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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科学的社会功能 〔英〕J.D.贝尔纳著 -- founde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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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九章 培训科学家

第二部分 科学所能起的作用

第九章 培训科学家

改组科学工作

联系科学与社会的关系来考察一下科学现状,就足以看出,如果要使科学执行其职能,或者甚至仅仅保持它自己作为一种重要的人类活动的地位,就迫切需要进行重大改革。改组科学工作的某些方针应该根据对于科学目前缺点的考察来制定,不过单是消除这些缺点是不够的。这种零敲碎打的改革很容易收不到效果,部分地是因为各种改革可能步调不一致,不能相互配合,部分地也是因为可能引起其他各式各样的后果,以致可能分别地或者一起妨碍科学进展,违反改革者的初衷。科学工作的改组必须全面进行,不能由科学家们自己或者科学界以外的国家组织或经济组织来单独进行,而只有由大家遵照商定的方针通力合作才行。因此,科学究竟能否改组的问题,不单是或者甚至不主要是科学家的事。这是一个社会和政治问题。科学工作的改组的任何方面都涉及社会的经济和政治结构。不能把科学家的吸收和培养,科研经费的筹措和科学成果的应用等等仅仅看作是科学问题。如果要对这些问题进行有益的讨论的话,我们就应该采取某种社会的立场来对待科学。本书的第一部分已经说明了目前社会所采取的是什么立场,这种立场又如何有力地损害了科学。

所以,为了改变这种情况,为了使科学能为人类福利而自由发展,社会本身就非进行改革不可。眼下不必详细规定要进行什么改革。只要作出这样一个假定就足够了:这样一个社会积极希望发展科学并用来造福人类,而且准备为这种发展以及为其成果在社会中的最有效的利用提供手段。

扩展的必要性  这一点是需要加以强调的,因为科学所需要的压倒一切的主要变革便是扩展,不是小规模而是极大规模的扩展,其规模可达目前的十倍左右。换句话说,在眼前,科学规模之不足比它的低下效率更为严重。从社会这方面来说,最粗略地计算一下,这就是把每年科学支出的预算增加为现有经费的十倍光景。这可能显得是一个有点过份的要求,但是考虑到目前预算的实际规模,这样的增加将有如九牛一毛,根本觉察不出来;它还不到国民收入的百分之一,而且只有当整个改革同时实行之时才会需要这么多的钱。

实际上,在科学经费增加率达到实际可能的最大限度时、几乎可以肯定,只要有一个能利用其成果的经济制度,科学净开支――即毛开支扣除直接从中得到的利益――可以在不到五年之内减少到零,而变成不断增加的盈余,这样科学经费无论何时都不会超出国民收入的百分之零点五。

既有组织又能保持学术活动的自由  科学家所面临的问题就困难得多了。这是一个在保持和改进科学工作的效率和协调的同时,还要增加其强度和广度的问题。也绝对不能允许由于扩大科学规模和提高效率而降低科研工作的标准或者扼杀其自由和独创性。科学活动的整个体制,即科学人员的吸收、培养,内部组织以及科学成果的应用的强度和效用等方面,都需要同时扩大和改进。这是一项仅能由科学家自己来具体一一完成的任务。只有他们知道这个问题的种种困难以及不适当的改变可能引起的危险。无怪乎不少科学家、特别是老派的科学家,在这个任务面前畏缩不前。只要科学界还不失为一个自由活动场所,容许少数幸运儿由于出身和气质等偶然因素进入其中,他们就宁愿科学保持效率低下和漆黑一团的状态。他们将会厌恶本章所提出的建议。只有看到科学是一种需要充分加以利用以便在物质上和文化上造福人类的好东西,而且看到要是不这样利用科学,科学本身就要首先遭殃的人,才会接受这些建议。

吸收科学家的办法  如果要发展科学,首先就得尽量利用现有人力资源。今天,在大多数国家,这就要求彻底改造吸收科学研究人员和教学人员的办法,英国自然也是如此。

这个问题同另一个更带有普遍性质的教育改革问题有着内在的联系。这种改革应当消除一切建立在经济地位基础上的限制,为人们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提供充分机会。我们已经讨论过,现行制度在这些方面远远地不符合要求。单单这样一个总的改革本身也还是不够的,还需要在教育体系的各个级别实行质的改革,使科学可以渗透到整个教育结构中去,而不至于显得是一个后来增添的、不协调的附加物。只有当科学能够渗透到整个教育中去,而且通过教育渗透到人们的整个人生观中去,人们才有可能合理地选择科学为其终身职业。

我们不希望人们决定当科学家仅仅是由于科学工作收入丰厚,或者即使不是由于科学工作收入丰厚,也是由于当科学家能够摆脱商业工作的许多令人不快的限制。科学工作的吸引力应该部分地由于人们内在的求知欲,部分地由于人们认识到通过科学工作可以对社会作出重要和无私的贡献。只要有了多得多的人可供遴选,只要提高了人们的一般科学知识,就可以扩大进入科学界工作者的人数,同时提高从事科学工作的能力标准。

职业选择  但是,我们应该从一开头就明白,所需要的能力类型不仅是一种而是有好几种。在一个井井有序的科学运动中,既需要单纯从事科研工作的人才,也需要管理和教学人才。问题是要把目前不完备的职业选择方法加以发展,以保证做到在任何时候都能挑选到适当比例的各种科学人才。很明显,随着科学的发展,这些比例会有显著变化。这部分是由于科学组织方式十分复杂而且不断变化,以致随着时间的进展需要越来越多有组织才能的人,部分也是由于在过渡时期需要在空前大的规模上建立各科学结构,以致十分侧重科学教学。

必须记着,只有同其他社会和经济改革措施同时进行,科学才有可能得到任何显著的发展,而且所有这些改革都需要相当多的人才。通过实行真正民主的教育制度,大量解放以前没有加以利用的人才,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满足这个需要。即使不存在战争和社会斗争等消极因素,也无法肯定:在开头一些阶段,解放人才的速度是否会满足需要。这种过度的需求必然会在一个时期之内使许多在比较正常的情况下本来会进入科学界的人材不能进入科学界,所以就更有必要做到充分使用现有人员。

敞开进入科研工作的大门

为此目的,应该广开才路。 一个人一定要通过小学、中学和大学这个常规教育系统才能从事科学生涯的清规戒律是毫无道理的。科学事业应该回到它的早期状态。那时它就象文学工作一样是一种自由职业。一个人在一生中的任何时期都可以从任何其他职业转到科学工作上来。过去在科学发展的全盛时期中,人们都特别重视把从事实际工作的人吸引到科学界来。这种倾向已经逐渐消失了,有必要把它恢复过来。应该提供教育上和经济上的有效便利条件并广为宣传,以便使从事各种工业,农业和办公室工作的人经过几年的训练后就可以实际参加和负责科学工作。

可以立刻投入科学工作的这类新兵便是实验室助理员。他们已经在实际科学工作中起了这么大的作用,但却不受人注意。吸收他们的办法就是消除研究人员和助理员之间的界限,并扩大他们目前极为不足的变成正式科学家的手段。

我们必须发展业余科学学会――就是在目前这也是很容易做到的――以便使人们不再把这些业余科学学会看作是科学娱乐活动,而把它们看作是在发展科学工作中起着积极、负责和公认的作用的组织。有大量问题由能够相互配合进行观察的业余爱好者学会来解决,可以和研究所的研究人员解决得一样好,即令不比他们更为高明。当然在天文学和气象学中已经在这样做,可以很容易地把这个做法扩大到大多数其他领域中去。

有一些男女退休人员也可能对科学感到兴趣。这是一个过去没有利用过的科学人才来源,而且这个来源还有增多之势。科学研究中存在大量重复的和艰苦的观察工作以及分类工作和协调工作。这种工作虽然极为重要,在少年气盛的人看来,却是特别烦人的工作,对于想总结自己一生的工作成果而不想改变自己工作成果的人说来,却可能是合宜的。在文献和书目学领域中已经做了大量这种工作,可是在科学界中,迄今仍没有把这些人组织起来,以便利用这支乐意相助的力量。应该有可能在花费不多的情况下,不但保证一切有相当能力的这类人员,可以根据工作需要自由出入实验室和图书馆并在家中使用工作上需要的仪器,而且还保证他们的工作得到应有的重视。

吸收新人员的指导机关  迄今吸收新科学工作人员的事宜大多并无一定办法或由大学任命委员会之类互不配合的机构来处理。我们需要某种机构负责吸收新科研人员,以作为合理的科学组织方式的一个组成部分。这个机构当然应该同教育当局保持最密切的配合。只有经济学家的教科书才会说,进入任何职业的人数是由该职业的需要量自动决定的。实际上,由于人们对前景不明,总是会存在供需之间的差距的;而且,除了就业情况的周期变动之外,在某些部门中还存在长期人手过剩现象,而在另外部门则存在长期的人员不足现象。不能要求毫无处世经验的学生具备预见能力,但却可以由一个权威机关来代劳,因为它不仅能够调查科学现状,而且可以了解它将来的一切发展计划。由于科学发展具有难以逆料的性质,当然这个权威机关的任务在科学界要比在几乎任何其他行业中更为艰巨。但是可以靠灵活性、特别是用适当调换职业的办法,来克服这个困难。人员缺乏大概是妨碍迅速发展科学的限制性因素。事实上,在不少忽视潜在人才来源的人看来,情况已经是这样了。所以一个吸收人才的机关,由于能够相当准确地指出在各门类和各学科之中可能存在哪些人才,因而可以作出十分有价值的贡献,从而防止由于意想不到的人员缺乏而使任何计划搁浅。

改变科学教学方法我们已经强调指出过改革整个科学教学方法的重要性了。我们不仅需要在教育的每一个阶段提高对科学的重视程度,而且还需要对科学教学方法以及把科学教学同其他课程联系起来的方法进行彻底的改革。科学教学的目的有二:提供已经从自然界获得的系统知识基础,并且有效地传授过去和将来用来探索及检验这种知识的方法。不过这两件事不是互不相关的。如果学生不了解知识是怎样获得的,如果学生不能够以某种方式亲身参加科学发现的过程,就绝对无法使他充分了解现有科学知识的全貌。现在的科学教学正是在后一方面失败得最为明显。即便在讲求实际的实验室工作中,传授科学方法的方式通常也仿佛仅仅包括测量和简单的逻辑推理似的。几乎没有人尝试过怎样去发挥想象力以及怎样去创立和检验种种假说,其原因部分在于传统,部分在于经济,我们已在上文述及了。我们所希望的是把科研当作科学教学的一个不可分割的部分。这对于要把自己的科学知识用于日常生活或教学的人比对于有志在将来从事科研工作的人更为必要。

中学科学教学在教育过程的各个不同阶段需要不同的改革。在中学,主要是需要普遍改变对科学的态度。科学应当从一开始就是课程的一个不可分割的部分,而不仅仅是附加的,甚或往往是可有可无的部分。不但要把科学作为一门学科来教,而且要使它渗透到一切学科的内容中。应该指出并说明它在历史上和现代生活中的重要性。必须打破把科学与人文学科截然区别开来,甚至互相对立的传统,并代之以科学的人文主义。同时,科学教学本身内容也必须人文化。需要对枯燥无味,就事论事的教学方法进行必要的改造,办法不是求助于神秘的理论,而是强调说明科学进步本身的生气勃勃和戏剧性的性质。在这里,科学史如果不是象目前那样孤立地来讲授,而是密切联系普通历史教学来讲授,就有助于改进现有的科学教条主义气氛。这样,科学史就会一方面说明人们所发现的科学原理是如何稳固地控制自然过程,另一方面又说明科学界在每一阶段所提出的合乎理性的解释、理论和假说不论多么必要,却又是多么不稳定和具有临时性质。单单过去的历史是不够的,不应该因为科学的最新发展还没有经过时间考验,就不把它们包括进去。绝对有必要强调指出科学不仅过去有过变化而且还在不断变化,有必要强调它是一种活动,不单是一堆事实而已。应该联系日常生活的直接经验,把科学具有什么社会意义,它为人类提供了多大力量,人类可以对科学派什么用场以及人类在实际上已经给科学派了什么用场都原原本本地说清楚而且使其具体化。

随着科学的进步、科学暂时抛开生活中比较遥远和比较暧昧的部分――太空和化学的奥秘――不去加以解释,而变得越来越能够应付日常生活活动了。日常生活活动是人们最早的活动,然而却最后为人们所理解。只有遵照这个方针,只有让学生自己在他们已经接触到的事物中去找出新关系来,而不是让他们在人为简化的和不必要的抽象的实验中去寻找新关系,才能向学生们传授实用的科学方法。在诸如摄影和无线电之类爱好以及在自然史的整个领域中,不仅有进行观察的机会,而且有进行实验和发明的机会。可以很容易地把实验生物学的整套新技术加以改造,使之适于学校使用,并使其朝着生理学的、心理学的和社会的观察和分析的方向发展。在学校中只能讲授精确科学,而且只有物理学和化学才是精确科学的老观念必须废除。不过在这样做的过程中(这个过程已在进行中),存在着一种危险:有可能从足以锻炼人们的严格鉴别力的学术转移到用空洞的、往往带有感情的词句来进行描述的学术上来。不过可以利用统计学使生物学变成同其他科学一样实用而精确的科学。

一种有生气的课程  关于课程的具体细目或者科学教学的具体方法的整个问题不在本书范围之内。即使这个问题仅有一条答案,也不能就简单地肯定,正规而系统的教学方法比实用而散漫的教学方法好。但是不管结论如何,无疑在过去二十年或者特别是在过去十年的科学发展中,随着量子理论在物理学和化学中的发展,以及基因学说和生物化学理论在生物学中的发展,已经产生了一个总的描写方案,作为阐述的基础比以往的任何方案都容易掌握得多。在改造科学教学的工作中有必要这样地利用这种新知识,而不是象过去那样让它再搁置五十至一百年,作为考验期。

我们需要建立一个由积极从事科研的青年科学家和有经验的科学教师组成的一个常设委员会,以便经常检查科学教学,并且对教学不断提出改进意见并予以实行。总是会有一些巨大既得利益势力,如考试制度的维护者和教科书编写者等反对这样做。人们正在逐渐认识到:目前存在的考试办法不但妨碍整个教育制度,对于应付考试的学生产生了严重影响,而且极端不可靠,很难达到其考察考生的相对能力的唯一表面目的。困难自然在于:由于要对考试成绩优秀者给予金钱奖赏,人们过于注意防止一切弊端和虚假的知识,而不注意让应考者获得发挥才能的机会。由于考生人数多,大多数学校的监考者都仅是雇佣工作人员。其结果,由于要付出额外费用,由于除了编制老一套的试卷之外无法在任何方面得出任何一致的结论,一切改革的尝试都毫无结果。不过人们却为了许多其他原因而迫切要求改革考试制度。这就使人们更加认识到要求改革的呼声不无道理:只要考试制度原封不动,我们就永远不可能有合理的科学教学。

为大众所共有的科学  就科学而言,教育的目的是要保证大家不仅从现代知识的角度对世界有全面的了解,而且能懂得和应用这种知识所根据的论证方法。科学在这方面的特殊贡献,便是创造了量的推理方法,并使人理解现象是怎样地可以由不同原因造成的,每一个原因都在一定程度上起了作用。学校培养出的公民,应该不是象现在这样仅把数学理解为计算金镑、先令和便士的工具,而是把它当作考虑一切问题的方法。他对曲线、相关作用和统计分布概念,应该象对加减乘除一样熟悉。只有具备这种条件,才能应付我们时代的经济和社会问题。此外,当遇上超出自己直接经验范围以外的具体问题时,他们应该知道到哪里去找答案。为此,并不必做到门门科学都懂,而是必须知道到哪里去可以找到科学,而且必须有充分知识,可以看出科学的总的方向。最后,有必要大大普及人们对科学重要性的全面认识,这部分地是因为科学只有在这种舆论的支持下,才能充分发展,部分地还因为这是我们防止神秘的狂热情绪和反理性的倾向的唯一有效保障,否则,这种情绪和倾向便会受一切反动势力的支配。

大学科学教学改革大学中的科学教学,总的来说,应该遵照为中学提出的上述同一方针,不过在这里,由于必须为学生打下多得多和好得多的知识基础,我们必须更详细地考察其改革办法。

首先改革的应该是教学方法。正象我们已经说过的那样,大学教学也许比中学教学更容易陷入老一套的讲授和实习的常规中。在科学教学中摆脱这种局面当然只是大学教学方法全面改革的部分内容。讲课制度必须削减并加以改革。只需要保留一定数量的讲课,内容只限于科学新分支或者老分支的新的方面,而且大部分由科研工作者自己来讲授,同时还应该在讲授中启发和提供用其他方法所无法获得的知识。可以为那些觉得听讲比阅读方便的人们保留一定数量的成套讲座,不过当然应该完全是选修的。应该大大扩大个别辅导或小组辅导来代替讲课,范围要比目前在牛津和剑桥实行的更大,而更重要的是扩大学术讨论小组。有时人们借口在科学讲课中可以进行操作示范来为科学讲课辩护。这类操作示范大可以在小组讨论过程中进行,或者放在一个操作展览馆中,学生可以随时前往观看,而且这种示范应仅仅是学生们由于缺乏费用或缺乏经验而不能自行进行的那一部分实习课内容。

科研作为教学方法  同时实习课至少也得进行同样彻底的改革。目前一切实习活动都要末是进行准备工作,要末是进行测量工作,要末是进行描述工作。这些活动对科学研究是重要的,但其本身却是十分不够的。运用智力来选择解决特定问题所必需的仪器、运用智力来克服解释实验结果时所遇到的种种困难,其重要性不下于操作灵活和测量精确。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有效办法是在极早阶段就采用科研办法。

对于定量分析,吹玻璃或断面切割等某些技术说来,还是需要正式上几节课的。不过这也可以和科研的早期阶段同时进行:恢复比较原始的师傅带徒弟的教学制度也有一定好处。我们可以让学生跟随一个又一个科研工作者,每人以一两个月为期,以便直接看到人们如何解决真正的科学问题。学生不在大学里做过至少一两年研究工作,就无论如何不能毕业。将来从事教学的人比以后从事科研本身工作的人尤其应该这样。一个教师知道如何从事科学工作比积累大量知识更为重要。这些书面知识在他将来执教的学校中总是找得到的。还应当更加注意教学生读写科技文章,例如怎样去找寻关于某一课题的一切已知资料,以及怎样为原著写出优秀的概要,或者怎样为他人的工作成果写出报告。的确,如果科学出版物按照我们后文所提出的建议大大合理化,上述第一种劳动就大体上不必要了。不过即使在那种情况下,学生们仍然有充分机会积极参与整理科学出版物的日常工作。学生尤其需要的,是自力更生地和通力合作地探索知识而不是去积累事实。

科学和文化  不过单是培养出一些仅仅算得上是优秀科研工作者或者至少懂得什么才算是良好的科学工作的人是不够的。同样重要的是:在大学里,他们在学习比较具体的科学知识的同时,应该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工作和总的社会活动的关系。在这里,科学史又应该占有最重要的地位。也应该使学生明白整个工业结构或者同各门科学有关系的人类活动。不但要在正规教学中进行这样教育,而且要使学生实际体验,也就是让他们参观工业实验室或野外试验站,要是可能的话,还要让他们在那里工作。同时必须力求恢复古代大学把各种学科联系起来的精神。这在很大程度上可以通过非正规的办法做到,那就是设立科学家、历史学家和经济学家等等的共同学会,由这些学会商定一起探讨以各种方式影响到他们大家的当代问题。

所有这一切当然都需要大学增添人员以及在某种程度上增添设备,从而增加支出。不过人们很可能发现,如果这同科研工作适当地配合起来,而且以大得多的规模进行的话,实际上费用会比目前所估计的少得多。

职业教育  仍然存在的问题是:究竟是否应该在大学设置一门科学课程还是根据学生将来不同职业设置许多科学课程,换言之,是否应该为将来继续从事科研或担任教学或企业工作的人分别设置不同课程。除开目前的及格成绩学位和优等成绩学位所代表的某种智力差别之外,这种做法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当大学生招生标准建立在智力基础上,而不是建立在财产基础上的时候,这些差别本身可能就会自动消失。期望学生在刚入学的时候或者离毕业还很远的时候就决定把自己对科学的兴趣转到上述哪一个目的上去,是很不公平的。然而教学和科研工作的确需要某种特殊训练。也许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不是改变课程,而是在后几年中给以特殊训练和开设科研课程,并且允许希望继续从事科研的学生有更高度的专业化。

专业化  专业化的整个问题自然是极难处理的。目前实行的专业化,特别无助于专业化的目的。目前,学校过于集中地教授某些固定学科――化学、生物等――以致使学生无法学得普通文化知识,可是又由于这些学科内容繁多,不够深入而使学生无法获得具体工作能力。这种能力即使为学生所获得,也是在毕业后的研究工作中获得的。较好办法似乎是开一门范围较广的普通课程以及可以称之为“选样”的课程,也就是在某一学生将要从事的科研工作特别有关的有限领域内,实行比较深入的专业化。一个有点类似的方案正在牛津大学实行,并取得良好效果。在大学学习过程中,最好让学生不仅选修一门而是选修三四门此类“选样”课程,而且课程所涉及的领域要尽可能相距很远。这样做的总的结果是:大学培养出的学生不仅能很好地从事科研工作,而且能理解自己所从事的这门科学究竟是干什么的以及如何在理论上和实践中用它来为人类造福。

高级大学  现代大学的学习期限现在变成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科学的广度和深度都大大增加了,历来的三年学制变得完全不够了。其他国家已经把学制延长为五年或甚至七年。这里的困难既在于学业方面也在于经济方面。在目前条件下延长学制就会推迟学生经济上自立的年龄,使他同学历较浅的竞争者相比处于不利地位。如果没有完善的生活津贴办法,这就只能使穷学生更苦。总之,应该把延长的年限的后几年明确地视为研究年限。发展高级大学的好处很多。它相当于目前的研究生班,但其地位和组织则更为明确。在这些大学里,工作人员同时兼有学生、合作者和教师的身份。他选修某些高级课程,自己独立进行研究并且根据自己的研究成果讲课,或在学术讨论会中同其他科研工作者就他们的研究成果进行讨论或有时同大学学生进行讨论。这些大学同普通大学还有一点不同:那里的工作将被视为一种职业或至少是见习期间的职业。研究生将得到收入,他们也将作出有益的研究工作以作为报答。附带说一下,也可以允许他们结婚,苏联的大多数这类学生就是这样。对他们来说这要比英国政府的津贴办法禁止结婚所造成的情况好得多。当然这类机构的制度可以有很大伸缩性。它们不一定有具体地点,而且更象是处于某一训练阶段的一群人,而不象学校。它们不仅可以分散设于各大学,也可以设于其他地方的技术研究所中。

科研和教学  目前科研工作还不是一种完全得到公认的职业。大部分此类工作是由大学中已在从事教学的人员来进行的。教学与科研之间的适当比例还没有解决。目前的办法是把研究人员分成两类,一类是略有空暇时间来从事科研的大学教师,一类是偶尔讲课的科研工作者,毫无疑问,目前这种办法是极其不能令人满意的。教师应该有更多时间进行科研,科研人员也应该做更多的教学工作。这两种类型的人,由于彼此之间个性和气质的根本不同,而总是判然有别。

所以在实践中,除了可以使科研工作者和教师每隔数年换班一次之外,也不必将他们混淆起来。

在法国已经在行政上把教师和研究工作者的身份区别开了,使两种工作的相等的级别处于同一地位。他们之间在任何阶段都有变换工作的充分自由(见附录Ⅵ)。

修订课程到现在为止,本书已经十分概括地讨论了大学的科学教学问题,但是,更详尽地叙述一下大学教育各学科的课程需要进行的种种改革,还是值得的。人们对于目前课程的主要意见是认为课程内容过多,杂乱而且过时。因此,目前需要进行的改革从根本上来说就是更新和修订工作。我们必须缩短科学界接受某种新知识或新方法和大学将其纳入教学内容之间的时间差距。我们必须一面这样做,一面始终强调指出科学的暂时性和不断进步性,以避免有人提出批评意见,要求不要教授未经时间考验的知识。为此,教授科学史应具有极大意义。而且不仅要把新知识加在老课程之中,还要以连贯而灵活的方式使其有机地结合起来。显然,谁也不可能单独为大学科学教学内容的更新拟出近乎全面的规划来。象在中学教育中那样,我们的要求是建立一个常设修订委员会。它不但能了解科学进展情况,而且能吸收大学教学的最好经验。

毫无理由可以认为使用统一的教学方法是可取的,反之,允许在一定限度内有所不同,却可以促使人们进行试验和竞赛来寻找最好的方法。下面我们简单扼要地谈一谈,我个人对于大学科学课程的最急需而且事实上早就该实行的改革的看法。

物理学  在物理学中,总的目标应当是把人们对于极其多样化的现象所共有的数学机械关系的认识和人们对于现实世界的微观结构的描述结合起来。在说明关于运动、能量、平衡、惰性、振动和波动的一般观念时,可以不是单单联系,甚至不是主要联系现在已经变得相当乏味的古典力学的例子,而要联系整个科学知识的现代应用,例如量子力学或无线电工程学。必须打破热、光、电和磁的旧的历史界线而将其合并为一个完整的物理过程。科普书籍,甚至某些物理教科书已经这样做了。在另一方面,必须象强调物理学的正规内容一样地强调物理学的意外内容。学生应该熟悉宇宙的基本结构单位,熟悉基本粒子,光子、电子、中子等等以及它们在原子核和分子中的组合体。本世纪的整个伟大研究成果应在大学物理教学中占有比迄今重要得多的地位。这些单位已不再是可疑的和神秘的事物,不仅可以谈论到而且几乎可以和比较常见的事物一样容易地加以试验。实用物理学完全可以在这一方面进行更多的研究工作。现在许多电学和光学仪器其实就是工具。在讲授这些仪器的使用方法时,让学生在解决某个特定的准科研问题过程中练习选择和装配这些仪器,在效果上可能比单单让学生使用这些仪器去进行日常测量要好得多。这些准科研问题可以按难易程度分成等级,但是每一个问题都应该是实际问题,而不是使人厌倦的练习。

化学  在化学中需要进行的改革的范围要比物理学为大,从正规的和理论的观点来看――,但不是从历史或实用观点来看――现在可以把化学视为应用物理学的一个特别分支。化学过程的全部机制以及这些机制所依赖的结构单位――原子、分子等――都是只有使用现代物理学术语才能给予充分描述的。而且,利用新的物理研究方法,诸如光谱或者晶体分析所取得的资料,比利用化学分析的比较陈旧、比较复杂的逻辑所取得的资料直接得多。这些概念正在使化学发生一场革命,不过化学教学仍有待于改革。虽然这种改革需要十分彻底,以致使陈旧的方法面目全非,这种改革仍将证明是值得的,因为用新的观点来说明化学过程不但更有条理而且比用老的观点来论述,更容易理解。化学现在已不再是必须死记的财产和收据的清册,而变成了一门连贯而合乎逻辑的学科了。如果没有这样一个学科,现代化学家――大学正在不断培养出这种化学家来――就得吃力地去探索某些问题的答案,用了新方法就可以直接把答案找出来。然而实现这种过渡却不是容易办到的,这主要是因为化学界同工业界有密切联系,人员众多,要比规模较小的、职业性较强的学科难以推动得多。当然,并没有人建议放弃使用或甚至放弃讲授通过许多世纪的独立化学研究完善起来的有价值的化学反应和化学品配制方法,不过这类经验应放在这门学科的实习课中而不是放在理论课中。化学的实习课也一直有点停滞不前,仅限于可以非常容易进行大规模讲授的部分,即定量分析和定性分析以及简单的有机化学品配制过程。大学的实用化学和工业中最重要的化学生产过程之间不存在什么联系。应该把实用化学的范围扩大开来,以容纳真正现代的分析方法,诸如光学及晶体学的新物理方法以及现代化学应用的最重要的方面,即催化剂的使用,高温和高压化学以及许多较简单的生化技术。化学在生活的大多数领域,比物理学有更大的重要性,然而它迄今仍然是一门过于闭关自守的科学。化学家的兴趣一般比几乎任何其他科学家的兴趣都狭隘。

这主要应归咎于化学的教学方法。化学在地质学和生物学中、在工业和日常生活中的作用应成为一切化学课程的组成部分。

天文学和地质学  宇宙科学(天文学、地球物理学、地质学和矿物学)长期比较受人忽视,直到现在才开始在大学教育中占有应有的一席地位。天文学主要是由于它的严格训练一直被认为不宜作为大学本科学习的科目,不过天文学最困难的部分,是目前在科学上已经不甚重要、但仍然很必要的观察结果的归纳。天文物理学本身已经不再难以掌握,而且比物理学的许多其他分支有趣得多。关于这个题材的普及读物所取得的巨大成功,就可以说明这一点。因此,可以把它作为应用物理学的主要分支之一,在大学中加以学习,或者至少可以把它纳入一切专门的光谱学科之中。

鉴于地质学日益增长的经济重要性,大学教学对它普遍加以忽视的现象是没有道理的。中学不教地质学只能说明中学应该设置这门课程,而不能说明大学可以加以忽视。不过要是在大学里有效地讲授地质学,就得把目前的几乎是单纯描写性的和主要是供背诵的地质学变成真正有逻辑性的科学。除了在考古学方面,现代地质学正在朝这样一门科学转变中。这要归功于地球物理学、地球化学和晶体分析的新方法。人们开始对地球形成和变化的过程有了一个完整的概念。

根据岩石证据来推断这些过程的方法正变得越加直接而可靠了。假如能多花时间来了解这些方法以及这些方法背后的理论,并少花一些时间来记忆典型化石和地质分布的话,地质学不仅会变成更加科学的学科,而且能吸引一些比目前从事地质工作的人更有才气的人参加工作,结果也就会更迅速地发展起来。我们正是在地质学和矿物学中最清晰地看到了科学同实际经济问题――矿物资源的位置和开采――的联系。

真正完善的地质学教学方法不仅意味着教授某些技术知识,而且还要传授必要的经济和政治知识以使其臻于完整。

生物学  目前生物学正在从主要是散漫的、描写性的和分类性的学科过渡到一元化的实验性科学。这门实验性科学从物理学和化学的最近成就中吸收不少内容作为它的许多基本观点。由于生物学领域广阔、内容复杂,这个变革要比那些比较简单的科学来得慢而且不那么具体,所以就更难提出一个既清楚、全面又现代化的教学方案来。不过实际上生物学正在转变,而且在它的转变过程中还吸引了年青一代中的比较聪明的科学家。这个事实意味着:生物学教学在不少地方已经比更老的、建立年代更久的物理学和化学,更接近于认识和实践的实际。生物学教学所缺少的是连贯性和统一性;生物学的学说大多还是用语言叙述的而不是用定量形式表述的、其中既有根据观察得出的合乎逻辑的、或多少是似乎有道理的推断,也有从原始时代传下来的伦理和宗教观念的残余,构成一堆各种成分纷然杂陈的大杂烩。要提出一个真正完整或全面的理论现在还是不可能的。可能要花几十年或几百年才能完成这样的理论。危险在于:已经提出的理论可能同其他学科更经得起考验的理论受到同样默然的重视,对其中包含的神秘成分和合乎逻辑的成分不加区别。

纠正的办法在于讲授科学史,作为阐明现代观点的计划的一部分。这在生物学中比在任何其他学科中更加迫切,更加必要。机械论者和活力论者之间,达尔文派和反达尔文派之间,预成论者和后成论者之间的论战,如果不当做古代和现代的政治宗教论战的一部分内容来加以说明,就令人无法理解而且会使人误入歧途。可以说在这种情况下、不如不谈理论只谈客观事实为好。不过这种倾向会造成观察资料的大量堆积以至完全无法处理,而且会促使人们暗暗采用比明明白白说出的学说更为粗糙的理论。此外,应该指出生物学理论的暂时性质和尝试性质。这不仅是一种警告而且是对进一步工作的激励。在任何其他领域中,再也找不到这样广阔的创立全面性理论的机会了。

在具体的生物学教学中,门类也还嫌过多。生物形态是分别依照它们的物理或化学功能以及这些形态在个体动物身上的发育过程来描述的。这些研究同揭开胚胎学奥秘的遗传学和进化过程相距太远。必需把功能、形态、发育和遗传作为整体加以阐述,以便清楚地看出相互之间的关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人完全领会每一细节的意义,才能避免为了填补人为分隔所造成的空白而创立的神秘学说。一旦在研究领域中为各生物学科的更密切的配合作出了安排,教学问题就好办得多了。不过在这以前,我们可以至少充分打破生理学、描写性动物学、植物学、生物化学和遗传学的界限,以避免各部分之间互相实际矛盾的提法,并且使各学科的阐述在一定程度上相互联系起来。

特别是在生物学中,重要的是讲授各种方法而不是结果。

在旧有的野外观察和显微镜技术之外又有了许多新方法。这些新方法从本质上来说就是把其他学科的实验技术用到更加复杂而多变的生物材料上去。部分地由于统计方法的影响,部分地由于采用了物理和化学定量的精确测量方法,生物学开始成为一门定量科学了。所有这一切都意味着有必要对现代生物学家进行范围更广的训练,不过他虽然因此掌握了这些新技术,却不应忘记自己所研究的特别复杂而多变的材料。

各种类型的研究的相互依赖,在生物学中日益重要。这不仅在于,每一项研究都需要参考同一或不同领域中数量日增的早先的观察资料,而且还在于,自觉地组织起来的协作研究变得日益必要。个人研究变得仅限于对总的概念进行深入探讨。实际的工作变成一种协作。这就意味着,特别是在生物学中,要教导学生认识协作的重要性。这个做法,当然也不仅限于生物学。在这里,最好和最简单的办法,是让学生有更多机会实际参加这种集体研究。

医学  目前由于生物学教学与医学之间的联系的性质,生物学教学产生极大混乱。有组织的生物学教学主要开始于医科学校。只是到比较晚近时期,其他行业,主要是和农业有关的其他行业,才为未经医科训练的生物学家提供就业机会。同时,人们也愈来愈清楚地看出,生物学的范围极广,不可能和医学实践直接联系起来。其结果就使两个学科产生潜在矛盾并变得不伦不类。可以明显地看出两种相反的倾向。在医科学校看来,鉴于生物学课程期限太长,把生物学训练削减到最低限度,并把生物学课程内容局限于可供医院医生或私人开业医生立即应用的方面是可取的。其他的人则认为,对学习生物学学生的主要要求是培养对生物学问题的一种科学的和批判的态度,不论他们是否将来要当医生,象其中大多数人那样。这显然就需要设置学习期间较长和学习内容不那么实用的课程。双方对现在的方案都不满意。

在医学界选择、训练和使用人才的办法彻底改革之前,这个难题是不大可能得到解决的。只要人们认为医生主要是一个收费行医的专业人员,而不是在一个卫生机构拿工资的人员,学医者的目的就只会是花费最少的时间和金钱以获得充足的训练。人们仅把学医作为一种投资,它的费用极为昂贵,贫穷的学生,除了最聪明的人以外,都会被摒诸门外,然而它却可以在收取相当费用的条件下,向聪明程度不等的人开门。由于这种异想天开的挑选和训练制度,医学院学生智力一般都显得比其他大学生低得多。他既无时间充分掌握科学方法,也没有能力掌握科学方法。结果,医生们本来可以用最聪明的办法应用现有最好的知识来治疗病人,却往往只是依靠传统和经验,而其效果大多也同原始医生的方法不相上下。

应该象苏联的做法那样,完全根据能力来挑选医科学生,并给予补助金,使他们的学习期限比现在要长,以后由他们用自己的劳务来偿还他们对社会所欠的债务。这样就应该有可能制订出一个使医学界和科学界都满意的合理医学教育方案来。这样,学生们就有时间和能力去真正掌握人体的健康状态和疾病状态的基本原理,而且在以后就有更充分的机会在医院内外应付实际的病人,不仅在临床方面做到这一步,而且他们所以能做到这一步还因为他们参加了和医学实践一起发展起来的一切微生物学、生物化学和生理学研究活动。医学各科的协作变得越来越必要了,就象在生物学中一样,而且比在生物学中更加必要。普通医生还是需要的,但是他的主要作用将更具有社会和心理的性质。他的知识将更多地用于指导病人到适当的综合医院去就医,而不是象目前这样,不得不勉强地不称职地去应付一切疾病。

社会科学  本世纪中,在科学学科与人文学科之间产生了一些学科――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考古学、语言学和经济学。它们都开始把自己算作科学,然而它们还刚刚开始离开单纯用语言描写和收集事实的阶段,虽然它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特殊规则和方法。除开对事实取得某些一致看法之外,这些学科都缺乏公认的理论,却存在着一些彼此矛盾极大的学说。每一学派都设法在内部取得某种一致性,然而各学科总的状况却是一片混乱。困难不仅在于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极度复杂性,而且还在于这样一个事实:由于这些学科涉及人类社会,它们就直接触及现今的伦理、政治和经济斗争,它们的学说也就多少不知不觉地反映了各种不同思潮的态度。在这种情况下,无怪乎这些学科的教学现状十分不能令人满意。除开各种混杂的看法之外,在所有国家中,甚至在表面上看来最民主的国家中,这些学科的教学也还存在着维护某些正统观念的明显的偏见。在法西斯国家中,这种偏见促成了严重歪曲事实的现象,以致使这些学科索性完全脱离了科学研究的范围。在我国,这种偏见以一种更为巧妙的形态出现,表现为一种表面看来极为严格的科学态度。因此一切按理说可以导致某种实际行动的观点都被认为具有倾向性而遭到排斥。社会科学的研究仅限于纯粹的分析。正如霍格本教授在悼念蒙丘尔?康韦的讲演中所说:  “明显的真相是:我国大学的社会科学研究的学术价值大体上都是劳而无功。凡是得出结论,认为人们应该做某件事或者可以做某件事的社会研究都被说成是‘具有倾向性’。在天天歌颂纯学术的赞美诗中,这种调子就象大卫《诗篇》中的细拉一样,反复出现,曲调庄严,令人昏昏欲睡。如果自然科学家们因为疑心科研工作者想探索怎样做一桩事,就禁止科研工作者进行一切研究,科学就要停滞不前了。科学态度与非科学态度的分野不在于是否想取得一定成果,而在于是否愿意在无法用一种方法取得结果时,就承认事实,并且设法采用其他方法。推崇不产生实际行动的‘纯’思想必然招致应得的惩罚,那就是愈来愈想把理性和进步看作是破了产的自由主义迷信。年青的一代已经发现我们错了。他们爱行动而不加思考。这种可怜状况是思想和行动脱节的必然结果。”――《从理性退却》,兰斯洛特?霍格本(第9页),纪念康韦悼词,1936年5月20日。

只有等到我们的社会生活的基础可以安然无虑地让人们进行合理的调查研究的时候,这些条件才可能大有改善。不过即使在目前,至少是在民主国家中,还是可能使社会科学各学科取得一定成就,具有更大的统一性和一致性。正象生物学中的生物行为和起源密切相关一样,我们对人类社会进行全面的研究时,也不能把个人行为与他们的政治和经济关系割裂开来,或者把社会结构同这个结构从先前形态发展过来的过程割裂开来,那样就无法理解了。我们需要了解的是人类社会的连贯而统一的全貌,在其中,经济学、心理学、人类学分析和通过学术方法与考古学方法对历史的重新拟构等学科都占有其应得的一席地位。无论如何,在走向把社会科学从分析性和描写性科学变为实验和应用科学的下一阶段中,这一步是非走不可的。

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对大学科学教学的看来可取的各种改革作了粗略的阐述。我们希望这一阐述能够大体上指明,必须采取什么措施,然后才能希望培养出训练有素的学生去从事科研、科学教学和在其他行业中应用科学原理。我们并不要求照此进行改革,而是要大家认识到进行某种广泛改革的必要性,而且要求作出某种有组织的安排,以便促使这种改革尽可能既迅速又顺利。我们自始至终强调各科学学科之间的连贯性以及它们与社会的目前结构和今后发展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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