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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清末遗事之钱塘一战 -- 慕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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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续一

 正说着,第一个打擂者上台,是个又高又壮的胖子。只见这人上台后将脑后辫子盘在项间,朝那"小周郎"一抱拳,恶声恶气道:"在下'出林虎'雷天豹,请了!"那"小周郎"左拳护颌右拳前伸毫不答话,只拿白眼翻了一下雷天豹。雷天豹大喝一声震脚上前,挥拳冲打"小周郎"的面门。只见"小周郎"忽然出前脚斜上半步,俯身低头让开来拳,却抬后腿屈膝旋胯高高扬起,抬膝盖重重打在雷天豹下颌上。雷天豹立时如同被鞭子抽到一般,"咕咚"一声仰面摔倒在擂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这一招快如闪电,更诡异迅捷匪夷所思,一招间后发制人不退反进便已得手重伤来人,看得张寅生众人暗暗吃惊。雷天豹被抬下场,第二个打擂者跃上擂台,没过三个照面,被"小周郎"凌空跃起左膝冲顶正中胸口,身子尚未倒地紧接着被"小周郎"横肘从扫过脸颊,颈骨应击而断。第三个上台打擂的身法灵巧,想与"小周郎"游走而斗,没想到几招过后就被"小周郎"逼到台角。"小周郎"看准破绽合身跃起,双膝压住他双肩,右肘高高扬起重重下砸在他天灵盖上,接着挺腰下跃,半空中右腿蹬中他前胸,将他打落台下。这一肘将打擂者打得七窍流血,杂工们将他尸体从擂下拖走时,留下长长一条血印,吓得杜秋兰"唉呀"一声慌忙遮住眼睛,不敢再看。

  第四个打擂者善于摔跤,上来就搂住"小周郎"的脖子下绊,被"小周郎"提膝击中小腹,趁他弯腰之际举左手竖臂,垂肘砸在他脊椎上,骨碎声清晰可闻。第五个打擂者是八卦好手,步法极快,却被"小周郎"抓住机会,俯身右肘从后背翻上,正中对方鼻梁,打的满脸是血。"小周郎"毫不留情抓住手臂将他按在台脚木桩上,如打沙袋一般左右膝轮番顶击,直打到那人大口连吐鲜血才扔落到台下。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小周郎"连败五人,三死两伤,台下众人皆尽胆寒,再无人敢上台挑战,城门楼上的官员们大声鼓掌喝彩。戴大成看到此时,只觉浑身直打冷战,喃喃道:"厉害,真厉害,早听说暹罗拳凶狠诡异,果然名不虚传,真如杀人的机器一般。"身边那几个杜家年轻武师,平日里血气方刚,常自命不凡;如今见到这血腥场面各个面色煞白,两腿也微微打颤。杜秋兰更是用扇子遮住脸,已是不敢再看。张寅生看看易木林,也是紧张的面色铁青,便伸手牵动缰绳拨转马头道:"走吧,走吧,还是赶路要紧。"

  此时的"小周郎",站立台上双手抱胸,他本就长相斯文皮肤白细,远远看去竟仿佛偶下田间敞衣小歇的秀才一般,丝毫看不出一丝杀气。那擂台的管事高声喝喊了几句,却没有人敢上台继续打擂。只见城楼上坐在中间的一名官员做了个手势,那管事点点头,高声喊道:"总兵大人说啦,有好汉能打赢擂台的,赏银四百两!白银四百两啊!打平也有二百两!"

  张寅生本已拨转马头,闻听此言一愣,不由收拢缰绳带住跨下马,转头向台上看去。戴大成看他转头,已猜出他的心意,急声道:"老张别去!为区区四百两银子不值!"易木林闻言神色也是一变,道:"恩公,去不得,银子常有而命不常有啊。"

  张寅生沉吟片刻道:"四百两,值得一搏,再说这暹罗人未必就能赢得了我!"

  杜秋兰见张寅生要上台打擂,心间先是一愣,而后马上窃喜起来,她一路上饱受这人的恶气。平时在家中她发话谁敢不应,偏生一路上这人就敢当耳旁风,如今有机会能看他出丑、挨揍,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杜秋兰心思最好一拳就打掉他的命,让他站着上台躺着下台,打他个四脚朝天、四仰八叉、四分五裂;就算他张寅生打赢了,身上也必少不了挨上几拳,让外人煞煞这什么破马烂刀的家伙的锐气也好。当下杜秋兰默不作声,却用手拉了拉极力劝阻的戴大成的衣襟,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坐在车上手摇折扇,准备静观好戏。

  张寅生跳下马来将缰绳交给戴大成道:"老戴,帮我看一阵马,等我上台拿银子去。"易木林跳下驴紧走几步,拉住张寅生的手腕道:"恩公,这暹罗拳善用膝肘、每一击都是集全身之力,千万要避其锋芒。而且我看此人嗜斗成性,一旦受伤必会发狂,到时恐怕更难招架,所以尽量寻找机会将他一击击倒,才是上策!"

  张寅生点头道:"老弟好眼力!放心,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张寅生走到台下,拿过生死状,落笔前却抬头问那管事道:"打赢真给四百两银子么?"

  那管事见有人打擂不致冷场,忙笑道:"有啊,有啊,四百两现银,打完就有!"

  张寅生再不迟疑,当下落笔签名迈步上擂。那"小周郎"等了半日,见终于有人继续上台挨打,当下也不说话,上步起脚一记高鞭腿横扫张寅生的太阳穴。张寅生登擂刚要开口客气几句,却冷不防"小周郎"上来就是重手,右腿挂着风雷之声瞬间扫到。张寅生不及躲避只得竖左臂硬架,而对方这一腿转腰旋胯集全身之力有如刀斧。张寅生顿觉左臂好似被铁锤横扫一般,刺痛入骨,脚下也站立不住横着连退几步被逼到台角。那"小周郎"得势不饶,跨步跃起双臂护住头胸,收腹挺膝向张寅生胸口撞来。张寅生知道这一膝硬接不得,却被逼一隅无处闪避,匆忙中手抓擂角木桩如猿猴绕树一般身子悬空从擂台外绕到另一边上。那碗口粗的柱子被"小周郎"的右膝撞到,咔嚓声中断为两截。

  这一击让张寅生、易木林戴大成等台上、台下所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张寅生原以为自己以柔克刚,至少有五成胜算,去没想到这暹罗拳技威力如斯,虽说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但是眼下这强弩离咫尺之间,一不小心定然是血溅当场!方才他在局外看这"小周郎",不过是张长腿的银票而已,如今交上手再看,这暹罗人先前出手分明未用全力!而自己却是有些过于托大了。戴大成见张寅生在台上被"小周郎"逼得左躲右闪绕台而走,心下焦急,左脚不自觉地一下下轻跺着马镫,坐下青鬃马不住的打着响鼻。杜秋兰站在车上手扶车厢垫脚向台上望去,见张寅生一时被逼的毫无还手之力,只顾躲闪招架,心中大乐道:"这穷鬼!你也有今天,四百两银子就要了你的命!"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交手六十余招,俱都是"小周郎"攻、张寅生守,"小周郎"丝毫不见力气衰减,似乎反而越战越勇,张寅生却已是汗流浃背、双臂生疼了。易木林站在台下旁观者清,他见"小周郎"出招连连使用膝肘,知道这招法集刚猛于一点,虽然凌厉却有只攻无守的弊病,便高喝一声:"截骨环!点穴手!"提醒台上张寅生对方的破绽所在。

  话音刚过,"小周郎"上步扭腰,左肘横扫张寅生太阳穴。张寅生仰身让过肘尖,右手拳由下向上反打"小周郎"左肘。他攥拳四指捏合大拇指伸出,正点中"小周郎"左臂下清冷渊穴。清冷渊穴属手少阳经,被重击后必然会手臂酸麻。"小周郎"中了一指头疼得一咧嘴,活动几下左臂跨步踢腿,借式转身右肘直戳张寅生的心口。张寅生侧身闪过,拳攥鸡眼形,横打中他右臂的五里穴。这两击得手,使得"小周郎"两臂酸麻,退后几步不住的甩手,口中哇哇怪叫,喊出一大串叽里咕噜的怪话。

  张寅生两招得手上步乘胜追击,却不妨被"小周郎"下膝上头同时袭来,左肩上挨了一头,险些被他撞断锁骨!"小周郎"双臂受创,如中箭猛虎一般拼命反扑,摆双腿奋力连踢,张寅生行险招醉卧瑶台,扑倒台上用连环鸳鸯腿踢中"小周郎"后腿脚踝与大腿,"小周郎"左腿腾空右腿被袭,当下站立不稳连退几步一脚踩空摔下台去。

  在看客们的欢呼声中张寅生缓缓站起,身上汗水粘着尘土滚成了稀泥。两臂被"小周郎"的重腿踢的刺骨生疼,方才左肩那一头撞,自己如果稍稍躲慢一点,锁骨必碎无疑,想到这里张寅生心中一阵后怕。

  那管事走上台来道:"好汉,恭喜你打赢了,再胜一场你就能领走哪四百两银子了!"

  张寅生闻言一愣道:"什么!不是打完就给银子么?怎么还有一场?!"

  "这四百两是两场,卖的是连环擂,连胜两场,打败了黑白双煞才有银子拿,你方才只打败了白煞,还有个黑煞在等你呢。"说着那管事抬手一指,一个精壮结实皮肤极黑的暹罗人手擎大刀站在擂台一角,已经等在那里跃跃欲试了。

  张寅生原想自己如能胜一场,就有望还清欠债换回自由身,却没想到这管事耍赖,要他再赢一场才给银子,他方才力斗白煞已是非常吃力勉强获胜,如何还能赢那在一边养精蓄锐的黑煞!

  "你!"张寅生手指那管事的怒目圆睁,他转头向城楼上望去,想找那总兵说理,却见一群官员们正围在一起相互敬酒嬉笑,旁边还有歌姬弹琴作乐,哪有人看他在这里受委屈。张寅生怒道:"我若不打呢?!"

  那管事耸肩一笑道:"不打你一个子儿也没有,前面那一场也白打。谁让你没问清楚的。"

  戴大成等人在台下闻听,气得大叫:"不公!不公!你这是骗人!"

  那管事的冷笑一声道:"总兵大人定的就是这规矩,你们要是想造反,台下有的是洋枪,能把你们都打成筛子!"张寅生四下一看,果然有数十名官兵怀抱洋枪坐在阴凉里,专司弹压之责,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台上。

  张寅生明白自己势单力薄,却不甘心吃这个大亏,好言哀求那管事半天,想要一半的银子就此下擂,那管事却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般,毫不通融。张寅生强忍怒气正要再说什么,却见易木林拖长枪走上台来。易木林来到二人身前,将包着皮套的枪尖有意无意的顶在那管事的胸前,一字一顿的问道:"黑白双煞是两个人对吧?只要打败他们两个就给银子对吧?我们也是两个人对吧?只要我们两个打败他们两个就有银子对吧?所以下一场我来对黑煞,赢了之后就有银子对吧?"

  那管事的明白自己理亏,见易木林持枪在手,言语中杀气腾腾,忙应道:"对对,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给你拿生死状去。"

  张寅生伸手拦住易木林道:"贤弟,我张某求财,你干嘛要已身犯险?"

  易木林摆手道:"恩公,我知道你这样拼命是为了还债,我也知道您因何而借债,我易木林钦佩您的所作所为。而且我欠您救命之恩,这一场我替您拚了。您放心,我有把握对付这黑炭头!"

  张寅生看看那杀意峥嵘的黑煞,知道自己实在是无力应对,他低头盘算半晌,拍拍易木林的肩膀小声道:"切不可重伤对方,万一官家反目反倒误了大事,只要把那黑炭头逼下擂台,博那当官儿的开心,打发下赏银来就好!"易木林点点头,在管事的递过来的生死状上勾画名字,也不解开枪套,摆长枪吐了个门户,枪尖直指那黑煞。

  那黑煞手持一把大滚刀,中间一段三尺长的硬木干,两端各是三尺余长的刀头,单边开刃雪亮耀眼。易木林抢上两步站住擂台中心,两手吞吐,裹着枪套的枪尖直刺那黑煞胸口,一招拨草寻蛇试探对方的招法。黑煞两手握住滚刀中段,舞刀花下砸枪头硬冲易木林的中路。易木林长枪颤动借力打力,等对方刀砍到便抖手借力斜挑他腰腹,等对方刀外磕枪尖又变招借力下划他两腿,只攻他中路和下盘。这一来便限制住了那黑煞的步伐,他用刀的劲力越大,易木林手中白蜡枪杆便借力打力弹得越快,枪尖去势便越急,到后来枪花舞动如同桌面大小,只挡在黑煞身前,让他前进半步不得。

  张寅生站在台下安心笑道:"好枪法!这才叫水泼不进的八极大枪,不愧是枪谱中排名第一的刚烈枪法!"再看擂台上那黑煞满场游走,易木林的枪尖如影随形,抖出的枪花如同一朵极绚丽的大牡丹,将黑煞挡在圈外。又过的片刻,那黑煞性起硬冲内圈,易木林抬手一枪,黑煞两腿几乎同时被刺中,鲜血迸流皮开肉绽。黑煞退后几步,手拎大刀围着易木林转圈皱眉苦思对策,嘴里叽哩咕噜的说个没完。

  易木林逼开黑煞,手握枪根,枪头垂地,气定神闲的摆开凤点头的枪势,大枪纹丝不动如同一条小憩的蟒蛇。这枪势法度严谨、姿势舒展,一眼便可看出是八极大枪的真传!张寅生大声叫好,心中不由得一阵翻涌,他已经整十年年没有见过真正的八极枪法了。十年前那一战,那条是神惊鬼泣的八极大枪让他刻骨铭心了一辈子,那一枪已经连通钱塘潮水一起,深深烙在张寅生心中。十年前他张寅生后生可畏,年少轻狂;也是如同易木林这般年轻,意气风发锋芒毕露,也曾经打败过不少的武林好手。就是杭州城外钱塘大堤那一战,那一杆八极大枪,那一招"催枪问谁";败的他锋芒尽失、败得他心服口服。

  擂台上两人激斗正酣,黑煞力猛刀沉,招法诡异;易木林棋逢对手斗得兴发,当下抖枪抢攻。他前手发力一个吞吐,枪尖下戳划个弧线直刺那黑煞小腿,紧跟着易木林左腿上步后手发力,长枪向上斜斜挑出。这一招是在对手被上一招鹞子扑雀所逼或后跃或躲闪际,紧跟的杀招。此时对手身法变化已竭,而长枪却是由下挑上枪身尽出,直破对手的中线。

  张寅生站在台下紧握右拳,目不转睛的望着台上喃喃道:"好枪法!乱石穿云,迎门三不过!果然是吴派的正宗八极枪法!"这八极大枪自雍正年间"枪神"吴钟出世,南七北六十三省从无对手,古老相传,当年吴钟一枪在手可说当世无敌,他孤身一人独上少林依仗的就是这刚猛天下第一的八极枪法,江湖中有云"从南京到北京,大枪数吴钟!"。张寅生早年是与八极枪高手对过招的,当年杭州钱塘大堤上一战,他面对迎门三不过这一招也是躲闪的手忙脚乱,才堪堪避过对方那一招刚猛迅捷的乱石穿云。

  擂台上易木林一枪占得先手,再不容那黑煞有机反扑,长枪抖开,刺、戳、点、扫、砸、劈、划,犹如一条在千军万马中上下翻飞的活龙一般。那黑煞一招一退,一步一败,被一杆大枪追得满台避走,手中滚刀与枪头相撞,叮当连响。张寅生站在台下脸色发白,一直跟着台上易木林的招法,在口中喃喃念着:"横山拦虎、乌龙穿塔、将军控弩、李广穿石......." 在张寅生眼中,眼前易木林手中这八极大枪竟完全好似故人重逢的感觉,一招一式都似曾相识。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这六十四招八极枪法就正在他面前施展着,枪势如同钱塘海潮一般铺天盖地,威不可挡!

  擂台上那黑煞慌乱中一个破绽被易木林抓住,眨眼间身上便连中几枪,索性易木林手下留情所伤不重,但也是鲜血淋漓。张寅生拍拍那管事冷笑道:"俗话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这兄弟如果一时性起,刀枪无眼,总兵大人的一对贴身保镖只怕就要耍单儿了!"

  那管事的连忙飞报城楼之上,果然,那总兵传下话来,这一场算双方平手,宣张、易二人上城楼领银子。张、易二人收了兵刃整理衣服上城叩头,那总兵倒不食言,令人捧出了四百两银子,赐两人一人一半,言语中有意收纳二人到他帐下为兵。易木林推说家中母亲尚在,不便远行,张寅生沉吟一下,表明江南之行以后,愿来营前效力。

  两人回到城下,戴大成跑过来亲热的拍着易木林的肩膀道:"好后生!好功夫!好枪法!"张寅生也欣然赞叹道:"武林中有句俗话叫'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江山。'八极神枪招法刚烈迅捷,果然名不虚传!想不到贤弟竟然有一身这样登峰造极的好功夫。更难得是你绝艺在身却心思正直,虽然深陷落魄,仍然不坠奸盗之途,这更值得敬佩啊!"

  戴大成看看两人,笑道:"你两人功夫都比我强,又有相见的缘分,你救他于饥寒窘迫,他帮你擂台舍命博银。我看你二人到不如结拜为兄弟,不是骨肉,却胜似亲生!"

  易木林笑道:"戴老师傅怎么跟说书的一样啊,恩公救我一命,我当涌泉相报,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恩公有难,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会舍死前往!"

  张寅生忙道:"好兄弟,你年纪轻轻。功夫便如此了得,今后前途不可限量。我张某人身无一长,帮你寻医治病不过举手之劳,又有何德何能来奢求你报答。你若不弃,我就斗胆做你的大哥,你我二人今后以兄弟相称,情同手足!"言语间两人神情激动,便下马在道边拈土为香,结拜为异性兄弟,张寅生年长三十三岁,便是大哥;易木林二十一岁,便做了弟弟。

  戴大成解下鞍后酒壶递过去,易木林接过来却双手捧给张寅生,张寅生仰头灌下一大口,递给易木林,易木林抿了一小口又还给戴大成,三人哈哈大笑,欢喜不尽。杜秋兰坐在车上看在眼里也有些感动,她这才知道这些江湖汉子们对待情谊远比自身性命要重的多,他们往往身无分文、又无权无势,却把情谊看的比天还大。这些江湖人对朋友生死相交,收到的是尊重与关怀,付出去的往往就是一项热血。不过杜秋兰想看张寅生出丑的愿望还是没能实现,这让满怀欣喜的杜秋兰心里很是别扭,就像是小孩子盼望了一年的压岁红包,打开来看却发现里面没有铜钱也没有银票,只是在白纸上写了几句勉励读书的吉祥话而已;失落夹杂着怨怒,气得她小脸越发的白皙。杜秋兰暗暗发誓,在到杭州之前,非要找机会好好羞辱张寅生一番不可!

  一行人出城正走着,只听后面一阵马蹄响,五骑传着湘勇号衣的军兵骑马追了上来。戴大成忽觉心头一紧,预感到不好,果然那小队军兵绕过众人兜住马头,横在前面拦住去路。张寅生众人交换一下眼色,戴大成上前道:"各位军爷,你们……"话未说完,那为首的兵痞抬手朝天放了一枪,大喝道:"军爷缺银子,拿银子来!"

  众人一阵慌乱,都带住了马,齐齐向张寅生望去。张寅生心中暗自盘算,拿不准是这些兵痞见财起意,还是那军官肉疼反悔,若是前者,大可分他们一些,破财免灾,若是后者,只怕自己要血本无归了。想到这里,便上前抱拳道:"军爷您在擂台下弹压辛苦,在下侥幸赢了赏银,原也应该孝敬军爷一份的,但不知军爷您想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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