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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转贴】从特工到军旅1 -- lovep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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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转贴】从特工到军旅32(大结局)-不过据说将来还会有续集的了...

五月十四日凌晨。

  西山岛前沿阵地。

  战斗在同一个瞬间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在这个瞬间,右翼突然枪声、爆炸声大作,一大队把剩下的几百个鬼子压在那条长不到三百米、高不到二十米的山脊上猛敲;

  在这个瞬间,斯巴达带着高喊着“拖死狗狗――妈耶”的那个小队从中间把鬼子的陆战队冲断、冲乱了,后继的一百多支突击步枪和几十挺机枪全面发扬了火力;

  在这个瞬间,那个守备排最后一挺机枪和最后几支冲锋枪急速地倾泻着子弹,带着对战死的兄弟的悼念,带着对鬼子的仇恨,喷吐着铁与火;

  在这个瞬间,一群群枪榴弹象一群群入林的寒鸦落到几分钟前还得意扬扬的鬼子头上;

  在这个瞬间,岛上仅存的几门155榴弹炮按照标定目标开始急促射,而且第一发炮弹就是效力射,正中鬼子指挥部――就是斯巴达观测到鬼子喂海鸟的地方。还有一顿炮弹落进了一片小树林,正在里面待机发起冲击的一堆鬼子,象一群受了惊吓的猪那样被赶了出来,又纷纷被弹片削倒;

  在这个瞬间,一直苦无用武之地的鬼子舰炮,利用先进的反炮兵雷达系统,开始了对守备炮兵的密集的反炮兵射击。炮兵营尽管是分散配置的,但仍然受到了致命的攻击――他们象一群遍体鳞伤的猎狗,尽管被一群猛兽咬住,但仍然忠实地帮助同伴死死地咬住了另一群猎物,直到流尽自己最后的鲜血;

  在这个瞬间,这一片战场上的鬼子被完全打昏了。

  

在这个瞬间,在大家高兴的这个瞬间,参谋长并不觉得轻松。

  初步计划的实现,应该是意料中事。当通讯员传达斯巴达的命令时,他也预见到了这种情况。但是形势彻底的扭转,必须看接下来的几分钟或一分钟,鬼子能拿得出来的兵力全部拿出来了,我们也只剩下一个小队的预备队,双方都到了几乎山穷水尽的地步,都是在作最后的决死一拼。

  在几乎没有回旋余地的小岛上,敌人利用其兵力和装备的绝对优势,摆开了全面、多路进攻的架势,除了右翼略弱之外,其他两翼都强过我们,而且以上驷对我们的下驷,还平分了地形优势,他母亲的,鬼子就是鬼子,除了战术动作的质量不如一旅之外,用起兵来也真他母亲的有板有眼,以至于连斯巴达都不得不作最坏的打算――现在就是看谁先吃掉对方最弱的一块:假如一大队及加强的部队先吃掉鬼子水兵部队,及时横扫到中路来,那么左翼鬼子的三个大队将陷入包围;假如鬼子先吃掉斯巴达那边,我们的中路防线必将岌岌可危,那么这个岛也就从此不为我所有了,关键在于左翼,在于左翼能顶多久。

  以前他颇为不满斯巴达,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小上司总是往前面跑,害得他每次都不得不憋在指挥所里,但是今天,大家都要把斯巴达“强捉”回来时他阻止了大家:在胜败存亡的危急关头,冲在第一线的主官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精神力量――作为朝夕相处的战友,作为斯巴达最信赖的下属之一,他第一次希望自己此刻是旅长,那样,他就可以代替斯巴达去冲、去冒险、去死……

  参谋长拿起了野战电话,用明语对一大队长说:“你,五分钟打掉鬼子,否则,死。”――完全是斯巴达的口吻。

  一大队长没有回答,而是摔掉了电话……

  

  我此时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射击、奔跑,甚至不回头看一眼――不需要,我的兵我知道,没有孬种,一旅没有孬种!人家打倒我们家里来了,谁他母亲的没有血性?也许弟兄们对“上头”的持重有些不理解,但是军人么,在战场上打就是!谁管他祖母那么多?

  在一个相对宽大的正面上,战士们象在训练场上那样,跃进、蹲下或卧倒、滚或者爬,几十支自动步枪轻轻地响着,显得有点悠闲,趁着鬼子摸不着头脑这分把钟贴近、再贴近。不断地有人倒下,有人爬起来,有人再也起不来,但是没有人管他们,现在顾不上――时间就是生命,每秒钟都会有人倒下。倒下的人也明白,他们只要还有最后一点力气,都会用这一点力气扣动扳机,为战友提供掩护,或者吸引敌人的火力,至少造一点声势。

  我扔掉了AK-74和打空了的子弹包,随手从地下拣起了鬼子的枪和子弹包,单手拉开枪机和保险,对着前面晃动的人影就是一阵扫,挺顺手,射程远、射速快、没有什么后坐,弹匣容量也大,就是轻了点,什么时候我们的家伙能够真正赶上人家的质量?――突然一个有点调皮的念头闪了一下,于是我唇边沁出一丝笑意,嘴里喊着字正腔圆的鬼子话闪过一片树影,跟在几个鬼子身后向一个小土包子跑去,一边跑一边从鬼子尸体上往外拔手榴弹,直到腰上挂满了整整一排。

  本能地感到了危险,我重重地往地下一扑,几发子弹从身后掠过去,干到前面的鬼子身上,嘿,战术素养不错嘛,差点连你们长官都“点了名” ,我苦笑一下,迈动长腿避开了杀机重重的正面,向侧面迂回过去。

  

  一大队长也在最前边和鬼子拼手榴弹,他腿上挨了一枪,只好单膝跪着拖着一箱手榴弹往前挪,还有几十个鬼子在困兽犹斗:“上!全部搞掉!”他命令道,“用反坦克导弹捣!枪榴弹飞!105的死命令,还有二十秒!”他想站起来,但是试了几下没有成功,这时鬼子最后几枚手榴弹中的一枚落到了他附近,想扔回去,但是够不着,于是他只好慢慢地躺下去,用手抱着脸捂着耳朵,再张开大嘴,看着那枚手榴弹嗤嗤地在地下转……

  他醒来了,看见平时沉默寡言的政委在抱着他晃:“伙计,伙计!别吓人好不好” !

  他摇摇头,眨眨眼,吐掉嘴里苦涩的泥:“报告参座……没有?”

  政委点点头。

  “到中间了?”

  “已经干起来了,鬼子象胡同里的狗被揍得嗷嗷叫。有人指挥,你放心。”

  “要小心,还要快――101到左边去了,也不知道……唉,这一仗!”

  “101到了左边?谁说的?”

  “还用说?又是105在指挥所。”

  两个人搀扶着向正面战场走去,时时停下来喘息,倾听左翼的枪声。

  

我现在不但在左边,而且在鬼子中间。乱糟糟的鬼子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老子。很想来一支烟,叹口气,算了吧。我开始不慌不忙地对着鬼子的人堆扔手榴弹,而且第一次看见大活人被手榴弹炸飞起来,象电影里的一样,但只是半个人,刚刚有点清醒的鬼子又开始炸了营。腰上的手榴弹扔完了,我下意识地往四下看,看看那里还有手榴弹供应,突然眼角有青蓝色的光一闪,我毫不考虑地往后一跃,又是长期刻苦的训练救了他的命――一个鬼子的枪口不知被他撞到哪个方向了,我几乎没有听见那沉闷的枪声,还有一个鬼子的的自动枪没有能够抡圆就打到我钢盔上,枪栓划破了太阳穴,有血热辣辣地流下来。他娘的竟然第一次负了伤!伤在鬼子手上!我气急败坏地把刚才还表扬过的鬼子自动枪横抡过去,然后抓住第二个鬼子的肩膀给了他几膝撞,再用双手把鬼子脑袋猛地一扳,想想不解气,准备给第一个鬼子补一下,却发现该鬼子的脑袋已经一塌糊涂,那支自动枪也脏得一塌糊涂。我拿起两个手榴弹,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扔了出去,再拣起另一支枪恶狠狠地打完了弹匣里的子弹,抱着枪骨碌碌地滚下了土包――上面的鬼子已经互相干起来了。

  仰卧在草窠里喘气,没别的,肚子饿,饿得要命――压缩饼干之类在冲击前都扔掉了,年轻呀考虑不周,又没有通讯员,现在只好躺着等饿劲过去。电影里电视剧里敌我双方都是“卧倒”,很少有人知道特种兵们经常“躺倒”,因为不知道敌人会从哪个方向出现,和“卧倒”相比,“躺倒”的视界更广、反击能力更强――我现在就看见一个鬼子军官带着一个通讯兵吧,向这边走来,鬼子军官甚至比他还高也比他壮实,也许是混血的“二世”或“三世”吧,我左手悄悄地动了一下,拿出了左腿侧的手枪,旋上了消声器。鬼子也看见了我,大声地骂了一句然后命令我到小树林集合,我站起,笑着哈了一声,然后似乎要敬礼般伸直了左手,“啪啪”两声枪响几乎没有人注意。一群鬼子从我身后弯着腰跑过,又命令我到小树林集合,去你母亲的!凭什么命令老子?我暗骂一声,给人家点面子吧,用北海道的土腔答应着,学着鬼子那样弯着腰跑,一面暗自祈祷:“弟兄们啊,枪下积德啊,平时我待大伙儿不错呀,别点我的名!”――想起要通过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这帮家伙的火力网,真有点不寒而栗。

  也许是弟兄们听到了我的祷告,也许是策略正确――过沼泽没几步就一头栽到地下,顺便喝了几口水,渴,顾不上卫生了――我居然没有被当作移动靶,而在附近倒了不少鬼子,还有一个没有断气的在哼哼。我很得意地拿出手枪装上绿色曳光弹,不对啊,他母亲的,自己离水坝太近了,淹是淹不死的,想想自己下的命令吧,浇汽油!打葫芦!等于下命令枪毙自己啊!管他呢,再次祈祷,水大一点,早点把我冲到海里吧,阿门!――对着水坝上方,估计是工兵呆的地方我缓缓地扣动了扳机,一发、两发、三发,再来一次!然后扔掉了身上所有能扔的东西,包括鬼子的防弹衣,只留下钢盔,香烟、打火机和手枪。

  闷闷的爆炸声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水坝中间偏下部分出现了一个缺口,一小股水流慢慢地流了出来,然后变成了喷泉,然后出现了多处喷泉,一块坝体无声地落了下来,然后是整个坝体,象电影里的慢镜头。右侧和中间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只有这边,响起了牛吼似的声音,几秒种后,鬼子们就会明白这声音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我笑笑,脱掉笨重的靴子,同时叹了一口气――这么大的水,估计吸不成烟了……

  

  五月十三日,日出前的刹那。

  中国东南海域西山岛滩头。

  黑色的海洋不知不觉中开始泛绿,开始闪烁着红点、红线,开始变得彤红,彤红的太阳从水面浮起,突然一跃、跃出了水面,冉冉上升,一轮新的、东方的红日!西山岛上所有的中国人,中国的士兵站起来了,向着新一轮红日行注目礼。这群疲惫的、憔悴的、其中很多是负了伤的中国士兵,默默地站了起来,看着天、看着海、看着红日。被血染红的绷带又被海风吹散,飘曳着,象是军旗。

  一群鬼子,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鬼子,自动排好了整整齐齐的队型坐在沙滩上。除了一名由普通士兵临时充任的手无寸铁的“管理员”外,没有武装士兵监视他们。他们也很文明地吃着他们的早餐――日本人发明的方便面,然后把泡沫塑料的面碗整整齐齐地叠好,堆在沙滩上,充分体现出大和武士被更强大的力量击败后的服从和柔顺。他们也望着太阳下面,不知是期盼着抛弃了他们的日本舰队呢还是想念着家人?我笑了,想起了父亲说过的一句话:日本俘虏是最好的俘虏!――这是父亲戎马一生、比较了日本、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土耳其、南朝鲜、印度和越南俘虏后得出的结论。

  龙城!龙城这混小子!竟然跑了,竟然和那个女鬼子一起跑了!――在岛上搜寻时只有三三两两的鬼子极其文雅、极其礼貌地主动走出来,用日文、英文甚至中文表达了投降的诚意,然而没有找到龙城,也没有找到那个女鬼子,他母亲的天天嚷着打鬼子,却被个鬼子小娘们儿拐走了!――不过那女鬼子长的……咳,不是这些小鬼子的错。女鬼子叫什么来着?麻子噢?对,叫松下,松下库代子,他母亲的这是什么名字!

  一个鬼子大佐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他端端正正地行了个标准军礼:“僧伞,鱼哭了系骂系打?”

  我接过“管理员”递来的表格:山田英姿上校?突然我注意地倾听起来,并随随便便地对穿着日本海军陆战队军服的老鬼子挥挥手:“哦,俺骂大困,敲倒麦斗!”

  远处有雷声传来,我把我的“空军参谋”喊了过来,空军少校略略听了一下:“没错,S-27编队,还有J-8-2编队,应该一共是24架――他母亲的,到这里来干个鸟!换个角度几十分种就能追上!现在来这么多……示威游行?客人走了呀?”

  海面上影影绰绰地出现了驱逐舰的T字队形,然后直升机群掠过军舰上方径直向西山岛飞来,战士们坐了下去,默默地看着。只有鬼子的俘虏方阵起了一阵兴奋的骚动。

  副舰长和守备团长他们也走出来了。参谋长递给我几张表格,用嘶哑的声音报告:“战果统计、损失,还有……牺牲和负伤人员的名单。”

  我冷冷地看着上面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还有更多的从未见过的名字,突然我觉得自己苍老起来,我想我脸上不会有任何表情,无论是在战友面前还是在俘虏面前――我斜着眼睛盯了一下山田,老鬼子毕恭毕敬地立正着,那姿势……也是职业军人。我发觉手指上夹着的香烟在微微颤动,头顶上有疾风扑来,吹走了手上的纸,那几张纸在海风中飘舞,象是大片的白花……半晌,我抬起头来,拔出了手枪,向着天空,射击。

  孤独的、沉闷的枪声,然后是所有的步枪、机枪声,其间还有岛上最后一门炮悲愤的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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