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仲尼弟子列传(1) -- 颜渊篇 YC -- 好猫如诗
仲尼弟子列传 -- 颜渊篇
1.
关于颜渊,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句话是:“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
这是孔子对颜回的评价。也多少让我想起了一个后人:雷锋。
雷锋也说过:“一个人做一次好事不难,难的是做一辈子好事。” 从道理上看,两句话是相同的。
我们姑且不论这两句话的真实性。就说一个书生,落落而居穷巷,抱影而守空庐,衣不蔽体,三旬九食。在这种情况下,连后世的司马迁也曾经痛心疾首的高呼:“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澹,未尝不呼父母也。” 然而这个书生仍然能够平静的接受命运交给他的一切,始终不渝的奉行他所信奉的夫子之道,这在精神上又是是怎样的修为啊。
我们看《论语》,其实只看见了一个字:仁。千百年来,“仁”到底是什么,很少有人能够说清楚。也许,在道家里,仁是道法自然;在佛家里,仁是慈悲;在伊斯兰教里,仁是爱。颜渊终生奉行的,就是他认定的仁,是克己复礼,是仁者爱人。有时候闭上眼,我仿佛看见了陋巷中苦修的身影,看见了那始终挂在脸上的安详。这时我的耳边,又会想起无门和尚的偈子: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心头挂,便是人生好时节。
难怪金刚经上会说: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2.
孔子曾经说过:“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这也是说颜回的。
晋朝的栾肇,对这句话是这样评价的:“用己而后行,不假隐以自高,不屈道以要名,时人无知其实者,唯我与尔有是行。” 栾肇生活的年代,正是中国历史上隐士成风的年代。中国对隐士的重视,比较早的是汉初的商山四皓。说白了,就是四个白胡子的老头,隐居在商山。刘邦几次想请他们下山辅政,都没有成功。后来欲废太子刘盈的时候,张良帮助太子请到了商山四皓。刘邦得知太子已得四叟,知道其羽翼丰满,终未重行废立。后来,隐士逐渐成为入仕的捷径。这才有了北山移文里面嘲笑的周禺,才有了“七仕七隐”的陶渊明。想必陶令在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同时,眼角大概还在瞥着官道上的烟尘,心里盼望着皇封的诰书吧。如果生活在今天,这种人也许会是“东方之子”里面的嘉宾,也许会在广告上面打出:“有德隐士,待价而沽”的标语。
但颜渊不是这种人。
夫子得志的时候,他义无反顾的跟随夫子去了,没有一丝的迟疑,也没有娇柔的推托。他只是想成为一个好学生,继而成为自己理想中的仁者,修身、立德、传道、辅政,尽到孔门弟子的义务。夫子失意的时候,他也毫无怨言的退回到陋巷中,一箪食,一瓢饮,不改其乐。我想,颜渊也是不会为五斗米折腰的,只是他没有向天下人炫耀。
从这一点上看,颜渊是个真性情的人。
3.
《论语》的第十一章,有一段颇为有趣的对话:
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孔子由于长得很像不得人心的阳虎,在匡被当地人包围了。后来解了围,却不见了颜渊。直到好一阵过去了,颜渊才归队。于是有了上面的对话。
我猜,后来的慈禧太后对着病榻中的光绪皇帝,心中也一定在说着同样的一句话。但是话中的意思却已完全不同了。
颜渊当然不是盼着夫子早死,面对着他最尊敬的人,他只希望夫子和他都能够获得长久些,再长久些,让他能够终生侍奉夫子,也让仁的旗帜能够更好的传到各国。
面对父母,我们不仅是提携捧扶,畏其不寿,也希望自己能够长久的生活在父母身边行孝。颜渊对夫子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感情吧。所以夫子说过:回也视予犹父也。
而颜渊对夫子的,似乎还不仅仅是父子的感情。
当夫子在鲁国的讲堂,向弟子们传道时,弟子们的脸上都带着虔诚却又茫然的表情,这时,他也许会看见颜渊脸上会心的一笑。当夫子环顾四方,寻找能够将自己的道义继承发扬的人的时候,他更会想起颜渊。
夫子和颜渊,早已超越了父与子、师与生之间的情感。他是唯一真正理解夫子,真正读懂了夫子灵魂的人。
很多年以后,当夫子回想起颜渊的时候,他可能会觉得,颜渊与他,本就是同一个人,颜渊是他的影子,是他多年前的一个完美的梦,也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不幸的是,二十九岁那年,颜渊走了。“发尽白,蚤(早)死”。这一年,夫子五十九岁。
颜渊死后的孔子,一定是非常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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