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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岳飞传 文嚎 第一章

第一章

本章要讲述的是岳飞入世的故事。如我们大家所知,岳飞是个农家子弟,通过自身的努力学习进了大宋人民都向往的东京汴梁考武举,在这一点上,他和我当年考进北京念大学的经历十分相似,那时我也是个纯朴的农家子弟。简言之,我们就像是两张新出厂的白纸,等待被染上色。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人是生来无罪的,所以我们这类没有任何道德底线的。人在今后无论做出什么事来都是可以想象的。

岳飞牵着他的大白马站在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城市东京面前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秋天上午。当时他很年轻,也很英俊,对任何小说而言都是个理想的偶像派主角。在他看来,面前这座城市充满了足够的可能性。功名,爱情,理想等等一切会像宴会上的菜一道道鱼贯而入只要他缓缓穿过城门下的阴影进入其中。

当我在80年代中期到北京读大学时也像岳飞年轻的时候那样站在北京的火车站带着不可思议的景仰之心想象那座让我为之梦想的城市。虽然北京不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城市而我不英俊得不适合做任何言情小说的主角,但我很年轻,这一点和岳飞一样。这说明我们都是在年轻的时候靠梦想过日子的人,这样的人一千年前有很多,现在有很多,一千年后还是应该会有很多。他们带着多得要命的梦想进入一座座城市,无论这些城市是否伟大或者美丽都是如此。当年有个我不喜欢的文豪在巴黎,说了这么句壮语:“巴黎,我来了!”这话我也学会了,对很多女孩子说过。

到了宣和年间,东京已经苍老。

它看上去已经是一座暗绿色的城市,从空中看像是一大块生锈的黄铜,也像一块巨大的乌龟壳。这是因为东京城后期的城建工作严格按九宫格的格局建设。如果外国人早一千年发明宇宙飞船那他们的宇航员就可以在月球上一边散步一边东张西望然后伸出大拇指用汉语说中国,太了不起了。当初设计东京的人的理想就可以实现了。可是TMD老外也太笨了,所以等他们发明出可以登月的宇宙飞船的时候只有长城留给他们看了,而且稍微近视的人就会看不见。对宇航员而言看不到长城呆在太空就会很无聊而且回到地球也不能对记者用汉语炫耀自己眼力好会一门外语。所以,对好宇航员最重要的要求就是会用汉语告诉人们自己在天上看到了长城并为之感到荣幸。如果是一个有点近视的宇航员,作为中国人,我们有义务相信他更愿意做宣和年间的宇航员,毕竟东京城比长城好认得多。

尽管当时没有人能够登上月球,但要证明东京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城市也并不困难。它的城墙掺了各种动物的大便在里面,这样可以让臭味保留一万年之久,在臭味消失之前城墙不会倒掉,因为城墙得到太多肥料的滋润所以绿油油的显得生机勃勃以致于朝廷方面专门请了一些人拔草。朝廷方面为了让东京成为世界上人口最多和就业人口最多的城市,禁止使用机器。当时的口号是:人人有活干,谁都能吃饭。当时的taxi主要是马和牛,所以街上到处是马屎牛屎,朝廷方面就专门组织一批人把这些东西掺到城墙里。朝廷方面还组织了一批人当乞丐,每天上8小时班,和衙门一样。工资待遇比一般的公务员还高一点。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要饭而是接受报纸的访问。他们穿着很新很破的名牌衣服说,在新社会做要饭的比在万恶的旧社会做官老爷都好啊。马上我就要搬新房子了,欢迎你来做客啊。然后对着一个大理人说,你是大宋人民的客人,你的钱我不能要。只要这些话能碰巧被记者看到写下来,他们就可以在月底拿着有这些话的报纸去衙门领奖金。因为他们的话总是能碰巧被记者听到,所以在当时的东京当乞丐必须衙门里有熟人或者亲戚才行。为了让每个东京人民都有工作,朝廷又大幅度提高了朝廷命官的所有津贴,比如一品大官的交通津贴就从8人大轿的标准提高到16人的标准,而消夏津贴也从4个丫鬟打扇的标准提高到8个丫鬟打扇的标准。诸如此类。整个城市看上去充满了种种机会。

当时住在东京的人主要是一些学院派的居民。他们是一群宽袍大袖的中规中矩的君子,靠严格模仿老祖宗的言行过日子,只要有饭吃就永远不会惹是生非。比如说,他们每天要三省其身,走路的时候一律先迈右脚,这一步叫“天”;第二步迈左脚,叫“地”;第三步是立定跳远,双脚并用,谓之“人”。这三者放一块儿叫“三才”。为了表示自己不左也不右,汴梁城的君子每次出门前都要先打听好路程,再用路程除以自己的步幅,算好要走几步路,然后再把这个数用三除(以上是一个连除的算式,东京城的小孩中但凡有不会做此题者皆由父母扛着出门),如果能整除,他们就“天地人,天地人”地走到底,如果余数是一,他们就要在出门时多跳一步“人”,余者就能被三整除,如果余数是二,那就要少走一步“人”,也可以左右平衡。

当然,仅靠以上各人措施来进行路线教育是不够的,据我所知,北宋年间朝庭上还有一项交通规则,该条文规定,但凡街面上的行人,不论来往皆行马路正中间,两腿一定要夹住黄线,小儿麻痹症例外。

对于以上事件,当年的一位台湾歌手比我研究得透彻。他曾经在一首歌里这么唱过:“或者关于太右而太左或者太左而太右,以及关于究竟哪一天我们才能够不左也不右”。需要说明的是,这位歌手还是位数学爱好者,因为在另一首歌里他这么唱:“没有天那有地没有地那有家。没有家那有你没有你那有我”。按我刚才说的,把这段歌词翻译出来就是:“没有一哪有二,没有二哪有三”。这是高等数学里的数论,有一位前国军上尉在美国攻击我们中国古代只有意识形态管理,没有数字化管理,所以一团糟。上面的事情就是我对他的反驳。

人都这样生活,东京城的公差无事可干,成为东京最有可能下岗的人。所以有一部分人在业余时间兼了一份黑社会的差,一到星期六星期天往往是公差们最忙的时候,有人忙着做黑社会有人忙着抓黑社会。但公差里的一些学院派为了不让自己领工资的时候内疚就打报告要上级从外地招一批专职黑社会成员供他们工作的时候抓。

于是在那个阳光灿烂的秋天上午,许多夹着黄线走在街上的东京市民看到了一个很帅的年轻人提着一杆长枪骑在大白马上。人们因为看到他忽左忽右像在跳街舞的样子而集体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时间像突然在这条街上消失掉了。年轻人继续轻倩地穿过这条突然变傻的大街直到一个胳膊上套着红袖笼的老太太拦住他。“干吗不走黄线,罚款1两银子。”“我kao,老太婆,我是第一次来这儿,怎么知道你们的规矩?”“不尊重老人,罚款1两银子。规矩是衙门订的,我只负责收钱。还有,你这马有证吗?”“什么证?”“没有基本常识,罚款1两银子。外地入京牲口随地拉屎许可证。无证拉屎拉一次会罚款一两银子。现在你交3两银子,等你的马拉屎的时候我还会来。”“老太太,我现在身上没钱,等我考上了黑社会再给你吧。”“那行,先登个记。什么名字?”“汤阴阿飞。”“名字长度超标了,罚款1两银子。”“大妈,别介,那是我的诨名。真名是岳飞。”“这我不管,反正你说了。欠政府4两银子。3月还清,否则从军。年轻人,如果你准备来东京长住,其实我这里可以帮你办证,所有证都办打8折。我衙门里有人。收据拿好。每个月底朝廷会组织大检查,查到你没交钱也没办证那你就等着坐牢吧。”“操你妈,那不是自相矛盾吗?”“操你妈什么意思?”“再见的意思。”看到这里你也许知道了东京的人都是文明人,连操你妈都不懂。岳飞觉得在东京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随便骂人,最大的坏处就是除了骂人干什么都要被罚款,所以在东京,如果你没钱,除了骂人什么都干不了。我第一次上北京就是这样,更惨的是我骂X你妈这样的壮语都有人会笑话。这种现象直到我能脱口而出正宗的京骂为止。

关于岳飞进入东京的感受,我还有诸多补充。比如我们当年千里迢迢坐火车到北京的时候,心里有些什么样的感受。据回忆,我当初是个充满气的年轻人,若干个伟大的想法存于心间,这种朝气一直持续到我在大学里遇上第一个干部崽子。当时我是很想纠集一帮同乡把那个干部崽子修理一下的,可后来我发现各干部崽子间互通声气,而且不少人有社会背景,这个事情让我放弃了暴力的念头,从此我就失掉了朝气,如果一个人打架以前还要调查对方社会背景的话,无疑他不会有什么朝气。

岳飞来东京是为了考上黑社会混口公家饭吃。在此之前,他已经是大名府最有名的少壮派加自由派黑帮老大了。看到这里,你一定会说,人家岳飞是民族英雄,你怎么乱写。如果你不这么说,除了证明自己初中历史学得不好之外还证明了自己不够爱国,是很危险的事情,所以你这么说我也能够理解。可是,民族英雄是那个在历史里叫岳武穆的人,与这个岳飞无关,虽然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叫岳武穆的那个岳飞活着的时候是个很大的官,很会打仗,很听皇上的话,很不怕死,很喜欢爱国和受委屈,还有点喜欢写豪放的诗词。他有一个长得英俊很会打架的儿子,最后和他死在一起。叫大名阿飞的那个岳飞是个黑社会,跟一个叫周侗的人练工夫,写现代派诗歌,搞摇滚乐队,昼夜不分地做梦,不时想到要到东京证明自己。两个人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名字一样脸看上去也像同一个人,两个人最大的不同则是一个属于历史一个不属于历史。说到历史,这里补充几句。我总觉得历史像我读书的时候我的父母。他们除了管我的吃饭穿衣关心我的学习就没别的了。他们把我的一切都和学习联系在一起,只要我成绩好,那我干的一切都是好事。比如我跟班上的女生通电话,他们就认为我在辅导她们做题,我跟不是我们班上的女生通电话,他们还是认为我是在跟班上的女生通电话,然后想法如上一种情况。所以,我在自己成绩好的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一切,而在自己成绩不好的时候就只能做一件事情,学习。直到我20岁,我父母还不知道我到底在电话里和几个女生早恋过。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是否真的喜欢吃糖醋排骨看枪战片穿老式的体恤衫。他们只需要记得自己有个成绩好的儿子就够了。比较而言,历史远没有我父母好。他太反复无常,标准变起来比我前任女朋友还快。有时候,他说带着中国人打外国人的人是好人,有时候他又说帮劳动人民造反的人是好人。在前一种情况里,岳飞就是民族英雄,在后一种情况里,岳飞就是阶级敌人,因为他把钟相杨幺领导的农民起义给灭了。如果我父母一会只要我学习好一会又只要我体育好那我宁可离家出走。比较而言,只能呆在历史里的岳飞就可怜多了。不管怎么说,能让一个人看上去像是活了两遍,历史是个好东西。这也许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进入历史的原因吧。

岳飞说过一句很NB的话:文官不贪钱,武官不怕死。这句话就是影射他当年在东京城穷途潦倒和在汤阴当黑社会打规模很大的群架的情形。宋朝的人习惯做些诸如把相对论写在词里之类的事情,所以当过愤青的岳飞这么说也并不奇怪。

说到岳飞在大名府当黑社会老大的日子,就必须提到他的师傅周侗。

周侗早年跟随他的两个学生卢俊义和林冲在水泊梁山搞革命根据地进行社会主义的早期实践工作。当然有人会说那是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但事实上,梁山实行的是精英集体政治,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小头头李逵拍了大头头宋江的桌子也不会被开除出108人集团之外。现在的哥伦比亚墨西哥等地的游击队实行的就是梁山主义,不过他们没读过什么书只知道马克思主义而已。《水浒传》里当时梁山的口号是:替天行道。其实不是的,真正的口号是:操你妈。只有这样的革命纲领老百姓才有可能听得懂。后来那个文言口号是施耐庵这个糟老头怕出版不了临时改的。行道就是行人道,在民间就是操你妈的意思。至于替天两字,完全是他自己觉得NB加上去的,顺便骗点稿费。众所周知,梁山好汉都是唯物主义者,怎么可能信这些东西。

革命失败后,周侗流落到汤阴县,觉得那里年轻人多,就在那里搞黑社会,因为有搞革命的一些经验,所以他的帮派很快就成了汤阴县最红的黑社会帮派。

当年周侗初到汤阴县的时候发表了一个演说,吸引了大批城市青年参与。当初在梁山落草的都是失意之人,那么周侗就是个失意的老人。他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围观自己,一下亢奋起来,说出了这么几句话:大宋国民革命到了一个严重的时期了,革命的往左来,不革命的快走开去!

前文我说了,大宋朝的老百姓一直是夹着双黄线走路的,不少人小心过度走成了罗圈腿。他们听了周侗这话,全都动心了。一时间,报名参加革命者达一千八,把马路左边挤满了。

大宋的军兵分三等。头等是禁军,二等是厢兵,三等是乡兵。禁兵正是从后两者中选拔的优秀分子。需要说明的是选拔禁军的标准和今天选拔男模的标准近似,身高体重三围都有严格的要求,另外还有文化考试,这一点是今不如昔。这样选拔出来的禁军个个英俊无比,一但打仗被俘多是被辽国的王公大臣们拿去做男宠。大宋皇帝觉得这样大丢面子,以后打仗就专派厢兵去。可大辽国的将士们不是傻瓜,他们很快就发现俘虏的质量不如从前了,于是去了一纸文书警告宋朝皇帝,再送青蛙来吓唬我们就对你丫不客气了!宋王思前想后决定妥协,禁军是国体,送不得,只有在土兵和民间中现选送英俊的。这样一来搞得大宋朝男姓老百姓普遍素质低下,报名跟周侗闹革命的一千八去掉了残疾人只剩下了八百。这八百人就是岳家军的最早一批战士。

最后补充一句是关于周侗的演说辞。昨天有个朋友看了我的小说告诉我说那段演说辞不是宋代人的话,而是一九二七年三月份汪精卫的一句话,这给了我很大打击,我肯定是以前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话的,不过忘了作者。满以为如此牛逼的话不是格瓦拉说的也是王明说的,退一万步是蒋介石的也不该是汪精卫的。

当然,类似的话毛主席也说过,他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路线问题上没有妥协的。前几天美国被人袭击了,他们总统又把类似的话剽窃了一遍。这除了说明资本主义制度扼杀人的想象力,总统要靠剽窃来演说,还证明了这个道理是真的,起码对于头头来说是共识。

后来周侗就老了,如果他不赶紧找个年轻英俊的人来做接班人就很有被暗杀的危险。港片里的老大都是这样。

于是有一天他微服私访到了一个酒吧。一进去就听到一个粗旷沙哑的声音唱到: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也许你看我长得美,其实我是个黑社会。如果你要爱上我,就请喝点我的口水。只见台上站着一个怀抱二胡的长发青年,闭目嘶吼,如入无人之境。一首歌唱完,就把二胡给砸得稀巴烂。然后对台下一个胖子大叫,操你妈,才砸三下就烂了,肯定不是楠木的。退钱,不然老子把你也给砸了。

周侗觉得年轻人说操你妈说得真是完美的忧郁,把他带回了当年搞革命的岁月。就说好,好,好。革命后继有人了。

一年后,那个年轻人就成了周侗的接班人,人称大名阿飞。

那个年轻人就是小说的主角岳飞。

现在的历史书上都说岳飞是河北省大名府人氏。但是在《说岳》里,他却是在浙江省汤阴县长大的。对此,《说岳》作者钱彩的解释是:当年的一场大水,把岳氏母子从河北冲到了汤阴。这当然是扯淡,但我也没有一个科学的解释。如果你非要,我可以临时给你一个:据考,在中国古代,各地选拔举子的标准不一样,有的地方分数线高有的地方分数线低,还有的地方是单独命题。同一个人,在大名府没有中举人,但若到了汤阴县,兴许就考上了。有鉴于此,不少人撕了户口本当盲流,冒着被捕快抓的危险举家搬迁,哪儿分低往哪儿钻。这里最有名的例子是孟母三迁的故事。

我在高中学习哲学原理的时候听过这么一句话:任何一种社会现象的产生都是有其社会环境影响的。这就是说汤阴县的分数线低是有社会原因的,而据我考证,这一社会原因就在于当地黑社会势力庞大,青少年犯罪率高,私塾里的学生还没有衙门大牢里的少年犯多,这种环境下,此地分数线自然很低。

以上的情况都是岳飞的妈妈岳夫人搬来以后才知道的,等她明白过来,再想搬走也不行了,这是因为大宋朝有着森严的户籍制度,每户十年内限搬一次。据说有一回宋神宗皇帝下访河南农村,在三千金瓜武士的护卫之下和农民们嘘寒问暖拉家常。谈话间,神宗关切地问农民们还缺啥,一老农感激涕零答道谢谢皇上关心,俺们什么也不缺,就缺陈胜吴广。这句话给了神宗很大震动,等他回宫之后,就立即修订了户籍制度,加强了对基怪的管理,严格限制城乡人口流动,防止他们互相串联造反作乱。

任何规定制定出来都是供人违反之用的。因为守规的人不用罚也能守规矩,而只有象周侗那样的革命先驱兼黑道分子,以违反法律为乐的自由狂才能真正将法律一条条地付诸实践。

评书里的岳飞他妈堪称母圣,她教育岳飞的方法几乎前无古人,但后有不计其数的来者。好象就算是白痴都可以被她教成爱因斯坦似的。但据我所知,这是一个神话。

虽然岳飞由他妈抚养长大,身上的饿弟脯丝情结很重。但人毕竟是环境的动物。出身于单亲家庭,又是在汤阴县这个黑社会的天堂里成长,而且长得很帅不爱说话,这样的条件不去黑社会发展真是可惜了。

岳飞从记事起就开始崇拜周侗想当黑社会,跟老妈学了几年字就出去卖盗版。看过港片的人都应该知道,如果一个年轻人一开始就卖盗版又长得很帅目光忧郁,那他显然具有做主角当老大的潜质。

北宋末年是个乱世,年轻人大多生活颓废,一般的年轻人除了打架泡马子就是搞搞乐队了。岳飞自己也搞了一个,叫caonima乐队。本来想学重金属加民谣,但电声乐器实在太贵,只好去买处理二胡。岳飞又天生是个忧郁的人,因此一喝点酒就写诗,而且是现代派:告诉我,亲爱的,你的心有时可会高飞,/远离这污秽城市的黑暗的海洋,/飞向另一个充满光辉、碧蓝、明亮、/深沉、纯洁无瑕的大海?因此,我们不妨认为岳飞是个一半是小资一半是愤青的年轻人。

对青年时期的岳飞而言,英雄仍是自己的理想,无论是在污浊的充满他激越的歌声的酒吧里还是在拿着西瓜刀到处跑的打群架的工地上。生命的故事性和结局的悲剧性是每个忧郁的人一生都无力摆脱的追求。

在和周侗相遇的时候,他听到周侗对他说:一个拿文书的官爷比一百个拿大刀的好汉还有用。一直以来,周侗都是他的偶像。于是他顺势双膝跪地,拜周侗为师。

此后,他跟随周侗识字学武,自己的业余爱好也并没丢下。学艺期间,他先后开过几场个人演唱会,场场爆满,掌声雷动。那是因为他的手下弟兄强迫地盘上的群众买票还强迫人家喝彩。诗集也出了两本,得了“美男诗人”的名号。因为在他的地盘上按每户一本摊书到户,所以销量很不错,进入了大宋畅销书排行榜的TOP10。

学好了武艺,岳飞就正式接了周侗的班,出来行走江湖。

因为每次灭了别的黑帮,他都要在地上写四个大字:汤阴阿飞。并留诗一首:一入江湖岁月催,我是阿飞我怕谁。MM见我罗带解,男人见我变乌龟。所以直到现在香港的黑社会仍然被人叫做阿飞。

在我上高中的时候,社会上有一种人也被人们称作“阿飞”。阿飞们烫头发,跳外国舞,也有道德败坏的聚在一块儿看毛片。

我有好几个同学读书读不下去就去当了阿飞。其实,这些阿飞都是很有理想的年青人,因为年青所以美丽,因为理想所以忧郁。这些阿飞只好一边跳迪斯科一边忧郁。和当年岳飞一样。同时,我也在学校忧郁。

如果把我带回当初的教室里,我还能指给你看我当初的位置。那是个靠窗的座儿,因为没有窗帘,所以每到夏天我就会被太阳晒死。后来有人帮着找了张报纸贴在玻璃上挡太阳,报纸贴好后正对着我那一版是“海外科技动态”。在那一期里,编辑向我们介绍了泰国新出品的一种带密码锁的防强暴内裤,一旁还配发了照片。我那时常犯忧郁症,一犯就抬头看那张报纸看出了神,每次都是任课老师发现我走神,把我点起来才算完。

当年在汤阴县周侗的课堂上,岳爷爷也是常常像我这么发呆的。只是他们那时候没有报纸,岳爷爷往窗外一扭头就会看到小院里一棵挂满了布条子的老槐树。

那棵老槐树上挂的自然不是尿布,也不是被官府抓了老公的黑道大嫂们系的黄丝带,那上面是一块块乱七八糟染上了血迹的四方白布。

挂白布是汤阴县一项盛大仪式。谁家娶了新媳妇,第二天就要由婆家派人出来挂布条。德高望重的老人要当场讲话不说还要请乐队吹吹打打。不过具体奏的曲目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失传了。据我研究,《血染的风采》和《一块红布》两首歌在创作风格上受这项活动的影响很大。

每到了朝庭前敌岳败,征丁征到汤阴县的时候,被征了丁的男人就会从树上取下自家的血布条子,用火化成灰,冲在酒里喝下肚,据说可以刀枪不入。岳飞每次从周侗的课堂上探出头去,看到这个场面就会从心底泛起一阵忧郁,开始想象那个喝了布灰酒的男人的未来。

当初我在看那篇海外科技的时候,也会象岳爷爷一样替那个倒霉的强奸犯担心。照片上的那条样品是皮子做的,看去上结实非常,一旁的介绍还说内有钢条子若干防止歹徒用剪子蛮干。对于这一点设计,我和同学进行过讨论,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个败笔。因为这种激烈的反抗性设计很可能招来歹徒的报复。要是哪位少女在走夜路的时候被一个手拿电焊枪的流氓拦住非礼肯定不是什么意外的惊喜。

一个人在欲望没有满足的时候就痛苦,满足了却又变得无聊。这是大哲学家叔本华说的。

同样意思的话,岳飞当年也说过:没当上老大的时候想得觉都睡不着,当上了才发现没TMD什么意思。现在连个可以杀的仇家都没有。这说明岳飞不仅是成功的摇滚歌手加美男诗人,而且有做哲学家的潜质。他之所以没有成为哲学家,是因为他生活在宋代。想当宋代的哲学家就要会从走路摇摇摆摆的小鸭子身上看出仁,看到穿超短裙的姑娘就强迫自己担心她是否会感冒,性欲一来就马上看那种把乳房画成等腰梯形人体曲线全变成了折线表现中国古代朴素的微积分思想的春宫画,把自己的性欲折磨得遍体鳞伤。至于辨证地看待痛苦与无聊之间的关系,你随便在东京城里问一个晒太阳的市民他都可以告诉你,吃饭之前饿起来很痛苦,吃完了饭没事做就一边晒太阳一边等下一顿饭,无聊得很。这说明宋朝的时候大多数中国人都和岳飞一样有做哲学家的潜质。历史上说中国在宋朝时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看来和当时大多数大宋子民基本上算是哲学家有关。

在汤阴县,岳飞的敌人越来越少。一个人如果不能证明自己,一般只好变得无比郁闷。比如我,毕业后找了个工作却不能用来证明自己大学四年还是学了一些东西并没有白过,就相当郁闷。仿佛本来是世界上最富的人,结果世界上每个人都欠我钱不还才把我搞成这个样子。写了一些小说,已经没有自由化的痕迹了,编辑又说有性描写,要删字,还写信问我用这种方法骗稿费不累吗。最后即使发表往往稿费也少得可怜,而且给删得看上去根本不像我自己写的。

在岳飞最郁闷的时候,周侗死了。临死,他把岳飞叫到床边说,阿飞,这个地方已经不适合你了,到京城去吧。

就像现在想证明自己成绩好有前途的学生都跑到外国的什么哈佛耶鲁加州伯克力读书一样,宋朝的人要证明自己了不起都往东京跑。

岳飞就是其中之一。他想应聘做个中国第一的黑社会分子。其实我也可以算是其中之一,只是我跑的地方和他们都不同罢了。

其实人活着往往是为了证明自己到底是什么,可以变成什么,有多少可能性藏在身体里。我以前想证明自己是个忧郁沉默具有诗人气质的流浪汉,以为整天穿着破旧的衣服捡别人的烟头抽微闭双眼背几句自己做梦时写的屁诗就可以骗到女孩子。结果,我证明了自己,不是什么有很多属性的流浪汉,而是一个傻逼。但我觉得这也不错,总比证出来什么都不是要好。而且证出来的时候自己还不算太老,如果不满意完全可以再证一遍。而有些人证了一辈子什么都没证出来,另一些人先把自己假设成什么再花一辈子的时间找证据结果以失败告终。和这些人比起来,我应该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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