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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草 药 郎 中 (三) -- 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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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草 药 郎 中 (三)

早先那些年,缺医少药的。再加上人也穷,糊嘴巴都难。若有个三病两痛,先是背着扛着,再不济,找屋场上懂点医道的,挖点草药熬点汤喝。直到起不了床,这才狠下心肠,寻个草药郎中给看一看。不为别哟,图的就是省点钱,省点事儿。去正规医院,名堂多,钱也花得贵。还记得60年代那会儿,送医院开刀割个阑尾,都算得是个大大的手术了。平民百姓们,不到要命的时节,有哪个又舍得花上一砣票子进医院诊病哦!

俺小的时候,感冒发烧,头痛咳嗽什么的,大人们顶多也就是拿上个碗,捶砣生姜,再放点红糖,烧锅开水一冲,趁热喝下后,赶上床,搁上床被子蒙头蒙脑给捂着,直捂住一身的砣砣汗才让揭开。说也怪,人让这红糖生姜开水一灌,被头一捂,一阵淋漓大汗一憋,便头也不痛哒,嗽也不咳哒!

人寻这草药郎中,还有个原因。这郎中多是本乡本土的,知根知底,有本事,无本事,旁人早就高打鼓,远传名,声名远播下了!再加上这郎中多是些耙田种地的农民,不是行走江湖的行医者,平日里以插田拌土为业,也不靠这讨吃,帮人治病也是行善积德做好事。收费也只讨个工本费。倘若是求医者囊中羞涩,实在拿不出钱来,提只鸡也行,捉只鸭也行,万一鸡呀鸭呀都没得的,拿上十几二十个鸡蛋也行。这些东西拿到医院里可就不成哦!那地方可是现钱交易,硬撞硬哟!少一分钱你都得药不到的。

因了这些缘由,草药郎中也就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了。

这些草药郎中,多半是家传手艺,父传子,子传孙。多是背了旁人私底下相传,靠的是言传身教,一手一手的指点。也有人因缘际会,撞上个机会,得了高人传授,学到了几手。其实,都是自学成才的,或是再从旁人处得些秘方,加上融会贯通,便自成了一家。真要寻根究底,问他的学历,好多是文盲半文盲一类,尽是些没得行医执照的角色。

他(她)们之所以能生存下来,多是凭了自己的真正本事,或是那秘不示人,却又神奇得不得了的一砣药。若是手上没得点真本事,那药又治得了病的话,谁又敢扯旗放炮收治病人,还敢狗胆包天收人钱财哟!你没得两把刷子,又岂敢大咧咧的治病收钱?

再加上那会儿,社会上缺医少药,政府对这些草药郎中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不诊出人命来,多是听之任之。

五十年代初,俺这地方便出了这么件事。

有个姓刘的“打匠”(老百姓把有身武艺的人,称之为‘打匠’),平时也帮人治跌打损伤。有一回,一姓黄的街坊,雨停后自己搭梯子上屋捡瓦堵漏。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滴溜溜从屋上滚落下来,两丈多高的屋檐口,当时一跟头就跌得昏迷过去,不省人事了。

家里人连忙找了人,把人抬到刘打匠这里,请他给帮忙治一治。

刘打匠也是个行侠仗义的汉子,看见又都是同住一条街的邻居,出于一番好心,跟着便给这姓黄的身上敷了跌打损伤的药膏,想到他是从屋上几丈高处跌下来的,里边的五腑六脏肯定连带着也受了伤,为着不产生血淤,将来落下病根,打发他回去时,便从身上掏出砣药来,用菜刀切下一丁点儿,交到黄家家人的手里,再三叮嘱他们:回去后用碗舀上点白酒,把这药拿在手上,在酒中磨三个圈,记着,只能磨三个圈哦!多磨一个都是不行的呢!磨多了就会出问题哟!

黄姓家人把人抬回家后,这跌伤的也醒过来了。家人把药交给他,又把刘打匠讲的那话,复述了一遍。姓黄的伤者便叫家里人用个饭碗舀了点白酒,拿着药在洒中磨了三个圈儿。三个圈儿磨毕后,再一看酒,好像没得什么变化,白酒依然是清亮,清亮的。心下一想,这有什么用呵!于是,按捺不住,又接着磨了下去,直磨得酒带了点混浊颜色后,这才罢手。跟着便端起酒碗,一仰头,咕嘟嘟,把这酒一口给吞下去了。

酒吞下肚没得好久,这人便痛得在地上打滚滚,跟着就翻眼白,一支烟功夫不到,人就咽了气。

人一死,可就闹翻了天呵呵!

出了人命官司,那还了得的?黄家人拉着这刘打匠,一把拖到镇政府,要他抵命。

镇政府的干部们遇见这人命官司,也直挠头。

公说公有理,婆说理由长,到底听谁的呵?最后,还是镇长英明,把这桩人命官司给了断下。

镇长说:这刘打匠是不是给你们交代过,这药只能磨三圈哟?

黄家人说:是。

那不就结了么?既然刘打匠交代再三,这药只能磨三圈,你家死者直磨得酒的颜色都 变了,这就怪不得刘打匠么?刘打匠与你们家无冤无仇,为了救人,出了力,又还舍药,做了好事,还不得好报,这就未免太不仗义了吧?依我看哪,这事儿只能怪死者自己,为么得只须磨三个圈的,他硬要紧磨(不停)呢?这责任只能由死者自己负责了!刘打匠没得一点点责任!

搭帮镇长主持公道,牵扯到刘打匠身上的这一桩人命官司,才撇脱清白。要不然的话,真还得逮进大牢里头,冤哩冤枉吃几年牢饭呢!

打这之后,刘打匠把这教训记死了扣儿,再也不敢帮人治伤诊病了。生怕是再撞上这么一回,到那时,新帐老帐一齐算,吃不了还得蔸着走呢!

老光:【原创】:草 药 郎 中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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