:“作者所拟的草图是建筑在西洋民族系统上的特殊形式,太悲惨了的一个形象,无法令人接受是中国的民族形式。假使中国建筑师在鄙视中国文化的时代中成长,他的创造太可能是半殖民地式的第二代。”

  注意了,其中出现了一个我们太容易视而不见的词语――“中国的”,这个词语位于问题的核心。林徽因之所以高傲,因为她是“中国的”,且她自信于她是“中国的”(同样的情结更为触目惊心地出现在两个老头身上,辜鸿铭和陈寅恪)。

  “中国的”是什么样的?

  谁自信能答上这个问题,谁就可以同林徽因一样高傲,谁就可以活在“中国”中,活在自己的国中。我们当下的问题在于我们已经无法也不再有那样的时机去面对“中国的”这样的问题,现今国内顶级的建筑师们显然都不是“中国的”,张永和、艾未未们都不再也无需在他们的设计实践中去回溯林徽因,回溯“中国的”精神和样式,他们使用西方的尺规纯熟而自然。就如同我现在正使用的这些句式――拉丁语的句式――纯熟而自然,“中国的”已消亡于无形,不再与我们当下的现实构成任何纠缠或冲突。我们活在“中国”之后,活在一个精神上无父的零时代,不是“中国的”,也不是“西方的”,是无身份的。无身份也就是贫贱的同义词。贫贱的我们偶一回首看看林徽因的姿容,看到了那张中国最后的妻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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