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开国第一战】第41章 轻敌上阵 江拥辉白马失手 (1) -- MacArthur
艾森豪威尔的这次南朝鲜视察。
俞林(?)获得一个重要情报,“决定向朝鲜增派20万台湾军队,”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这样中国没有讨价还价的地位?苏联怕也不好看。用苏联的工业和财政来支持一个有着5亿多人口,几百万军队的国家,除了不死人以外,怕和二战没什么区别?有多少的国家资源可以添这个无底洞。越战中,越南和中国有没有讨价还价的地位??既然是同盟关系,有些事情还是人家能自己作为好。中越翻脸后,苏联一天几百万美元的东西连响都没有。马歇尔计划和韩日的经济中都是有这种东西的。印度要是想大搞工业化,美国会阻止?大概是相反吧。
说实话,苏联给的大多是工业化的大路货,他自己后来的产业升级没搞好。所谓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中国工业化的发展,苏联的确是领进门的师傅,历史上有一功,中苏友谊历史上有一笔,但也应看到对中国的工业化援助,也是他的国家利益的正确选择。
中国当然有讨价还价的地位,但就苏方来说,这种事,给多给少均可,一把手的态度至关重要。
核武器和导弹研究,中国开了清单,苏联军方就有相当大的不同意见,要不是当时的苏联一把手拍板,57年那个国防新技术协议也签不下来。
越南可以和中国苏联谈判援助物资的种类数量,就像当初中国朝鲜可以和苏联谈判一样。出于战争的需要,背后的靠山肯定要支持代理人把战争进行到底。但是对于工业体系的建设,中国当然想要,但是苏联给不给,给到什么程度都不由中国决定。
马歇尔计划和日本经济复苏,和中国的情况不同。他们本身在二战之前都已经是工业化国家了,欠缺的是资金和基础设施重建,而不是技术问题。美国给不给援助的差别是复苏的时间长短。并且美国公司也借机会倾销了产品,渗透进西欧和日本的工业领域,得到了回报。二战后跨国公司的兴起很大程度上和美国对欧洲的商业投资相关。苏联给中国的工业援助得到什么经济回报了?
[SIZE=2]卧薪尝胆 张祖谅打翻身仗
丢盔卸甲 金益烈失京畿垒[/SIZE]
若以寡击众,
必以日暮,
或伏于深草,
或避于隘路,
战则必胜。
——《百战奇略·寡战》
对于朝鲜战争的局部化和走向妥协,李承晚蒋介石极不受用。
其实除了他们,至少还有一个不希望停战协定立马签字的人。
中国人民志愿军第六十军军长张祖谅。
和平当然好,朝鲜人民祖国人民世界人民都盼着哩。
可要太快喽,咱第六十军不就亏大了吗?
咱拿什么来重新证明自己哪?
在第六十军1951年入朝前,张祖谅是该军军长兼川西军区司令员暨成都警备区司令员。因川西地区当时敌情社情都很复杂,川西军区担负的清匪反霸任务又很重,所以正在养病却也跃跃欲试也想去打一把国际仗的张祖谅被西南军区贺龙司令员强留了下来,部队交给了第六十一军军长韦杰率领入朝。
贺老总挥着烟斗点着他说,你张祖谅别尽想好事存心把我晾成光杆司令,我手下也需要干将是不?大西南的工作也很重要是不?那国际仗嘛,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是不?我给彭老总说说,给你留着机会,到时候我敲锣打鼓摆酒设宴欢送你去行不!
还敲锣打鼓摆酒设宴哩,没过多少日子,第六十军在第五次战役中严重失利的消息就传了回来,把个张祖谅心痛得几天几夜睡不好觉,一脑门子官司就是赶紧到朝鲜带着这支老部队去把威风给挣回来。
1951年8月,张祖谅随慰问团赴朝,参加了第六十军的整训总结。那会儿,第三兵团司令员陈赓就对他说:“祖谅啊,身体行不行不啊?要行的话就到朝鲜带你的部队来打仗吧!”
张祖谅当时脸涨得通红——这是自己的部队啊!仗打不好,上上下下都他妈的丢人。不把脸找回来,一辈子提起来都窝心。
他当时就暗下决心,非得到朝鲜来跟美国佬见个高低不可!
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轮换上战场。
1952年末,军委来了命令,调第六十军军长韦杰回国就任南京军事学院高级函授系主任,张祖谅赴朝鲜与韦杰轮换,就任第六十军军长。
一接到军委命令,张祖谅就心急火燎往朝鲜赶。
赶到鸭绿江边,张祖谅那颗受伤的心上又被撒了一把盐。
那会儿中朝军队正在进行反登陆作战准备,鸭绿江边车水马龙全是往南来北往运送物资和伤员的车队,张祖谅他们的“嘎斯-67”压根儿就挤不进去。
急得象热锅上蚂蚁一样的张祖谅找到疏导交通的指挥员:
“同志,我们任务很急,能不能先放行?”
“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我们是第六十军的。”
这话不说犹可,刚一出口,人家那白眼就一翻:
“第六十军?你们打了败仗还有脸了?一边等着去吧!”
张祖谅一下子被噎住了。
警卫员刚想上前报身份,被张祖谅一把拦住:
“人家说得对,咱们不配抢前边儿,就一边等着吧!”
年届不惑的张祖谅站在鸭绿江边默默地淌着眼泪。
随行的警卫员和参谋们都陪着军长落泪。
“你们看看,仗打不好咱还有没有脸?”张祖谅对大家说。
一群男子汉都一边落泪,一边在心里发狠。
等了好久,那个交通指挥员才对他们说:
“你们走吧!”
临了还没忘了补上一句:
“你们第六十军真给咱志愿军丢人,给咱中国人丢人!”
旁边也在候着的军人、铁路员工和支前队伍的人们一听说他们是第六十军的,也七嘴八舌地数落开了:
“就是,就是,太丢人啦。”
“你们还有脸穿这身军装,戴这胸章?”
“听说第六十军的军旗都让人家美国人给缴了,真出息啊!”
……
张祖谅涵养再好,这会儿也不能不说话了:
“同志们哪,同志们哪,我们第六十军第五次战役打得不好,对不起大家,对不起祖国人民,我向大家鞠躬谢罪了!”
爬过雪山走过草地淌过血海沐过弹雨打死也不叫饶的好汉张祖谅,向着他的战友,向着他的同胞,折下了七尺男儿腰。
“可说第六十军军旗被美国人缴了去,那是谣言!我们是以志愿军的名义出国,军旗、关防等都是咱解放军的,按规定都没有出国,军旗现在就在川西军区司令部挂着呢!我这次上去,一定要带着第六十军打个翻身仗,找美国佬把这个仇报回来。要是做不到,我就不回来了。你们要再在这儿看见我,就朝我脸上吐唾沫!”
铁铮铮的军人,脸上挂满了泪水。
大家交头接耳,这是谁呀?
“这是我们第六十军的张祖谅军长。”警卫员哽咽着介绍。
大家沉默了。
都觉得咱这是不是太过份了?人家张军长这是要去带队伍跟美国鬼子拼命呀!手心手背都是肉,那第六十军的弟兄们也是咱中国老百姓的子弟兵不是?也是咱们的战友不是?他们现在也在着急上火也在痛苦难过不是?
咱们应该给人家捧场鼓劲而不是泄气撤火不是?
“张军长,对不起,你们先走吧!我们等着你的胜利消息。”
那位交通指挥员红着眼圈给张祖谅道歉。
“不,同志,不怪你,怪我没带好部队!”
大滴的泪珠洒在两双紧紧地握在一起的手上。
的确,第六十军,特别是第一八0师,那会儿就是灰溜溜的。
第二十兵团代司令员郑维山下部队检查工作,在问路时遇到一个老兵,问他是不是第六十军的,那个老兵只说是第一八一师的,让郑维山自己去算这是那个军的。
这还用算,一个军3个师,按编制序列一排,是第六十一军。
第一八一师是著名的“皮旅”,原属第六十一军。
说“皮旅”多牛气,说第六十军,没劲!
张祖谅赶到自在洞第六十军军部,嗅到的却是振奋的气息。
那时,第一八一师师长王诚汉升任第六十军副军长,邓仕俊参谋长升任为副军长兼参谋长,第十二军第三十一师师长赵兰田调任第六十军副政治委员,第一八一师师长也由“皮旅”老将钟发生接任。而给第一八0师调来的新师长则是秦基伟手下的战将,原第十五军第四十四师副师长李钟玄。
第一八0师师首长除了参谋长王振邦外,几乎全换了人。
虽然在外边灰溜溜的,但大伙儿在谷山经过大半年的整训再次来到第一线,家伙硬了,新兵补上来了,干部班子也经过调整充实,气都憋得很足,心里都在对美国佬说,你可千万要继续张狂啊,等咱打完这一仗你再来下台阶签字也不迟啊。
都摩拳擦掌要翻身报仇把感觉找回来。
刚上阵地时,军里还不敢把第一八0师放在第一线。后来架不住李钟玄、王振邦们吵吵闹闹没完没了,只好先把第五四0团暂时划归第一八一师指挥,担任一线防务。
第五四0团团长周光璞高兴了,满意了。
第五三八团团长庞克昌和第五三九团团长陈克难却垂头丧气。
干吗是他不是我们?
正在卯足了劲准备参加反击作战时,志司来了一封电报:
第三十三师调归第六十军建制,第一八0师编为独立师,直辖志司,继续锻炼。
降为独立师?那离扛老套筒子的民兵也不远了嘛!
奶奶的,这第一八0师要连番号都没啦,还打什么翻身仗?
你第三十三师是陈锡联的老九旅,能打也能拼那是不假,可凭什么你上来就要把咱打翻身仗的气性儿给夺了去啦?你打老蒋那会儿的风头出得足足的,现如今这国际仗怎么轮也该轮着咱比划比划了不是?
张祖谅决定“抗”一回命:
“这事不要传达,让李钟玄他们几个知道就行了,我到兵团去问个明白,建议保留第一八0师番号,今后保证搞好!”
这个大家当然是同意的啦。
不知张祖谅到郑维山那儿是怎么谈的,反正一个月后,张祖谅通知李钟玄说志司已收回成命,第三十三师已划归第二十一军建制,第一八0师番号保留,从哪跌倒从哪爬起来。
这还差不多。
其实人家第一八0师上阵以来,正经表现不错。
第五四0团上了阵地后,冷枪冷炮打得风风火火,第五连一个叫杨池文的战士40天内就敲掉了103个敌人,小分队活动也屡屡得手,把当面韩军第五师第二十八团搞得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白天那阵地上你就瞅不到一个人影儿。
然而这帐是挂在人家第一八一师名下的,谁叫你是“配属”呢?
李钟玄们就着番号保留下来这个机会,又得寸进尺,吵吵着要独立担负防御任务。
后来张祖谅作主,让他们单独上了。
一群红了眼要复仇的爷们儿,一上去就可着劲儿变着法儿地折腾“联合国军”,把人家那边搅得是鸡飞狗跳墙,日夜不安生。
第五三八团上阵地10多天,就用轻武器击落击伤敌机5架。
第五三九团一次反击,消灭韩五师一个加强连190多人。
第五四0团第三连一个排乘夜晚暗施杀手,把韩七师一个连给堵在交通壕里,放倒了一大半,然后不损一人地回来了。
除夕夜,第五四0团夜袭分队反击渔云里东南无名高地,一个破坏不彻底的火力点复活了,压得大家抬不起头。第五次战役从重围中幸存下来的老战士赵永旺红着眼一发狠,扑上去就用身体堵住机枪眼,掩护部队全歼敌人一个加强排。
……
截至4月底,第六十军共组织了26次小型反击战。
25次打成了歼灭战。
人说受过伤的老虎咬人最凶,一点不假。
5月13日开始的反击作战中,第六十军也打得毫不含糊。
那天,第二十兵团所属第六十军、第六十七军同时动手,分别对韩军金城东南之科湖里南山、金城西南之直木洞东南棱线、杨口以北之883.7高地西北无名高地等7个目标发起进攻,均为当晚解决战斗。尔后,又在与打敌反扑中,大量杀伤了敌人。战至5月27日,第六十军作战13次,以伤亡500余人的代价,歼敌1 735人,推进阵地0.5平方公里;第六十七军作战6次,以伤亡875人的代价,歼敌1 795人,推进阵地1.5平方公里。
你比比看你比比看,人家打得一点不比第六十七军差嘛。
随后,第九兵团的第二十三军和第二十四军也动了手,攻歼了“联合国军”13个连以下目标。虽说动静折腾得没第二十兵团那边大,但也都得了手,小打小闹地抓了不少虾米。
此间,朝鲜人民军第三军团也攻歼了杆城以西大房谷东南棱线的韩军一个排阵地,并打退3次反扑,共计歼敌130余人。
战至27日,中国军队完成第一阶段作战,共计进行29次反击作战,攻歼了20个点的敌人,歼灭敌人3个连、22个排、一个班、两个班另两个连、另一个排两个班大部。
光听编制怪没劲的,尽是些连排班,全是虾米。
可虾米多了,也能凑齐一桌菜,你说是不?
你看——
连同打反扑,中朝军队以伤亡1 608人的代价,共计毙伤俘敌4 100余人,敌我伤亡对比,2.6:1。
这是战役规模的歼敌数量!
这就叫:“零敲牛皮糖”,七敲八敲积少成多就装满了筐。
5月16日,可能是怕邓华杨得志们下手太急太猛太整齐,把犹豫不定正在台阶上徘徊的美国人给吓回去,同时也为了争取国际舆论为中国争取和平的恣态唱唱颂歌,中央军委指示志愿军总部,决定“战役不采取统一时间开始”。
这是为了造成一种例行的、不规范的战斗行动的印象。
这没关系,只要实质是“打”。
5月27日,第二阶段反击作战开始。
当天晚上,第六十七军第二0一师以4个连的兵力,在200门火炮支援下,攻占金城西南粟洞南山及其毗邻的690.1高地东北、西北两山腿,歼敌一个连零6个排,并击退敌一个排至5个连的反扑41次,共毙伤俘敌1 750人。
与此同时,第六十军第一八0师拿下了949.2高地以北方形山。
李钟玄们把这活儿干得极漂亮。
战斗发起前,他们秘密挖掘了一条130米长的出击坑道,直抵攻击目标前80米处,将突击队隐蔽其中,另外3个连悄悄地操到敌人阵地侧后潜伏待机。战斗开始时,以八二迫击炮以上火炮108门对敌人表面工事进行清扫,将其大部摧毁。然后乘敌人慌乱之机,突击部队多路杀出,突入敌阵,仅14分钟,即占领表面阵地。然后按预定方案,以战斗小组为单位分别冲进坑道,用炸药包、爆破筒将残敌全部解决。
守敌韩军第五师一个连全部就歼。
尔后,第一八0师又连续击退韩军第五师4个营另两个连在100多架飞机和大量炮兵支援下的50多次反扑,先后歼敌1 130人,巩固了方形山阵地。
算是打了个小翻身仗。
5月28日,黄永胜的第十九兵团也打响了。
还是那个配属给第四十六军的第一二0师第三五八团,挟攻占梅岘里东山之余威,在91门火炮支援下,再攻梅岘里东南山,将土耳其旅一个连另两个排全歼,并击退该旅多次反扑,歼敌909人,巩固了阵地。
同时,第四十六军第一三三师第三九九团第五连在76门火炮支援下,向坪村南山发起攻击,全歼英步兵第二十九旅威灵吞公爵团一个连部又3个排共181人,巩固了阵地。
到这个时候,中国军队的进攻目标还多是连排阵地。
不过胃口吊起来了,嘴也撑大了。
接下来就打营团一级的目标了。
就在这当口,谈判桌上的形势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艾森豪威尔知道那个“就地释放”是件很扯蛋的事情,彭德怀不会尿,金日成当然就更不会尿。要是再不就着对方伸过来的梯子下台,以后过了这个村很可能就再没那个店了。
新总统已经决定接受中朝方的方案了。
尽管这个让步可能会使克拉克和李承晚都感到震惊。
可要接受,就绕不过李承晚;不绕过李承晚,就没法在板门店向对方提出来;没法向对方提出来,对方就完全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合众国政府这是不想下台阶而是想在战场上继续操练下去,就会在战场上没完没了的跟合众国军队穷搅活下去,到时候咱是陪着练还是不陪着练?陪着练练不起也划不来,不陪着练吧又没面子没脾气。
可敢跟那个不识趣的老头说这码事儿吗?
他要是死活反对,你反而没办法再向对方提出来了?要是再给你造点麻烦出来,你还拿他没招,白白耽误了时机?
情急之下,艾森豪威尔出了个损招。
5月23日,他专电克拉克,要他在5月25日开会前一个小时,偕美国驻韩国大使埃利斯·布里格斯一起去拜会李承晚,向他挑明美国的打算,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逼他就范。
克拉克委委屈屈地扛着这个实在为难的令牌去见了李承晚。
“大韩民国”的头头脑脑们果然大光其火。
克拉克刚说明来意,韩国外务长官卞荣太先黑了脸: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美国在即将同共产党人讨论的瞬间才把同过去完全相反的立场通报给韩国政府?”
人家问得义正辞严,克拉克只好装没听见,避而不答,而把艾森豪威尔给李承晚堵嘴巴的那份甜点心给捧了出来:
一、 预先声明:如果共方破坏停战协定,在韩国同共方作战的16国团结对敌。那时16国所采取的报复不仅限于韩国国土之内。
二、 将韩国军队扩建到20个师,并援建相应的海军和空军。
三、 美国政府保证最少提供10亿美元的经济援助。
四、 直到朝鲜真正实现和平,保持在朝鲜和沿海的战备态势。
咽下这块甜点心的代价是:韩国当局必须停止“反对停战的运动”,一旦停战协定签字必须遵守,韩国军队的指挥权继续委托给“联合国军”司令部。
虽然有了实惠,但李承晚觉得这远不是自己要价的全部:
“我非常遗憾,你们的政府变化无穷,你们无视韩国政府的意见……我们必须要坚持的是把中共军从我国赶出去,……没有这一条,就不可能有和平。你们的压力对我毫无用处,我们希望生存,我们希望活下去,我们将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十分遗憾,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同艾森豪威尔总统合作。”
李总统作好汉状,不接艾总统的甜点心。
还立马下令板门店的韩军代表崔德新少将不得出席谈判会议。
美国人没脾气,只好找了一位泰国将军临时充数。
当天,“联合国军”谈判代表宣布接受中朝方关于战俘问题的新提案,并建议转入行政性会议。
会议照常开,方案照常提。
哼,离了红萝卜,老子也办席!
在这一点上,美国人牛气着哩!
5月30日,气急败坏的李总统按捺不住,又给艾总统写了封信。
李总统声称,接受任何一项允许中国共产党人留在朝鲜的停战安排,必将意味着大韩民国甘愿接受死刑的判决。李总统要艾总统要求共产党和“联合国军”在大韩民国和美国之间的共同防御条约首先签订的条件下同时撤退。
艾总统当然明白这纯属扯淡,但事已至此也十分无奈,只好捏着鼻子又在那块甜点心上加了个“肯德基”鸡腿:
一、 美国将不放弃他的努力,用一切和平的方式实现朝鲜的统一。
二、 在缔结一项可以接受的停战条件时,我准备立即按照过去美国和菲律宾共和国之间以及美国和澳大利亚及新西兰两个英联邦成员国之间所缔结的条约的原则,同它谈判缔结一项共同防御条约。
三、 美国政府在取得必要的的国会拔款条件下,将继续向大韩民国提供经济援助,用以恢复其饱受摧残的国土。
艾总统还诚邀请李总统访问美国,以便面商一切。
李总统觉得自己行情看涨,立马如少女被人求婚那般作矜持状:我们韩国人民反对停战的示威已在汉城大街小巷行动起来了,所以目前局势使我片刻也不能离开这个国家。
李总统是政客,在估量行情上,远不如交易所混过的蒋总统。
“妈那个×,李承晚这老小子,欠揍!”
邓华和杨得志看得有趣,也看得着急。
邓华、杨得志们虽然读不到李总统和艾总统的通信,却能听见从汉城那些“群众游行”中传来的“反对任何妥协”、“进军鸭绿江”、“单独打下去”等等叫嚣,也知道韩军代表拒绝出席板门店会谈背后的种种故事。
那就再在他屁股底下烧把火!
6月1日,志愿军总部决定,将原定的以打击美英军为重点的计划改为以打击伪军为主,对英国等在谈判中表现尚可的国家的军队暂不攻击,对美军也不作大的攻击,只打一个连以下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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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盔卸甲 金益烈失京畿垒[/SIZE]
(续上)
为此,作出部署调整:
第五十四军两个师由西海岸开赴第一线,归第二十兵团指挥,准备接替第六十七军防务;第十六军由西海岸开赴第一线,归第九兵团指挥,接替第二十三军、第二十四军平康结合部各一个师的防务;原归第二十四军指挥的第六十八军第二0四师归还建制;第四十七军准备接替即将回国换装的第三十八军西海岸防务;第二十一军全部入朝,主力集结于谷山地区,为志愿军总预备队。
这次,第二十兵团的第六十军和第六十七军各自逮住韩军第五师和韩军第八师一个团级目标,是全线的重点。志司还从总预备队炮兵中调来炮兵第七师第二十团两个营支援第六十军,调来炮兵第二师第二十九团两个营支援第六十七军。还让炮兵第二师第二十八团和第三十团一个营在洗浦里蹲着,视情况随时准备向前机动,投入战斗。
这个时期,中国军队的炮兵是前所未有的富有。
土八路,是在这场战争中,变洋气的!
6月4日,第二十兵团召开作战会议,确定攻击方案。
那会儿杨勇虽然已经到任,郑维山惺惺相惜,也想让这位战将赶紧捞一仗打,否则越来越没机会了,但志司杨得志副司令员让他延长交接,让杨勇多熟悉一下情况。
会一开始,郑维山就对大家说:
“你们是不是觉得没打美国佬不过瘾呀?告诉你们,李伪军现在也死硬着哩,要准备不好,没准儿被他咬一口。”
这个大家明白,越到战争后期,李伪军就越难打。
比美国兵还难打。美国兵是去意徊惶,李伪军是困兽犹斗。
所以张祖谅准备得非常充分——这还关系到第六十军的翻身。
非常充分,也非常大胆。
对手已经很清楚了,是崔弘熙准将指挥的韩军第五师第二十七团,守备的高地是北汉江以东鱼隐山附近的883.7高地和949.2高地。这个阵地是1951年秋季攻势中,“联合国军”从第二十兵团手中夺去的。经过一年半的经营,已经形成了坚固的工事群,有一、二两道防线,基本阵地以地堡群、坑道掩蔽部和堑壕相连接,形成了环状防御。前沿还设有3~6道铁丝网,侧后韩军第三师还可随时以炮火和兵力支援,防御态势相当稳固。
最要命的是离第六十军攻击部队前沿过远,其间还有深沟。
然而张祖谅心中有数。
“虽然咱们是土八路鸟枪换炮了,但人家的炮火还在咱们两倍以上,咱们要虎口拔牙,必须出奇!我准备了‘两奇’!”
张祖谅这样开了头。
这个大家懂,问题是怎么个奇法?
张祖谅不紧不慢,继续发挥:
“我们经过前一段时间的准备,已经常握了中间地带,敌人小分队即使白天不敢轻易到前沿活动。而我们由于炮弹数量有限,炮火极少覆盖射击,所以敌人前沿的植被未被破坏,山间溪水,水声潺潺,可以掩护人员声响。伪五师不是一个团么?根据我们小型反击战的经验,咱们不需要集中好几倍的兵力,只以一倍多的兵力用于突击就够了,所以我准备以4个营共13个连的一个加强团,在炮兵掩护下到敌前潜伏,并把坑道挖到883.7高地前,形成地下通道,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大家美美地吃了一惊,乖乖,虽说咱从前也搞过潜伏,那最多也不过几百人哪。现在是一个加强团几千人的大潜伏,不出动静不出声儿,行么?
太玄乎了!
这算是一奇,还有呢?
“在打击的顺序上,我们也要出敌意料,打破人们的惯性思维。我已经与下边商讨过了。第一八0师和第一八一师上个月下旬已经攻占了949.2高地以北200米处的方形山。方形山距949.9高地只有200多米,攻占方形山后立即攻占949.2高地是顺理成章的。根据侦察,敌人也是这样判断的,因为最近他们大量向949.2高地增援和加强工事。但我们这次偏不打949.2高地,而是打敌人防御突出部的838.7高地,同时顺手牵羊地把其东侧的937高地、902.8高地等伪五师第二十七团的基本阵地都给一锅烩喽,这样就孤立了949.2高地,便于本军分割歼灭,动摇崔弘熙伪五师的基本阵地。”
大家吃惊之余非常振奋,张祖谅你好大胃口!
然后非常担心:这是团级目标啊,早就超出志司规定的“营以下,最好一到两个连”的目标范围了,几千人长时间的大潜伏又没有先例,万一打砸喽,你张祖谅身翻不了是小事,影响了军威国威和停战谈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有的人都盯住了正在对着地图沉思的郑维山。
他即将离任,前头打得挺风光,这次要打砸喽,怎么见人?
啪!郑维山一拍桌子:
“打,错了我负责!”
“郑司令,我和你共同负责!”
张祖谅心中一热,郑司令这是信任咱第六十军啊!
“不,我是兵团司令,当然我负责!第六十军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边研究第六十七军打十字架山!邱蔚,你先说说。”
郑维山把话题甩给了第六十七军军长邱蔚。
张祖谅心中暗暗使劲儿,郑司令你看好吧!
邱蔚的想法跟张祖谅大同小异。
十字架山又名座首洞南山,位于北汉江西岸,标高663米,以主峰为核心向外伸出4个大山梁,状如十字架,故得俗名“十字架山”,这个阵地工事异常坚固,每个支撑点都有2~3条坑道,地面有2~3道环状堑壕和与坑道相连接的发射点、掩蔽部、地堡等,在山腰山顶之间构成了3~4层明暗火力点,形成了环形防御,韩军称之为“模范阵地”、“京畿保垒”、“首都高地”。
守备部队是金益烈少将的韩军第八师所属第二十一团阵地。
邱蔚的章法跟张祖谅相似,他要在敌前沿构筑秘密屯兵洞700余个,炮兵和坦克发射阵地100余个,在进攻发起前夜,将9个步兵连秘密开进潜伏区和屯兵洞内,炮火突袭后发起猛攻,一举锤平这个“京畿堡垒”。
也很大胆,也很冒险,也很出奇。
郑维山也拍了板:
“就这样,如果按志司规定,一个军一次只攻一两个连的阵地,对全局、对长期坚守、对停战线划定,意义都不大,我们要打,就要陷整个金城地区的敌人于不利。”
郑维山,真智勇之将也!
有魄力,有气度!
志司首长审慎地审查和批准了这个方案。
邓华、杨得志、李达、李志民及志司所有的作战、情报、通信、炮兵、后勤的参谋人员全都参加,规定来汇报的参战部队参谋们不准看材料,不准看本子,只带沙盘。
要搁现在那些地方官衙门,一准儿考“糊”一批少壮官僚。
总部首长们问得极具体,极仔细:
“敌人阵前工事和障碍在什么位置?”
“运动中如何避免响声?”
“潜伏中吃饭喝水拉屎撒尿怎么解决?”
“潜伏中被敌人发现怎么办?”
……
毕竟这太玄了,一被发现,敌人的飞机轰鸣而至,跑都没处跑。
不过汇报的参谋们的答复还是令首长们满意。
汇报了整整10个小时,首长们指示也很具体:
3个团合打一处,每个团又多路多箭头正面攻击,侧翼迂回怎么组织;伴随的无座力炮、喷火器、高射机枪等以及炮群观察人员随队潜伏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通信器材的修复、联络信号的分类,炮火集火射击的忽前忽后,插花打击,佯攻方向的提前行动等等如何调度,他们都作了具体的指示,尽可能周密、科学、合理。
最后问有什么困难?
“炮弹太少,恐怕不够!……”
参谋们心说这得说玄乎点,那东西多多益善。
“这没问题,洪副司令拍了胸脯,志司尽量保障!”李达很肯定。
“好,就按这个方案抓紧战斗准备!”
邓华一锤定音。
也难怪邓华们那么放心,下边儿战士们在军事民主会上早就把这些道道全清理了个透:
咳嗽怎么解决?——堵着毛巾咳,地上挖个小坑咳,敌人打炮时再大咳特咳;
困了打呼噜怎么办?——咬辣椒,让战友拴上绳子互相提醒;
拉屎撒尿怎么办?——侧起身子,就地解决;
……
通讯联络也交代得很细,各种信号都要求熟记于心。
最后说到最重要的问题:潜伏中负了伤怎么办?
大家都写血书:学邱少云!
70年代末期曾经有个“渤海二号事件”震动全国,笔者那会儿在报上看到过这样的指责:“……企图用战争年代指挥战争的方法领导现代化生产,必然要碰钉子。”云云。
许多老将军最不满这句话。
指挥战争怎么啦,指挥战争才要讲科学哩,才最讲科学哩!
看看志愿军大叔们那会儿的那些道道,科不科学?
要能都以这种态度这种精神领导生产领导生意,那才科学哩。
6月9日,第二十兵团前指在龙门山坑道开设。
第二十兵团原任代司令员郑维山、政治委员张南生和新任司令员杨勇、政治委员王平均亲临前指指挥战斗。第三兵团新任司令员许世友、副政治委员杜义德亦莅临观战。
这个距离,离前沿不到2000米。
这是中国军队的老传统——指挥靠前。
当晚,第六十军第一七九师第五三五团和第一八一师第五四二团的前指、4个营部、15个半步兵连、4个机枪连共3500余人悄悄进入了潜伏区。
支援炮兵也隐蔽进入了阵地。
6月10日,潜伏部队确如预料的那样,还是遇到了一连串麻烦。
敌人漫无目的的冷枪冷炮造成了伤亡。
然而这些英勇顽强意志坚定的指战员们却没有一个人发出过一声呻吟,第五三五团突击队第五连战士张保才腿部中弹,在流尽最后一滴血之前,忍痛翻身滚到一边,给战友们让开冲击道路……,第五四二团突击队第八连战士苟子清被弹片击中,肠子滑了出来,他用毛巾裹起来硬挺着,直到牺牲。
象这样的战士,那天还有陈祥寿、许正才、闽学志等30多名。
3500多人,就这样一动不动潜伏了整整18个小时。
直到今天,笔者重读这个在战史上以近乎枯燥的文字描述的战例时,仍然惊叹于这些指挥员们的胆略,惊叹于这些战斗员们的意志,惊叹于这二者完美合一所产生的伟大力量。直到这个时候为止,除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军队,还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敢于进行这样一种尝试。这已经不光是指挥员的谋略水平高低的问题了,如果没有这支部队每一个个体高度的政治觉悟和战斗素养,哪怕你就是诸葛亮再世,也不敢作如是设计。
恐怕是连想也不敢想——韩五师师长崔弘熙准将和韩二十七团团长崔英圭上校就没敢往那儿想。
所以才把胜利交到了张祖谅掌中。
20时20分,龙门山前指传来号令:“开始”。
第一八0师第五四0团第二连、第一八一师侦察连和第五四三团侦察连按预定计划,向949.2高地发起佯攻,吸引敌人注意力。
韩五师师长崔弘熙准将果然上当,集中一切火力还击,支援炮兵也向949.2高地方向集火射击。
20时30分,火箭炮兵第二十一师的“喀秋莎”唱起歌来。
紧接着,八二迫击炮以上火炮259门的强大炮群进行了7分钟的火力突袭,敌纵深炮火全被压制。
炮火继续向纵深转移。
韩军官兵纷纷钻出工事,准备反击随之而来的冲击部队。
炮火又折回来杀了个回马枪。
韩军官兵们被一团团火光罩住,挣扎,呼喊……
炮火再次延伸。
5分钟后,再杀了一次回马枪——这回全是“喀秋莎”。
那次炮击,被烧成灰的韩军官兵肯定在3位数上。
20分钟后,炮火真正延伸了,韩军官兵却再不敢出工事了。
这就是“狼来了”的效果!
3颗红色信号弹飞上夜空。
顿时,山呼海啸,狂潮迭起。
潜伏区内的战士们一跃而起,迎着阵阵火光,按预定部署,分作13路向战前划定的各个目标涌去……
在第五四三团攻击方向,突击队第三连只用3分钟就夺取973高地和883.7高地之间的阵地,割裂了敌人的联系……
第七连发起冲击后,遭敌炮火反击,连、排长们全部伤亡,卫生员接替指挥,继续冲击,最后全连仅剩7人,终于在第三连第二排的配合下,毙伤敌100余名,俘40余名,于20时55分夺占883.7高地主峰。
仅仅15分钟。
战斗发展顺利,第五四三团团长张泽清直接指挥第二营第四连乘胜向973高地两侧勇猛冲击,……
在第一七九师第五三五团方向,第四连突破前沿冲到902.8高地主峰下,突击班全部阵亡,连干部全部负伤,第一排排长石重亮主动代理指挥,转移突击方向,于21时46分,夺取了902.8高地主峰。
第五连沿山背攻击,连续炸开3道铁丝网,绕过敌火力点,从背后将其摧毁,冲上阵地,全歼守敌一个加强排,俘虏美军顾问3名。
只有第七连运气不好,摸错了方向,被预备队第八连顶了上来,攻占右翼阵地,与第五四二团左翼突击部队汇合。
第五四二团攻击方向稍微有些麻烦。
发起攻击15分钟后,攻击973东北高地的第三连和攻击东南高地的第七连都相继发出了占领阵地的信号。
可攻击973高地主峰的第八连却音讯全无。
在众多名将和记者们注视之下的郑维山也有点沉不住气了,电话挂到第六十军前指:
“张祖谅,怎么搞的,这仗才开始哩……”
“郑司令放心,我们有把握!”张祖谅很有信心。
一小时后,973高地主峰升起了一面红旗。
原来第八连冲击正面崖高坡陡,他们攀登不成,跟进指挥的营长负伤,连长也牺牲了,政治教导员率领突击队绕道迂回才得以突破。在距主峰只有100米时,又被铁丝网拦住去路。关键时刻,火箭筒班班长李云峰连续3次扑到铁丝网上,让战友们踏着自己的躯体,冲上高地,终于在21时28分,在第五四三团第四连配合下,全部占领主峰。
战斗结束后,战友们才发现,李云峰已被炮弹片炸伤6处,浑身上下,数百处被铁丝网扎破,整个成了一个“血人”。
第六十军,还是支英雄的部队,还有的是英雄的兵!
22时,攻击战斗全部结束。
也就是说,不到一个半小时,韩军第二十七团基本阵地即全部落入第六十军之手,守军大部被歼,还搭上了韩五师的师部搜索连。
这个时候,崔弘熙才反应过来,张祖谅意在883.7。
按常规,他将纵深支援炮火调整过来,猛烈轰击第六十军的攻击道路,以拦截后续部队跟进。
他又错了!
这时,第六十军攻击部队的第二梯队已全部随突击队跟进,883.7诸高地的攻防兵力已经充足,就等着打反扑了。
第六十军,首创了阵地战以来一次歼敌一个团的模范战例。
在上甘岭打了败仗的韩二军团军团长丁一权中将极不服气。
从11日开始,韩军第五师和预备队第三师在他的严令之下连续进行反扑,至14日,一个排至4个营兵力的进攻即达190余次之多。第六十军部队在强大炮火支援下,依托敌人奉送的坑道工事不断组织阵前反击,先后毙伤俘敌7000余人,连连粉碎敌人的疯狂进攻,完全巩固了阵地。
这时的第六十军,攻若猛虎,无坚不摧;守若磐石,不动如山。
张祖谅,打了个翻身仗!
其实这时郑维山心中有底得很。
他手中还有一群嗷嗷叫的饿老虎——宋玉琳副军长和李呈瑞政委的第六十八军两个师,这是两倍于攻击兵力的强大预备队,别说守,就是再打一两次进攻也绰绰有余。
丁一权这会儿打上门来,那是找死!
6月12日,中朝联合司令部通报全军表扬第六十军,并上报中央军委毛泽东主席:
中国人民志愿军朝鲜人民军 联合司令部
1953年6月12日
依笔者猜想,毛泽东这天一定多吃了几根湖南辣子。
几天后,在沈阳的志愿军后方留守机关大会上,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解方将军一脸严肃之状,啪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我们的第六十军……”
这“……”的过门儿很长,下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人人面面相觑:
“第六十军又……?”
第六十军后方留守人员更是头也不敢抬。
打从第六十军在第五次战役失利以来,他们在后方的日子也不好过,人人都对他们侧目而视,面带不屑摔冷脸子。领送转发物资时他们只敢靠后站,不敢象人家一样高喉咙大嗓门与人理论争抢。
有一次,第六十军后方留守人员到前方去,本来已经号下一个坑道住下了,硬是被后到的第三十八军的人给撵了出来。“万岁军”的弟兄们个个趾高气扬嘴里还絮絮叨叨:“打败仗住什么好地方,外边儿凉快去吧!”
解方微微一笑,大声喊道:
“……在金城前线,打了个大胜仗!”
片刻沉寂。
哗——
掌声突然暴响,雷动五分钟。
第六十军后方留守人员相拥而泣,呜咽出声。
中国有句俗话:“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第六十军在抗美援朝战争运动战阶段第五次战役期间遭受严重损失的事实被后人们议论得很多,却很少有人提及第六十军在这场战争中创造的相当不俗的战绩:在整个入朝参战期间,第六十军取得了毙伤俘敌54687人,缴获各种火炮180余门,各种枪支6200余支的重大战果。
这个数字,在入朝参战的各军中,是相当靠前的。
笔者对这支部队很有感情,五十年前,正是这支高擎着八一军旗的部队,把五星红旗插上了笔者出生的城市,这个城市的许多老者,都还清哳地记得那些穿着土布军装操着山西口音的战士们是如何的精神抖擞纪律严明,笔者的家乡人民是如何地跳着秧歌敲着腰鼓喊破了喉咙欢迎这支威武之师仁义之师。
也正是这支部队,剿灭了川西地区延绵数百年不绝的匪患,让“天府之国”的人民从此开始真正享受了太平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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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2]卧薪尝胆 张祖谅打翻身仗
丢盔卸甲 金益烈失京畿垒[/SIZE]
(续上)
这支部队在大裁军中撤编了,可笔者的家乡人们永远记得她!
“两个军要相互配合有节奏地交替进攻,让邱蔚今晚动手!”
6月12日下午,感觉渐入佳境的郑维山向第六十七军下达了攻占“十字架山”的命令。
主攻任务交给了第二00师。
第二00师师长李静、政治委员高占杰将一面红旗交给主攻团第六00团的突击队第五连,旗帜绣着11个大字:
“把红旗插上十字架山主峰!”
能文能武的李静师长很会做鼓动工作:
“同志们,前几天十字架山那个伪二十一团团长成正模说:‘要在首都高地上和共军较量一番,试试共军的厉害’,你们怎么回答他?”
“把那小子逮回来送给师长!”
“让他抱着这个十字架去见上帝!”
……
大家七嘴八舌嚷嚷,回答一点也不整齐响亮。
可李静很满意,这士气,没得说。
李静的底气也很足。
和一年多以前那个穷家破业相比,他现在简直就是个大土豪。
1951年秋季防御作战中,李静发现有两个营的敌人正在阵前集结,当即命炮兵打了几个急速射,消耗了120发炮弹。这就把第六十七军代军长李湘心痛得不行,当天晚上就打电话来责备李静炮弹打得太多了。
李静很委屈,心说这是两个营的集群目标啊,难道不该打?
李湘听见李静在电话那边不吭气,知道他在憋气:
“李静,我知道你没浪费。可是我们确实难哪!唉!”
一句话,李静眼泪都快下来了。
军长作难哪,一军之长,还得操帐房先生那份儿心。
军长走了,本来是“壮岁旌旗拥万夫”的英武之年,却因操心受累,积劳成疾,早早地就去世了,看不到今天的家当今天的光景今天的大反击了。
一想到军长,李静心中就酸酸的。
今天的李静可阔气多啦。
这次战斗,每公里正面就有120多门火炮,准备在20分钟的火力突袭中,让两万发炮弹落在敌人头上,如果加上打反扑,他手头还有7万发炮弹给眼跟前那个金益烈备着哩!
哼,土八路鸟枪换了炮,杀你个屁滚尿流满地找牙没地儿跑!
军长,你就瞧好吧!
21时正,支援炮群308门火炮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
倾刻间,“十字架山”变成了一座火山。
5分钟后,第二00师一线突击部队9个步兵连从潜伏地域和屯兵洞多路向冲击出发地域运动。
再5分钟,龙鹤山第二00师师前指得到报告,突击部队已向敌第二线阵地发起冲击。
炮群又转入10分钟的压制射击。
这整个过程中,韩八师的支援炮群压根儿就没有还手之力。
强大的炮火将“京畿堡垒”的表面工事被摧毁30%~50%,主要突击方向的工事被摧毁70%,攻击部队很快就将敌人阵地割裂成若干小块,各个围歼。
有这么强大的炮火支援,战士们打得更加勇敢顽强。
第六00团第三营机枪连在掩护步兵分队冲击时,一挺重机枪枪架被敌炮击毁,无法射击,战士任西和毫不犹豫,用双手托起打得通红的枪身,让射手继续射击。
射手咬着牙噙着眼泪哗哗地泼出2 000多发子弹。
被这挺机枪盯上而又能跑掉的韩军官兵,恐怕不多。
机枪排长一看任西河双臂全烫起燎泡,赶紧上来接替,
任西河一把推开排长:
“排长,你去指挥战斗!我能坚持!”
敌人的机枪也纷纷向这挺机枪射击,任西河先后7处负伤,仍然一声不吭,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还带着满身的燎泡。
突击主峰的第五连占领冲击出发阵地很顺利。
可在正要发出冲击信号时,连长和政治指导员却负了重伤。
突击排长任志明立即接替指挥,带领连队继续冲击,并机智指挥火箭筒手和爆破手将敌人的火力点接二连三地摧毁,仅用25分钟,就将主峰的表面阵地全部占领。
旗手陈仁华仗打得忒帅。
他一手擎住红旗,一手举着炸药包,一路跑一路喊一路炸,象个下凡的托塔天王,所向披糜,直到将红旗插上了十字架山主峰。
随即还用手雷和手榴弹将反扑的敌人给炸得鬼哭狼嚎。
后来被俘的韩军官兵都说你们那个旗手是不是刀枪不入啊,我们可从来没看见过这么打仗的人。
随即清扫坑道。
战士们三五成群,见缝插针,有孔就入,一层一层地逐次发展,把敌人象地老鼠一样地掏出来或烧干净。“京畿保垒”上三层楼房式的主坑道、两条副坑道,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部被扫荡得干干净净。
别忘了,土八路们可是打地道战出身的哟!
上边打得痛快,下边前指的李静们等得着急。
原来第五连的步话机在战斗中被炸坏了,无法与后方沟通联系,打出的信号弹又太低,被浓烟硝烟罩住,观察所也分辩不清,致使李静一个多小时不知主峰的战斗进展情况,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连连向第六00团团长高凤一挂电话。
师指距团指就几步路,李静看不见的高凤一同样看不见。只是听到的要多一点——高凤一说听不到上面响枪声了,敌人的炮火也没有向主峰射击,只是对山谷进行拦阻射击。
李静焦急得不行。
按以往规律,如果阵地被我攻占,敌人很快会进行火力逆袭,可现在敌人没有火力反击,说明主峰还未被占领,第五连可能……
想到这里李静一激灵:
“高凤一,把你们预备队最后一个连拿上去,夺占主峰!”
“是!”
预备队摆开架势冲上主峰,却听到了从坑道里传来的歌声:
勇敢的行列,勇敢的行进。
庄严的阵容,铁的子弟兵。
震撼着山岗,震撼着平原,斗争的精神,一直挺向前。
……
第五连已经全歼守敌一个营部,一个步兵连,一个火器连大部共300余人,正在坑道里作动员,准备打反扑哩。
他们动作太快,连敌人也不知道主峰已经易手。
消息传回来,指挥所气氛立马为之一变。
参谋长朱志勇长舒一口气:
“任志明这小子,存心和咱老头子们过不去,他们在庆祝胜利,却让我们坐刺板凳!妈那个×,回来处分他!”
“对啊对啊!,处分他!”李静心情好了,也附和道。
“得,别在这儿瞎咧,这样的兵你还处分?爱都爱不过来吧?”
政治委员高占杰扫了他们一兴。
大家哈哈大笑。
十字架山一易手,韩二十一团阵地立刻全线动摇。
经14小时激战,第六十七军将守敌大部歼灭,接着又连续打退韩军一个连至两个营兵力的54次反扑,并于14日乘胜扩大战果,占领韩军第二十一团全部阵地。
至14日19时,经46小时激战,第六十七军基本歼灭韩军第二十一团,攻占其全部阵地,并给反扑之韩军第十团以歼灭性打击,阵地向前推进4公里,扩大面积10平方公里,毙伤俘敌5 500余人。
他们受到了志司和第二十兵团的通令嘉奖。
郑维山一手拎着韩二十七团,一手拎着韩二十一团,要风风光光回国,见毛主席去喽!
一直在第二十兵团前指观战的第三兵团司令员许世友把他拉到一边,诡密地问道:
“老郑,你想过没有,你要是打砸了,怎么交待?”
看看,许世友这样的虎将,看这西洋景都看得有点呆了。
“我不会失败,我了解对手,相信自己的决心计划,更了解相信自己的部队。”
郑维山毫不含糊。
“好,老郑,有魄力!我就喜欢这样的话。”
啪,一记巴掌落在郑维山肩膀上。
“哎哟!”
瘦小的郑维山负痛大叫:
“许司令,你这是铁砂掌啊,咱还是改握手得啦!”
“哈哈哈哈……”两员虎将,一起发出虎啸。
打了两个大胜仗,大家都欣喜若狂。
第一八0师师长李钟玄却不满意。
这两仗,咱第一八0师都敲的是边鼓,没唱主角。第六十军是打了胜仗,扬眉又吐气了,翻身得解放了,可咱第一八0师呢?咱还没翻身啊,咱要不唱一次主角,怎么回国?
李钟玄盯准的是949.2高地,这是军长的第二步目标,那上面有韩军第五师第三十五团一个营的守军,够一道菜了。咱抓紧把它给搂了,不就翻身复仇了吗?
就在军主力和第六十七军打得风光热闹的同时,李钟玄也加紧了动员,准备了又准备,加油了再加油,什么都盘算好了,什么都计划停当了,就等着兵团一声令下就下手了。
这个时候,一件顺理成章而又突如其来的变故,差一丁点儿,就把李钟玄和第一八0师全体官兵的复仇翻身梦给捅破啦!
停战谈判,要签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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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老蝎如何为江辩护,也无法改变他颇具争议这件事实。你为他辩护,并说德国人对他评价较正面,那只能证明一部分人对他很肯定,却无法改变很多人对他的负面看法以及更多人对他正负兼有的看法。
所以我说他是颇富争议的政治人物,并不错啊~
如果您要问我哪个政治人物没有争议,我只能说,任何政治人物都会有争议,但程度却会有很大的不同。布什就比里根甚至他老爸老布什远富争议。至于中国的政治领袖,与江大体同时代的邓、胡、温就远没有他那样有争议。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麦帅那段文字中赞扬特功八连的是胡、温,我想我绝对不会有上面那个帖子。
至于江的作戏,我说的可不是他当众梳头,而是说他以一个大国政治领袖的身份,多次在公开场合,在完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秀自己的英语和俄语。大多数政治领袖的公开亮相中从来不会有这样的做法。这种做法还不是作秀么?另外他还不止一次地“旧诗添新词”,将古人名句略加修改添入新时代的词汇来抒发他个人的心境。
这种做法我想他的初衷肯定是好的,但实际效果却令人感觉这位政治领袖太过浮躁,甚至有点小孩子般的浪漫天真 (好笑的是他自己还曾疾言厉色地指责他人"naive, too simple!")。另外他还曾在一次与布什切尼的非正式会晤后带头跳起了中国某民族舞蹈,并示意布什切尼等与之共舞。所有种种,都让人感觉他的很多做法非常不符合他作为一个大国政治领袖的身份。这还不算他曾有当众挖鼻孔的糟糕风度表现。
对某某功,江的失误在于后来过于如临大敌了,过于要求严加控制了,却未强调这种控制应在充分维护人权的前提下进行,以致授欧美以攻击中国人权问题的把柄。
至于恋栈,和和,那个是邓公大力确定的制度化,大形势已经决定了没有人能够恋栈。他只是无力抗拒而已。
江自有其历史功绩,但也有他的工作失误。不能连他富于争议这个说法都要否定。
[SIZE=2]想单独干 李承晚节外生枝
要分别打 毛泽东优礼有加[/SIZE]
打还是要打,
和还是要和。
——毛泽东《在全国政协会议上的讲话》
6月13日凌晨,李钟玄兴冲冲地从突击连队回到师指挥所。
就在昨天,在龙门山军前指,张祖谅军长当面告诉他,883.7高地群是到手了,下边949.2高地就看你们第一八0师的了,你们能不能翻身报仇,就看这一锤子买卖啦!这很可能朝鲜战场上最后一仗,要打不好,就再没机会了。你们哪,只能打好,不能打坏!
大家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军长再这么一煽,那还了得!
到下边攻击部队检查准备工作,大家都问什么时候打,怎么还不快打,要让第一七九师和第一八一师把仗都给包打喽,咱什么时候才能翻身?
得,你别去鼓动他了,人家还给你作宣传鼓动呢!
计划也很周密。
按李钟玄们的方案,以陈克难的第五三九团居中,主攻949.2高地;庞克昌的第五三八团居左,攻击870高地;周光璞的第五四0团在右,攻击坦克无名高地;配属的第六十八军第二0三师第六0九团攻击628.6高地。4个团齐头并进,在5公里宽的正面上同时发起进攻,再打一个大歼灭战。
兵力也很雄厚,每个团都控制了一个营的预备队,军里还控制有配属过来的第三十三师,随时可以加入战斗。
不过李钟玄心说最好还是别动用人家,不然论起功来算谁的?到时候说起来,说那翻身仗是人家替你打的,那可是好说不好听哪!
火力也很强大,除了师炮群外,原支援攻击883.7高地的军炮群也可以调整过来支援,志司还调来一个营的“喀秋莎”,屈指算了一下,八二迫击炮以上的火炮就有408门,诸元哪什么的早就计算停当,炮弹也屯得足足的。人家后勤也说啦,你们只管打,我们保证送!大炮筒子们也拍着胸脯保证一打一个准,绝对第一排炮就让崔弘熙那小子蹦达不起来,让步兵弟兄们美美地捡洋落。
还有祖国慰问团的亲人们,作家、记者、电影队、宣传队什么的,都蹲在师部,要给咱助威、鼓劲,大家都诚心诚意地盼望着咱第一八0师打个翻身仗哪。
李钟玄杀气腾腾,瞅着韩五师两眼发红,要下手了!
就在这节骨眼上,有人端着一碗冷水,凑到了李钟玄跟前。
谁啊?
艾森豪威尔。
艾总统一手把调皮捣蛋的李总统摁住,一手接过彭德怀、金日成递过来的梯子,衔着橄榄枝,大胆地朝前走,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十九,走到停战谈判的帐蓬不回首,要跟对手们握手言和啦。
6月8日,反复无常的停战谈判,终于在双方搅缠已久的最后一个问题上达成协议,签订了《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的职权范围》的文件。根据这个协议,一切不直接遣返的战俘,应于停战协议生效后60天内由拘留一方的军事控制下释放出来,在朝鲜境内交给由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瑞士、瑞典、印度5国代表组成的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看管。战俘所属国家应有自由与便利,自中立国遣返委员会接管战俘之日起派遣代表向一切依附于该国之战俘进行90天的解释。90天之后如尚有未行驶遣返权利的战俘,其处理问题应交由政治会议在30天之内解决,在此之后尚有未行使遣返权利的战俘,而政治会议又未为他们协议出处理办法者,应由中立国遣返委员会在30天之内宣布解除其战俘身份,使之成为平民,并协助他们前往他们申请要去的地方。
至此,朝鲜停战谈判的各项议程,全部达成协议。
同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副部长章汉夫分别约见捷克斯洛伐克、印度、瑞典等国大使,瑞士公使,波兰临时代办,正式邀请5国同意按照战俘遣返协议条款参加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的工作。
11日至13日,5国政府先后接受了邀请。
接下来,就该重新校正军事分界线了。
6月10日以后,代表会议休会,双方参谋人员举行行政性会议,分两组重新划定军事分界线和拟定签订停战协定的文字细节。
重新校订军事分界线时,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在重新校正军事分界线时,中朝方面地位十分有利。
自1951年11月27日第一次按实际接触线划定军事分界线后,中朝军队在战场节节胜利,战线始终是在向南移动。而在第一次划定军事分界线时,“联合国军”之所以不愿意将其固定下来,完全是将其作为对中朝军队一种压力来设想的。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无论谈判结果如何,战线将会按他们的意志继续向北推移,从而使“联合国军”在朝鲜半岛的政治和军事地位更为有利。
现在呢,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定的战线反而成了自己的一种负担。要不停下来,谁知道它还要移到哪里才打住?
所以一定要跟共产党们锱铢必较,寸土必争。
此时,志愿军司令部作战处已将第六十军攻占883.7高地、973高地、902.8高地和第六十七军攻克的十字架山通报给志愿军谈判代表,并把第六十军正准备攻占的949.2高地、870高地和1089.6高地一线也包括了进去。
“联合国军”参谋人员当然不干了,这些高地还在我们手里嘛。
僵住了。
志愿军谈判代表再次与志愿军司令部作战处联系。
处长肖剑飞非常干脆,回答说883.7高地、973高地、902.8高地和“十字架山”确已于12日占领,949.2高地、870高地和1089.6高地虽然现在还未占领,但停战协定签订之时肯定是我们的。
然而预定停战协定14日就要签订,今天已是13日。
一天之内,就能易手?
于是,这碗凉水从艾森豪威尔手上递出来,经“联合国军”谈判代表之手,传到志愿军谈判代表之手,又传到了志愿军总部。
总部立刻让张祖谅选择,你接不接这碗凉水?
张祖谅一个电话就打到李钟玄这里,把解答权交给了他:
“志司电话指示,板门店的谈判将于14日达成协议,我们14日打949.2高地的这一仗能打就打,不能打就不要再打了。打不打要第六十军自己考虑,没有把握就算了……”
李钟玄握着话筒,把志司指示转告给大家,然后问:
“大家说,打不打?”
腾地一下,大家庄稼火就上来了。
“打!谁说不打啦,谁说不打啦?”
这是参谋长王振邦,第五次战役失利的亲历者,报仇心最切,一听说不打,简直就象要操他祖坟。
“打!怎么不打,士气这么旺盛,干吗不打?”
新到任的师政治委员唐明春也很生气。
“就是嘛,计划那么周密,后勤也有保障,全师都动员起来了,不打怎么跟大家交代?”师政治部主任袁本慧也急了。
“好,大家都同意,那咱们坚决打!否则没机会翻身了!”
李钟玄想听的就是这个。
“军长,我们坚决要求打,死活都要打!一定打赢!”
他把张祖谅传过来的那碗凉水一把给推了回去。
张祖谅心说好啊好啊,我正想将就着这碗水给艾总统和李总统泼将回去哩!得,咱也够不着,还是赶紧就着原路传回板门店,让跟人玩嘴皮子的爷们儿干这漂亮活儿吧!
这碗凉水又顺原路返回传到板门店志愿军谈判代表手中。
至于能不能将就着给对方泼将回去,还得看李钟玄的。
一个小时后,张祖谅又给李钟玄甩来一个电话。
这回不是水,是一把火!夏天里的一把火!
“李钟玄吗?你们打吧,志司批准了!军里决定,第一八一师第五四一团陈钊副团长率两个连在你们打响的同时,直插敌后炸毁三幕谷附近的北汉江上的桥梁,断敌退路,第一八一师第五四三团在凌晨也要对838.7高地当面的敌人发起佯攻,配合你们;第一七九师第五三五团、第五三六团也各派出两个连向586.1高地、706高地扩大战果,我已令配属我们军的第三十三师以第九十八团一个连、第九十九团两个连攻击1089.6高地,策应你们……”
“谢谢军长,谢谢军长,我们更有把握了!”
李钟玄激动得差点儿掉泪。
他妈的,艾森豪威尔这老小子,差点把老子的机会给抢走了。
当晚,第一八0师2 000余人的突击部队进入了预定的潜伏区。
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张祖谅这个打的决定和部署实在太及时了。
如果他不打,崔弘熙也要打啦!
本来,第六十军工兵主任崔国忠策划了一次很漂亮的“水淹七军”的计划,他让手下的工兵们用细麻袋堵在北汉江上游截流成湖,以便第一八0师攻占949.2高地得手向纵深发展时,开堤放水,阻止敌人渡江西逃;还作了些木排,上面捆上炸药包手榴弹什么的,还按照放水时江水流速和导火索燃烧时间计算好了时间,让这些个木排在漂到加罗寺附近的北汉江桥梁时爆炸。
这本来应该是一出好戏。
可邓仕俊副军长把他给拦住了,说军里已经派部队去炸桥了,你们的木排搞得不好可能要干扰人家,还是算了吧。
崔国忠很扫兴。
但想想副军长说得也有理,再说呐,谁让自己不早点动作呢?
他对大家说把麻袋拆了把水放了,咱收兵等着看戏吧。
手下的工兵们吊儿郎当有点游击习气,顺手把木排也放了。
木排还是在桥梁附近炸响了。
一下就把崔弘熙给炸紧张了:
共军这是要打949.2高地,要不怎么想着炸桥?
崔弘熙决定:派所属第三十六团于14日拂晓先敌发起攻击,夺回883.7高地和973高地,动摇共军夺取949.2高地的决心。部队当日晚上已开始移动,支援的美第四六一重炮营一个连也开进了黄柄洞东侧阵地。
他想抢张祖谅的先机,结果被张祖谅抢了先机的先机。
14日凌晨2时,第一八一师在838.7高地附近发起佯攻。
一下子就把崔弘熙给打蒙了。
他手忙脚乱折腾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弄得头昏眼花。
还反什么攻哟,光顾着救火喽!
熬到天黑,心说这一天总算是过了吧。
刚到晚21时,一组信号弹从夜空中腾起。
紧接着,949.2高地上就传来了分不出点来的猛烈爆炸声,象是山崩地陷一般。
守备949.2高地的韩五师第三十五团被裹在火海之中。
这一次,李钟玄一反攻击838.7诸高地的炮火准备方法,不再进行3次火力延伸,只进行一次延伸,潜伏在阵前的步兵分队紧随炮兵弹幕发起冲击。主攻部队也改变从两翼攻击的老套子,沿山脊直奔主峰。而韩五师的支援炮群还按以前的思维,向949.2高地两翼侧进行拦阻射击,结果炮弹全部打在空档上。……
这个时候,第五三九团的突击部队已扑到敌人的堑壕前,密密麻麻的手榴弹此起彼落地飞到堑壕中,韩军官兵们被炸得血肉横飞。一占领堑壕,突击队立刻按预案变成若干个三五成群的小组,各自奔向早就熟记于胸的目标,把各种明暗火力点纷纷掀上了天,各处坑道口也悉数炸塌,将拒不出来交枪投降的韩军官兵全憋死在里面。
两路突击队第一连和第八连穿过浓烟烈火,在主峰会合。
一个小时零10分钟后,949.2高地上空腾起一颗信号弹。
几乎与此同时,第五三八团、第五四0团和第六0九团也分别发出了占领870高地、坦克无名高地和628.6高地的信号弹。
至此,韩军第三十五团第一营被全歼,第二营、第三营各被歼一部,正拼命溃逃。
深夜,策应第一八0师的第一七九师第五三五团、第五三六团各连和第三十三师第九十八团、第九十九团各连也分别攻占了各自的目标。
此起彼伏的信号弹映红了天空,象放焰火那么好看。
李钟玄心都醉了。
22时左右,张祖谅打来电话:
“李钟玄,陈钊已在三幕谷截住敌人后路了,你现在派点部队追一下,把他们夹在北汉江与949.2高地之间消灭。你抓紧准备一下,准备打敌反扑,只要你在明天0时前不丢阵地,那你我都是那块地头上的地主啦!”
“中,中!军长,我马上部署!龟孙子他上不来也跑不了!”
李钟玄一高兴,露出了河南侉子的本来面目。
当晚,第五四一团两个连炸毁了三幕谷附近两座大桥,会同第一八0师的追击部队,将逃敌堵住,韩军官兵争先恐后地涉水南逃,淹毙者不计其数。韩军第三十五团第三营营长孙同建少校等250余人被俘,各种炮50余门、枪700多支、汽车60辆、坦克3辆及大量物资落入第一八0师之手。
战至次日8时,第一八0师占领了韩军第五师第三十五团和第三十六团西起加罗峙、东到广石洞段的全部阵地,又毙伤俘敌2 000余人。
至此,他们将第六十军阵地又向前推进了20余平方公里。
第一八0师大获全胜,一战雪耻。
由于志司没有正式来电命令停止攻击,14日和15日,配属第六十军的第三十三师又在童国贵师长指挥下,两次进攻韩军第二十师第六十二团一个营据守的1089.6高地及其以南无名高地,并击退敌多次反扑,巩固了阵地。
至此,张祖谅预定的攻取目标,全部得手。
全军共计歼敌14 800余名,阵地向前推进45平方公里。
第六十军的翻身仗,打得彻底,打得干净,打得利落!
15日,第三兵团首长特意给第六十军发来电报:
你们继14日夜反击949.2高地等阵地,取得更大胜利,尤其第一八0师动作迅速,歼敌一个整营,夺取了多处敌军阵地,全军闻之不胜喜悦,特致电祝贺。
第六十军现在已经不归第三兵团指挥了,但许世友、杜义德还是打来电报祝贺,显然有很深的涵意。因为第一八0师在第五次战役中,是在第三兵团序列中失利的。现在第一八0师打了翻身仗,他们心里也跟着解气,脸上也跟着光彩。
在第二十兵团向北汉江两侧之敌发起进攻前后,右翼第九兵团所属之第二十三军、第二十四军和左翼朝鲜人民军第三军团、第七军团也先后向敌23个营以下阵地发起进攻,共攻歼敌13个连、9个排、3个班,另12个连、一个排大部,毙伤俘敌11 000余名。
中朝军队夏季反击战役的第二阶段,中朝军队先后向敌51个团以下阵地也进行了65次进攻作战,创造了对敌坚固阵地进攻中一次歼敌一个团的战例,给了韩军第五师、第八师以歼灭性打击,在北汉江两侧占领了敌3个团正面12公里、纵深3~6公里的防御阵地,扩大阵地面积58平方公里,共计毙伤俘敌41 000余名。
中朝军队付出了19 354人的伤亡代价。
15日,第六十军司令部作战参谋任秀峰赶到板门店。
任秀峰展开作战地图,向中朝方军事分界线划定小组负责人汇报了第六十军已夺占的目标。
也就是说,这碗凉水可以泼出去了!
“联合国军”首席代表、美国陆军中将威廉·哈里逊很不幸地成了享受这碗凉水的倒霉蛋。
当中朝方代表向他明确实际接触线时,哈里逊跳将起来:
“不对,要核对,要现地核对!”
“完全可以。”
“乘直升机去!”
“现在没有停火,乘直升机易遭误击,乘马如何?”
“不行!”
“好好好,那就依你,乘什么都行。”
咦,那么有把握?
哈里逊一楞,觉得身上凉溲溲的。
傻冒,凉水已经浇到你头上啦!
6月16日,双方参谋人员按照实际接触线重新校正了军事分界线。这次校正的军事分界线,较之于1951年11月27日的第一次军事分界线,向南推进了140平方公里。
这才是一大盆凉水,兜头浇在了艾总统和李总统头上。
当天,第一八0师接到军里转来的兵团电报:
奉志司命令:6月15日,在板门店谈判的停战协定文本已经定稿,军事分界线已经划定。双方口头商定,16日0时以后攻占的目标一律不算数。因此,中朝联合司令部向全线各部队发出命令,从16日起,坚守阵地,不再主动出击,但对敌人向我发动的任何进攻,则应坚决予以打击。
李钟玄把电报递给唐明春、王振邦、袁本慧等人:
“看看,多玄,咱差一丁点儿就捞不着打啦!”
这一回,李钟玄看走了眼。
他寻思这就算完了。
可李承晚要跟他没完!
艾总统把李总统给摁不住啦!
战俘问题解决了,分界线也订下来了,本来该说签字的事儿了。
板门店也确实是在这样准备着。
在停战谈判的帐蓬里,双方的文字专家都忙乎着逐条逐段逐句逐字逐标号逐符号地重新审定过去已经定稿了的停战协定文本,字斟句酌,争短较长。
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的工程部队也抓紧抢修从开城到板门店的公路和桥梁,他们把刚修好的沙川江的桥取名为“和平桥”。
从志愿军各兵团各军调来的停战监督小组的军官们到达了。
准备参加签字仪式的各国新闻记者到达了。
准备接收战俘的中国红十字会人员到达了。
为代表团增加的各种工作人员也陆续到达了。
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也拟于6月19日赶赴开城,准备在停战协定上签字。
“联合国军”总司令马克·克拉克上将也估计,停战协议将在朝鲜战争爆发的3周年之日——6月25日签署。
参加“联合国军”部队的16国军队的官兵都舒了一口气:
这他妈的无期徒刑总算改有期啦!
可就在这当口,李总统跳出来找麻烦啦!
其实李总统的折腾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打从艾森豪威尔当选美国总统,李承晚就一天也没顺过心。
艾森豪威尔上台的同时,那个与自己私交甚深的美国驻韩国大使约翰·穆乔又离任回国,而来了一位陌生人埃利斯·布里格斯,使李承晚更觉得与美国人难以沟通了。他看得清楚也看得明白,美国人这是要抽身而去,听任大韩民国保持南北分裂的局面。
李承晚打定主意,要让艾总统断了与共产党握手言和的念头。
先是亲自或通过发言人多次强硬地申明他的立场,说明他身为大韩民国总统,绝不会同意不要求所有中共部队撤离朝鲜的那种停战;北朝鲜军队必须裁减下来;必须明确规定没有“第三种势力”在解决朝鲜问题的任何国际会议上帮助北朝鲜人;必须完全承认和尊重“大韩民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价码实在高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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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2]想单独干 李承晚节外生枝
要分别打 毛泽东优礼有加[/SIZE]
(续上)
就连操纵着世界上最强大军事机器的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也对这个手里握着一张软不拉搭的底牌却敢乱叫牌的小老头极为头疼棘手,以至于在“一份历史文件”中,都流露出如此痛苦不堪的语句:
“美国或者联合国军的大量说理、劝导或是抗议,无一能够打动顽固不化的李承晚总统放弃他那一意孤行的和潜在的自杀性方针。”
这还不算完。
李总统还频频给韩军将领们打气——也给美国人上眼药:
“无论在板门店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们的目标仍然不变——我们永远的目标就是从南方到鸭绿江统一朝鲜。你们必须继续战斗直至你们到达鸭绿江。”
4月21日,这位傀儡总统操纵的傀儡议会还通过决议,支持李承晚以进攻北方来完成统一朝鲜的目标。
这就更使李总统头脑发昏了。
他竟然于3天后通知艾森豪威尔,如果联合国允许中国人留在鸭绿江以南,他将使他的军队脱离“联合国军”司令部的指挥而单独作战。
用句四川民谚来说,这叫翅膀还没长硬,就想打翻天云。
也不掂掂你那把老骨头的份量!
而谈判越接近成功,李承晚就越着急上火。
汉城的“反美”集会也越来越频繁,规模也越来越大。
“这位朝鲜政治家使我们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而且他知道这一点。在李承晚说出来和没有说出来的所有威胁背后的意思,就是他想让我们在心理上自认晦气。”
美国驻韩国大使埃利斯·布里格斯这样揣度李总统的心态。
对于这一点,“联合国军”主帅马克·克拉克上将感受最深。
他十分了解,这个小老头“十分危险,因为他一般难以捉摸,而且行动起来有时不计后果。”而自从操作“亚洲人打亚洲人”的政策后,韩国军队数量越来越大,现在前线部队中已有2/3的成员是韩国军队,倘若李承晚突然决定把他们撤离“联合国军”指挥之下,那将立刻就使军事形势陷入不可收拾的境地。
所以,在进行停战谈判的同时,美军最高当局就一直在筹划以一种“双管齐下的战略来对付李承晚”。
这种战略被形象幽默地命名为:
胡萝卜加大棒。
胡罗卜嘛,艾总统已经给李总统捧上了,就是5月间委托克拉克和布里格斯转交的那份甜点心加“肯德基”鸡腿。
大棒呢,由新任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马克斯韦尔·泰勒中将策划。早在2月间他刚就任时,克拉克就要求他拟定一个“从最坏处着眼的应急计划”,一俟李承晚胆敢“把韩国军队撤离联合国军指挥之下”时,就付诸实施。这份被称作“永远准备着”的计划经克拉克批准已经送交华盛顿,其内容比1952年第一次准备搞掉李承晚的方案还要来得凶狠——它预想了3种“紧急情况”:
㈠韩国军队对联合国军队的指示不予置理;
㈡韩国军队单独采取行动;
㈢最极端的情况:韩国军队和平民同联合国部队“公开敌对”。
计划拟定,在第一种情况下,美国和联合国部队将着手保卫大城市周围的重要地区;海军与空军将继续处于戒备;对韩国军队和政府的情报活动将增加。在第二种情况下,将作出某种“保护性”撤退以确保基地之安全;韩国警卫部队将被解除武装,代之以可靠的联合国部队;平民的动向将受到控制。
都是些损得不能再损的招,简直把朝鲜看作是美国一个州了。
恐怕就是在美国的一个州也不敢如此妄为吧?美利坚合众国不是民主之邦么?美国人自己狂饮“民主”的甘露,却让自己朋友国度的平民“动向受到控制”,享受枪杆子下面的“保护”?
这算是哪门子事儿啊?
这还不算,最要命的是这第三种情况的处置措施。
就在克拉克代艾森豪威尔为李总统捧上那份信誓旦旦的甜点心的第三天——1953年5月27日,这位“联合国军”主帅就致电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将“永远准备着”计划的这一部分作了概述:
李承晚总统将被邀至汉城或其他地方——在任何能使他离开釜山(韩国临时首都)的地方。联合国军司令官将在合适的时候开进釜山地区并拘捕5~10名李承晚的专横行动中担任过领导人的韩国高级官员……并通过韩国军队陆军参谋长实行军事管制法,直至取消之时为止。
如果李承晚还拒不接受“联合国军”的停战条件,“他将被单独扣押在警卫森严之处。……”,“联合国军”司令部将着手建立一个由首相张泽相领导的政府;如果他拒绝,则将在韩国军队或直接在“联合国军”领导下建立一个军政府。
我的天,这不是第二个“满洲国”又是什么?
笔者真替李总统毛骨悚然了一回,跟美国大佬做朋友竟然做到了连身家性命都被朋友算计从而汲汲可危的地步,这他妈以后谁还敢跟这两付面孔的合众国政府交朋友扯连连啊?凡事儿都得看你的脸色顺你的意,不对你的路子你就要把枪杆子横起来撒你的气?
美国人的粗腿,不好抱哟。
可就有那么怪,直到现在,仍有人专拿热面孔往美国人那冷屁股上凑。
《法门寺》中贾桂的传人,大有人在。
“永远准备着”被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和国务院的官员们欣然接受,两天以后即送到了国务卿约翰·杜勒斯和国防部长查尔斯·威尔逊案头上。
这两位政客当然不会反对了。
然而他们在首肯之时仍不失圆滑,并不直接授权克拉克实行该计划中最为极端的第三部分,而只是通过参谋长联席会议通知克拉克,在“极其紧急”的情况下,他有权“采取必要行动以保障你的部队的完整。”
这与杜鲁门们对麦克阿瑟那些模棱两可的命令如出一辙。
然而在克拉克看来,既然已有了所建议的行动的要旨,那么这些话就构成了事实上的授权。
“在紧急情况下可以把李承晚搞掉!”
克拉克就是这样理解的。
幸而这种“紧急情况”最后还是没有发生,否则克拉克早晚和麦克阿瑟一样,也会在形势一旦不利的时候,成为政客们的替罪羊。
虽然没有发生,但离发生也只有玄玄乎乎的半步之遥了。
6月5日,当停战谈判取得共识已成定局之际,克拉克觉得应该对李总统有言在先,把即将发生的事情通报于他,别让他在猝然而至的心理打击下心动过速或气血冲顶什么的,以至再弄出些什么花花道道来。
凄然的李总统抱着一条小狗接待了他的美国朋友。
克拉克一看这个就知道不妙,李总统一定是对自己的来意有所预计,因为当这位总统心境平和而顺遂时,他的奥地利出生的妻子弗朗西斯卡总是穿着一套飘飘如仙的朝鲜服装参加这一类的谈话。
然而今天的客厅里没有这位年轻靓丽楚楚动人的美人儿。
会晤的场面可想而知。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神志恍惚,怒气冲冲和感情用事。”
克拉克后来如是描绘这位总统当时的精神面貌。
“我国政府已经决心向前走,并在5月25日协议的基础上签订停战协定;马上就要就战俘问题达成协议;现在只有几个问题留待解决了。布里格斯大使将在今天带来艾森豪威尔总统的一封私人信函。概述美国将采取的支持韩国政府的步骤,……”克拉克硬着头皮尽可能地把话说得委婉一些,然而最后还是不得不道出最本质也是最关键的句子来:
“除了不以继续战斗来保障韩国的统一以外。”
娘希匹!
如果听到这话的是蒋总统,没准儿这话就出口了——反正美国佬也听不懂。
然而李总统是教养良好的绅士,他最多只能现出激动的神情:
“美国采取这种绥靖政策是犯了一个大错误。韩国政府决不接受这些停战条件,我们将继续战斗下去,即便这意味着自取灭亡也罢。我将亲自领导我的军队战斗,你们要停你们停,我现在要自由自在地采取我认为是最合适的步骤了!”
别,别,千万别这样,否则我只好拿“永远准备着”伺候你了。
想是这样想,然而克拉克不能这样说,他只能作不懂状:
“总统先生能否就此作详细阐述?”
感情冲动的李总统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暗藏的气门芯也顿时暴露无遗。
克拉克来了劲儿,伸手就拔气门芯:
“如果总统先生打算单独进攻,我将以你最真挚的朋友身份向你指出,这是徒劳无益的,你的军队将得不到联合国军的后勤和装备方面的支持,这将导致你和你的国家走向毁灭。”
虽然气门芯正在被放气,李总统嘴头子却不软:
“如果我的大韩民国将不可避免地将变成另一个象中国一样的共产党国家,我和我的人民现在死和以后死不是都一样吗?”
不进油盐!
克拉克耸耸肩,知道多说无益,只好起身告辞,掉头走人。
克拉克当天就将此次会晤的情况向华盛顿作了汇报。
“虽然我尚不能肯定李承晚是否已下定决心要破坏和平,但可以肯定他确有能力来违反停战条件来使联合国军大为尴尬。这位韩国总统根本不讲道理,而且拿不出任何理由。他自已是唯一知道他将要走多远的人,但是毫无疑问他要以此来吓唬别人直至最后。”
“我目前看不到有任何解决办法,莫如静待事态发展!”
“联合国军”总司令最后如是结论。
事态发展立马就来了。
6月8日,板门店谈判双方达成关于战俘问题的协议。
当天,克拉克再次与李承晚会晤,询问他是否有可能将不遣返的战俘转移到巨济岛或济洲岛上。李总统却爱理不理地重复几天前的那些话,说这个不用你管我自己知道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最适当。
克拉克憋着一肚子火,立刻盯上一句:
“你的意思是撤销我对韩国军队的指挥权?”
“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李总统先卖一关子,然后再放一码:
“但如果需要这样的话,我会同你商量的。”
克拉克脸一黑,扭头就走。
李总统转身就让人叫来亲信元容德中将:
“你有什么高见?”
“我有一项就地释放共产党战俘的计划。”作为总统少有的几位心腹,元容德太知道总统希望自己干什么了。
“这事要秘密进行,不能泄露风声!”
“是!”
此时此刻,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五角大楼,负责处理日本和朝鲜战略情报的詹姆斯·豪斯曼中校从睡梦中被叫醒,被要求在一张白纸上写下李承晚可能采取的4种行动。
“他曾威胁要向到达朝鲜监督停火的印度军队开枪。”
“不会的!”豪斯曼在这一条下面打了一把叉。
“他曾威胁说如果命令他的部队撤至事先确定的分界线,他会按兵不动!”
“不会的,他没那么傻,那样他的部队将会面临被歼灭的危险。”
又打上一把叉。
“他会在停战协议上签字吗?”
“不会的,他要在历史上留名一直反对下去,不断强调他的观点:‘你们不能同共产党人或胆小鬼共事。’”
第三把叉也落到了纸上。
“他敢不敢释放北韩战俘?”
“敢,他肯定美国人真的希望他这么干!”
唯一的一把勺子搁在了后头。
可惜没人重视他的这把勺子,这事儿算白说啦。
次日,元容德中将召见了宪兵司令官肃楚岩准将和行动处长宋有顺上校,向他们交代了“就地释放”战俘的任务,并要求他们在任何情况下不能向任何人泄露这个任务的任何情况:
“就是国防部长孙元一和陆军参谋长白善烨也不行!”
两位部下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事儿会引出什么大乱子来。
然而谁敢跟总统叫板呀?
6月17日,李承晚召见了美国驻韩国大使埃利斯·布里格斯。
李总统交给他一封给艾森豪威尔的信,信中对美国愿意提供援助和签订相互安全条约表示感谢,尔后又咄咄逼人地追问接受这些援助是否意味着大韩民国将不得不同意签署停战协定。
与此同时,在韩军宪兵司令部行动处处长宋有顺上校指挥下,行动人员已经在关押着36 000余名朝鲜人民军战俘的釜山战俘营作好了一切准备。
6月18日0时,一个韩军中校率领的一支韩军宪兵特别行动队潜入9号战俘营,解除了两名美国卫兵的武装,然后在战俘营的铁丝网上剪开了4个20米宽的口子。
0时15分,中校将所有战俘集中起来,向他们宣布:
“我奉宪兵司令官的命令,临时占领该战俘营,释放所有你们这些反对共产党的战俘。”
刷,所有灯光立刻熄灭。
慌乱而不知所措的战俘们在黑暗中乱冲乱撞,被混在中间的宪兵特别行动队员一阵吵吵嚷嚷引导到铁丝网的缺口边,黑暗中,被候在铁丝网外的宪兵们一个送上一套便装和一袋食品,你挤我我挤你乱哄哄地消失在战俘营外黑沉沉的四野中……
一个小时后,战俘营中仅剩下了2/3的人了。
宪兵们又装模作样地放起火来了,作出战俘们是自己越狱逃跑的样子来。
其它几个战俘营的战俘们也这样“越狱逃跑”了不少。
到早上4时美军官兵闻讯赶到现场时,战俘营中的战俘们只剩下了不到一万人了,气急败坏的美国兵乒乒乓乓开起枪来,当场就打死了6名战俘和一个宪兵。
就这样,沦山、马山、釜山和尚武台的4个战俘营的36 000余名战俘,跑掉了27 000余人。
美国兵只截住了1 000多人,还打死了60多个。
元容德这时却在电台叫喊让韩国百姓们给这些战俘以庇护。
明眼人看得明白,李承晚此举有两个目的,直接目的是破坏停战协定,给美国人上眼药;间接目的则是藏“俘”于民,然后按《征兵法》征集入伍,解决兵员不足的问题……
李总统不管不顾地就是要往南墙上撞。
让李总统给耍了一把,艾总统气坏啦。
这不明摆着是给中国人和北朝鲜人送上找楂的楂口吗?眼瞅着再过几个小时停战协定就可以唾手可得,现在被李总统一搅活,共产党们完全可以就着这个由头拒绝签字,而“联合国军”却打不出一个响亮的喷嚏来。
义愤填膺的艾总统立刻以私人名义给李总统发来一封电报,以前所未有的严厉口气对李总统教训道,你的“越轨行为……给联合国军司令部造成了不可想象的局面,如果继续下去,这种行为方针只能导致以其高尚杰出的战斗部队的鲜血和勇敢为大韩民国赢得的一切化为乌有。”
艾总统在电报中还凶巴巴地暗示,“联合国军”已随时准备“实施另一种安排”以结束战争,“除非你准备立即坚决地接受联合国军司令部指导并结束目前的敌对状态的权力”。
作为朋友,艾总统希望李总统立即纠正目前的局势。
“我将相应地把这封电报公之于众。”
艾克这是急于向对手,也向全世界,洗清自己。
的确,全世界都怀疑这惊天动地的大事是美国人默许的。
甚至美国的盟友们中间,都有人这样怀疑。
合众国际社记者波茨就在事件几小时后的新闻稿中就断定:
“马克·克拉克将军这是有意冒险让韩国卫兵看守关押反共战俘的集中营,他早就从李承晚的嘴里和韩国政府的声明中知道了这件事。”
18日当于,法国法新社报道称:
“大家担心到目前为止十分有望的停战前景又会被破坏,经过长期费力的谈判,获得的一切成果会化为乌有。”
19日,金日成、彭德怀致函“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严厉指责美方纵容李承晚的行动,要求美方“必须负起这次事件的严重责任”,立即全部追回被李承晚“释放”的朝鲜人民军战俘,并严厉质问:“究竟联合国军司令部能否控制南朝鲜的政府和军队?如果不能,那末朝鲜停战究竟包不包括李承晚集团在内?如果不包括李承晚集团在内,则停战协定在南朝鲜的实施有何保障?”
同日,印度总理尼赫鲁的发言人声称,这是一件“很遗憾而令人极其反感的事情”。
22日,英国首相温斯顿·丘吉尔在下院遭到严厉质问,他当场发表谈话,表示“这是一件性质很严重的事情。这个消息使我深为震动”,向反对党洗清自己。同时,将英国政府对韩国政府的照会也当场宣读:
“女王政府强烈遣责这种背叛行为。”
丘吉尔甚至坦言,“联合国军”无意替李承晚征服朝鲜。
25日,印度总理尼赫鲁致电联合国大会主席,要求联合国召开特别会议。讨论因李承晚“释放”战俘而引起的“严重局势”。
联合国秘书长达格·哈马舍尔德也声称,“这是朝鲜停战过程中的一个严重的发展”,是“显然违反联合国立场”的。
“出卖和平事业的国际叛徒!”
“不负责任的乖戾小人!”
“换掉这个傀儡!”
“联合国军司令部犯了玩忽职守罪!”
……
加拿大、澳大利亚、法国、……
纷纷吵吵嚷嚷。
李总统在盟友心目中的形象和份量,一落千丈!
陷入窘境的美利坚合众国总统艾森豪威尔悲哀地说:
“我们现在无法最大限度地保证我们同对手讨价还价的砝码。”
的确,艾总统这两面人,当得真是难。
艾总统先是请李总统到华盛顿来,作一次私人谈话。
李总统不干,说是战事紧迫,难以抽身。
艾总统咽下这口气,派出一名特使赶赴汉城与李承晚谈判,这人就是助理国务卿沃尔特·罗伯逊,此公以极度老练和耐心著称。他的使命复杂而微妙——既要准确地表达出美国方面强硬的态度以使李承晚乖乖就范,又不能过分凶狠以致把这个处境悲凉的小老头逼到铤而走险的地步,以致于使美国人不得不考虑那个“永远准备着”,而这样一来,美国在政治上的损失将绝不会低于韩国的损失。
罗伯逊告诉李承晚,如果李承晚在停战问题上坚持毫不妥协,“联合国军”将离开朝鲜。“联合国军”已经充分准备好和共产党部队达成一项协议而不要大韩民国参与,以撤走所有联合国部队,并进一步解决战俘交换问题。
阐明了美国的态度,罗伯逊便一言不发扮演着一个忠实听众的角色,一小时又一小时,一天又一天地坐着倾听李总统喋喋不休地数落着他对美国的似乎是馨竹难书的不满之情。
“我只是坐在那里,让李承晚倾诉个够。”
罗伯逊后来苦笑着对人说。
“联合国军”的所有参战国家都焦灼地关注着中国的动静。
6月28日,新华社发表社论,质问“联合国军”:
李承晚的‘尾巴’翘得很高,已经把停战协定推到了悬崖边缘。究竟是‘脑袋’指挥‘尾巴’,还是‘尾巴’指挥‘脑袋’,有待于华盛顿作出决定和回答。
这很象毛泽东的手笔,不过笔者尚未查证过。
分析家们认为,这是中朝方的一种暗示——他们乐意听到对这一事件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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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2]想单独干 李承晚节外生枝
要分别打 毛泽东优礼有加[/SIZE]
(续上)
解释当然很快作出了——其实第二天就在解释。
表示要尽力追回战俘。
7月8日,新华社在另一次广播中表示,美国有责任确保“类似事件不再发生”。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是尾声,解释已得到了接受。
都乐观地认为:这一插曲总算是过去了!
全是假老练!
中国人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吗?
就在李承晚“释放”战俘的第二天,毛泽东就已经动了杀机。
他在给志愿军总部和板门店谈判代表中朝方代表团的电报中指出:
此时此刻,正在赴平壤途中的彭德怀也在转这个念头。
两个大英雄,所见又略同。
当时,中央军委对形势进行了分析,认为朝鲜形势的发展有两种可能:一是美国继续纵容李承晚捣乱,如此,则停战签字就可能延缓,但是世界上的责难越大,美国的处境就越窘迫,世界人民所受的教育也就越深,美国这种行动将很难持久。因之,这种可能性很小,二是美国为了挽回其在资本主义世界的影响,而对李承晚施加压力,哈里逊在给中朝方谈判首席代表南日大将的信中已经表示要“追捕”已被“释放”的战俘,我们可以利用美国和南朝鲜之间的矛盾,对其施加压力。“这对于保证停战协定的实施是极为有利的。”
桧仓里的邓华、杨得志们一定把“施加压力”这4个字,作了最杀气腾腾的解读和发挥。
事隔近50年,笔者重新读到这个分析,只能发出这样的感叹:
准确,精辟!
虽然有李承晚的搅活,这位志愿军主帅仍未改变他的行程。
6月19日,彭德怀乘专列前往平壤。
在列车上,他一直和参谋们讨论着朝鲜的军事形势。
20日,车至平壤,彭德怀顾不上拂去征尘,立即与板门店谈判代表团负责人李克农通了电话:
“克农,李承晚这是在做么子嘛!”
“哈,他现在是众矢之的,孤立得很哟!”
李克农是情报老手,知道个中弯弯拐拐。
“彭总啊,我们还是盼望你来开城啊!”李克农话里有话。
“那当然,我肯定会来。”
这边放下电话,彭德怀立刻就要通桧仓里志愿军总部:
“邓华,你和杨得志有什么打算?”
“那还用说,再揍他一次,我们正在讨论作战计划哩!”
邓华心中已经在撸胳膊挽袖子了。
“好,这个李承晚不识好歹,再给他点颜色看看是完全应该的!”
彭德怀忿忿然道。
“彭总,那是不是就敲定了?”杨得志凑到电话前问。
“别忙,你们先准备,我马上向主席汇报。”
当晚10时,彭德怀致电中央军委毛泽东主席:
20日晨抵安东,南北朝鲜均降雨,故白日乘车至大使馆,与克农、邓华等均通电话。根据目前情况,停战协定须推迟至月底似较有利,为加深敌人内部矛盾,拟再给李承晚伪军以打击,再消灭伪军15 000人(6月上半月据邓华说消灭伪军15 000人),此意已告邓华妥为布置,拟明21日见金首相,22日去志司面商停战后各项布置,妥否盼示。
彭德怀
1953年6月20日22时
毛泽东次日即复电:
6月20日22时电悉,停战签字必须推迟,推迟至何时为适宜,要看情况发展才能作决定。再歼灭伪军万余人极为必要。
毛泽东
1953年6月21日
毛泽东这是认准了,李承晚,他就服这一帖!
彭德怀当即拍板敲定:立即组织夏季反击战役的第三次进攻。
这一次,专打李伪军!
20日23时30分,志愿军代司令员邓华、副司令员杨得志、参谋长李达向志愿军各部队发出指示:
那些认为“这一插曲已经过去了”的分析家们,全看走了眼!
他们都需要学会重新认识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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