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在日本念大学一 -- 冰排冻骨

排骨的假期打工生活持续到了9月下旬。这个要感谢日本大学那悠长的假期，暑假居然一直放到9月末。而且很不凑巧，每次暑假结束，开学的那天都正好是排骨的生日。这天排骨在店里盘算：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也就是排骨26岁的生日，怎么庆祝呢？明天去学校吃午餐松屋的时候加个鸡蛋吧。

“喂喂喂，老兄，发什么呆呢？”大海在厨房看排骨在前头一动不动，以为排骨站着睡着了，跑过来想拍醒排骨。

“哎，没事，就是觉得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我都要过26岁的生日了，20岁的时光已经过去一大半了。我那些国内同学都工作不少年了，我才大二。”

“嗨，这有啥好感慨的？我都快30了，今年才考大学。你一个名牌大学的学生在我面前唉声叹气，那我不是要自卑的自杀了？你同学有几个能象你这样赚钱付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还能带钱回国的呀？”这会儿店里不忙，大海也正好抽这个工夫休息一会儿，到前头打了杯饮料。

“恩，也是。当年留学的时候就考虑过了这个问题，觉得该多看点书少打点工。现在觉得打工也挺实惠的。这两个月我打工也超过60万了，要在以前不敢想象呀。”

“说到打工你知道咱们店里谁打工最多？”

排骨一指大海，“你呗，还有谁啊？”

“我这个月打得都没你多，我算啥？”

“你还有你老婆呢，两个人加起来没有50万，也有45万吧？我就算再多也就到头了，明天开始我就只能打半天了。”

“我告诉你哦，打夜工的老张最夸张，这个月打了将近60万。”

“噗！”排骨刚喝下一口乌龙茶差点没吐出来。“啥？一个月将近60万？你开玩笑吧？不可能！难道……”

日本不是没有高工资的工作。比如，那些时常在中文小报里登广告的各种风俗店都打着“月给100万！”的招人广告。每次排骨看这版广告的时候心里都要呸两声，心想凭啥这类活这么高的时给啊？咋我就不能……哎，算了。其实排骨也听业内人士说过，一般的风俗业月收入100万不是不可能，不过那是小姐很勤劳、日本的经济状况也非常好的时候，大部分也就一个月30万-50万左右。

但老张一个40岁的男人不可能去干风俗店呀，为啥一个月能打60万呢？

大海看着排骨吃惊的表情笑了：“你别怀疑，这个我也是听他说的，不过我估计差不离。你算算呀，他在我们店里打夜工，一个小时1300日元，从晚上10点打到早上6点，这是多少？一万日元了吧？然后早上8点赶到码头去开铲车搬集装箱，那个工不是按小时算工钱，一天固定给1万，搬完走人，要是动作快的话他下午3点就搬完了。然后找个地方睡一觉在到我们店里打夜工，上个月据说他都没休息过，一个月下来不是快60万了么？”

天哪，这段时间下来排骨觉得自己就很猛了，没想到这打工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比人气死人。还有人这么打工的？那不是一直都处于身体的极限了么？

“人家孩子已经上高中了，他供自己的孩子留学，也真的很拼命。”

好像在《我们的留学生活》中看过类似的片段，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突然这时候门一响，进来一个人冲排骨打着招呼，排骨一看，是风神，刚从国内度假回来。

“哎呀，老兄，好久不见，看你最近消瘦了不少啊，我可是发福了。”才20多天不见，这风神感觉大了一圈，看来在国内没少腐败。

“少废话，给我带的东西带过来了？”排骨一捅风神，示意他赶快把要的东西拿来。

“拿来了，你要的东西我还敢不带么？那，你要的三盒月饼。”说着，风神从包里拿出三个包装精美的月饼盒子，马上要过中秋国庆了，国内正好是吃月饼的时候。

“谢了谢了，这个我有大用处的。”排骨向风神道了个谢，又问候了家里情况，被风神告知，家里一切都好，排骨老妈恢复的挺快，尤其是最近股市转暖，加速了老妈的恢复，现在排骨老妈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不过还是容易劳累，不能干太耗费体力的事。虽然和父母电话电话里也知道了一些妈妈的回复情况，不过听风神这么一说排骨放心多了。

“你家里让你多保重，下次假期的时候记得回家，就这么多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寒暄完了风神转身告辞。

送走了风神，排骨捧着三盒月饼进来，大海就眼馋了：“哎呀，好久没吃中国的月饼了，有我的份没有？”

“你放心，肯定有你的。”说完排骨递了一盒给大海：“这盒是给我们店里吃的，你可别都吃了啊。另外，留两块蛋黄的给晚上打夜工的老张，估计他也好久没回家过中秋节了，好歹尝两块中国的月饼吧，就当我替他们家孩子孝敬他的了。”

“恩恩，那是。那这两盒你带回家？”

“一盒我要带给另外一个打工的店的，还有一盒嘛，嘿嘿，是要派大用场地。”

第二天大学开学，正好过26岁生日的排骨在法语课下课之后故意没走，等着大出教授。

“大出教授，这是我们中国的一点特产，您笑纳。”说着，把月饼递了过去。

“哎呀，这不是中国的月饼么？”大出教授不愧见多识广，不用多解释，一看就知道。

“是是是，咱们中国有尊师重道的礼仪，这个月本来还有中国的教师节的，放暑假没赶上。这不赶上中秋了嘛，我想也该给老师尝尝我们中国的特产了。”

“哦，谢谢谢谢，这月饼我也很多年没有吃过了。”大出老师有点受宠若惊，双手接过了月饼盒子。

“哎呀，对了，排骨呀，你今年法语的单位没问题吧？”去年后半年的法语考试失败，没有拿到单位。大出教授还特地给了排骨一次补考的机会。但排骨在鱼龙混杂的大教室里都没能及格，在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补考，还被大出教授死死盯住的情况下可能及格么？结果很潇洒的落掉了法语后半期的单位。没办法，法语是必修单位，排骨只好大二重修，这只好又混大出教授的课了。

“这个…，说实话我法语单位能不能拿到，就靠大出教授您了。”排骨说这话的时候很诚恳。

“哎，排骨呀，这话说的就麻烦了。能不能过是需要靠你努力的，怎么能说靠我呢？”

“法语太难了呀，您没看冈本比我还惨么？我好歹期末考试还考了12分呢，他老兄只考了4分。”

“你应该和好的比呀，怎么能和冈本之流同论呢？”

“大出老师呀，我是外国人，您是用日语教法语，对我来说就是用外语学外语，难度可是很大的。而且……俺还要养家糊口呢。”排骨说的自己都觉得很可怜。

大出教授看了看排骨，自己想了想也觉得是比较难为排骨这个老外了。叹了口气，“下次考试你好好准备吧，多看看以前的卷子。我只能帮你这一回，明年我就去法国进修了，回来你就该毕业了，当然前提是假如你能按时毕业的话。另外，可别对别人说哦。”

几个月以后的法语期中考试，大出教授出了张和去年一模一样的考卷。按照规矩40分是拿到单位的最低成绩，期中考试占30分，大出老师手上有10分的平均分。这样就确保了排骨无论在期末考试里无论考多少分都能拿到单位。

用一盒月饼贿赂了大出教授，排骨的作战计划成功！

第三盒月饼是分给怀石料理店的兄弟们的。

算起来排骨在怀石料理店牡丹里已经干了2年多了，已经是店里的绝对主力。虽然介绍排骨进店的空手道师兄绿发少年已经回国， 但这个店的中国人一直没少过，每天保持在10人左右。

“兄弟们啊，给你们带点心了。”这天晚上排骨上班，把月饼往冰箱里一放。

“哎呀，排骨你从哪里弄来的月饼？”几个中国人看到月饼眼睛都亮了起来。

“朋友回国给我带的，一会儿大家分了吃了吧。”

“行行，一会儿活干完了找个房间，再弄点吃的，咱们就当过中秋了。”

有了这个盼头，大家干活儿都快了不少，还不到晚上10点半，就把房间都收拾完了。还有2个房间的客人没走，不过盘子都撤了出来就等客人一走打扫一下就算完了。

“行了，这两个房间留一个人看着收拾，等完了通知大家一声就行了，咱们找个房间吃东西吧。”提议的是中国人大龙，北京人，在店里已经干了三年了，干活很快，但带点匪气，算是中国人中的一个小头目。

给他这么一提议，大家纷纷赞同，把今天搜刮来的刺身、水果、煮物都收集到一块儿，分吃着月饼，倒也其乐融融。

突然，门一拉，冲进来一个日本人，是厨房负责每天收各楼层多余煮物的厨师目黑。因为每天这类煮物都会有剩余，等客人走了之后这些多余的煮物就是厨房里厨师的晚餐了。今天这人来各个楼层一看，咦？怎么一个煮物也没剩下来？就问小姐煮物都到哪里去了，小姐说那几个中国人正在吃呢。这目黑就不干了，直接冲进房间冲着正在聚餐的中国人们一阵嚷嚷。

“你们这些家伙，再干嘛？”目黑怒气冲冲，进来指着桌子上的煮物，“这东西是给客人吃的，有你们吃的份么？而且现在可是工作时间，你们还在这里偷吃东西……”话还没说完，大龙起身一个耳光，又是一脚吧目黑踹倒。

“丫的，你个小厨师才来这里几天呀？老子在这个店里啥没吃过？吃你两个煮物你TMD还敢冲我嚷嚷？”大龙一副凶神恶煞般的表情看着目黑，不由的让排骨想起了《小兵张嘎》里胖翻译吃西瓜的那个场面，只是对象稍微有点差异。

被打的目黑半天才爬起来，一手捂着脸盯着大龙，想再找回这个面子却又不敢，嘴里咕噜着几句北海道的方言转身就跑了。

“丫的找抽啊？”大龙转过来捡了一块刺身扔进嘴里。

“行了，大龙，一会儿下面的厨师估计要来找你了，要是闹到社长那里就不好看了。”排骨觉得事情有点不妙，毕竟工作时间吃店里的食物、又打了厨师，怎么说理都不在我们这边。

“没事，那帮孙子我早就想教训他们了，一会儿要是社长来问咱们，咱们就都说没有这回事就行了。他一个人能说啥？要是那帮厨师来了那咱们就教训教训他们。”

“对，就这么办。”中国人中有几个是刚来日本的孩子，还没成年呢，有大龙这样的壮胆一个个都兴奋起来。

排骨总觉得不妙，心想反正打架这事我不参与，借口去看看那两个房间的客人走了没有就溜了出去。刚出门，就看目黑带着4、5个厨师上来了，正好和排骨撞上。

“排桑，你们刚刚吃店里的东西了吧？”跟目黑一起来的有个厨师叫细田，在店里2年了，算是这群人里再店里时间最长的。

“没有啊，我刚刚在隔壁房间收拾东西呢。”排骨装傻。

“胡说！”刚刚被揍的目黑上来挡在了排骨的面前，“刚刚在那个房里我看到你了，大龙还打了我了，你就在边上！”

“滚开，和我有啥关系？”排骨有点不耐烦，一把拨开目黑转身要走，目黑还不依不饶，拖着排骨要讲理。

正巧大龙和一干人等吃完出来了，看见几个厨师围着排骨拉拉扯扯，以为排骨要吃亏。大龙直接一个拖鞋就扔过来了：“丫的，还敢打人？”第一个冲了上来，后面的中国人也一拥而上，刹那时，这个楼层就变成了斗殴的战场。

事到这个时候，排骨也不能置身事外了，只觉得血往头顶冲，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我南京人打你小日本还需要理由么？干死你个日本人。”一把号住目黑的脖领子往后一拖，脚下再一跘，撂倒，一只手抓起刚刚大龙砸过来的拖鞋，一只手按住目黑。接着就听如同爆米花般的清脆响声：啪啪啪……

说实话这场架一打起来就胜负已分了：中方7人，日方6人，我方占一个人的优势。其次排骨、大龙等有4人都是1米8以上的大个儿，还有一个吨位在100公斤以上，而日方平均身高还不足1米75，目黑最矮，才一米6的个子。另外，在打架经验上中方经验丰富，大龙就不说了，其余的几个在小学到大学都有记忆犹新的斗殴史。而日方这点就差远了，都是被前辈教训长大的。所以，不过几分钟的光景日方6人都被放倒在地，只有哭爹喊娘的份了。中方大获全胜。

要说打的是够痛快的，但排骨知道这事闹的有点大了，所以被社长叫了名字就做好了辞职的打算。

不过，没想到社长和稀泥的本事一流，把排骨等几个中国人叫到社长室以后居然是一通安慰：“大家都挺辛苦的，咱们这店100多号人呢，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那帮厨师都是高中没毕业就在店里干的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们都是出来闯荡的留学生，大家多包涵包涵就是。”几句软话一说，大家心里也舒坦了不少觉得有了面子，这件事就算不了了之了。

自打那以后，店里的厨师们老实多了，再也不敢在中国店员面前放肆了。大龙没事还欺负他们一下，目黑被欺负的狠了也不敢报复，只会眼泪汪汪的跑到中国人的头目老夏那里诉苦。

“夏さん、大龍さんにいじめられた！”（老夏，我又被大龙欺负了~）

“お前うるさせーよ、いま忙しいから、我慢して。”（哎呀，你好烦呀，现在很忙，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