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唯物主义历史规律的结束与共产主义的兴起 20章 9月14 -- 马前卒
二十 第一次世界大战
“对于普鲁士德意志来说,现在除了世界战争以外已经不可能有任何别的战争了!这会是一场具有空前规模和空前剧烈的世界战争。到那时会有800万到1000万的士兵彼此残杀,同时把整个欧洲都吃得干干净净,比任何时候的蝗虫群还要吃得厉害。战争的严重后果将会遍及欧洲大陆,那时到处是饥荒、瘟疫,军队和人民群众因极端困苦而普遍野蛮化;商业、工业和信贷方面的机构将陷于无法收拾的混乱状态,其结局则是普遍的破产。旧的国家及其世代相因的治国才略一齐崩溃,以致王冠成打地滚到街上而无人拾取!绝对无法预料,这一切将怎样了结,谁会成为斗争中的胜利者;只有一个结果是绝对没有疑问的,那就是普遍的衰竭和为工人阶级的最后胜利造成条件。”——恩格斯 1887年12月15日
20世纪初世界上有16-18亿人,除去农业世界的绝大多数人口和工业国家的边缘阶层,大概有1/10-1/8即不到2亿的人口能分享到一些工业化带来的物质生活改善;其中数百万中产阶级及几十万旧贵族、资产阶级则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世界在“进步”,可以指望自己的子孙过上令自己羡慕的生活,拥有比自己更多的生活选择。这些能分享到工业利益的少数人统治了1900年的世界,因此主流文化充满乐观。在这个时代,少数工业国家的统治集团控制了84%的土地,直接或间接的统治着农业世界的一半人口,并把除了日本人之外的另外一半农民逐步变成自己的附庸。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时代,一个美好的时代;1914年以后延续30多年的世界大战、大萧条、大屠杀与这个时代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如果我们把眼光放到全球,关心一下16亿人口中的大多数,我们会发现1914年绝不是一个明显的时代分水岭。自1800年以后,西方崛起的冲击波得到了工业力量的加强,能够渗透到全球的每个基层社区。当1914年到来时,整个农业世界已经在动荡和混乱中度过了1个多世纪,一些最早遭到西方侵犯的地区甚至已经被奴役了几百年。在这段时间里,西方发起的进攻一个接着一个,不断有传统农业社会被占领、掠夺甚至毁灭。当然,从基层社区的视角来看,最重要的影响还是来自廉价的西方工业品。这些冲击打断了农业社会的既有规律,毁灭了农民和手工业者的平静生活;农业社会的统治集团的一部分被消灭,还有一部分沦为高贵的附庸;适应稳定农业社会的文化、宗教等上层建筑即便没有被消灭,也被动摇了基础。对于旧大陆的大多数居民而言,这肯定不是一个令人感到幸福和充满希望的时代。
公正的说。以今天最起码的人道主义标准而论,即便世道太平,风调雨顺,传统农业社会中平民的生活也根本就谈不上“幸福”。传说中的“美好田园生活”要么属于少数富裕乡绅,要么是空头文学家的创作,要么就是简单的把工业社会里的富农生活简单的套在古代背景上,总之从来没在历史上存在过。真正的古代农民,无论是小自耕农还是佃农,在物质生活上都极端贫乏。除非在土地资源非常过剩的上升期,否则平民很难吃到肉食,很少有机会换新衣服,基本上一辈子都在离家几公里的地方生活。为了维系人口—粮食之间的平衡,农民们被迫溺婴,尤其是女婴。大部分病人只能无助的等待自愈或是死亡。在现代人看来很平常的一些生活用品,如廉价的纺织品、瓷器等,在当时都是只有统治集团才能享受的奢侈品。农业社会采集、利用负熵的低下能力所决定了农业社会平民生活的绝对贫困。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千年。在漫长的岁月中,所有成熟的农业社区都建立了一些简单的福利制度。这些制度虽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人均财富贫乏、剩余产品大部分被少数人占有的现实,但在一定程度上,它们为包括最底层人口在内的农民们提供了一些生存保障,提高了农业社会的资源利用率,保持了农业社会的稳定。比如说,中国的传统村落或宗族往往设有公田,以部分收益扶助老弱、还为包括贫民子弟在内的儿童设立私塾。设于外地商埠的会馆、同乡会往往会对本乡人提供一些基本的衣食。许多寺庙在占有大批地产的同时,也会赈济饥民、提供免费医药、设置义冢等等。类似的,中世纪西欧领主也要为失去劳动能力的农奴提供基本衣食,允许贫苦妇孺到收割过的土地上拾麦穗、放牧。这些都是农业社区为贫民提供的一些福利。通过将一部分剩余产品转移到最下层——这些产品能发挥最大边际效用的地方,这些制度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社会矛盾。另外,一些深入人心的思想文化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和社会矛盾。无论是大乘、小乘还是藏传佛教的信徒,或是西欧的基督教徒,只要坚信自己的幸福在来世、天堂而不奢望今生的富足,他们就不会因穷困而试图去破坏农业社会的稳定秩序。因果报应和转世轮回的的理论则为少数人占有剩余产品的现实提供了充分的道德论据。如前所述,类似的文化结构都是人类社会长期竞争的结果:具备这些文化结构的社会能够向上层集中更多的剩余产品,相对不容易被内部矛盾所瓦解,具有更强的竞争力。所以这种文化结构最终扩展到整个旧大陆的农业社会。这些以今天的标准来看非常可怜、可笑的福利制度和文化结构,在客观上调和了农业社会内部的尖锐矛盾,是农业社会上层建筑中不可缺少的部分,是维护社会秩序的关键环节。
随着西方工业国家的步步入侵,在那些在经济上依附于工业国的地区,农业社区开始变质乃至逐渐消亡。新的经济秩序未必会减少农业社区的经济收入,平民们也至少要得到与原来相当的收入才肯主动转入工业生活,但正如前文所指出的——足够庞大的农业劳动力决定了早期工业社会给平民提供的收入不会显著高于一般农民的收入,新生的无产阶级和为工业国生产原料的小农户无法指望因进入工业时代而迅速摆脱贫困。这样,一方面早期工业时代的平民并不比原来的农民更富裕,另一方面他们却逐渐丧失了农业社会曾经提供过的基本福利。蔑视一切传统权威、道德的主流文化则将旧道德对平民的柔性约束一扫而空。
对于一个普通农民来说,原来的农业社会绝不仅仅是他获得衣食的地方,而是他生活的全部。他得意时要和乡邻分享快乐和财富,走投无路时也能指望从家族或村社得到帮助;遇到纠纷,他可以要乡间的士绅、阿訇来裁定;遇到麻烦,他可以向神父、长老寻求生活指导和心理安慰;他结婚要求助于长辈和媒人,孩子若想上学,多半也要读族中的私塾,死后若是无钱下葬,没准还得向附近的佛寺求一块义冢。一旦他进入由西方主导的世界经济体系,他的身份将成为城市贫民、农业工人或是依附于商业网络的专业小农。新的谋生方式未必不能供一家糊口,但原来农业社会能给他的安全感、归属感、生活目标和道德约束都一并消失了。如果新的世界经济体内不能为他提供这一切,他将被迫向工会、帮会、秘密会党等组织寻求,最终在客观上成为社会秩序的破坏者——这个秩序本来就不属于他。
工业革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财富生产能力。遗憾的是,由于建设现代工业的稀缺要素为少数人所掌握,所以这些新增财富归属于少数人,大部分被卷入现代工业经济的人口并不能分享这些财富。这些已经脱离了传统农业社区,却依然贫困的庞大人口是社会动荡的根源。而社会动荡将严重威胁这种社会体制的竞争能力,甚至威胁社会体制的生存。严重的威胁迫使工业社会的统治集团拿出一部分财富安抚下层。不过,正如前面曾指出的,上层建筑的变化要略微落后于经济基础的变化,工业社会形成制度化的社会福利措施需要时间。直到经历了1848年和1870年两次革命,工业社会的社会福利制度才开始在西欧出现。同时走上前台的还有能够调和社会矛盾,且适合工业社会的文化思潮——现代民族主义。
安抚下层需要付出一部分物质财富,但现代工业所创造的财富增量基本被欧美这些核心地区的统治集团所占有,其他农业文明的统治集阶层能维护原有的收入已属不易,根本没有资源在工业经济迅速扩展的大背景下应对越来越大的动荡。事实上,他们自身难保。工业强国需要传统农业文明地区驯服地提供资源和购买力,如果旧统治集团愿意消极合作,列强并不介意让他们留在这个位置上,如果他们不合作——这种情况经常发生,西方军队或政治贷款会迅速消灭他们,用殖民政府或傀儡争取取而代之。因此统治集团也丧失了安全感,那些丧失了权力和地位的前统治集团成员也被抛入下层,成为社会秩序的破坏者。最后,由于西方商品的倾销和铁路、轮船交通工具的引入,传统农业文明的手工业、运输业甚至农业都遭到沉重打击。欧美的过剩劳动力可以转入现代工业部门,或者为工业新贵们提供服务。但在边缘地区,大批失业人口在短期内无法找到谋生之道,这也是社会动荡的重要原因。太平天国运动之所以在广西兴起,能在两湖得到大量人力补充,西方入侵引起的硬通货外流和内地贸易路线转移就是其中的重要因素。
总而言之,在工业革命之后的一个多世纪,工业经济的扩展给大部分人类带来的是动荡的生活。动荡随着工业经济规模的扩大而不断扩展,直到搅乱整个世界。这是因为工业经济体的扩展是以资本主义方式进行的。只有打破稳定的的农业社会,卖出大量的过剩产品,获取足够的原材料和贵金属,工业资本主义才有可能在维护内部稳定的前提下扩张。核心地区的稳定和边缘地区的动乱是一个硬币的两面。
然而,地球不是无限大,当整个农业社会都在经济意义上沦为工业强国的殖民地以后,只有扩张才能生存的工业资本主义也就撞上了扩张的自然边界。这时,不仅整个地球都已经被瓜分完毕,就连已经占有的殖民地由于遭到竭泽而渔式的开发,甚至不能保持既有的购买力,更不可能为资本主义的发展提供更多的市场空间。对于停止扩张即死亡的工业资本主义集团来说,唯一可能的出路只有两个——抢占其他集团的殖民地,或是消灭其他集团的商品生产能力。这两个选择都意味着战争。英国这个地盘、名望与实际潜力极不相称的庞大帝国和俄罗斯帝国这个广阔而腐败的国家成了新兴工业国最好的目标。世界大战的动机到这个时候已经成熟了。
世界上除了发达的工业国和落后的农业地区,还有介于两者之间的的国家——如俄罗斯帝国和奥匈帝国,或许还包括意大利。它们地处西欧外围,在工业革命尚未给西欧列强带来突破性进展的时候就与他们密切接触,因此他们一方面受到工业强国的压制,另一方面也建立了半独立的工业资本主义经济,具备一定的经济-军事实力。在工业经济的扩张碰到市场边界时,他们一方面要解决工业资本主义经济体的市场问题,另一方面还要应付国内骚动的庞大农业人口。在两方面压力下,如果不发动对外战争,这几个国家将最先面临生存问题。众所周知,正是这俄国和奥匈帝国在巴尔干的对抗导致了世界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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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竞争的压力下,工业强国的统治集团有争夺势力范围的本能,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喜欢自我毁灭。如果他们能预知世界大战的规模和后果,知道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争,他们或许不会那么轻松的走向全面战争。但问题在于,大战的祸根并不是在一天内埋下的。开始,在市场边界问题还不是那么紧迫的时候,可能是一艘炮艇的巡视为某个帝国赢得了一个重要的沿海贸易站,几千名殖民地士兵的示威就征服了一个王国,或是一艘巡洋舰阻止了对方的廉价走私货进入自己的殖民地。于是各国都尝到了军国主义的甜头,开始扩军,外交政策也逐步向建立军事同盟侧重。在竞争的开始阶段,军备竞赛的规模并不大,1870年普法战争,世界上最强大的两支陆军在西欧本土交战,参战兵力合计还不到百万。不过,在这个全球竞争的时代,一国扩军必将导致邻国和竞争对手的警惕,一个军事联盟的建立必将导致对手们的团结,反之亦然。这种恶性循环与本来就显得过剩的工业生产能力相配合,在扩张空间日趋紧张的一代人时间里打造了数支庞大无比的军队。英国这个传统上的岛国,在开战后几个月就编成了100万陆军,法国和德国则分别拥有440万和760万军队。工业化军队的火力、机动能力与19世纪的步兵方阵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在军备竞赛中,英法等国在海军、资源、贵金属库存方面占有优势,德国和它的盟国则在陆军、重工业、中层人力资源储备等方面占有优势。两者互有短长,短期内难分高下。因此直到彻底摊牌,没有任何一方在竞赛中认输。
海权是英国工业资本主义得以生存、称霸的前提。20世纪早期,当德国决定建立一支公海无畏舰队,试图以更强大的工业力量挑战英国的海上霸权时,军备竞赛达到了高潮。就在这期间,中国于1911年爆发革命,最古老、距离欧美最遥远,也是最庞大的一个农业帝国终于崩溃,这标志着农业社会的旧秩序已经被工业革命的冲击波彻底粉碎,世界上不再有空白空间可供扩张。从这时起,大战的爆发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阵营和交战方式或许还有变数,但一场工业强国之间的全面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世界大战只欠一个火种。而在20世纪的世界上,列强之间的摩擦与冲突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摩洛哥的一笔贷款会引起德法两大陆军强国的对抗,俄罗斯在大连建立港口会导致日本的全面进攻,南非的布尔人对英国的游击战居然能让德国人欢欣鼓舞。在这样的背景下,世界大战在1914年开始绝不应被理解成一个偶然事件。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具体经过已经有无数本书进行了描述,为节省篇幅和读者的阅读时间,本书只做必要的简述:
1914年6月28日,奥匈帝国皇储被刺。一开始,已经习惯于各种摩擦的列强开始并没有特别看重这个发生在欧洲角落的事件。但奥匈帝国(包括它背后的德国)略微低估了俄国(以及它背后的英国)对干涉巴尔干的反应,俄国则低估了奥匈帝国借此事释放内部矛盾的决心。俄国7月30日宣布总动员。由于这个时代军队的战斗能力在动员前后有极大的差异,晚动员的一方要承受极大的初期损失,而对峙的各方都把希望寄于一场速决战,所以动员迟缓几乎等于自杀。各方面都在迅速动员的同时要求对方停止动员以表示和平诚意,在互相递送了一系列的最后通牒后,政客和军人们发现到几台同时开动起来的战争机器没有停下的选择。世界大战就此爆发,历时30年的大屠杀从此开始。
1914年,德国在各条战线上占尽上风,西线打到巴黎城下才被挡住,东线的防守反击彻底粉碎了俄国匆忙集结的第一攻击波,海军的一次冒险远征则把对英国早有不满的土耳其拉做盟友,截断了俄国接受外援的主要通道。不过,这种胜利是有代价的,多线作战意味着分散兵力,这导致德国在任何一条战线上都无法达到速胜。1914年东线的胜利和对奥匈帝国东线的支援都从西线主战场抽调了兵力,这直接决定了德国不能在英国(将来可能还有美国)动员起足够力量以前取得胜利。由于没有海权,长期对峙对同盟国非常不利。
与德国的战绩相比,德国的盟友要虚弱的多,意大利在协约国海权与利益的软硬兼施下,首鼠两端,最后在1915年反倒加入协约国,但也无法越过阿尔卑斯山威胁中欧。奥匈帝国在对俄战争中屡屡失利,只是靠了德国援助方才顶住内外压力。土耳其的军队野战能力极差,只能在一些次要战场如中东、高加索吸引协约国少许兵力,唯一的价值在于守住了达达尼尔海峡,保证俄国的人力无法和英国相对充裕的工业物资相结合。
工业国之间的战争代表了当时工业社会的最高科技水准。在战争爆发时,内燃机和电力技术远未成熟。一旦离开了离前线最近的铁路线,部队唯一可以指望的非生物力就是弹药中火(炸)药的爆炸力。这种破坏性力量只能用来杀伤敌人,不能进行可控释放。己方部队和装备的有序运动,主要还是靠人、畜力,和几千年前的罗马军团没有本质区别。当然,战争中有利用汽车进行补给和增援的例子,战争后期也出现了内燃机装甲车辆和飞机,但这要么是紧急情况下的权益之计,要么规模太小,不足以影响大局。既有的工业技术和发展速度决定了规模化的机械化军队要在一代人以后才能出现。由于缺乏能在野外高速推进且保持作战状态的军队,更缺乏在这种状态下对部队进行控制、补给的技术手段,战争的节奏依然要由士兵的步行速度来决定。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陆战归根结底还是步兵、炮兵和工兵的战争。
炸药的能量决定了工业时代的火器威力,以人力驱动的冷兵器已经沦为礼仪性工具,工业化的土木建筑能力也远远超过农业时代,但同时野战军的补给和运动还要靠前工业化时代的人、畜力。这意味着火力和防御压倒了机动,三个作战要素的发展速度不均衡,防守相对进攻要占更大的优势。在经历几个月的战斗后,双方都在一定程度上认识到了这个现实,认真的布置了防线。西线是主要战场,双方在动员后,短短数百公里战线上摆开了近千万大军,全面防守成为可能。即便一方以集中兵力、火力奋力突破,一般也只能在对方的防线上打出浅浅的“坑”而不是穿过防线,威胁后方薄弱地域的“洞”。从1914年到战争结束,除了1918年德国孤注一掷的大进攻和和协约国在压倒性优势下的反扑,战线的移动始终不超过数十公里,几公里的推进和一个要点的得失往往要付出数十万伤亡。西线这个主战场出现了对峙。
西线的对峙使德国愿意且有能力抽调一部分兵力和资源去东线。东线的战线广阔,无法象西线那样构筑连续的防线,这削弱了防守一方的优势。同时,由于兵力相对分散,军事效率更高的一方集中兵力达成突破成为可能。因此德国试图先击败这个最弱的对手,避免两线作战。不过,尽管德军的素质远远高于俄国,但一些客观原因依然使得德国亦无法在东线速胜。首先,东线广阔的空间固然给了进攻者可乘之机,但也是这个时代任何后勤机构无法跨越的障碍。无论德国在具体的战役上取得多么大的胜利,也无法在短期内消灭俄国的战争潜力。其次,奥匈帝国这个盟友过于虚弱,不仅不能帮助德国打败俄国,却经常要德国来帮忙维持战线,即便在面对意大利和巴尔干小国时也是如此。最后,无限的空间后面,俄罗斯有着近乎无限的自然资源和人力资源,1914年它拥有1.8亿人口,比德、奥之和还要多50%,领土更是从东欧直达太平洋。因此,即便俄国无法从黑海得到英国的大宗物资,即便平均到每个士兵的重炮火力只有德国的1/5,即便某些部队要数人合用一支步枪、赤脚作战,露天宿营,这个国家还是无法被迅速击败。德国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回西线。最终毁灭沙皇俄国的是内部的革命而不是直接的军事征服。
海战是舰队之间的战争,平静开阔的海面要比复杂的陆地地形简单的多。因此海战的偶然性远小于陆战,大规模海战的结果很少偏离双方综合实力的对比。1900年前后海军技术的突破给了工业实力更强的德国挑战英国海上霸权的机会。但德国海陆兼顾的军事战略限制了它投入海军的资源。开战时英德无畏战列舰的数量对比是20:14,如果算上战列巡洋舰则是29:18,在前无畏舰和较轻型军舰方面,英国的优势更大。这反映了英国数百年海上霸权的积累成果。如果考虑到英国遍布地球的海军基地网和殖民地,刚在工业能力上超过英国不久的德国其实离海军霸权还很远。开战后不久,德国在海外的少数海军基地就被迅速封锁、占领。这导致大洋袭击舰打了胜仗无法扩大战果,失败却无可挽回。一些远离本土的舰队虽然转战数月,严重威胁了协约国航运,甚至歼灭较弱的英国分舰队,但他们的战绩也仅限于此。到了1915年,只在英、德本土之间还存在海军正面对抗。
德国的公海舰队明显超出了一个大陆国家的海军需要。但在英国大舰队的压力下,这支舰队只能在岸防部队和水雷的掩护下保护自己的海岸,防止协约国在海上迂回西线,北海制海权属于英国人。在整个战争中,真正的主力对抗只有1916年虎头蛇尾的日德兰海战。日德兰一战,德国虽然在战术上占了上风,但当30多艘英国主力舰倾巢而出,在海上列队冲击时,德国人立刻认识到英国海军的霸权不可动摇。在整个战争中,德国再没有尝试去获得制海权。同样被封锁的还有亚得里亚海深处的奥匈帝国舰队。由于舰队决战毫无希望,同盟国只有派出伪装袭击舰和潜艇去破坏协约国的航运。此举等于宣布放弃了获取海外资源和殖民地的努力,因为袭击舰和潜艇无法用来护航。袭击战术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成功,1917年英国政府曾因为商船损失巨大而害怕无法继续战争。但现代工业国的战争很少因一两种新武器或新战术而定胜负,当协约国发现护航编队可以有效防御潜艇时,同盟国在海上取胜的希望就消失了。相反,无限制潜艇战还成为了协约国攻击德国的口实。
1917年,美国加入协约国作战。许多战史将美国参战归结于德国潜艇对公海航行自由的破坏,这过高的估计了潜艇战的作用,忽视了潜艇战并非在1917年开始的事实,也忽视了英国在战争爆发之初就单方面禁止中立国与同盟国贸易,哪怕是通过公海。美国对英国公然以武力威胁公海航行自由的行为给予了最大的容忍,却因为德国的潜艇战而开战。其真正的原因是美国的资本集团已经和协约国,尤其是英国密不可分,与新兴的德国工业集团则尚有距离。这种态势既和协约国占有海权有关,也和各个资本集团的发展历史有关。正如美国驻伦敦大使沃尔特·佩奇在1917年3月5日给威尔逊总统的电报中说:“从现在开始日益逼近的财政危机的压力已超过了摩根王朝为英法政府支付押金的能力……为了维持我们大好的经济形势并避免混乱,唯一的出路是向德国宣战,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因此美国资本集团必须维护协约国的胜利,同时以参战为条件,在老牌殖民帝国的势力范围内获取更多的利益。
开始,德国并没有太在乎美国的作用。1916年的美国军队只有20万训练不足的军队。但美国无限的潜力使得它可以从1917年底开始,每月向欧洲发送5万训练、装备水平都很高的正规军,这个数字随着时间推移还在不断增加。美国的参战最终毁灭了德国取胜的希望。在一场工业时代的全面战争中,工业规模和有组织的人口数量远比一线兵团重要。
除了东、西线陆战和海上战场,还有一些次要战场,如意大利战场、近东、中东、非洲、甚至远东太平洋战场等等。南欧和中欧之间恶劣的地形限制了任何一方在意、奥边界或巴尔干取得决定性胜利,除此之外,只有土耳其本土勉强顶住了协约国的进攻,其他战场都因为协约国占有海权而在战略上呈一边倒的趋势。
战争开始之初,各国都认为这将是一场以己方胜利为结果的速决战。但实力对比和战争的技术水平使战争旷日持久的拖了下来。那些没有足够工业资源来维系生存的帝国最终被拖垮(而不是被击败),第一个就是俄罗斯。俄罗斯在列强中最不缺简单人力,最缺技术兵器和后勤资源。所以这个国家被迫用人命来对抗对手的工业。显然,大炮不会造反,但受虐待和忽视的士兵早晚会意识到自己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对人力的滥用最终导致了俄国革命。先是中层的精英借助兵变和社会骚动逼走了沙皇,然后新政府试图以战争证明自己的实力——失败了。俄军主力只在对付奥匈帝国时前进了30公里,然后在德国的打击下一败涂地,死伤惨重。由失望到绝望的工人和士兵在布尔什维克领导下夺取了政权,决心走一条从来没人走过的路。在这以前,俄国割让了大片领土,退出战争。关于俄国的未来,我们将在后面的章节里详述。
虽然终于把一个强敌打到出局,但美国的到来使德国的希望更加渺茫,德国决定在西线豪赌。抢在美国全面参战以前打垮法国。1918年3月-6月,德国采用了这四年中的一切新战术,将包括巴黎大炮在内的所有新式武器送上战场,居然真的在西线的壁垒中打出一个缺口,经常每天推进数公里,这在机械化战争出现以前是惊人的速度。德国再度逼到巴黎城下,更重要的是打破了对手的堑壕体系,得以威胁协约国后勤体系和未展开的部队。不过,德国在这一过程中消耗掉了大部分机动兵力,而且也缺乏利用这一突破的摩托化部队和战术思想。最终防线的缺口被美国援军堵住,协约国开始利用美国的新锐力量进行反攻,德国大势已去。
1918年的秋天,同盟国整体崩溃,所有的战线,包括有阿尔卑斯山天险的意大利方向都出现了突破。这反映了协约国在资源方面的优势。不等到协约国军队开进柏林和维也纳(君士坦丁堡已经投降),同盟国内部就开始解体,军队兵变,工人起义,被统治民族则要求独立。当11月11日战争结束时,同盟国统治集团其实已经无力控制内部局势,被迫向协约国求助来镇压革命。
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协约国的胜利而告终。从事后观察者的视角来看,这个结果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无论是人口、资源还是陆军规模,协约国都比同盟国高出至少50%。如果把美国和意大利计算在内则优势更大。在这种条件下,值得研究的倒不是协约国的胜利,而是胜利居然要等上4年。前面所说的缺乏机械化军队的理由似乎可以解释胜利的姗姗来迟,但在这四年的大部分时间里,是德国在掌握主要陆地战场的主动权,德国能够在1917年逼迫俄国退出战争,在1918年还将战线深入法国,威胁巴黎,战争旷日持久其实有利于协约国而不是相反。这样看来,协约国在占尽上风的条件下还胜的如此艰难,德国这个后发工业国利用资源的能力和进行竞争的能力明显远胜于英法等第一代工业国。
按照本书最前面几章的说法,对资源利用效率更高,竞争能力更强的制度将在长期竞争中取胜。应用这个结论时,必须注意“长期竞争”这个限制条件。单次竞争要看具体的条件,偶然性起很大的作用。只有反复竞争和长期对峙才能用长期趋势消灭偶然性。在第一次世界大战这个特定事件中,由于德国不享有海权,无法利用海外市场和资源,也就无从在战争期间利用更高的发展速度来改善实力对比,只能消耗此前积累的力量以求速胜。1914年和1918年,德国两次在西线赌博,虽然未必没有一线胜利机会,但运气没有站在他们一边,类似的赌博还有日德兰海战。当所有赌博都不出意料的失败以后,战争的结果就其实已经注定。类似的事情还将在二战重演。这验证了前面指出过的一个结论:“如果制度竞争的参与者数量和制度间的交锋次数都越来越少,竞争的结果将会有更大的概率偏离长期趋势”。当然,尽管竞争规律不再有效,但历史本身还是遵循唯物主义规律的,只是显得更复杂了,需要更详细的考察具体发展过程。这是这一章及以后的章节比本书前面的部分更注重细节描述的原因。
从名义上说,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国家控制着2/3的地球人口。虽然中国、日本和拉丁美洲诸参战国对战争的实际影响微乎其微。但考虑到参战国的大片殖民地,至少也有1/2的人口卷入了这场战争。战争达到最高潮时,有3700万军队在各条战线上对峙,最终有1000万军人战死,2000万军人受伤。直接死于战争的平民可能有数百万,但因为工农业资源被抽去供给战争,间接导致的平民人口损失必然远远超过此数。战争中总共制造了2761万支步枪,100万挺机枪,17万门火炮。如果能把制造这些兵器(连同它们发射的弹药)所耗费的资源,以及双方损失的1285万吨商船用于民用经济,能产生的财富也是一个无法估量的数字。战争开始时飞机刚刚发明,坦克尚未出现,但到战争结束时,两种兵器分别制造了18万架和9.2万辆。化学武器和对敌方平民的战略空袭并不是开始自一战,但被大规模使用并视为正常的战争手段却是从这时开始。无论从任何意义上来说,这都是一场空前(很遗憾,但不绝后)残酷的战争。
这次大战彻底改变了列强之间的力量对比。在开战之前,英国是无可置疑的世界霸主,其他国家都只占有区域性优势。法国有强大的陆军,在保持欧洲强国地位的同时也抢占了许多海外殖民地,拥有大量海外投资。俄国因为其人口和国土都很庞大,也被认为是强国。这三个国家占有了大部分殖民地和资源产地,并在剩余的半殖民地如拉丁美洲、中国占有主要的利益。美国虽然有潜力,但在大战给它提供了方便的扩张机会之前,只是一个美洲大国,和日本、德国一样只占有少许殖民地,海外投资不多且缺乏保障。德国工业强大,但周围强国密布,海军进出世界要通过英国近海,资源仰赖海外,发展前景很不乐观。
大战以后,首先英国的霸主地位被削弱。英国有限的人力,尤其是统治集团的精华人力在大战中遭到严重消耗,成千上万原本可以充做殖民地官员、海军军官、商业经理的人员在堑壕战中被屠杀。另外,英国被迫在全球让出大量权益给自己的“盟友”,一方面换取他们支持自己打赢大战,另一方面英国也确实不再有守住这些权益的能力。当大战结束后,表面上英国的势力范围扩大了,但实际上,拉丁美洲的市场沦于美国,包括长江流域在内的中国市场要和美国、日本等后来者分享,并通过九国公约加以确认。还有中东、印度、非洲、加拿大等殖民地或势力范围,本土精英的力量日趋壮大,也必须承认他们有独立或投向另一个大国(一般意味着美国)的权利。就连英帝国的根本——海军也被条约限制在和美国相同的水平上,事实上,英国也不再拥有和美国进行海军竞赛的本钱。在这种情况下,英国本土工业薄弱,垄断化程度低,人力资源供给被潜在的社会阶层所限制等问题都显露了出来,失去了世界海权和金融、贸易中心地位的英帝国被迫改组为英联邦。
在本土作战的法国承受了德国的主要压力,这对于工业规模只有德国1/3强的法国来说实在是勉为其难。因此,法国在战争中损失了3.5%的人口,受伤数字还要多上几倍,青壮年男子损失殆尽。从1914年到1918年,战线始终停留在法国的经济发达地区,虽然最后法国取得胜利,但战线扫过的地区,一切皆成废墟,连基本的农业建设也得从头做起。1919年法国的工业产量只及战前的57%。战前法国已经要靠投资利润来抵消贸易逆差,在战时,一向被倚为支柱的600亿法郎海外资产有一半被变卖为战争物资,因此战后法国既少了大宗投资利润流入又没有竞争力强大的工业,国际收支非常困难。同时胜利的名头让法国统治集团背上了太多的责任和野心,对欧洲霸权的渴望使得它在战后争夺虚幻的欧洲盟主,在海外维系地盘,这既引起了与旧盟友的冲突,也超出了它的能力。最后,法国面对复兴的德国只能继续在军事和经济上保持守势。
德国战败,根据协定。德国割让了一些领土,交出大批武器和运输工具,负担巨额赔款。而且战后的军队规模和水平也受到严格限制。这些惩罚看似巨大,却没有伤及德国工业资本主义的根本——完备的重工业体系和高度组织化的人力资源。假以时日,德国仍然有世界性强国的潜力。而从更高的战略层次来看,尽管没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上取胜,德国却是大国中唯一取得所有预定战略目标的大国——英国的世界霸权被打垮,法国一蹶不振,俄罗斯帝国崩溃,中欧分裂成一系列小国,依然在德国的势力范围以内。此外,战胜国意大利和日本未能在战后分赃中得到满足,又不再被英国的海权所压制,逐渐与德国有了共同的利益和敌人,为德国增加了强大的盟友。甚至新出现的苏联都在英美法的敌视下与德国进行了妥协。自普鲁士时代以来,德国第一次发现周围没有与之重量级相当的对手。因此,只要有注入一定的流动资金,德国可以很迅速的再次成长为经济-军事霸权(相对周围衰落的欧洲列强而言)。当然,作为事后的观察者,我们知道德国低估了苏联,但在1941年以前,这并不是致命问题,因为整个世界都低估了苏联。
自工业革命以来,欧洲,确切的说是维也纳以西的欧洲是世界经济、政治、文化中心。除了美国和1905年以后的日本,整个世界都围绕着欧洲运转。其他地区的精英,即便是那些对这个秩序不满的阶层,也都把欧洲的经济、政治体制和文化当做发展的目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主战场是欧洲,这严重的削弱了欧洲列强的经济和军事力量,它们被迫把派往殖民地的人力物力调回本土,把向殖民地倾销的物资转为军火生产,甚至还要征调殖民地军队来助战。这一方面放松了对边缘地区的控制,另一方面也彻底破坏了欧洲人不可击败的神话。对于理智一些的旁观者来说,他们还会想到欧洲奉行的政治经济体制远不完美,因为它导致了如此野蛮残酷、几乎等于自杀的战争。欧洲衰落了。不过,这次世界大战的破坏主要集中在欧洲。美国和日本等工业国并未在大战中受打击,因此欧洲衰落的真正受益者并不是边缘农业地区的本土资本主义集团,也不是传统农业社会的残余力量,而是美国日本这两个欧洲以外的工业资本主义集团。除了土耳其的民族主义者,边缘地区的本土力量要等到下一场更残酷,更野蛮、波及范围更广的大战才真正有机会选择自己的道路。
美国在战前就已经是世界第一大工业国,某些统计资料甚至认为美国当时的产能已经相当于英德法日四强之和。正如前文所述,如此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源于美国内部得天独厚的资源、社会条件,因此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美国并没有太多的争霸举动。但这些内部条件能提供的购买力是有限的,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美国的生产也逼近市场边界,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正在酝酿。1914年钢铁工业的开工率只有50%,美国急需更多的海外市场来释放压力。事实上,美国海军已经开始执行太平洋战略,取得了一些战略要地。可欧洲战事一开,不仅欧洲列强的工业转入军品生产,给美国产品让出了海外市场,就连协约国自身也成为了美国商品的大客户,美国工业资本集团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扩张的天赐良机。大战期间,美国很少有利润率低于25%的工业企业。美国的商船吨位从100万吨增至1108万吨,出口总值增加2倍,战时出超116亿美圆(读者应该记得这是1918年的美圆)。当战争结束时,美国从债务国变成工业资本集团收回了战前20亿的外国投资,在海外增加70亿美圆投资,另借给协约国100亿美圆,世界40%的黄金储备已转入美国。就连好莱坞的影片出口也增长了5倍。
这一切的代价仅仅是12万士兵的性命。美国的世界霸主地位就此奠定。
日本是最后一个进入工业时代的列强。无论是战前战后,它的工业-军事能力在欧美列强看来都不值一提。大战中的日本也仅仅扮演了一个配角,攻占数千人把守的青岛已经是它最抢眼的表现。不过,日本得益于远离主战场却接近欧洲殖民地。它的统治集团在统一的规划下,向欧洲输出物资,替协约国组织海运,当然也趁机抢占殖民权益。战前日本是债务国,战后的日本已经有了一小笔净债权。大战期间,日本工业产能翻了一番,重工业扩张比例还要更高。在中国这块最大的公用经济殖民地,日本进口货物占总进口量比例从战前的20%增长到40%强,已超过英美商品进口之和。日本在中国的投资也从14亿日圆增长到35亿日圆。中国逐步从英国主导的公用经济殖民地变成日本独占的经济殖民地,因列强互相牵制而保持的名义独立受到日本军国主义的威胁。
不过,与美国不同,即便到了1918年,日本依然是列强中最弱的一个。世界大战揭示了工业资本主义世界弱肉强食的本质,日本统治集团对既有地位既不满意,也感到恐惧,将大部分资源用于再投资和扩军。结果,在工业大发展的背景下,1919年日本的实际工资比1914年反而下降了32%。国内骚动不已,罢工和动乱愈演愈烈,唯一的解决方案是移民和继续扩张,即便这意味着战争也别无选择。日本接下来几十年的命运已经被注定了。
归根结底,世界大战的原因在于商品的“过剩”。工业革命创造了太多的财富,而已经习惯于贫穷的世界没有足够的购买力去消费它们。为了推销过剩的商品,强国互相敌视,最终走向全面战争。对于作者而言这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相信大部分读者也会这么想,因为当时的世界明明有人需要这些财富。不过,唯物主义历史观是不包括“荒谬”这个评价标准的。在存在边界限制的情况下,经济危机和世界大战都是工业资本主义发展的必然结果。在那个宏观物质力量决定一切的年代,没有什么道德、文化观念能阻止各个工业资本主义集团互相屠杀。1000万士兵的尸体,十几个王族的灭亡甚至无法阻止被物质力量所挟持的统治集团走向下一次大屠杀。不过,工业革命还有另外一个副产品——全球文化-道德体系。
尽管这个全球文化-道德体系到今天也很难说成熟,尽管这个全球文化-道德体系在当时只覆盖了少数人口,但毕竟它可以作为一个根据,让人类反思一下自古以来不以人类意志为转移的历史潮流。我们今天之所以能够对世界大战做出“荒谬”的普遍评价,就是因为全球文化-道德体系已经根深蒂固。在1917年,少数智者的反思与无数底层平民的不满相结合,终于导致了第一次共产主义革命。对于我们的子孙来说,这可能是20世纪最重要的历史事件。
沙发上学习就是舒服!
评价战争实际上只有三个地方值得衡量,投入的力量,付出的代价,得到的战果,其他花里胡哨的词藻并无实际意义。所有战略战术不过是围绕这三点做文章。从这些方案衡量,一战包括二战的胜败还真不是个简单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