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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转贴】从特工到军旅1 -- lovep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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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转贴】从特工到军旅2

有人为我换了一家实习单位,那是深圳的B公司,一家大公司,在香港和东南亚也有几家分公司或办事处,我在企划部实习,每月津贴八百元,在一九九一年的内地人眼中这是个天文数字,所以大家都很羡慕,而我心里只能苦笑,天知道B公司是怎么回事,我甚至想,我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这家公司究竟在深圳什么地方。但我想错了,B公司迅速托人“顺路”送来了旅费和工作证、买机票的介绍信,我“家里”又有人“路过”N市,带走了我已经不需要的冬装等,于是没几天我就第一次坐上了飞机。

在靠海的深圳机场,有人开一辆丰田车接我到公司,一年期的边境地区通行证,俗称边防证的自然已经办好了。到公司后立即有人带我去见到了人事副总和人事部经理,后者在交给我一大堆公司资料后,又把我交给了企划部一位副经理,我就是他的助手,并且有一间单独的小办公室。接下来是一位相当时髦的小姐带我去“看看深圳”,先是在公司附近步行,告诉我附近的商场、餐馆、电影院和其他有名的建筑,然后带我乘一辆黑牌车去“游车河”,在请我吃了十块钱一份(!)的霉菜扣肉饭后又回到了公司。我的顶头上司对我说:你马上出差到北京!于是我又创下了十二小时内乘两次飞机的个人记录――我,一个不满十九周岁的学生,在一九九一年的中国,似乎走进了童话里的一个梦。

在北京机场也有一位司机接我,而且依然只看我一眼就叫我上车,在车上也不和我说话。(顺便说一句,从这天起,除了执行任务需要时外,我就没有一个人单独行动过,我们内部把这种人叫做包裹,我们则自称狼,只有需要我们咬人的时候才会放开系在我们颈子上的链子)司机把我交给了等在某幢办公大楼门厅里的一名中尉,中尉又带我进了一间会客室,里面有两位佩带文职肩章的军人,反反复复地问我深圳B公司以及B公司附近的许多事,我按照我的观察以及在飞机上看的资料一一作了回答,等到他们满意了,才叫那个中尉把我送到招待所去。我看了一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于是我打破了第三项个人记录:没洗脸就睡觉了。

第二天有辆“昌河”面包车把我和另外一些人送进了一个营房,带队干部命令我们在车上不许交谈,而且我发现面包车的车窗被草绿色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使我感觉到一种神秘的气氛,但我们并没有到什么学校,至少在我看来不象是学校,除了不允许出门之外,这里和别的营房完全一样,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伙食标准比野战军高得多,我毕竟出身于军人家庭,对这些不算陌生。营房里已经有了一些人,我们这批人大多数是军人,有士兵、军校生,中尉,甚至还有两名上尉。我很纳闷,他们毕业后也会被授予上尉军衔吗?

当时我已经从大白脸设的圈套里醒悟过来了:本科毕业生再读两三年军校,那就是硕士或同等学历,原本就应当授上尉衔!不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说什么呢?再说,我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吗?只有争取两年内毕业,这样用五年时间拿到硕士学位,可以赚一年半时间――那时侯就是这样天真呵。然而多年后我还是有些感谢他们,他们居然从N大学发出我的录取通知书时起就开始计算我的军龄了。

一开始我没有想到为什么要我们在那个普通营房呆两周,出操、队列、瞄准、投弹,越野跑等等,不起眼的老一套,然后就是读报、学习……是不是淘汰程序的第一步呢?因为两周后我发现人少了许多,原来吃饭的时候有十一堆人,两周后连五堆都不到了。上头严禁我们互相打听对方的情况,我也无法根据口音判断谁来自哪里的部队,因此我只能从空军、海军的军装认定大家来自全军,当然还有少数象我这样的新猪。由于我还算熟悉部队里的那一套,大家猜我是今年年初才入伍的新兵蛋子,但是看另外三个人却是用看异类的眼光,他们其中的一位在练习瞄准时把半自动步枪的枪栓拉过了头,卡在弹仓上复不了位,急得拼命往前推枪栓,附近的几个人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离开营房的前一天,开来了两辆卡车,集合列队报数一二三,大家就上了卡车并且被遮得严严实实。颠簸了四十七分钟后我们走进了一间大房子,象是一个……篮球馆?排球馆?羽毛球馆?看不出来,比那个小,靠墙的地方有一排小橱,象澡堂或者游泳池放衣服的地方,带队干部命令我们:“脱衣服!脱光衣服!还有鞋子,袜子!脱光!”

屋子虽大但一点都不冷,我们脱光了衣服赤脚在地上走动,水泥地有点冷。

“脱光!都脱光!”带队干部指着我们的军用大裤衩喊:“听不懂?叫你们脱光!”

我看他一点也不象开玩笑的样子,就解下了大裤衩。不知道为什么要我们脱光,反正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上级自有上级的道理,”这些话听过不止一次了,就是上级叫我们在大街上脱光也是有道理的,何况是在屋子里?何况都是男人?当作在澡堂好了。看见我脱了,几个人犹犹豫豫地开始脱。全体脱光后上方射下了强烈的灯光,大家嘻嘻哈哈起来,还有人高声自言自语说,有些女首长想在我们当中挑警卫员,还有人不知对谁说是首长招驸马。我是“新兵蛋子”另外三位地方大学生也没有人找他们说话,其中一个犹豫着想向我走来,我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了。这以后就莫名其妙地没有了下文,大约两个小时后又叫我们穿上衣服,用卡车把我们拉了回去。

第二天起我们被叫到两间教室外面坐着,里面出来的人用手一指,我就第一个被指了进去,隔壁那间也指进去一个。同样有强烈的灯光,还有七八个看不清脸面的男人女人,虽然都穿着便服,但说话的语调和动作的姿势告诉我,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桌子上有两个脸盆,里面放着纸卷,一名佩着少尉军衔天知道他是尉官还是校官的家伙叫我先从纸卷比较多的脸盆里拿一个纸卷,到边上看一分钟。

少尉把纸卷要走了,我开始按照纸卷上的要求表演小品,但是我根本不理解什么叫“夸张地喝水”和什么叫“了无心绪地喝水”,还有一大堆提示,这不是折腾人吗?反正我不在乎这个什么鸟学校要不要我,表演个球,平时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于是我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想了一下又喝了一杯,这下即使想“了有心绪”地喝水也做不到了,然后回想纸卷上的提示,又好气又好笑地慢慢喝那杯水。

“再拿一个!”少尉说,叫我从另一个脸盆里拿,还是一分钟,上面是“我叫张建军,是沈阳铁西区人,父亲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中学校长,因为一九口口年口月的口口口事件被勒令提前退休;母亲原来是区政府……”什么什么的,要求我激愤、无奈……什么什么的。激愤?无奈?我正在激愤无奈中!于是我按照纸卷上的内容对着桌子后面的黑影们说了起来,一面想着老女人和大白脸的脸。

我说完了,桌子后面沉寂了一会儿,一个声音冷漠地说:“下一个。”

又是紧急集合,点到名的人用十五分钟时间收拾了所有东西,上了一辆“骊山”客车,大行李则装在我们后面一辆卡车里,开路的是一辆“伏尔加”。我注意到昨天大声说话的人和身上有明显伤疤或胎记的人都没有被点到名,还有几个大约是“演砸了”的,他们失去了迅速晋升的机会,是不幸呢还是幸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透过窗帘的小破洞望出去,天是阴沉沉就要下雪的样子,寒风吹落了路边的白杨树叶,我们这支车队行驶于一条普通的砂石路上,前面的伏尔加扬起了满天灰尘。我有些忐忑,也有些兴奋,因为我猜到了:现在正是赶到那所学校去,新的生活终于揭开了神神秘秘的这一页,

我偷偷数了一下,只剩下三十三个人了,半个月普普通通的新兵生活淘汰了我们一大半,其中有一名上尉、一名中尉,还有一名地方来的大学生。

前面,学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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