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宿命难逃,命运玩笑 -- xx28
转隶的命令下到那两个连,可把干部战士乐坏了,以前都是待命,现在真的已经成了人家的连队。看到士气别提多高昂的年轻士兵们,从他们的军衔上让我和老郑注意到上等兵和下士比别的连队都多,显然我们来前该师已经调来一批表现出色的老兵,也包括中士和上士、侦察兵和纠察队员。为了延续他们的服役期,两个连的士兵都超编了,这也是我乐于见到的。
走向训练场,两个连队的官兵,都是挺胸昂头,神气十足。引得其他的连队好生羡慕,议论中有说的,“红军连队就是有人疼!”
“那两个连也不好进,现在羡慕,以前干吗去了?”
反正又有一大帮的军官士兵围观起警侦连和侦察连的考核训练,看见陈康虎在那张罗来张罗去的,有问的:“陈排长,你怎么跑人家两个连队来了?”
“师军务科让我来帮忙,我能不来麽!”
“别是你小子走了门路吧?”
“我倒希望走门路进来啊!”陈排长说完,不再理那些说闲话的,已经看见那个穿空军服的少校注视着这边,赶紧忙去了。
“他们去空军?”旁观的人有此猜测的。
下午,接兵的车队到了,下来的二位干部仍是穿空军军装的,更是坐实了160师一些人的猜测。
我呢,让他们去考核,自己单独到营区里巡看。把文职服上衣脱掉,里面是买的白衬衣,在营区里走走转转,也不那么显眼。
突然走到师部建筑的侧面,看到有一片镶嵌上的石刻,上面一个有竖刻的六个大字,“苏门山 涌金亭”,楷书写就,柔中藏锋;左下角刻有小字,“眉山苏轼”。我端看了半晌,可惜没有照相机拍下,以后拿给师父看。当时的时间太短,没有机会问知道的人,所以至今都不清楚这个建筑的前身是做啥的,只是当时道:“蛮有风景的嘛。”
都走到了家属院,看到一片破庙改成的院子,问了下是师的休养所,里面住的是伤残的老兵。走进去,想看看老兵,或是和他们说句话,这时是中午,他们都睡着,仍在遵守部队的作息时间。
总得为他们做些什么吧,走到营区外的街上,看见有卖水果的大车,买了些苹果和桃子,让老乡帮忙送进休养院,我对管事的同志说:“我是来师里办事的总参干部,看见你们收养了伤残老兵,很感动,也帮不了他们,送些水果慰问吧,请收下。”
那位老同志连说:“你这个年轻同志觉悟高啊!出差来还特意看望这些老兵,不简单,我替老兄弟们谢谢你了。他们都是当年自卫还击战战残级别高的老兵,部队怕他们回去受委屈留下的。”
“别客气,咱来自小地方,以前根本不知道大部队还能照顾伤残老兵,以前我在贵阳看见一个伤残老兵,以前还是老红军,参加过八一南昌起义,没人管,沿街要饭,让我好伤心。我也发过精神病,是军队给我治好的,跟老兵一个心思。”
说罢,我走了,那个老同志把我送出院子的破门,还扶着斑驳的门框看我走回师部大院。往回走的时候,我鼻子有些酸,想:“这个师挺特别的!让人留恋。”
见到张天洛和凌德栋,想接兵的担子可以放下了,我到了师部找到师长要求给北京打电话,是由军通信站转到境外作战处的。
“报告处长,我是晨旭,现在一六零师师部,接兵的手续都已办妥,明天出发回基地。”
“那你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左处长鼻子很灵,嗅出我话外的意思。
“我想明天飞回处里,有个情况向您汇报。”
“有那么急么?”
“不是急不急的事,是个有意义的建议。”
“越过基地了吧?”
“是,但我相信基地和大队都会认可。”
“能在电话里透露么?”
“可以,就是请示能否把常胜师的番号及荣誉转给基地或是大队,现在不是师改旅么,师改团,多缩编下又有什么不可,就是把该部的光荣在解放军中延续下去。理由还有很多,都是总部该认真考虑的,该师可是自抗美援朝以来对外作战都上过的部队,一场没落,战绩很好。我们接过来加以发扬光大,正合适啊!”
“就这事,你就别来了,小事情一件。”处长说小事情,那就是说好解决喽。
我高高兴兴地从作战室出来,对师长、政委说:“把一六零师的光荣给我们基地,你们不反对吧?”
“当然,当然!”师长笑着说;“我们师里的部队和干部呢?”政委要求得更多。
“一切还是未知数,听上级的安排吧。”
这个建议很快就被总部重视了,报告交上去,负责裁军的总部首长读了,放下后静思,“远程突击大队是专务境外作战的总部直属部队,而常胜师却是建国后历次对外反击作战都参加都取胜的部队,并取得了威震敌魄的声誉。事情确实如此。”“如果荣誉转隶,不正解决了裁撤部队士气的问题。”
那么问题如何解决呢?首长认为:既然撤销,不如将“影子”转隶,以继承该师的番号、光荣和历史,激励该部在保卫国家安宁的战斗中取得新的战绩,理所当然嘛。我们讲唯物辩证主义,但不能搞虚无主义,赋予“影子”光荣,绝对是安抚被撤部队,提振新部队荣誉感的措施之一。这事做起来容易也简单。
报告批回来了,就两字:“照准!”
果不其然,正如处长说:小事!
可惜,在总部将常胜师缩编后的番号授予“影子”时,我已在国防大学了,但把此事记载在此,以飨读者吧!
当年10月份的一天,常胜师师党委成员,带了该师的所有战史文物和军旗,在总部首长的带领下,到了基地,在礼堂中向新授130大队番号的“影子”交接了该师的荣誉。该师师长和政委亲吻军旗挥泪告别,而大队长徐楠、政委沈景北在接过军旗后,一人举旗一人抻开旗帜,向着总部首长和160师的首长宣誓:“以聪明才智,以鲜血生命,勇敢战斗,取得胜利,延续部队的光荣,让军旗更加灿烂夺目!”
同时,“影子”的所有分队都继承了482团、483团红军连队的衣钵,就连大队的内卫分队都有对应的红军连队的继承。台下的原常胜师来的官兵此时热泪盈眶,又像回到了老部队。
可以说,那些红军连队有的原来属于红九军团,有着清晰的沿革和脉络,尤其是在长征中红九军团有誉为“战略奇兵”的美称,仔细想想,我们“影子”的使命,不就是新的历史时期另一支“战略奇兵”吗?曾经130师的光荣,包括曾经161师的光荣,就该为“影子”所继承,我觉得这个说法一点也不过分!
某国不是在演习中总拿“54”说事吗?那么打痛他们的130/160师又移师中国西部——是为130大队/训练基地,或许能够起到新的震慑作用。不是么?请拭目以待!
兵接到了,按照张天洛副参谋长的建议,当晚就走,平原走夜路,到了白天走蜀道。这个建议不错,我立刻接受了。报到军部,人家也同意了,这个车载行军计划好嘛。
54军对调出的自己的士兵香火情很重的,军师团的首长都来欢送,那五位我挑中的军官士兵也随首长赶来了,站在转隶连队的队伍里,也有周参谋和他们一起向老部队告别。
这时一位少校走到我的身前,向我敬个礼,口诵:“军侦察处参谋陆忠国奉令前来报到。”他是军长推荐给我的,我还得要啊。可两个推荐来的都是侦察参谋!难道这是大队在人家这边的印象?
陆忠国虽然已经是少校军衔了,但看上去很年轻,个子显得较高,身材顺溜,应该体力不错;背了背包,挎包、水壶斜跨,手上是一个背囊,只携带了极少的行李,大概比转隶的其他官兵都少,让我暗赞一声。
“请和带队的上尉们站在一起,与你们的首长和老部队告别吧。”我照顾他一下。
宣传队员敲锣打鼓,载歌载舞,送上他们/她们衷心的离别情,后面是一排排常胜师和红军团送别的军官和士兵,在首长之前便是一位少校、五个上尉站立一排,与送他们出征的首长敬礼握别。
军政治部主任握了陆少校的手,谆谆嘱咐:“路上你要照顾好转隶的同志们,起好作用。”还对其他军官说:“到了新单位,好好干,别给咱们军丢人!”
常胜师师长严肃地交代:“到了那边会打仗的,轮到你们谁上,一定得打个漂亮的,咱们师外战还没失利过,这个先例可不能从你们身上开。”
政委手指比划着说:“打胜了,可以牺牲;牺牲了,打不胜不可以。”真有种下死命令的指挥气势!
“是!”转隶官兵齐声答应,陆少校正声保证:“请首长放心,请老部队放心,我们五十四军的官兵,不论在那里战斗,绝对不会给军抹黑的,全部战死,全部光荣,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对方首长该和我们握别了!
然后,我和凌德栋站到54军首长面前,向他们敬礼,告一声:“首长,谢谢你们,我们组织部队登车,再见!”
凌干事按照我的要求跑到尾车押车,而我小跑到首车边,一个利落的登踏就蹿上车厢,高声喊:“警侦连各排一、二、三号车,侦察连各排四、五、六号车,开始上车。”
我已经给他们做出了样子,两个连劲头十足的小子纷纷学着我的样子干脆利落地翻上车厢,唉,就是动静大了些,震得人家军里的首长好不自在,“自己的老部下咋这野了?”
转隶官兵登车后,陆少校喊出命令:“五十四军一百六十三个弟兄,全体立正,向自己的首长,向自己的部队,敬上最后一个军礼!”在卡车临启动前的那一刻,很多军人眼里流出了泪水,在黑暗中反射着光,不知是月光、星光,还是营房的灯光、营区路灯的灯光,都像是为他们远行而照明道路。
月明,星稀,夜朗,风清,夏末时节,正是上路的好时候。转隶的官兵163人分乘6辆卡车,登上前往基地的路途。
车开动了,转隶官兵的心情仍在震荡,久不平静。
我提议:“转隶的弟兄们唱个歌吧!”在头车陪我的警侦连指导员立刻招呼起来,对着电喇叭低声喊道:“全体都有,军歌,预备唱!”
英雄的部队,钢铁的力量,我们是共产党缔造的武装。井冈山哺育,长征路成长,抗日战场敌胆丧,从东北到海南,历经千百仗,历经千百仗。(嘿)我们是无敌的铁拳头,一往无前争顽强。
英雄的部队,钢铁的力量,我们是共产党指挥的武装。抗美援朝,平叛甘青藏,反击印军凯歌唱,打蒋特,战越寇,平暴志如钢,平暴志如钢。(嘿)党的铁军忠于党,继往开来威名扬。
这是军歌?明摆着是集团军军歌嘛!唱完,我下令唱解放军军歌,便和他们一同高歌: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这个我会唱!
车队向西驶去,我坐在车厢里,感觉就像是六年前当新兵时乘车从贵州基地去边防团一样,不由得对身边的那几个被我挑出军官士兵和附赠的两位军官说:“当年我就是从新兵基地乘卡车下的部队,也是如此长途机动,一晃六七年过去了。”
我在感慨,可陆忠国参谋问:“副主任,你干吗不到驾驶室坐,而是和我们这些新兵挤?”他的话不是煞风景麽!
“我这个副主任就是个马前卒的命,和大家挤一挤心里才踏实。”我如此回答,是想看车厢里的官兵是个啥反应。
“副主任,六年前你多大啊?”周德山参谋盯问了句,人家的反应是这个。
“六年前你多大我就差不多多大。”我不能跟他们说个人的情况是秘密,只能说个大概。
“这么快你就中校了!”周参谋惊讶地说。
“我什么时候是中校了?也就和你的军衔大概一样。”
“上尉?”
“不然呢?你想六年前是列兵,五年前该上等兵,四年前能是学员就不错,然后是少尉,中尉,上尉,我是一级没落,已经够快的了。”
陆少校插话:“不可思议!”“十八岁是列兵,副主任你现在也不过二十五岁。少校是政治处副处长,即使少校是正处长,基地副主任也不该是上尉。”他还算了算,下个错误的结论。
“所以嘛,你们看我不是穿的是文职装么?”我忽然意识到什么,怎么说上我了?于是对始作俑者说:“周参谋,听你的话,我觉得你跟我走是个错误。”
“为什么?”
“基地没有侦察参谋,你的作用发挥不了。”
我如此说,车厢中的军官士兵都竖起了耳朵,只有陆参谋似乎不在乎我的下文。
“那为什么调的都是侦察兵?”
“侦察兵是步兵精锐,好兵,厉害的兵,谁不要?”
“你的话逻辑性不强。”周参谋忽悠不住。
“我相信我们侦察军官也好,侦察兵也好,能够去基地,肯定不是你说的理由。我听说你总以打仗为标准,那么,副主任你怎么解释这个说法?”陆忠国要将我军,从中找出正确的结论。
“忽悠嘛,为了把优秀的士兵调到基地,采取些措施也是必要的。”这个说法还是没有说服力。
当两位参谋与我对话时,我要的5个军官士兵都没插话,他们知道自己在军事技能上有多强,我敢那么极端地选兵,军里也肯放他们过来,绝对不该是我反复对两位参谋说的那样。如果是一个基地只要好兵,那几个没被选上后悔没有以积极态度应对考试的军官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这时陈康虎忍不住问道:“贺明副连长很棒的,副主任你为什么不要?”
“贺副连长确实不错,敢在面试时反对我进行心里施压,说明他抓住了关键,从这点上就该要。虽然他在面试时意识正确,采取了反制措施,但他忘记自己是考试的对象,而不是考我,所以失误。如果我录取一个失误的兵,对其他参考人员是不公平的。”
陈排长撇了下嘴,不再问了。当时他心里肯定有活动,对我说的并不那么信服,甚至认为我小心眼,故意排斥他。但我想问读者:“一个军人在关键时刻搞不清自己是干吗的,在战场也犯同样的错误,谁敢用?”
他们7人,我对陆、周二位参谋尽管不甚了解,但和周参谋接触了差不多一个白天,想到贺明是侦察连副连长,他也担任过,便问他:“周参谋,你在军事技能和体力上与贺明副连长比,有什么说法?”
“在单兵军事技能上我不如他,但在侦察能力上我不弱。”
“看样这个不弱是没有和贺明比吧?”我问。
“在军侦察业务考核和比武上我很有信心,曾经的成绩也是数得上的。”周上尉说的时候眼睛有点放光,大概想起过往的经历。
“小周说的没错,去年夺得过全军大比武侦察项目的前三名,技侦有一套。”军里的侦察参谋对下面师里的同行了解得清楚。
“那你过去新单位当个侦察兵吧!”
“不是没有侦察参谋么,怎么会有侦察兵?”周德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基地没有,作战单位有。”我简单解释下。
“他们五人是去作战单位的?”陆忠国急切地问。
“少校,你有什么想法?”我没答他的问话,却反问一句。
“我当然要去作战单位喽。”他很坚定地回答。
“你个少校也想当侦察兵?”我不解地问。
“我身体也强壮,单兵技能也不错,当然侦察业务能力和经验更不在话下。”他自信满满地说。
“那是你说,过去后得统统参加专业训练,考核合格后才有机会。”我得堵住他,别想得美!
可警侦连况指导员听到后眼睛一亮,接口问:“副主任,我能参加那个训练和考核么?我也是侦察兵出身。”他把自己的要求提出来。
“你们两个连队带兵的军官,主要任务还是协助基地带两个连队的官兵踏实地做好转隶的工作。你们过去会发现任务很多很重,基地很需要你们顶上去的。”
这时车厢里发出数声:“副主任,让我们参加去作战单位的训练和考核吧,我们也能成的。”
“我苦练三年,军事技能绝不比考核通过的兵低。因为我们是转隶连队,上级没让我报名参考。”“副主任,我是有资格参加特种兵选拔集训的,按建制转隶,让我失去了当特种兵的机会,你再给我个机会吧。”
况指导员听后眼睛一瞪,口气不善地喝道:“保持车厢安静!别瞎吵吵,有什么要求,连里会向基地提出的,怎么能够个人瞎掺和。”
战士们果然不再对我提什么了,看样这个指导员能镇得住手下的兵。通过这些兵学我粗野的登车动作,我知道他们不善,可在自己的指导员面前却有些像绵羊了。我不禁心里说声:“这个指导员有意思。”
此时夜色甚黑,天空中无数颗星星在闪烁,没有云,也没有风,车篷下靠着背囊相对而坐的官兵,耳边听到的只是汽车马达的轰鸣声和自己那颗怦怦跳的心动声。或许这些兵以前有过很多次乘车行军的经历,在车上相当安稳,没有抱着武器,也尽显老兵的素质。
许久,陆少校问了句:“车往哪开呢?”
“你们说呢?”我的发问可不只问陆忠国一个人。
“走到这,肯定是向西开,进入晋省的地界了。”陆少校说得准确。
“趁夜行车,说明天明后的路会难行,或是避开天明后会拥堵的路段,那么有可能会进川,有可能会到陕甘宁。”周上尉到底是干侦察参谋的,脑子转得快,逻辑亦清楚。
我身边的几人都点头认可周德山的判断。
“是啊,天亮后你们看看沿途的路标就立刻明白了,也不在乎再等几个小时吧?”我有些满意地说。
那5个被选出的军官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又是故作神秘!”不以为然地轻轻笑了。
天蒙蒙亮,车队停下,我喊了声:“起床,出早操!”逗得车厢里的兵们哈哈笑了。放水,活动下,让我说得如此“正规”。
士兵们在干部的指挥下,站到路边指定范围,统一一个动作,掏出家伙,“哗哗”放水,“劲头”十足,射出很远。都是壮小伙嘛!一百多人齐放水,也是道颇为壮观的风景,嗯,是不是也一种“实力”的体现?嘻嘻嘻。
放过水,干部吆喝着集合队伍,绕了六辆卡车慢跑了两圈;再在号令声中,扭腰压腿伸臂,活血顺气抻筋;长途车载行军也得注意活动,是保持健康的需要。
然后,转隶官兵们依次顺序登车,仍是如同第一次时那般粗野,连队干部也不制止。看得三个穿空军军装的干部直瞪眼,“向咱接兵的基地干部示威?”他们三个难得见识如此作风强悍的陆军精锐,看样他们得去习惯部队,而不是悍兵习惯他们。
我已无心“欣赏”咯,伴着士兵“乓乓”登车的震响,向四周瞭望了几眼。好大一片山坡啊,此时正值晚夏,绿油油的山坡植被中繁星般点缀着一朵朵小花,红的、绿的、黄的、白的、紫的,生机正旺,把个山坡点缀得煞是好看;故我联想到,现在基地和大队,如同这片山坡上的斑驳色彩的花朵,是各种各类军人的集合体,不也是如此地生机勃勃。
车开动了,我对车厢中的官兵说:“大家的精神不错,有股子气势,发扬下去哈。”我对着步话机说:“各车注意,各车注意,唱首歌,唱首歌,《三大纪律歌》。听到回答,听到回答!”
给这些悍兵加上点约束吧!殊不知我才是那个造孽者。
随后传出各车的应答声:“2号车收到,明白!”“3号车收到,明白”……
我从况指导员手中接过电喇叭,对着车篷外高声起头,“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唱!”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各车的大兵们纷纷唱起这首充满战士质朴的歌,声震原野,曲荡河山,士气昂扬,让我满意。
红军连官兵的情绪转向开朗,也像是向着迎面扑来的大地说:“我们来了……”
想想70年前,他们的前辈,当然也是我的前辈,唱着这首歌走上杀敌战场,取得以小打大以弱敌强战斗的胜利,当时是多么的艰苦,仗打得有多难;现在我们又是多么豪迈,我军已屹立世界军队之林的前端。看着红军连的官兵,我从心里生出由衷的情感,继往开来,勇争辉煌,就在我们这代军人肩上。
“基地马上就到了。”我对车上的军官士兵说了声。
而他们因车篷挡住视线是看不到营区大门的,知道目的地就要到了,进了军营大门就是新单位的人了,都面带喜色。
车开进了营区大门,又开了不短的时间,战士问:“营区有这么大?”
“仅仅是大么?你们缺了份欣赏啊!”我笑呵呵地说。
当然,进到基地,转隶官兵很快就有了第一个印象,美!山青水秀,植被丰茂。第二个印象,大!营区去机场得乘车,训练场连着山场走不完。
我问了那些士兵,“到这边服役美不美啊?”他们都笑而不语。
况指导员对自己手下说:“这里可是天府之国,好地方,好风光,你们当兵值了。”
坐在车尾的一个士官直言:“我看见这里的妹子真是不错,貌美肤白,蛮丰满的,是福气相。”话是不错,战士们都哈哈地笑了。
况指导员脸上有些挂不住,训斥道:“说说得了,可别当真,不许惦记着!”
自己严厉的主官发话了,那些战士安静下来,嗯,蛮有素质的。可在他们脸上表现出的分明是,你说你的,我惦记我的,追求美还有错?
此时,我开了个玩笑,问:“你们猜猜基地有几个厕所?”
这一问把他们问愣了,老实的战士说:“没数,怎么知道。”警卫战士都是钉是钉铆是铆,性格如此。有个补入的侦察兵机灵,反应较快,开口说了,“不是一个,就是两个。但从副主任的口气中让我感到应该是一个。”这小子,蛮有侦察兵爱推断的思维。
另一个士兵说了句大白话,“那就是只有男厕所喽。”
我说:“没错,我们的地方大,也不能瞎浪费地方盖个没用的厕所。”不过,不久后基地收容所倒是加盖了个女厕所。
小小一个插曲。
转隶的两个红军连来到了基地,在大礼堂举行了欢迎仪式。
仪式有些特别,台上的大队和基地领导穿的是没有军衔标志的非制式的迷彩服,而台下的官兵则是陆军常服,佩戴了领章帽徽,显示了每个人的军衔。
这景象,把会场上的气氛烘托起来!
有转隶官兵想:“我们来到了秘密部队!”高兴!
有转隶官兵想:“不是转隶到空军啊?”想学技术的心思完了。
有转隶官兵想:“这个单位不正规!”可为什么这样,让他们费思量。
欢迎仪式由我主持,嘿嘿,现在咱也是首长一枚了。
转隶官兵全部带进会场,站在座位前;台下的值星军官向站在台上的我报告,然后我大步走到主席台前,向大队长和大队政委敬过礼后,报告说:“陆军第一六零师转隶官兵一百六十三人已到齐,听候指示!”
“仪式开始。”
我又一个向后转,向台下官兵敬礼,高声道:“总参直属远程突击大队接受补入单位欢迎仪式现在开始!全体坐下。”
“乓”一个很齐很短很响的声音在礼堂发出,只见“唰”地一下,官兵们整齐地坐到座位上。大队和基地首长对转隶官兵首演所表现的作风素质满意!
大队政委致欢迎词,之后大队长向转隶官兵传达了总部做出的决定:转隶连队根据部队建设需要并入远程突击大队,警侦连为大队1分队,侦察连为大队2分队;转隶人员根据考核和能力由大队确定去向。
这个决定很明确,听到转隶官兵耳朵里,开始都很振奋,以为是进了远程突击大队。政委在欢迎词中说了,这是一支新型的境外作战力量,是总部首长手上的一把尖刀。他们心说:“从东跑到西,原来是这样!”“出国、出境作战,这个有搞头。”
可会后再一打听,官兵们都感到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进入大队不容易,一个分队才10人,尤其在2分队全部是军官,侦察连有资格进去的不过5人。
牢骚话,怪话,都来了。说什么“这不是明抢我们的荣誉麽!”“不兴这样玩心眼的,咱可是解放军啊!”
或许也有窃喜的,或是其它的想法吧,不是所有的转隶人员愿意成为一个铁血军人,能够在服役期内当个好兵就行。
大队政委专为转隶官兵做了一回思想工作,“红军连有光荣的历史不假,但在新军事变革时期,也有个发扬光大的任务。怎么光大?同志们想过么?如果把基地警卫连的官兵编入,是编入警侦连呢?是编入侦察连呢?总之红军连队得撤编一个。可是现在把两个红军连队编入了大队一二分队,就不一样喽,两个红军连队都可保留,大家说是不是好事呢?”
两个连队的指导员也做工作,“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们总是会离开部队的,但我们的根留下了,我们连队的光荣历史延续下去了,大队一二分队就是我们的延续不好么?那可是打仗的单位!要我说,大家刻苦训练,力争进大队才是道理。”
可不是么,得知两个连队转隶,160师把一些优秀的苗子补进了警侦连和侦察连,选兵考核时又没让两个连队的人员参加,这两个连队确实值得“影子”大队的期待。
为了选出好苗子,转隶官兵一百六十几号人,兴奋劲还没退下,就被拉到了训练场,全都是超常标准的训练科目,我亲自跟训,用我的行动告诉他们这帮有脾气的兵,我不玩心眼,显示的是实力!对我不了解的警侦连、侦察连的战士真敢和我叫劲,武装竞跑比,射击格斗比,侦察能力比,比过以后服了。
可我喜欢那些敢于较劲的干部战士,排长路明是其中一个,军校侦察专业毕业,毕业时是优秀学员,在军校就知道带侦察兵难,所以全面提升自己的军事技能,下部队后和连队的老兵比是一点不差,所以很自负的,对我说:“副主任,你很强,我也不弱!进大队我进定了。”
我笑着对他说:“别急嘛,沉住气,练好了再进大队,对你对你所在的小队都好。”好钢要打,硬材要磨,成为“影子”队员,既要摔打又要磨练。
一轮挑选,两个连队的士兵比出了层次,所以除了挑出的尖子,军事技术过硬的战士安排进内卫分队,其余大部分该去基地警卫调整连的得去,一些士兵还被分配去了其它保障连队和部门,完全改行了。不过去各勤务连队的士兵不再以枪为伴,有些别样的感觉,见识的是新行当哟。
选拔后,我挑出的优秀军官士兵有侦察连排长梁为民、路明,班长郭庆广、余兴龙,副班长程庆武、张志兵,战士谷昌盛、牛三萩、胡振江;警侦连排长王东明、傅恭良,班长周亚杰、副班长赵铁强,战士韩克坚、赵鸿程共15人,比我在选兵考核时挑出的5人并不弱。
大队将他们20人编为新训二队,重点培养了。
当我向他们宣布时,有好奇者问:“大队还有一个新训一队,他们与我们比怎么样?”
“军事机密,不可告之。能说的就是各有特点和不同之处。”
“副主任,怎么你说话总是遮遮掩掩的?我们服了。”
“今后,你们考核通过,分配到各分队,也得这样,现在你们就得适应了。你们还会签保密协议,在大队和离开大队都不能说出自己做了什么,知道了吧?先给你们打打预防针。”
我又说:“要进大队,你们得多看多练,从你们目前的单兵技能基础上更进一步,能够承担长途、远距、无依托的作战行动。告诉你们,这才是初步要求。”
路明排长忽闪着大眼,说:“副主任,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大家都有这样的要求么?”我巡看了20个队员。
几声“有”说出了声,不那么齐,还在消化我话中的意思。
当然大队是不会等他们“消化”掉我话中意思的,等待他们的就是练、练、练!不容他们喘息地练。
可不久便不得不把梁为民、王东明两个排长调回扩大的基地警卫调整连,那边缺带兵的军官。此时大队又向上级请示,从160师再调三个干部过来,其中就有那个贺明副连长。
他们来得好快,而且行李极简,制式的背包(被子、大衣)和挎包(内装雨衣),一个手提包,手提包看上去还略瘪,就他们自己说:“受陆参谋的启发,除了穿的那身军装,所有配发服装都寄回家了。”
我对贺中尉说:“一六零师对你很负责,大队也向你敞开大门,但你还是先带兵完成好勤务吧。希望你在基地工作中多思考多观察,表现出你的创造力。”
两个中尉排长巩志翔、钟锡延,都不是侦察兵了,来自精锐的步兵连,二人都是精射手,85式狙击步枪射击厉害,分队指挥不错,直接进了新训二队,气得梁为民、王东明跑来发牢骚,表示“场站警卫连的排长也很不错,让他们带转隶人员一样行”。可能由着他们?
同样,新训二队也缺带兵的人,我也不行,只好安排陆忠国任队长、周德山任副队长。可他们不清楚该怎样带这个大队预备队员的训练队,关键是大队那个针对境外作战的训练科目他们不熟,只好把大队副参谋长邢健飞调去带训,两个非作战值班分队的班长副班长轮流过去帮助。
补入基地警卫连的转隶官兵作为护卫好这个高度敏感的基地和作为大队士兵预备队员培养池,各方面工作亦没放松。我仍在他们的队列前高呼, “练为战,在我们这支部队是最典型的,最真实的,所以训练时不可马虎,一定保质保量,把自己练得棒棒的!”“你们想不想进大队啊?能进大队的可是最棒的步兵!”
强调的依然是打仗、苦练!
从红军连队出来的都是争强好胜最厉害的家伙,听我这么说哪受得了,争先猛练起来,晚上还按我的要求学先进的探测技术,防间谍也需要有这方面的认识。
嘿嘿,红军连队有人才我不意外,可场站警卫分队还出了一位厉害的战士让我意外,他是潘明山,来自河北沧州的武术之乡。
他才是第二年的上等兵,有小从军报国的志愿,在留守的场站警卫队是训练上的第一把好手,可是在空军,不过几年的服役期,绝无成为职业军人的希望。转隶到基地,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大队一进入,他就更为自觉地加练了,他的班长、排长、连长都给他方便,希望他能被新来的部队选中,用他们这些“长”的话说:“咱空军警卫战士也不是光吃干饭的!”
好一个不是光吃干饭的,最后,各方面条件具备的魏明山被弄到了新训队二队,作为预备队员参训。这是对空军警卫战士的鼓励!
转隶官兵的到来,基地参谋长最高兴,基地的警卫调整连得到充分壮大,辖五个排和一个纠察队,可以说是加强连了。
依我说,大概有如此规模的警卫力量,才能有效管控基地所属的地域,不管是外围还是山林,“侵入者不管是从哪里过来,都叫他们有来无回。”是警卫官兵的勤务标准。
按照这个标准,空军出身的场站警卫连长自认干不了,基地参谋长安野湖痛快地把他“挪了挪窝”,让警侦连指导员况国庆担任了基地警卫调整连的连长,侦察连指导员翟斌任扩大了的警卫调整连指导员。
在他们的任职谈话时我也参加了,听到安参谋长给他们二人的指示:“基地警卫连是我最看中的连队。你们应该知道,我是特种兵出身,所以要求你们,警卫连的训练标准、战斗技能得向特种兵的标准和能力上靠!”
参谋长的话像给二位新主官打鸡血,他们都是很有能力的军官,二人搭班,警卫调整连立刻就以“进攻”的姿态,投入到基地守护的勤务中。
什么是警卫连的“进攻”姿态?那就是况连长、翟指导员带了主力四个排漫山遍野地“伏击”、“追击”侵入者。
有了新的有力的精兵悍将,有了他们主动积极的对待任务,老安找到我,拍了我的肩膀说:“况连长、翟指导员,你推荐的不错,很得力。副主任,现在指挥他们满山转,比指挥我那四班还痛快,人多枪多,人多势众,嗯,我算知道了为什么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威风啊!”
安中校这番“韩信将兵多多益善”的论调,立足点在哪?怎能如此理解?我的乖乖,他不是嫌大队力量太小吧?
在“威风”说的引领下,警卫调整连成了基地最辛苦最繁忙的连队,除了正常的训练,就是警铃响起后,干部领着战士疯往山上跑,跑慢了还不行,生生地把他们逼成了“山中豹”,这是他们给自己起的绰号。
怎么被逼的呢?
上级有要求,对待入侵者如果不能判明身份,就不能用枪,是绝对的纪律。“山中豹”们枪用不上,那就最大限度地劳动腿脚,追上之后动手,且不能打人,得一招擒拿住。嘿嘿,一段时间下来,他们那帮野小子的腿脚、身手可大不一样喽。
而且还有技术,监控设施既监视了闯入者,也记录了抓捕者的动作,如有完成任务不力的,回来立刻讲评,放放影像,把那些战士弄得无地自容,下回便不敢再丢人现眼了。
侦察兵们岂能甘心如此被动,潜伏、埋伏,守株待兔,各种方法都用上了,让侵入者一进基地的警戒线就能被堵截住,跑也跑不掉;动手相抗,刚开始还有效,很快就挡不住几个当兵的上来抓胳膊摁肩头抱腿,一下被扑到,然后被荷枪实弹的“绿裤子”押解到收容所。绿裤子是老百姓对这帮“野兵”的形容。
这番景象我是没有看见,后来听说的。
警卫调整连变成“山中豹”也有伍磐固的功劳,是我把伍磐固弄去练他们的!
伍磐固当个干部不成,当个士官教练老成了,当了基地警卫连的教头,变着招数操练那些警卫调整连的战士,希望把他们练得与自己一般厉害,切实担负起保卫基地的任务。
我看了他主持的第一天的训练情况后劝他,“人家可不是你这样的牲口,别练趴下几个,耽误了警卫工作。”
“你不信任我?”他有脾气地说。
这上纲了,“提醒你了,该怎么办,你自己掌握分寸。”
“这还差不多!”
狗东西,他倒得意了。
……
作为基地主管作战、训练的副主任,尽管在基地没有工作多少时间了,我仍穿文职装到外围连队转,看那些配属的分队的训练情况,继续熟悉基地各业务连队的训练和勤务工作,得充分利用每一天的时间。
一开始,那些连队的主官并不认识我,看我光在旁边看,也没在意,自己该怎么做继续按照自己的一定之规组织训练。
其实光看不说,是我没的说,比如场务连、四站连,人家搞的训练和操作,我不懂啊!
再比如,到机务小队,人家知道我是基地领导,也明白我是基地三号人物,对我很尊重,可我仍然只有旁边站着看的份。我当然有自知之明,人家的事属于技术领域,其重要性和严谨要求,我是清楚的,哪能说外行话,去干扰部属的工作。
尽管我不懂,但我仍然兴趣盎然地每天都去转。
再次到四站分队的训练场地时,该连指导员过来盘问我:“这位同志,你有什么事么?”
“我是来看看,嗯,是学习学习。”我笑着回答。
他不认识我,场务连来基地报到时我在去接转隶连队的路上呢。
“这是训练场地,外人不适合在场的,会影响战士们的操作。”上尉说道。
“我是陆军的,你们空军地勤的事以前没接触过,所以要学习嘛!”
“那么,你是?”他有些疑惑地问。
“我是基地负责作战训练的军官,过来了解情况很正常。”
“嘿嘿,我原是航材股的助理,到现在这个连队,只能当个指导员,和老兄你一样,都是外行!”他以为我是基地的作训参谋。
他在四站分队训练时也是过来看看跟着见学,我们彼此彼此。
“你们从空军到陆军,有什么想法,或是意见么?”
“从勤务的角度,在空军干啥,到陆军还是干啥。虽然目前基地飞行队的机种还未到齐,但对我们来说,也有很多新的勤务科目要学习。固定翼飞机和旋翼飞机的保障也有很多不一致的内容,我们不仅要在技术上掌握,而且还要学习新的技术装备,一点不轻松,更不能马虎。”
“指导员,你说的很对,以前我们就是个小队,有个保障中队负责后勤。瞧,现在发展了,是一个基地来保障大队,而且还配属了飞行队,步兵插上翅膀,不来基地都无法想象。”
说完,我面向那位指导员,双眼盯着他,“来到这个基地,清楚我们的性质和任务么?你们虽然是保障单位,但保障的是战斗的胜利,绝非小可啊!”
他在我盯视下,有些不自然了,也有些明悟,问道:“你,你是基地的首长吧?”
“算是吧,我是基地第一副主任。认识一下,晨旭。”我向他伸出手。
“首,首长好!”他先向我敬礼,然后才握住了我的手,“我是场务四站连指导员吴和善。”
不过,我现在已经习惯人家向我敬礼了。我们用劲握了握,“希望老吴你在基地服役能够做出成绩,嗯,工作上多操心。我先代表一线的战友向你们表示感谢!”
“副主任,和连里的同志说句话吧!”吴指导员请求道。
“好,那就见见同志们吧。”我答应了。
他把我引到训练场上,喊了声:“全体都有,暂停训练,迅速列队。”
四站分队的干部战士已经看到自己的指导员向我敬过礼了,自然已经心中有数,于是动作迅速地集合一起,负责训练的连长小跑过来,先向我们敬礼,然后报告说:“我是连长杨冷丹,四站分队已经列队完毕,请上级指示。”
吴指导员先是上前一步,高声向队列说:“同志们,基地首长已经观看我们两次训练了,向我们表达了他的重视,现在请基地第一副主任给我们训话。”然后,他闪开身,让出了位置,站到连长身边。
我走上前一步,向着队列敬个礼,然后喊了声:“同志们!”
四站分队的干部战士“啪”地一声,很整齐地立正,“请稍息!”“噗”,他们的左脚伸出。
我先笑了笑,“作为一个步兵,空军可是老大哥,自从抗美援朝后就成了陆军共同的认识。所以,我来是为了向你们学习,当然也高兴见到你们,现在更要说谢谢你们!”
我的话完全出乎该连弟兄的意外,眼睁睁地听我下文。“在飞行队配属大队之前,我们就是个几十人的小队,手上一支突击步枪,腰间是匕首,轻的再也不能轻的步兵。大家可以想想那是什么样的情况。当时我们连辆汽车都没有,只能住在边境山林里的帐篷,一出动靠的是脚丈量土地。土啊!我们比不上你们,山沟里的土包子。从内地来的军官,见到我们会问,是民兵啊,是民工啊!”我的话把四站分队的同志逗笑了。
“大家不要笑,我要你们记住的是,就是凭借普通的步兵轻武器,凭借这支部队的勇敢和吃苦精神,我们取得了多次军委表扬的战绩,所以迎来了你们,而我们摇身一变,从土包子成为了我军联合作战部队的精锐。希望大家明白,这是我们的骄傲和光荣!这里我已经不称你们,我们是一个单位,所以就是我们!”
我停下话语,看向了队列,身穿空军军装的干部战士个个挺胸抬头,精神抖擞。“同志们这个精神状态好!所以,我作为基地尚在位的领导要求大家,也作为部队初建时的副队长命令大家,严格训练,多掌握打仗的本领。我们这支部队在有了翅膀能够快速出动后,会执行更为艰巨的任务,要打更加难打的仗,取得胜利将会不容易!要保持我们的荣誉,保持我们这支部队的不败战绩就要靠大家了,靠我们这支部队的每一个成员,”我声调突然高起来,喊道:“拜托大家了!”
然后,我向四站分队的指战员严肃地敬礼。
“回礼!”吴指导员高声命令,30几个干部战士整齐地向我行军礼。看得出他们被我的话煽呼得情绪高涨。
……
现在我的部属不再是三五十人,而是有大几百人上规模的不同专业的数个连队,在队列前训话说得也溜索了不是!却让我赢得了一个标贴——“那个喊打仗的文职”。一个穿文职装的家伙,站在每个连队的队列前,张嘴就是打仗、打胜仗,好战、好胜,那是一种什么“嘴脸”啊!
但那些来自不同军种和单位的干部战士没有厌烦的,听了我的好战宣言,都是热血奔涌,想要打胜仗多立功!
沈政委打趣我,“你小子抢角啊,把我说的话说了,让我说什么?”
“政委,你有事干的!”
“什么事啊?”
“我来打基础,你来发立功奖章和证书,不是么?”
沈政委向我打来一拳,“嗯,你这话我爱听。”
徐楠找到我,对我说:“副主任,趁你还没卸任,再交给你个任务,怎么样,不影响你回处里报到吧?”
“哪里,有任务自然要先紧着完成啊!别说没卸任,就是卸任了,我也是大队的兵。”
“好,是好兄弟!”他先赞一声,然后继续说:“这次从转隶官兵中挑出的苗子,我准备还是让他们先上昆仑山,能多练几天也好啊!从那些大学生兵的训练效果看,这是条路子。”
“大队长,你的意思要有外训点?”
“你小子一句话就说透了,对了,是该有外训点,高原的,从林的,海上的,都该列入设立规划。可你小子怎么一下就走了呢?”
“大队长,这个在大队有能人吧,我的见识不够呢。”
“不是咱们一起干痛快嘛!你的想法多,又懂外语,知道怎么查资料,跟你干才算是见识了‘自我成军’是什么样的。我们做的很多事都走在了军队前面,现在我算是咂么过味来。”
老徐说得实在,一个主官到那个位置上,确实得有点研究精神,不能一味地墨守成规,只做自己会的。
我在进步,同时也看到他和老沈的进步,“影子”组建两年促进了进入这个单位的那些野心勃勃的军官们打开思维,研究在现代作战中赢得胜利的方法。
我安慰他说:“我走了,你把那些参谋当作助手,我会的他们也会,而且他们在大部队呆过,很多问题比我看得还清楚。”
“他们和你不能比!”大队长很武断!
但大队长和大队政委还是充分发挥了作战情报室的那些参谋的智慧和能力,安排邢健飞副参谋长带着,到处踏点,选取外训点,并以请示报告的方式上报了境外处。为了这份报告,处长和副部长先后找我谈话,详细询问“影子”有此想法的动因。
我的解释是:“‘影子’具有强大的抱负,要有全域行动的能力,我们国家那么大,地理气候条件那么多样,不设外训点怎能养成沙海、大海的通行能力。去中东执行任务,大概沙海、大海都得过,所以外训就得当是针对境外行动的特训。”
“你的说法不错,‘影子’的做法也不错,没有固步自封。其实你们不提,部里也会安排的,但你们的立意便高些了,把外训当作‘针对境外行动的特训”,摁,确实要得。”副部长理解我们。
“要不要想办法真实地去境外耍耍?”处长的建议。
“公开出去,即使有掩护的也不行。如果外国把个人的生理信息记录下来,恐怕影响以后实际的境外任务。”
“保密和不引人注目的办法还是有的,小晨这个你放心,知道你提出的依靠物流公司进行战场建设的建议,应该也是境外训练的一个途径吧。”处长的心多活啊!
反正上级和部队想到了一起,我回到“影子”后,几个不同地理形式的外训点已经设立,大队的作战军官也安排过去境外走走。
总部首长对“影子”的建设和着力实在是大!
该离开基地了。
周日,我让老詹给我安排个车,叫上路毕邦、吕丰、汝明礼、伍磐固、戴精国五位我带到“影子”的老部下,去蓉城的一个高档餐馆吃一次连心饭。餐馆也是老詹帮助安排的,还让公关部的一个职员为我们跑来跑去。
老兄弟们虽然到过蓉城,但都是路过,没有仔细逛过呢,看到蓉城的诸般繁华和百姓的悠闲,都挺有感触,在车上议论纷纷。
老路说:“回基地时,从火车站坐上接我的车直接回来的,没觉得这个省城有这样的漂亮。”
“老路,你是说城市么?漂亮有你上学的宁城可比么?”吕丰似乎有不同的意见。上世纪末期蓉城确实没有宁城发展的好。“怕不是你看了满大街的水灵灵的妹子才说漂亮的吧?”原来他的意思在这里!
“这个或许也是原因吧,但蓉城的繁华与宁城不是一个味道,还保留了很多过去的习惯嘛。”路毕邦实话实说。
“你们记得被动员到独立营那次么?也是在蓉城下的火车,从车站出来上带篷子的卡车,就知道行驶在蓉城的大街上,可什么都没看到;上次探家也是直接去的火车站,又从火车站回的基地,来来往往几次了,都没这次看到的多。”戴精国开口说。
“是啊,转来转去,又转回了蓉城,挺不错的,比春城好像还有看头。”伍磐固乐呵呵地说,他的家乡在春城和蓉城之间,离这边近些,似乎是亲蓉城的。
“老汝,你家是江城的,离这不远,怎么不说话?”伍磐固又招惹汝明礼。
“我们那儿是山城,这边儿是平原,有啥可比的。就是基地离城市稍稍远了点。”汝明礼的要求挺多。
“就是离边境的前进基地远太多了。”吕丰打趣说。
我们还能说什么,就是部队和从军的那点事!
而我呢?马上一走至少得两年,临分开时总得表示表示吧,但我没明着对他们说。
进到餐馆,六人坐好后,我便对他们说:“这个算接风宴,欢迎老路归队。”
路毕邦从军校结业,刚回大队,正好赶上我离开。一年半的军校生活,让他脱胎换骨,已有了军官的视野。军校学的,加上实战见识,有助老路在大队的发展,就连他的自信也上来了。况且他在军校所学各科目的成绩都不错,而且异常重视外语学习,英语是天天念个不断,被学校立为学习标杆。
但老路对我苦笑地说:“在军校玩命学外语,被同学所不解,俄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我对他说:“要我说,这些预提军官啊,视标杆而不见,缺少职业的敏感!”
“我哪是什么标杆,都是跟你学的。”
可我为老路的觉悟高兴,脸上笑开了花,转头对其他老战友说:“弟兄们,瞧,路哥多有前瞻性!”然后,又诚恳地嘱咐他:“一定坚持下去,绝对有用。”
“俄还想回来后能多请教你呢,可老师却走了,令人遗憾。”老路的话文绉绉喽。
“吕丰,你看见了吧!”我笑着对这个军官说。
“是,队长你走后,我们可以一起学外语,共同攻克语言关。”其实,吕丰在我的催促下已经开始学习少数民族语言。老粗们学语言,老师很重要,按计划牧凡回队,就让他开阿拉伯语的课。
我又看向汝明礼、伍磐固、戴精国,可他们三人立刻低下头,不好意思回视我。几秒后大汝开口:“我也跟他俩学吧”
我拍了他的肩头,“不会嫌晚的。”
伍磐固、戴精国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呢?却是不行啊!”
“不行,我也不能答应豁免你们的学习,士官学校都学什么,回头你们了解下,也准备上学的考试吧。”
路毕邦回大队不久,就凭多个军功和在校期间的优异成绩晋衔中尉,算是晚了几个月,如果大队升级时他在,那时他就会晋衔的。10月又被任命为副分队长,以中尉衔任副分队长,现在在“影子”他是唯一一个。我想不光是我信任他,大队的主官和更上级同样信任他,要不然怎么FTG小队一组建就让他去深造呢!
我们边吃边回忆曾经的时光,就我们成为了兄弟发出感慨啊,对那些与我们共同战斗牺牲的战友深切缅怀,我们很想在饭桌上酹酒祭奠那些弟兄的英灵,可战友们很尊重我,吃饭时没有一个要酒的,我叹了口气,“咱们如果还活着,都别忘了他们。我们能有今天,也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
“队长,我就佩服你那么重感情。你是城市兵,还是大学生,对我们农村出来的弟兄,没得说。”汝明礼很有感触地说。
“我们之间没有这个说法!”我严肃地指出。
“队长啊,你怎么想的,我们都理解;可我们想的,你也要理解。”伍磐固又来“犯上”的这一套,可其他人都认可。
我苦笑了下,说:“咱们之间就是弟兄。”
“那我们为这个弟兄情谊该干一杯。”戴精国凑热闹。
老路赶快接过,说:“等我们离开战场再喝吧。”
“那岂不是今后我们老了才能一起喝啊!”大戴仍是坚持着。
“大戴,我们会等到那一天的。”吕丰有信心地说。
“以后的庆功宴,你多喝口吧,别这么酸。”伍磐固对戴精国劝道,这回他不和我“叫板”了。
我端起饮料杯,“九月中下旬我就要去读研究生了,明天去西疆新训队,估计是直接到国防大学报到。”说完,我有些感慨,“虽然,也就是离开二年时间,可舍不得你们,请你们来就是想和你们说说话,叮嘱叮嘱。”
我们喝了一口,“跟着我,你们都受苦了,枪林弹雨闯过来不容易。可要离开你们,我也不愿意,所以要求你们打好仗,保住命,等我回来再相见。”说完,我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饮料,觉得心里那份堵就别提了。
这些战友倒是没有我那份伤感,为了不让场面冷了,都张罗着,让我心里好受。川菜好吃,我们也吃个不亦乐乎。
吃过饭,我拿出五个信封,对他们说:“这里是我个人的一点意思,老路和吕丰你们是干部少点,单纯的意思,别和我客气。老汝、大伍、大戴你仨也别在意,给就收着。”我把信封塞进他们手里,然后说:“听命令,都收起来,谁也别废话。”
他们明白我的意思,在这情况下,他们无法拒绝……
随我上昆仑山的是新训二队23人,但跟训的警侦连连长谢威和侦察连连长荀建国也挤进来了。可以想象他们的要求有多坚决!可不管他们在大队有没有前途,这种精神就适合在“影子”,大队自然乐见其成。
警侦连连长谢威,团长身边的第一警卫,能挑的不是强人么?侦察连连长荀建国,在王牌军里最精锐的连队任军事主官,不精锐怎能带好那些“野兵”?可以说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况且他们年纪都不大,还在当打的年龄。
年龄稍大的是那个陆忠国,到基地先没有任命职务,算是个在编的军官,这有些委屈他。但大队要多了解他嘛,看他到底适合哪个位置,作战军官还是参谋岗位。
陆忠国少校,石家庄参谋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本身军事技能出色,军级侦察部门的业务亦娴熟,原本在集团军就有发展前途,27岁的少校军衔,不简单呢。
但他没有计较,白天参加训练,晚上按照我说的那些科目学习。嗯,到了基地,老陆问我:“副主任,到大队任职,除了本身的军事技能,还需要哪些知识和能力?”
我一听,心说此人够主动,有门道啊!不愧是军长推荐的,便说:“技术方面的知识,尤其是电子科技要多了解些,再有就是外语。”
然后,我有些好奇地问:“你会哪个语种?”
“英语、俄语。改革开放了嘛,大家眼睛都看向外国,英语是通行语言,从中学开始学,一直没丢;俄语是近两年学的,别挑选留学人员时没这个准备。”
原来他是想学些俄语,希望选中到俄罗斯的军事学院留学。
“好,很好!两种语言都不能废掉,都要达到出国能熟练应用的水平,最好说得像外国人的口音。”
听完我说的,他无言地大笑,那种满意溢于言表。显然他听明白我的意思,然后他说:“嗯,来对了,要说升官,在集团军可能会快些,但光练兵不打仗,或是为应付上级检查用各种勤务打发日子,不是我的菜,在战火中锻炼才是我想要的军旅人生。”
但我是很冷地回复他,“你的话有些书生气了,不要说战火锻炼,而是上战场打胜仗!记住,不是让你去锻炼,而是打仗、打胜仗,你明白?”说“你明白”时我都瞪起了眼。
“是,我明白了!”他也高声回答。
“还有就是毫不犹豫地去流血牺牲,希望你尽早做好准备。”
“明白,请相信我!”说完,他立正向我敬礼,虽然他已经知道我就是个上尉,年龄比他还小。
“看样你是想到大队任职,早有了主意?”
他咧嘴一笑,“你到军部那晚,我打过电话。”
陆少校很坦白,听了他的话,我也笑了,对他说:“新训队有个叫徐达隆的中尉,大概也是像你这样来的,我很信任他。”
“我要比他做的更好,我在军队的经历和视野是他还达不到的。”这个陆忠国很会表达某种意思。
“你要有紧迫感,你的年龄大了,打不了多久了,而且千万小心,不要送了命,你有妻子孩子的。”我也是想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故有此说。
“副主任,你很有人情味嘛!”
“这不是你该评价的,有这心不如多想想打好仗。”妹的,给鼻子就上脸。
“是,明白!”少校反应很快,便不再多废话了。
与荀建国、谢威二位连队主官,自打在接兵时就多有交谈,向他们了解连队官兵的情况和野战部队训练情形,嘿嘿,套取“军事情报”!我自然对人家集团军这样陆军主力大部队的方方面面有兴趣,啊,不只是兴趣,是要了解。
可他们现在联袂找到我,问起我来,“西训训什么?西训是不是进入大队的一道关口?”情绪很迫切的。
我先没说西训,而是指出:“上级把你们整建制调入大队,是看中你们的红色背景,而不是因为你们厉害,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在红军连队中确实很自豪,可这是你们昨天的感情了,现在警侦连的荣誉已经转到一小队了,侦察连的荣誉落在二小队,他们应该说完全有条件继承红军连的光荣传承。你们要做的是,通过训练,抓住重返英雄连队的机会,那才是你们重新荣光的时候。”
然后,我说:“所谓西训,不仅是一次‘魔鬼周式’的特训,也是一次严厉的考察,考察新训队员或是预备队员的身体、心理素质是不是适合‘影子’,加入大队后能不能完成作战任务。具体训什么,你们是老搞训练的军官了,应该知道在高山高原能够做什么项目。在内地你们难有那样的机会,这次你们可以亲身体验到。”
最后,我语气郑重地说:“对我来说,是期待,对你们来说是要扒层皮掉身肉,是一次要命的过程。怎么样?做好准备了么?”
“有什么怎么样的,练出来进大队,练不出来,即便累死了不过是吊朝天。”荀连长话很糙啊!深深刻有野战部队的烙印。
“在基地和大队训练,讲究的是科学施训,即针对每个人的不同生理心理特征采取有针对性的训练进程,练出来进大队没错,练不出来进内卫分队也是执行重要的护卫任务,所以我个人是不要你们吊朝天的。死吊不成,活吊更不成。”活吊朝天也该是种“危险”因素。
我的话把他们这些野战部队来的野兵逗得呵呵笑起来,可当着我这个基地副主任的面,在非常正式的谈话中,他们作为部属不好哈哈大笑的。但我的话更让他们有信心了,科学施训是什么样子倒是让他们期待起来。
谢连长表态:“副主任的话对我很有启发,上级调我们两个连到大队,对我们来讲确实是考验,没的说,一是加强生死考验的磨练,二是保持发扬红军精神,克服任何困难,嗯,在科学施训的基础上。”他到有心,“科学施训”能缀在语后了。
我看着两位前连长,现在能在大队任何职尚不确定的上尉,荀建国身粗个大,孔武有力,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概。想开始时,他有些不服我,上手与我格斗,三下二下便被我制住,再见过我的个人军事素质过硬,楞说出:“你怎么穿身文职装骗人?”
而谢威精干利索,剽悍敏捷,似有任何等铜墙铁壁也可钻过的功夫。刚听说2小队并入侦察连,他还做着小队长的梦呢,可2小队的门都没进去过,他就不再是连长了,心里那个郁闷!
老谢跑来找我,不服气地说:“副主任,大队不用我,放我回老部队吧。”
我说:“你不会后悔吧?把你退回去,你在军队的前途可就完了。”
“怎么会?”他不解。
“你从一个作战单位退出,说明了什么?”我严肃地问。
听了我的话,谢上尉似乎明白些,马上反应:“那我留下,服从命令听指挥;一个要求,把我放到作战岗位上。”
“你要求什么都不算数的,按照大队的要求做好,你才有可能成为一个作战军官的;否则,让你到战场上送死,大队怎么能向上级交代。”
新训二队一成立,他们不再啰嗦了,踏实地参加培养苗子的集训,甘心当一个编外队员;同时他们也表现出对大队和基地的浓厚兴趣,不时从带训的教官口中探索大队是个什么样的单位。他们不会光听而是会用眼看,身体力行的,没几天让他们琢磨过味来了。
谢上尉对荀上尉说:“大队不简单,瞧人家穿的服装,别看款式不咋地,可面料我从没见到过,肯定是特制的,全军唯一的。”
“看个新鲜的衣服,你就羡慕了?我偷看过他们作战小队的武器,一水的外国造,真是没想到,说什么我也得进入大队,使唤使唤那些家伙。”
两个小子眼够尖!
我注意到,二人听了我说的“扒层皮掉身肉,是一次要命的过程”,此时的眼神很明亮,仿佛是有火苗在燃烧,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极欲在西训中一显身手,突破自己的极限。
好个有勇有谋,刚毅忠智,格外像铁血军人!
他们二人都是军校毕业,在基层连队摸爬滚打四五年了,各方面很成熟;自身素质高、能力强,在老部队不撤编话是有前途的,也是雄心勃勃的。可是他们“沦落”到大队,得从头再来了。他们将是此次西训需要重点关注的转隶军官,只不过我在心里为他们惋惜:如果他们的部队早撤编两年,那时他们随第一批队员加入“影子”,已经是主力队员了。可现在他们不上不下的,行不行,得看他们的理想抱负和心硬志坚了。
一架军用运输机把我们26人送去喀什。
在机上,魏明山感慨地说:“我当兵来的是空军,可从来没想到能坐上飞机。现在转到陆军却有了机会,是不是我挺幸运的?”
老陆打趣他:“小伙子,你这个幸运可意味的是流血牺牲、吃苦受累,怎比你在空军舒服。”
“少校同志,那你为什么要来大队?”这次他们穿佩戴军衔的陆军迷彩,故小魏直呼陆忠国的军衔。
“哈哈,我是个军官,上级把我安排在哪,我能选么?当然,来大队我是心甘情愿的,既然来当兵,就知该打仗,乃吾辈当代军人的不二选择。”
“切,从战场上回来再如此趾高气昂吧!”上等兵不服气。
“在新训二队,我军衔最高,怎么样?来和你这个场站兵比比杀敌数,不算委屈你吧?”
“俺不和你比,你是军官,打仗时你有权不安排我上,俺找谁说理去。我可是弱势群体,不,在队里,我就是个排名最后的小兵。”
小魏把大家说笑了。
“你能到新训队,还说什么弱势群体,啧啧,开玩笑吧!”陆少校还是不依不饶。
这个有脾气的前空军场站上等兵魏明山给了前陆军军部参谋一个白眼,不说话了。
新训二队少校老大和排名最后的上等兵比杀敌数的一段佳话,也是饭后茶余在大队经久不衰的龙门阵中的笑谈。
要我说,少校进步会快,可比杀敌,只要小兵不战损,肯定比少校会多的。
上到昆仑山,我把这一批的新训队员介绍给石队长、柳教导员、于副队长和薛参谋的教练组,说:“大队给你们新任务了。”
我向他们介绍了上级给大队成建制调入两个红军连队和一批优秀官兵,这些预备队员大多是从那两个连队选出的精兵。“反正大队现在是人手少的时候,把他们抓来正好用。他们大多是警卫侦察连的,训练水平在五十四军中是高的,王牌军中的精兵,你们可不能把他们练瞎了。野战部队都有股狠劲,到咱们这里得让他们有更高级的观念。”
薛参谋说:“陈参谋,你来!别光给我们派任务嘛。”有情绪?
介绍会散了,薛上尉找到我,跟我私聊。
我抢先开说,对老薛肯定道:“让你继续受累了,这些都是糙兵,不大懂你的路数,好好操练他们,为你的训练体系多增加个案例,今后你作为训练专家,我们大队以你为傲。”
“别给我灌迷魂汤,说,到底我能不能进你的大队!”遇到的有才能的军官都想进大队,让我心里暗自高兴。
“我个人当然欢迎你去,去了新训队长由你当。徐大队长、沈政委你也很熟,肯定不反对你来,大队刚升级,缺干部,特别是像你这样的骨干军官。”说完,我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你也别灰心,带大队人员训练半年了,功劳苦劳都有,但大队对你的归属它说不上话啊!想必你的少校军衔晋升命令早下了,等你回去第一件事大概就是告诉这个;第二件事大概是升职和调职,你在天狼肯定呆不住了。所以说,大队还那么吸引你么?”
“吸引,怎么不吸引,你们平常都是用打仗说事,这个比什么晋衔升职更吸引我。当回兵,不是当和平兵,就是对军人的最高表赏!”
“薛总教,等你获得晋衔令,小弟的军衔就比你低了,只能欣赏你,有心无力啊!”
“不成,陈参谋,你还得支持我!不对,我怎么听这些队员喊你副主任呢,副主任,那绝对不是营级单位,至少该团级了。你怎么讲?”
“我这个参谋是对外的称呼,实际我是大队前身的副小队长,石队长、柳教导员他们都是小队的干部,这是我和他们的真实关系。现在大队已经没有我的职务,为暂时方便我工作,给了我个保障基地副主任的职务,保障基地是与大队平级的单位,就是这样。”
“所以,你跟着新训队?”
“不然呢?那还能怎样?大学生兵是我选来的,我不参与,谁参与呢。但这些新训队员可是大队委托我带来的,是交给你和新训队的,还请你能精心施训,到最后怎样可说不一定!”
“你就给我上套吧!”
“能者多劳嘛!嘻嘻。”
我这番虚虚实实的话,搅乱了薛建民的思绪,到底是当个训练专家呢?还是到一线战斗?惹得他那晚睡不着了。
薛参谋组训水平高,还会不能打么?可西疆军区放不放人,我们大队没法左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新来的队员,在新训队竟看到了有戴红肩章的学生队员,谢威连长过来问我:“学生兵都能选到大队,难道我们侦察连大部分人员不如个刚下部队的学生兵?”
“连长同志,到大队,你得转换观念,有些事要先看多想,触动触动自己的思想,对你在大队发展有好处。要知道这些大学生有部队院校的,也有地方院校的,能够被挑选上,必有其符合大队需要的人才这个优势。你看那个红肩章,”我指了章光辉,“是医学专业本科毕业,来大队不是当军医,是当战斗员的。”我盯着谢威的双眼,“你确定你的战士,不,包括你的排长,上战场能够抢救伤员?当然他们经过培训倒也不能说救不了伤员,但大队要的是自己能够培养的队员,而不是把队员送出去培养。你明白么?”
“这样啊!大概其他红肩章也都有自己的专业。”
“你说对了,看到那个文静些的,”我指的是季雨亭,“他是空军院校挑选出的。你知道基地也有空军调入的,但他们能上前线打仗么?”
我语重心长地再针对谢威说了句:“大队和其它解放军部队一样,也需要政治干部,但又不光是特种兵那样的军官才转任政治干部,什么样的人干部去当指导员或是教导员,你慢慢体会吧。”赤裸裸地“威胁”!
“那军事主官得什么人才能担任?”谢上尉问。
“问的好,军事上行,技术上也得行,你瞧见没有,老陆在攻电子技术呢。”
“那我也得学是吧?”
“你和老荀要进大队,这个课得补,你去给他提个醒,早早做准备,最好跟老陆搞个学习小组,不会的去请教那些大学生队员。”
野战部队的侦察兵们一经接触不管戴红肩章的大学生兵还是戴中尉衔的大学生兵,发现人家在身体素质和一些单兵项目上一点也不逊色自己,可自己缺在文化上,落后人家一大截,这个深深地触动了他们……
最有感触的是陆忠国,他对我说:“妹的,当初我上军校看样是上错了,很多科学理论和高技术的知识,光凭到部队自学是学不好的,什么是科班出身,就是你那些大学生,在高科技条件下的战争中更适应。”
“在我们参与的作战中同样适应,已经遇到让你摸不着头脑的对手了,没有光学电子学方面的知识,说不定会上套呢。”
“是么?很迫切?”他的反应还是很快。
“很迫切!但更迫切的是能破掉对手的高科技装备,从去年我就在总参各个研究所之间奔波,研发不止一种战场侦察监视系统。我走后,你能接班么?”
“大概现在还不能,副主任,你可别把我弄去当军代表。让他们吧。”他指了几个中尉和红肩章。
“他们还不行,大队有学技术的军官,新训队副队长是国防科技大学毕业的,在大队是军务参谋。让他去当军代表,你接替他的职务如何?”
“不,我要去的是一小队。”
“美死你,那是我的老根,你去给我砸名头?告诉你,全大队的战斗兵都想去一小队,多少军官争个位置!”我笑眯眯地看了眼他,“告诉你,一小队原称一班,我是首任班长,我专职任副队长后,二班班长调一班班长的,是个上尉呢,我那时可是个中尉。他现在在大队任参谋长,而二小队队长又跑去当这个一小队的队长,你知道有多么重要了吧!”
然后,我诚恳地对他说:“我把底全都告诉了你,算是信任你了吧,所以以你的年龄来说,不是没有参加战斗的机会,而是要参加最关键的作战,比如跨国跨洲际的行动。明白么?”我补充一句:“这样的行动,侦察参谋也是可以参加的。”
“可是,我还想带队行动呢!”他坚定地说。
“先让我认可再说吧。”
“那你走了呢?”
“我会真的离开么?”
……
我检查了新训队的训练情况,看到很有成绩后动了心思。
新训队员经过一番吃苦受罪、拼力熬神地训练,同时也加上了西域各种民族的语言学习穿插其间,费心耗力,训练的难度更大了,但新训队终于克服了所有困难,坚持下来高原高山训练,每个人像扒了一层皮、镀上了一层黑色,得到的却是肌肉的隆起、筋骨的坚硬,就连牧凡也脱胎换骨,从奶油小生变成了能承受最大压力的战士。
而让他们这些队员经受苦练绝对是为了打仗,所以难得到了西北边境地区,抓住上学前的短短一段时间,我准备带部分队员到边境地区进行实地侦察,把我的经验留给他们。这个提议得到了基地的批准。
我认为最好的训练就是经历实战,战斗侦察也是实战!想想吧,这个不是徐队长的做法么?到底是我改变了他,还是他改造了我?
这时,“影子”在新家搞建设,上下忙成一片,大队首长确定这次行动由我负责,石谊世、柳海东、于书明决定参加,弄得薛总教和于海洋脸色当时就变了。嘿嘿,也不能怪人家,这上前线的事,事关重大啊!
怎么解决?这个便由老石、老柳分别做工作安抚了。老石当然是以老战友高军衔的身份压薛建民,老柳则是以自己是特种兵出身,出这个任务比较合适,而且以后上前线的机会不多,赶上一回就得抓紧,来说服于海洋。
我提出徐达隆、赵富军、连安东、程晓枫、秦亚华、戈励中、周树成七名队员和上尉周德山、中尉曾贤容、傅恭良、路明跟我们走,当然看中的一是特种兵,二是本身军事技能突出。我还不敢迈步太大,得接受教训。让傅恭良、路明二人去,有把这个当作激励,促进两个连队的指战员尽快意识到自己肩头责任的作用。
可特么的陆忠国过来起哄,他是少校,老柳、老于压不住,老石那时下山具体联系出动所需要的保障去了。他纨绔劲上来了,咋办呢?
柳海东对我说:“你咋弄这么个公子哥来?”
“军长给我的,我能咋办?我选的可不是两个连,还有五个高手呢,嗯现在七个。只有拿这一个换那五个,做个赚便宜的交易。”
当我们这个临时侦察小队来到临近瓦罕走廊的边境地区,石谊世提出越境,进入了瓦罕走廊,现地观察当地割据武装的活动。
经瓦罕走廊潜入阿富汗进行侦察的原则是,不允许暴露自己和主动挑起战端。没有把握对疆独恐怖分子采取成功行动,一定避免,不能暴露我们的意图和身份。
所以,不能全队一次出境,分了两个组,先由石谊世、柳海东带徐达隆、连安东、程晓枫、秦亚华、戈励中、周树成七人为一特战编组第一波次进入阿富汗;我和于书明带周德山、赵富军、曾贤容、傅恭良、路明、陆忠国六人为第二特战编组待第一组安全返回再行进入。
这个安排却把陆忠国愁死了,我不得不对他说:“你不要太急躁嘛,这种心态是进大队的大忌。在面对生死关头,危急时刻,你急躁起来乱了阵脚,还打什么胜仗!”我差点说:“要不要在‘影子’干,你自己掂量!”
老陆听劝,冷静下来,跟着特战编组扎实地训自己那个位置的战术动作……
实地侦察训练结束,侦察小队回撤,在奥依塔克乘坐卡车往回走。
在车上,新训队员们仍保持着高度戒备状态,抱着枪,感受着外面的一切,随时做出应对的反应。
“吱~”一声紧急刹车,让车厢里的我们吓了一跳。我快速掀开后帘,一个翻身,跃下卡车。
驾驶室门边有个少数民族男子在敲打车门,旁边有辆摩托车。
我过去戒备地站在他身边,尽管他看见我穿的是当地的便装,仍急切地喊着:“解放军兄弟,我有情况报告。”
听他喊我“解放军兄弟”,我松了口气,用安慰的口气说:“老乡,别着急,慢慢说。”
那个男子,30来岁,穿着打扮像是生活条件不错的人。
他低声告诉我:“在刚过来的村子里,我遇到带枪的人在活动,他进入了一处农舍。”他拍了拍胸脯,沮丧地说:“恐怕又有暴力事件发生,你们赶快平息吧。”
他是看见我们这辆军车驶过,急着赶过来截车报信的。
弄清情况,我们顿时紧张起来。带枪械的匪徒应该是受过充分军事训练的,无恶不作,对人民生命危害极大。群众尤其是少数民族弟兄信任解放军,专来报信,我们不能不管。
遇到此事,正是一次难得的战机,作为军人决不能退缩,否则就会丧失人民群众的信任,对西疆反分裂反暴恐的斗争极为不利。我作为领队,责任重大啊!
“我们只是些新训人员,能行吗?”我心里想着,眼却扫视着从车帮上探出头的队员们。
石谊世、柳海东从驾驶室出来,在向那个维族大哥询问详情。
我站在车下,问:“你们听见了?”几个队员点头。
赵富军中尉代表新训队员对我说了五个字:“请相信我们。”说完他用请战的目光望着我,脸上是坚定的神色;其他新训队员也在旁边跃跃欲试,那意思表明:我们有本事打这一仗,制服那些恐怖分子。
陆忠国有些迫切地说:“你敢不下打的决心,我可拼了上军事法庭,也要带敢打敢胜的队员干了。”
我皱眉头,警告他:“你是个部属,再干扰指挥员的决策,别怪我执行战场纪律无情。你问问他们我敢不敢!”
随后我不再废话,立刻下定决心,对石谊世、柳海东、于书明说:“事不迟疑,先跟老乡过去,实地看一下。”
石谊世不等我安排,便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由报信的维族大哥艾买提带着返回那个村庄。他俩看上去挺般配的,老石从肤色举止上都有当地人的印记。
这时我们已经知道这位大哥的族属和名字,让我也深深的记住了他!
艾买提车开得不快,能让石队长看清沿途情况,事先他仔细介绍了持枪人的面貌和进入房舍的外观,到了那处房舍,他按照约定的信号,摁了两声喇叭,示意可疑的房舍到了,使侦察员获得了确凿的情报。
维族大哥艾买提做了他能够提供的帮助!
在石队长前去侦察时,我与处里直接通话,汇报遇到的情况,提出:“事发突然,如果上级查证这股匪徒不在自治区监视之列,我意鉴于其是武装匪徒应尽快剿灭,并由我所率兵力承担。”
远方让我稍等,很快上级指示下来,“在实施行动的命令下达前,你部应查清村庄中的武装分子,实行严密的监视;切记,你们绝对不能暴露,这是对侦察小队的严格要求!请转告你部的新队员,这是对他们的考验和检验。”
我把上级决定转述柳海东、于书明,教导员呵呵一笑,“还有我们几个老家伙不是!晨副主任这次该我上了吧。”
“该你上,绝对该你上,你这个老特种兵对付几个蟊贼,还不是牛刀小试!”
我又对于参谋说:“你个老高原,在这里行动更具隐蔽性,非你其谁?”
“现在就等老石的侦察结果。”于参谋想的是侦察结果,当然是我们下一步的行动依据。
卡车继续前行,穿过村庄,到前面的没人的地方,侦察小队队员快速下车,隐蔽在一条深沟里,等候石队长的侦察归来。
卡车随即返回,返回前我严格嘱咐了驾驶员,“你回去后,向你的上级报告,就说我们的计划临时改变,改为徒步行军拉练。记住其它的话,什么都不能说,一旦我查出你对他人谈及我们的行动,绝对会处分你的;而我们的行动成功后,你便是有功之臣,也会受到奖励,为你从军生涯增添光彩。”
司机郑重保证,“首长,我不是新兵了,明白保密事关重大,泄密的绝不会是我!”
“你的态度很好!”我点头肯定,然后又说:“把你带的大衣、水,如果有食物,都给我们留下。”
其实他能留给我们的东西很可怜。但是,所留下的任何物品都对我们极具意义。
这是一次不期而至的行动,小队的一切后勤补给都不足以支持,我和柳海东商量怎么办,他说:“绝对不能暴露自己,就不能去附近集镇购物,也不能提请当地部队支援。”他说到这时摇了摇头,“让当地部队知道也有暴露的可能。”
“是啊,我也有此顾虑,还是靠我们自己吧!”我无奈地回应,“把队员身上所有的食物和水集中管理,减少消耗量,计算一下能够坚持几天,我认为既然让我们监视,任务期有可能拉长。”
柳教导员说:“我立刻落实此事。”说罢他便过去处理。
我在此地即刻设立了野战指挥点,由徐达隆看管分队终端,保持与上级、大队,包括大队的指挥情报车的不间断的联系,左处长便是在远方的本次行动的指挥员。嗯,他本身是搞反恐的,这个岗位正合适!
大队知道此事后,徐楠大队长和沈景北政委都上机与我通话,要我汇报对完成任务的考虑和解决困难的措施。
政委指示:“你们的境况很被动,尽管是在国内,但各方面情况都不具备,你们要有足够的措施克服困难,并以最大的忍耐迎接极大艰苦的考验。”
“是,政委,我明白。”
“柳海东在你身边么?”
“在,我马上让他和你通话。”我向柳海东示意,让他过来。
柳教导员过来,我低声说:“大队政委。”
“政委你好,我是柳海东,正在听候指示。”
沈政委向他提出了要求,要求他以一个党员的党性做好临时侦察小队的思想政治工作,保障肃清武装匪徒任务的圆满完成。我在旁听到教导员的回答:“政委,请放心,我会以身作则,带领小队中的党员,团结队员,配合和服从晨旭的指挥,切实承担起各项保障工作,绝不拖指挥员的后腿,绝不拖完成任务的后腿。”
老柳只字未提困难,他知道说也没用,几千公里外的大队和基地此时无法提供任何的物资帮助,困难仍是自己的,需要自己和同志们共同克服。
柳海东在于书明、陆忠国的协助下很快查清侦察小队队员携带的补给品,并收集一起,统一交由陆忠国、徐达隆保管。
战勤保障工作先动了起来,虽然尚不能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也可说查清家底是保障完成任务之先。
看着他们的工作,我对临时侦察小队坚持野外、完成任务更有信心了。
要我说,打几个武装蟊贼不是问题,而坚持下去不暴露自己才是问题,有着巨大的困难。十几个人在旷野上,老远就会被发现;现在还在夏秋季,老百姓到野外活动的也多,即使队员隐蔽在深沟,一旦老乡走近,仍有被发现的可能。
隐蔽好自己,难!
当老石回来后,我和几个队干部碰下头便召集了所有队员,开个军事民主会。
“全体队员过来,我们合计合计。”我喊道。
陆忠国、周德山、曾贤容、赵富军、傅恭良、路明、连安东、程晓枫、秦亚华、戈励中、周树成11人“哗”地围过来。
我向他们简单介绍了作战意图,也听一听石谊世、柳海东等人的看法,但他们都表示拥护我的决心,于是就向全队宣布:“村里有武装恐怖分子,我决心以现有兵力为打击力量,先行监视,视机而动。”然后,巡视了与会人员,继续说道:“遵照总部的布署,新训队侦察实习任务结束,停止返回训练基地,全体人员进入作战状态。”
一个“作战状态”让新训队员热血沸腾了!
我对新训队员语重心长地交代,“要战斗就会有流血牺牲,我相信你们不怕流血牺牲,但更重要的是你们遭遇生死关头的心态,是冷静处之,还是心慌意乱,会导致不同的结果,什么结果我不说你们也会明白,所以我要求你们在遇到关键时刻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坚决、勇敢,判断准确,做出最合适的动作。”
“明白!”压低声的回答很齐。
到西疆后,这些队员对反恐如何不清楚,现在真的遇到持枪的暴恐分子,大家兴奋起来,准备在消灭恐怖武装的战斗中立功,连安东对我说:“现在正是需要人民子弟兵大显身手建功立业的时候!”
“真带劲,交给我的任务,保证全力以赴绝不出篓子。”陆忠国不好意思地说。
秦亚华表态:“上级调我们来,可不是为参加训练的,我清楚记得首长找我谈话时,就让我有流血牺牲的准备。你一定得给我分配任务。”
曾贤容冷静地请战:“我希望把狙击手的任务交给我,监视战场,我用五六半足够。”
就连傅恭良、路明都一付跃跃欲试的表情,两位排长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却是让人放心。
见军官们和新训队员们有如此的决心,根本就没有想到危险。嗯,他们应该具备了“影子”的基本素质。
黄昏时分,再次前去村庄进行侦察。
不能长时间放任村庄内对手的活动不顾,谁知道情况会发生什么变化!
执行任务的两个队员程晓枫、秦亚华,来自同一个单位,长期一同训练,默契度较高。他俩身穿少数民族的衣服,化好装,化成容易改扮的当地民族的面孔,带上手枪,按照石谊世交代的村中情况步行前往。他们的任务是巡看那个房舍里的人有无异动,最好能看到那个带武器的家伙。艾买提带老石过去时未能见到,匪徒也不会总在街上游荡。
实习侦察分队携带的武器就是手枪、五六半、五六冲和手榴弹,没有其它的武器了,更甭说什么先进的装备。应该说去境外万一被当地人发现了哈,这些武器正好掩护身份,而这时,为不打草惊蛇,冲锋枪是不能带了,带了嫌长,只能揣了手枪行动。
刚到维族大哥指点的那个农舍前不远处,见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走了出来,二人目光并未与其相交,仍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视线不时飘向那人,仔细看一下。
这个男人,三十几岁,面色阴沉,有些受过训的感觉。程晓枫使个眼色,轻声说:“注意他!”秦亚华立刻明白,拉开了距离往前走。这样那个家伙关注到一个,不能同时盯着另一人,让他们有机会将可疑的目标看清。
仅凭匆匆的观察,二人就可以看出他身上藏有武器,手枪枪把顶着袍子突出来。这也是艾买提大哥看出来的原因吧。
男子似乎是要核查一下来人,向走在后面的程晓枫喊了声,是维语!
小程不懂维语,这时是危险的时刻,暴露自己的危险时刻;也是考验我们队员能力的时刻,正确应对消除风险是他应该做的。
对于当地人用当地语言与他们打招呼或是盘查,事先有估计,语言一时掌握不了,但应对的动作,即手势、手的动作是掌握的。只见程晓枫手放在胸上,似要搭话时,前面的秦亚华听见那个男子的问话,立刻回过头,用塔吉克族人说的瓦罕语叫了声。
这句瓦罕语,“朋友,快!”是牧凡常对他们说的,也让汉族新训队员学会了,说熟了,这时正好用上,让那男子听了并不生硬。
小程赶快向那家伙摆摆手,没说话,赶快快步离开,追上小秦。他又是一句瓦罕语:“你磨蹭什么!”也是牧凡常说的,让新训队员学了当作催促人的一个号令。
那人也听到了,似乎打消了他的疑虑,除了侦察员长得不像常见的塔吉克族人外,没有看出他们有什么可疑的,便转身走开,不再盯着了。这让程秦二人顿时松了口气,此刻程晓枫背后已经汗湿透,心跳很快。他暗暗伸出大拇指,意思是秦亚华帮的好。
要不怎么说他俩配合默契,恰到好处地喊了声,便化解了危急的局面!
可带枪匪徒没走多远,便进了一个院子。院子的墙不高,从外面就可看清里面的状况。院子里和其它当地农舍一样,是那种简陋的土坯平房。看似普通,与武装暴恐分子联系上,便不普通了,所以这所房舍也被我们掌握,成为我们监视的目标。
随后,他们撤出了村庄,一直往前走,像是路过一样。侦察员也怕村里有人监视过往的人,如果走半截就往回走,容易引起怀疑。
为不打草惊蛇,他们绕了很远,在天暗时分回到了小队的集结地,拿出画好的村庄示意图,指着藏有武装恐怖分子的房舍,对我和石谊世、柳海东、于书明做了汇报。
他们的情报很给力,我当即向上级做了汇报,把敌情确定下来,不再是当地人的报告,而是小队亲眼目睹。
“你们动作很快,掌握的情况很重要,看来你们有事干了。”行动指挥员予以了肯定,我把来自他的表扬转告了程晓枫、秦亚华。
他俩却报告了那个几乎“露陷”的紧张关头,说:“要不是跟牧凡学说了几句瓦罕语,真的会砸锅,他才是为这次侦察立了首功。”
听了侦察员的话,我猛拍了下头,“失策了,怎么没把他带来!”让我懊悔不止,更是陷入“调他来是不来”的犹豫不定中。
然后,我向石谊世、柳海东检讨,“没有带牧凡出动,是这次行动的最大失误,我有责任,是在领导和指挥上犯了错误。”
老石也主动承担责任,“我想有我在,对多带个了解当地会当地语言的队员重视不够,也是考虑不周。”
“现在不是你们扯这个的时候,你们二位军事主官把心思放在任务上吧,其它的任务完成后总结会上再讨论。”柳海东直截了当地打断了我们的话,他说的有道理。
马上我们转入讨论下一步的动作上,……
入夜,该我出马了,具体下一步该怎么办,不亲自进村查看一番,我不踏实,也吃不准。在我的掌控水平上,仅听汇报还不能完全获得正确或准确的敌情印象,需要我自己再进行侦察。
在程小枫的引领下,我们摸进了村,街道上没有人走动,然后我退出来,围绕着村落绕了一大圈,熟悉了村外的地形和范围。那一夜,我伏在有武装匪徒农舍的邻居房上监视一夜,用侦察仪查看有无外来的人隐藏在农舍中,但没有发现明显的迹象。
天明前,我从房上下来,又用侦察仪在街上走了一趟,仍没有有价值的发现。密密的光点,让我无法判定哪个光点更可疑。
回到临时隐蔽地,我向石谊世、柳海东、于书明、陆忠国介绍了侦察和监视到的情况,认为:“我意主要战场不放在村中,或许对手会有外来的家伙,他们不该在村子里闹事。你们判断一下会不会这样。”
对于这个任务,临时侦察队的主要干部已经从初听武装匪徒时产生的剿灭冲动,转为思考为什么这个小村庄会出现带枪者,更深入的情形是什么困扰了我们。
侦察参谋于书明首先发言,“我有个感觉,那个出现的带枪人是当地的居民,或是从这里出去的,现在出于某个目的返回。”
“我们掌握的情况还是太少,还得严密监视,期待更多有价值的情况被我们掌握。”石谊世对于当前的局面很谨慎。
“指挥员,我认为从村南接近或是进入这个村庄会比较隐秘,我建议加大对村南方向的监视,日夜不舍。”前集团军的侦察参谋陆忠国建议道。
我看了他一眼,说:“你的建议有价值,与我想的不谋而合。”我对他高看一眼。
为摸清武装分子的情况,弄清这个组织在此地活动地点和有联系的人,需要我们撒下网,在村外南北方的道路边上设下监视哨,日夜24小时不间断地监视;夜间继续进村,在住户屋顶监视那两所农舍,这个哨便是我承担了,我经验丰富,有轻功可助。
好在我们有到阿富汗侦察时带的隐蔽衣,曾贤容、周树成主动提出参加监视任务,夜晚将自己隐蔽在离这座农舍较远的街角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密切关注从里面进出的人,从高处跟踪他们又进到何处。
随着掌握的情况越来越多,与上级沟通的频率更快了,将在此地发现分裂势力武装的情形逐一报告总部,促使上级有下决心捣毁该恐怖分子据点的依据。
在我们严密监控时,总部在不动声色地排查当地有关机构在该地区的具体布置,并由有关部门的上级评估采取行动的利弊、价值,要求小队稍安毋躁,坚持和忍耐。
我们只能在此地坚持下去,给养不足和难以休息的困难更加重了。保证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和不暴露自己,这种滞留战地,没吃没喝,夜间寒冷难忍的状况,对新训队队员来说,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没有两天就有打蔫的现象了,好在我们人员比较充足,能够轮换得过来。
这里离边界较近,且比较隐秘,似乎交通还较方便,有一条能走汽车的国道通过,过往的主要是军车。在这样的背景下,武装分子出现在这里,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是让我在夜间监视和白天思考,琢磨最多的。
我有这样的判断,布置在这里的武装分裂分子有两重任务,一是监视南疆我军向边境投放军力的动向,这个没有多大意义;二是把这里作为中转接应的据点,应该是其主要任务。继续深入分析,监视我军动向不需要武装人员出现,反之那就是在接应的境外人员入境时,有暴露的可能,他们有用战斗搏命的需要。
如果真是这样,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过来了。我把自己的分析通报了三位核心军官及陆少校,并被他们认可,陆忠国说:“你分析得有道理,还是实践出真知啊!仅是演习侦察的锻炼,难得如此符合实际的结论。”
我对他说:“不要多说无用的话,以后你再总结。”
小队指挥员遂改变了原定布置,以少量人员监视村内,大部人员去远离村庄的安全地域隐蔽待机。同时,也将此分析、判断以临时行动小队的名义报告上级,亦得到远方的重视。
一位陌生的反分裂机关的首长亲自上机对我说:“晨旭,你的判断这边认为是合理的,引起了我的兴趣,所以我要求你和你的部属全力以赴,恪尽职守,争取把‘境外来客’等到,活着请到京城。”
“是,首长!”
“我时刻等候你的佳音。”
这位首长的话鼓舞了我,让我认确侦察分队势必采取主动攻击行动,我把此点向石谊世、柳海东、于书明、陆忠国四人明确了,要他们根据当前形势制定相应的可选择的行动方案。让陆少校参与进来,也是考察他,而他意识到此点,做行动方案时更加谨慎了,其考虑表现出了相当专业的头脑和技能。
从四位军官对行动策划的思考和设想上考察他们的能力,我主动把参谋业务交他们完成,是不是我作为指挥员的能力提高了?
对于作战安排,我最终采纳的是于书明的计划,并确定下来。
这个计划重点是把主要任务方向放在村外,尤其是放在村南边,他的理由是:如果敌对势力境外人员过来,在村南接头更安全。对于村内匪徒的抓捕,应该放在第二位,一俟村外“迎客”行动取得决定性结果后再行展开。
于是,侦察分队留下监视人员,主力白天向后退,退到无人过往的位置,天黑后再往前压,用这样的方式既保持能及时用兵又最大限度地保证不暴露自己。
持续监视三四天仍没什么重大发现,不知对方是否发现我们,亦或对方改变了原定计划。让人头痛不是?我和石队长、柳教导员对自己的判断重新审视,希望找出错误的认知,看计划需不需要修改。
新队员经验不多,见数天都没动静,有些失望,怕是白白吃苦一场。虽然他们没敢说什么,但我从他们脸上的神色可以看出心焦。没什么可以对他们解释的,把各个因素仔细盘查一边,我不觉有误,故坚持按原计划不变。是的,既然对手不动,我们也该稳住,争取有重大发现,不能白费劲一场嘛。
我并不认为自己失算了,“即使白费劲一场,也没啥了不起,那个带枪的匪徒及在村庄的同伙是跑不了的。”我在心里思忖。
侦察小队没有给上级报告什么,仍然一如既往地耐心潜伏,忍受着日夜野外的巨大温差和干渴干燥,有的队员嘴唇干裂,熬红了眼睛,皮肤被蚊虫叮咬一茬包下去另一茬包又起来,红肿瘙痒,钻心难受。担任狙击手的周树成,据于参谋说:“他在观察时真是全神贯注,一个大蚊子落到他的额头上,他也没感觉,叮咬一口后,冒出一个硕大的包。问他痒不痒,他就撇撇嘴。”
“废话,能不痒嘛,你倒是问别的啊,或是给点什么止痒的药。”小周的话等在这里。
柳教导员和于参谋都给他们打气,要新训队员想想红军老一辈爬雪山过草地的苦,现在我们就没什么了。事后周树成对我说:“说这个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吧?现在技术发展得那么先进,给点有用的野外装备和药品,改善潜伏条件不好么?”他倒是有我当初到FTG小队时的单纯技术至上的观念,年轻啊!
“你说的对,改善技术装备水平是能使任务难度降低的路数,可此时我们不是没有么,所以要靠发扬老一辈的革命精神战胜困难不是?作为队领导,教导员总不能不做思想工作吧,以后你带兵打仗,也得这么干。”我想了想,又说:“我记得有句话,思想政治工作,是我们打胜仗的生命线。”
“有么?政治工作课是不是讲过没印象了。”作为指挥专业的学生,不大重视,可以理解,但在实际工作中,我希望他能领悟军队政治工作的威力。
虽然陆少校也苦,但他毕竟是新训队员军衔最高者,平常纨绔,此刻动硬气的时候他却没任何不当语言,因为怕他出幺蛾子,我亲自带他,他却利用这个机会跟我讨论起西域这个环境的侦察要点来。
对于他的主动,我没有排斥,把刚到境外处时收集此方军情所做的功课捡能够告诉他的做了介绍,先让他明了西疆周边的复杂和利益的交错,指点他:“对西疆的敌人采取行动时,要区分目标,抓准对手的动机,结合形势和对手的实力强弱做分析,才会有比较准确的判断。当然及时而准确的情报也不可缺少,但像此次维族大哥提供的及时而准确的信息很难得,所以不利用好了搞出名堂,是对群众支持的亵渎。”
“我也明白我们做不好是亵渎,但如何抓住战机呢?怎样避免错失机会呢?这才是我想知道的。”陆前参谋思虑的是重点!
“这个嘛,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哟!”勉强答道:“应该有行动的一贯机敏,和对国家安全的高度责任心吧。”然后叹了口气说:“能回答成这样,很不好意思吖。”
“嗯……”陆少校陷入了沉思,俄而他说:“你说的既好领悟又难领悟,不身处其中,肯定会说你敷衍。可是仔细想想,副主任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你还要记住,有句可以指导我们的行动的话,岳元帅很久前所说的……”
不待我说完,陆忠国接口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然也!”我笑道。
我们在隐蔽待机的第四天天黑后,发现那个带枪的汉子摸黑悄悄向野外的一处小土包走去,到了那里捣鼓了几下,竟弄出一个窟窿,一个通向地下的出入口。看到这情景,我心说:“今晚有戏。”
立刻呼叫了几位队干部,“老石、老于你们负责村庄内的行动,连安东、赵富军、程晓枫、秦亚华都交给你们;曾贤容带周树成设立狙击阵地,负责对村内外的监视、警戒和掩护,发现可疑迹象迅速报告;老柳你带徐达隆、周德山、傅恭良、戈励中策应,并保持与上级的联系;陆忠国、路明跟我行动。”
“任务明白么?”最后我质询一声。
“明白。”
我又格外嘱咐了周、傅、路三位军官和上等兵戈励中,“既来之,则安之,能战之,得胜之。”说得他们笑了。他们虽然初次参加此类重大行动,孰轻孰重绝对分得清楚。
很快,我们发现有7个看上去训练有素的汉子从边境过来的方向,分成两组,一前一后,相互掩护地往这个地下洞穴走来,警惕蛮高的样子;而且显然在他们的白袍下都带着武器。
为预有准备,我迅速向埋伏在2公里外的柳海东发出命令,迅速带周德山、傅恭良、戈励中增援我;石谊世带他的队员向村庄的目标点接近,随时准备展开行动。同时要求他们切记悄悄地隐秘机动,先侦察好再前进,保证不惊动可能出现在村庄和周围活动的非法武装分子。
很快,那7个武装人员来到那个小土包边,敲了几下,出口打开,他们依次钻了进去,留一人在外警戒。那人趴在土包边,月光下远处很难看清楚。
我再次向增援人员发出号令,命令他们速隐秘进入战场,行动即将开始。
柳海东过来,我立刻使用了他带过来的通信终端向上级汇报此地的战情,当远方询问:“你们对那些武装人员有何判断?”
我回答:“目前对他们的性质和目的仍不清楚。”
“希望你们再忍耐一下,留出时间继续观察。”上级要求道。
我和柳海东守在这个位置继续监视,没有什么新的发现,我认为应该行动了,决心在上级批准后,自己孤身突进,独挑地下洞窟的武装分子。
我有些焦急地等候上级下达发起攻击的命令,但仍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土堆上,此时是关键时刻,面对这个要点、关键点是不能有误的。
行动指挥员终于呼叫我:“晨旭,如果展开行动,能够顺利得手么?”
“我相信没问题,对于敌人和敌人盘踞的地点,参战人员已经清楚,作战计划完备可行。我请求批准即刻实施突击。”
“好,执行吧!祝你们旗开得胜。”那个声音又一次响在耳边。
“是!请首长听我们的捷报。”
我说的话,柳海东就在身边,全都听到了。此刻不再需要我向他重复开始行动的命令,而是二人击掌鼓励,“柳教导员,你在此指挥全局,我出击了。”话很简单,无需再重复作战计划的安排,如何掌握就是柳海东的事了。
当我悄悄抵进洞穴入口时,为避开那个哨兵的视线,绕道爬到他身后。在出口外伏着的哨兵很少扭动身体,他也怕暴露自己,是个很警觉的货色。在爬到他身后只有十几米时,我不敢再往前爬了,怕敌人感受到后面有人。我略抬身,运好气,扬手飞出匕首,锋利的刀刃穿透那人的后背,直入后心,刀身大半没入身体。那个哨兵头一栽,没有发出任何示警信号就被干掉。
行动顺利!
我一扬手,陆忠国、路明、戈励中3人迅速过来围住洞口。我在那扇入口门上试了试,感到里面插上了,在外面不好打开。
为避免惊动敌人,我们只好等。等了好长时间,听见里面有人敲门,发出信号。我虽然并不清楚回答信号的正确方式,但还记得匪徒进去时的敲击次数,便学了匪徒的敲击法,骗开了地穴门。
地穴门打开,一个匪徒的脸露出,我猛然发力,一拳轰在那人的脸上,我相信一拳已经结果了他。他从梯子上落下,还砸倒了后面的匪徒。
说时迟那时快,我从敞开的洞穴口跳进,以很重的下坠之势从入口砸下洞穴,并运气于四肢,在脚下的就踹,在身边的就打,极快的瞬间,后面那6个人全部被我放倒在地;也有人掏枪,可我的动作快、动作猛,不等他对准我,我就一记重拳轰击,将其打晕,丝毫不给他得逞的时机。
原本洞穴里有油灯,却被我带起的风扑灭,里面一团漆黑。我知道里面其他能动的皆是匪徒,遂闭住呼吸感受旁边的动静,分辨匪徒的位置,几个还有呼吸,哪个还在挣扎着动;然后,摸着黑,对有呼吸又能动的,就给一下子,趁匪徒眼中不能视物的短暂一会,就把洞里面的七个匪徒都收拾了。
见洞里没问题了,我赶快爬出洞窟,向柳海东发出信号,让他命令石谊世小组开始行动,同时他带周德山、傅恭良、周树成前去增援。
柳海东把徐达隆和通信机留下,交我使用,我让路明、戈励中2人下去洞窟将几个匪徒捆好,嘴堵住,预防他们自杀;陆忠国守在洞穴外,以防万一。
当徐达隆过来,我即向上级报告洞窟内外的战斗结束,武装匪徒8人已经拿下,估计死了2个。
左处长这个行动指挥员在通信器中说:“好,旗开得胜!”此时,那个更高级的首长未有表示,安静地等待最后的结果。放下话筒后我想:“他真有种大将的风度哟。”
然而,“迎接客人”一战胜利的消息已使上级满意了。
村外的行动,没有惊动村里的匪徒。
我看向村子的方向,“老石、老柳,村里坏蛋的抓捕是否成功,就看你们的了”,在心里默默地说。
待增援人员到位后,石谊世向参与行动的新训队员面授机宜,周德山、赵富军、傅恭良3人仔细听着他的讲述,面露紧张,不是害怕战斗,而是战斗发起前的正常反应,首次参与真正的战斗都会有此反应。不过他们都是部队基层出身,不怕死的信念足够,默念着行动中自己的任务,心中下定决心,即使牺牲自己,到时也不能犹豫或是动作失误。
随后,石谊世、柳海东、于书明3个有经验的特战军官分别带了新训队员对村里有武装恐怖分子的各房舍发动攻击,这也是很艰巨的战斗,能否完胜,在此一举。
夜沉沉,星闪闪,无月微风,正是出手的时刻!
黑暗中,各组就位,在通话器中报告了,石谊世对着通话器轻声读出:“一、二、三,行动!”各组一起发动破门或破窗行动,冲进房间。
石谊世大力压开了房门,程晓枫立刻冲进去,赵富军随后跟进,石队长在后面打开手电,晃着屋内被惊醒人的眼睛,不让他们看清我们,减少用武器伤害我们队员的可能性。在手电筒的强光下,程晓枫看出武装人员的模样,立刻就是重手,将他砸晕;赵富军手持冲锋枪对准另一匪徒,逼得他不敢动;而石谊世则为两个队员保驾,在一旁警卫,防备有反击的匪徒暴起。程晓峰反过身,上手便依次将那两个不敢动的武装分子绑住,再仔细巡查一遍,确认没有漏掉的,这所房舍即被拿下。
在其它房舍,队员同样得手,没有响枪、没有人伤,就把另两户中的武装分裂分子抓住,也在他们的家中搜出了武器和爆炸器材等暴恐工具。
但一开始,于书明那组冲进房间后,没有发现有武装分子,而且没有男人。“这不可能!”于书明清楚,确有武装分子进入过,而且没有出来。房间中没有,就是藏了起来。问题是藏在哪了!一定得查出来,否则会有非常不好的影响!
他们没法审问匪徒的家属,妇女孩童对他们说的汉语表示不懂,或许她们真的不懂。傅恭良毕竟带过兵,有察颜悦色的本领,看到孩童紧张地总往一处看,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举枪对着那里低声说:“你已经被发现了,我将让你的孩子当我的挡箭牌下去抓你;如果你怕你的孩子被打死,就自己自动走上来,乖乖地投降。”他一连说了两遍,但并没其它动作,完全是诈匪徒父亲出来投降。
可那个家伙偏偏就上当了,一块地板慢慢顶起,传来带有维族特有语音的汉语,“我投降,别伤害我的孩子。”先是扔出了他的武器,然后才从下面探出头,举起双臂。他倒挺聪明,知道这样投降才不会被误解。
这个家伙上过学,有点文化,会说汉语,被蛊惑参加了暴恐组织,但他有几分头脑,回来后就在家里挖了个地窨子藏身,洞口还花了钱做了修饰,不细琢磨,一时难看出来。
因为他是投降的,被我们重点看管,当即进行了审讯。
可是问题也出来了,这些武装分裂分子的家属不让我们绑人带走,她们的话语把村子里的人弄醒,出来观看,也有不明真相的群众阻拦我们。柳海东、于书明拿出从各户中缴获的武器弹药,才把那些蓄意阻挠的人赶走,我们的队员分别记住那些可疑人的面目和去向,然后赶快押着俘虏进到一户较大的农舍,集中看押起来。
柳海东在房舍外面做村民的工作,房舍里队员们在石谊世的指挥下,把所有被抓的人堵住嘴,捆住手脚,平放在地上,尽量不让他们弄出动静,避免引起太大反应。侦察小队大部分人就看守在那户农舍里,顺便分拨休息;曾贤容、周树成此时上到房顶建立了狙击阵地。
得知村内行动顺利实现,我整个心放松了下来,要求陆忠国带路明、戈励中看守那六个活口,并守株待兔,看否有其同伙来救。这里的俘虏更重要,必须看押仔细,不能让他们出事;还要保护好他们,不能被灭口。
这时,我已得到通知,边防部队正在赶来,于是下到洞窟打扫战场和清点里面的物品。这个工作我得亲自完成。
点燃了煤油灯,我在洞子里面搜出近20件各式武器和一批弹药、爆炸物,及一部电台,看来这是一个小型军火库,显示此据点的重要地位,让我认识到西疆暴恐武装势力的力量,心里有些担心了。
为了彻查,我没放过蛛丝马迹,在里面隐蔽的地方,不时敲打洞壁。在里面的角落里,听到敲击时洞壁发出了“空空”声,我怀疑里面是个小空间,就在洞壁上摸索起来,摸到壁上一个突起点,往下摁了摁,角落里慢慢打开了一个小门。我往里一摸,从里面摸出一个小口袋,感到里面是硬的小块状物,我顺手塞进衣服上的衣兜。用电筒往里照了照,看见有钞票,看清楚有好几种纸币,旁边还发现了玉石金饰等价值颇高的东西。
我遂上到地面,向上级报告洞窟里搜出的战利品有武器弹药电台,及发现的人民币、美元钞票和毒品、玉石、金饰等值钱的物品,并请示缴获的物品如何处理,是由我们带回,还是另有人来接收。
上级指示,把缴获的物品清点造册,尤要把清出的贵重物品封好,待接收人员到来后,由我押运与重要俘虏送到京城。
明白上级的要求后,具体的清理工作就由陆忠国带路明、戈励中完成了。他们三个下到洞窟里,一一把那些战利品移到地面,登记时陆少校边记边碎嘴,“干脆我们用缴获的武器训练吧,都什么年代了还用五六式,这AK74也不错麽!”“这是海洛因吧?我头一次看到有这么多,能卖多少钱?”
我看了他一眼,也不能不理他吧,“以后打AK74有机会滴。哼,这点白粉算什么!我以前缴获的有这个几百倍多,别惊奇了。”
我催他们快干,把数量算清楚,如人民币多少张,玉石多少块,等等;并没算出具体的元数和重量,没那些功夫和计量工具。
做完后,看看他们手上也没有什么能够作包装的材料,只好让小戈下去把死尸上的袍子脱下拿上来,再裁成一块块大布。然后,几人一起动手把人民币、美元钞票和毒品、玉石、金饰等值钱的物品分别包好。
我笑嘻嘻地说:“上级也不知道会不会发咱们点奖金。”
“别勾我们的贪心喔,不发的话,岂不白高兴一场。”陆少校也有从战利品上发笔小财的愿望。
可路排长、戈上等兵都没插话的,让我们俩说得无味。
天渐渐明亮,再无人过来,战斗算是结束了。
很快边防部队一个排在团政治处主任的带领下,乘坐卡车来到,首先向我报到。
那位中校见到守在洞窟口的陆忠国,以为他是上级说的前指指挥,便上前询问:“请问这里谁是总部带队的前指指挥?”
当然这个职务已被上级通知是我,我听见中校的询问后来到他面前,对他说:“我是。”
他向我敬礼,“报告前指指挥同志,边防X团政治处主任祝弼安奉命前来向你报到,并服从你的命令和安排。”
我回个礼,因穿便衣,有些不伦不类,“好,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你们的事来了。”我带着祝中校,向他交代把摆在洞窟外面的大布包移交给他,然后他指挥手下把从洞穴中弄出的战利品,武器弹药电台,还有食品、饮用水、药物、急救包等,一一搬上车,缴获的东西之多,让边防军人也吃了一惊。
然后我带祝主任和剩下的兵员进到村中,将村内的俘虏带到村外,和在洞窟中的俘虏集合一起。然后由石谊世、柳海东汇报村中有哪些可疑人物和有破案价值的迹象,根据这些情况,决定柳海东教导员带周德山、程晓枫、秦亚华留下,边防军的排长带两个班也留下,继续封锁该地,不放走可疑人物,配合有关部门的后续工作。
俘虏和缴获物品分别安排在两辆卡车上,我和石谊世坐上祝主任的吉普车,侦察分队撤走的队员乘坐有武器的那辆卡车,车队向喀什机场驶去。
在机场,已有当地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来对俘虏进行初审,主要是甄别村庄内抓到的俘虏,继续搞清楚村庄和与他们有联系的国内暴恐分子,及时查清及时抓捕,不能让他们跑掉。
终于松了口气,队员们大口喝着开水,老陆开心地说:“解气!”
戈上等兵听到笑了,却是一口气没倒好,差点被呛住,用力咳了两下说:“不是解渴?”
陆少校拍了拍小戈的后背,说道:“还解饿!一战得胜解了数天肚子空空之饿。”
其他队员都乐了,乐着乐着都去合眼打盹,知道接下去还得上山训练……
在机场,我向石谊世队长通报:“上级在此次任务完成时发布了命令,解除我基地副主任的职务,安排随机回京。”
这个命令对他有些突然,我笑着说:“我只是暂时离开‘影子’,两年半以后我还会回来的,到时基地见。”又补充一句:“此命令就不传达新训队员了,我悄悄地走,不要影响他们的情绪。”
中校要向我行个分手礼,我抓住他的胳膊,没让他举起,然后我们拥抱了下,我说:“后会有期!”他和:“我期望着。”
我和老石连着打了三仗了,双方配合很好,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我和京城来的工作人员乘他的运输机带上重犯和缴获的物品飞回首都。
没对侦察分队的队员打个招呼,我上了飞机,只有在心里默默为他们祝愿:“别了弟兄们,我们只是暂时分别,离开前衷心祝你们下一步训练顺利,到大队多打胜仗。”
“希望能再相见!”是句实话。
机舱门关闭,很快飞机腾空。
坐在飞机上,我有些放松,因为这一次行动,终于取得了良好结果,不伤一人,未失一人,俘虏从境外来的武装分裂分子骨干6人,在境外受过训练的武装匪徒4人,我想上级应该满意了。
五天时间处在高度紧张状态,往前是七八天的边境侦察活动,亦是紧张得很,带的都是新人嘛,怎能不操心呢。渐渐眼皮耷了下来,我在飞机上打起了微声的呼噜。
乘运输机飞行,并不舒服,睡了会,那个姿势腋下的手枪有些硌,把我硌醒了。我索性摘下了枪套,放在身边,斜靠在座椅背上,把腿伸开,大概舒服些。
这支手枪回京就得上交机关,我看着手枪有些发呆,以后的生活会大不一样了。
“怎么,很疲劳?”接我的干部关切地问。
“是,已经两周时间在荒野和高原山上露营,就这样也睡不了几天,之前是在昆仑山上野营,也该累了。”
“你老兄命虽苦,但路走得顺吖。”他是了解我的干部。
“能不能改改命?”我讨巧地说。
“这个由不得我,我跟你一样都是小兵。”
“真的?那多好啊!”我由衷地说。
“你不是欺负我嘛!”他听出我话中的意思,是我不及他,而像他那样当个小兵挺好。
“我哪有那个胆!”我说。
“这次你又在我们那有名了,你难道不高兴?”
“说实在的,我可不敢有名,那我在部里又呆不长了,非得被赶回山沟里。”
“那是你的上级保护你。”
“可有意思么?”我真的还想说:我的生活?我的命运?我的什么都完了。大概是太疲劳所致,心理很消极。可不是么,在身体与心理双怠倦的笼罩下,我这样的程度算是不错了。
唉,一路踏血走来,见惯了死人和荒野,我还能高兴得起来么?
可我还得压制住这种思绪,回京后需要先把这几个俘虏的事处理好。
我还是再迷糊会儿吧……
飞机着陆时,国家有关机关的更高级些的干部已在机场守候,我把俘虏和缴获的物品移交给他们,并跟着到了他们的机关,向那边的负责首长做汇报,是那个在通话器中数次听到声音的首长。
进到会议室,因为我穿着便衣,首长见我立正站好,便开口说:“小晨,就别敬礼了,不用那么正规。坐下吧!”指着他桌前对面的座位。
坐下后,首长向其他参会的干部介绍说:“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晨旭,晨上尉,总参某基地的副主任。”
一个面孔熟悉的干部说:“帮我们做了不少工作,很不错的青年军官。”他应该跟贾主任出席过给我们庆功的仪式,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和职务。
“四五天风餐露营,辛苦了,汇报完在我们这里洗个澡,休息休息。每次你们完成任务的过程都是那么艰苦,不容易啊!”这个是国安部到达奥的带队干部,专做国外安全情报的负责干部。
“好了,场也暖了,小晨你汇报吧。”首长让我放松心情后,便转入正题。
“是!首长。”接下去我把此次行动的起因过程向他们详细报告,回答他们的询问,他们对我坚定地等候“境外来客”的决心很感兴趣,问了几个问题;对于这些问题,我回答得很难自圆其说,就像我回答陆忠国的问题,所以最后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承担这样的侦察行动多了吧,有些直觉,让我认定事情就该朝这个方向发展。”
我的话把他们逗乐了,一个后来得知的是反恐局的局级干部说:“我们谁的经历也比你多,都不敢这样说,什么直觉,什么该认定这么发展,你太神了。”
我怎么回应?只好做了个鬼脸。
首长微笑地说:“小晨,你够调皮吖!”
汇报完毕,他对我说:“国安委在了解整个情况后,认为你部果断介入和采取的行动,是一次成功的肃清武装分裂组织为害一方的胜利,消除了隐患,获得了相当有价值的线索,并没干扰西疆方面反对民族分裂和武装暴恐工作的布置。所以你这位实施抓捕行动的指挥员可以放心,你们做对了!”
“而且我们还希望能有下一次的合作,记得朱副部长前次与你的谈话么?”
“那是首长对我的信任,可我很惭愧的。”
“嘿嘿,小晨啊,你很谦虚,但你做出的事可是很趁我们的心喔。”然后,首长高度评价了我们坚忍苦熬的埋伏监视行动。
“你们这支队伍很不错,能够克服困难隐忍克制,终于等来了主要罪犯,圆满完成任务,值得表彰。”
我说:“这次胜利,应该归功当地群众,正是维族群众主动报信,才让‘影子’抓住了战机。反对民族分裂离不开当地民众的支持。”
“小晨,你说的很对,民族工作确实需要重视,也需要从基层抓起,嗯,你们这个事例就是明证。我记下你的这个说法和经验。”
我很想提出对艾买提应予以奖励,可对着那么大的干部,我不知该不该由一个小军官提出,忍住了这个冲动。
可接下去这位首长的话让我汗颜,“小晨啊,你在我们那里也算是挂上号的,我们希望你能转到这个斗争领域,保证职务不比你在军队的低。”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首长,我非常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和厚爱,可是对您的要求我无法答应,如果我的上级知道,会把我扔到一个边疆的山沟里十几年不让出来的。”
“那怎么可能!”首长表示不信,但也没有再多说。
唉,又是拉我去,“你们倒是给军队下命令哟,有这么吊人胃口的么?”我不解地想。
其实不是人家没向军队提,只是军队坚决不放而已,故而只好见到我时便做我的工作。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并不想去那样的执法部门,然则人家说多了,怕是有些动摇呢。
汇报会后,我在那个机关洗了个澡,换上人家给的里外新的服装,是一套料子挺高级的西装,还有轻巧舒适的高档皮鞋,焕然一新,提了一个口袋,被送回了作战部。
在楼道里遇见一个相熟的上校,笑着对我说:“哈,小陈变身西服革履的佳公子哟!”
我笑着回应,“不会是笑我假公子吧?”
“谁说不是呢!”大老粗当兵的鄙视链。
回到处里,处长也挤兑:“不是被收买了吧?”
“打个秋风而已。”
“三大纪律你忘了?”还有这么上纲上线的?
“我也不能光屁股回来吧?”
“你要穿身警服回来也不会说你!”
我在心里说:“你不说我,但你会把我踢到山沟里。”
“有机会还是还给人家吧。”上级下命令了。
我脑子快,“人家大机关我进不去,回头请处理办吧。”
上校见我躲开,也不愿接这活,想想说道:“那你就留作纪念,不要再穿到部队。”这个可以行。
再次向左、奚二位处长汇报了新训队实习侦察分队完成肃清所发现民族分裂武装分子行动的详情和过程,介绍了对行动成功付出很大的队员,为他们立功受奖和提拔使用打个基础,并提出参与行动的干部战士该立功的,请上级按照他们的表现予以评定。
“小晨啊,你的任务完成得好,其它的就由领导解决咯。”左上校不在意地说。
对我的首长,我能够主动说些什么了,所以特别强调维族大哥的主动立功行为,“边疆少数民族心是向着国家的,地方的民族工作得加强啊!”
“怎么?小晨你还要做民族工作?家学渊源啊!”
“就是有感而发。”
“好个有感而发,让军队向中央反映,会有嫌疑的,别说不理智的话了。”处长也是好心。
我还感到应该为那位维吾尔大哥争取些什么,便对处长说:“缴获的钱,那个首长批准由我把人民币带回,说是奖励参战有功人员,从里面分出点给艾买提大哥些吧。”
左处长听后,挺干脆地拿出了一万元,说:“让新训队安排人到艾买提的摊子上买玉石吧,维系与他的关系,然后将玉石发给作战有功人员。”
后来听说,石队长亲自带队员去艾买提摊上处理那一万元时,刚一张口:“老哥啊!”
那熟悉的西疆普通话,是那么耳熟,老石立刻被他认出,毕竟他俩相处更久嘛。
“大……”大军二字没说清楚,艾买提便被石谊世摁住,示意不要相认,艾大哥领会了便没再作声。
“老哥,有人介绍你这个摊上的玉石好,这一万元能买几块啊?”
老石买玉不问价不说要什么货,一说就是花万元,把艾买提也吓一跳,怎么给呢?让他费起思量,“给少了吧,解放军认么?解放军会敲自己竹杠么?给多少才好呢……”
“这个艾买提怎不信任解放军呢?”老石后来对我说。
“我说你也不想想,该怎么说让人家好理解,你是办好事而来。”
“我也是想好了才说的。”石谊世委屈地解释。
“可是你想的好,却不是人家认可的好啊!”
“谁知道在里面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咱个当兵没事买啥子玉呢。”
“谁让你买玉的,你是去送钱的,你心里没数?”
“我是去送钱,可当了那么多人的面,也不能把钱扔在摊上,自己什么不要就走麽。那不是让人怀疑?”
人家艾买提没法了,给了比万元更多的玉石,这与部队的初衷完全不符。老石对玉石的价格不是小白,发现事办砸了,赶紧说:“大哥,你算错了吧?我这钱也就能买两块。”他赶快拿了两小块普通玉石就跑掉了。
维族大哥看着老石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搞得什么名堂嘛!”对老石不领自己的好意还挺不乐意的。
你们说这是啥子事?
处长又问了我去160师接转隶红军连队的过程,不知有什么风声吹进他的耳朵。
我老实交代了人家军长政委要求我多带几个干部回基地,所以搞了个限时的考核选拔,大概把人家军首长得罪了。
“不是吧?人家对你的评价挺高麽。”
“是么?怎么评价的?”我好奇地问。
“你心里难道没数?”
“首长们又没当我的面表扬,我哪能知道。”
“这个评价嘛,我就不重复了,对你没好处,不能怂恿你到处显圣,还是那句话,你是到国外行动、打仗的负有秘密使命的军官,你的一切都不该放到公开场合展示。你的一切外在表现,都可让对方研判我国我军的实力能力,有可能影响到我军今后在外国行动的成功。你说是不是?”
处长的话,我不能不听,我回答:“您说的是,可是当时在军长面前我无法回避,而且挑兵,我肯定要好的,同去的空军出身的干部不适合啊,他们,他们……”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说什么都有给他们上眼药之嫌。
“这就是你考虑不周了,你去个撤编的部队,怎么没想到人家会往你那里塞人,人家可是能打发出去几个算几个的。怪你没经验。”
“我去之前的考虑是严格考核,把不合适的兵员在人家的地方就处理掉,别到了基地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啊。”
“不能说你的想法错了,但事情是复杂的,你个小上尉把控局面的能力又太低。不过你还好了,大体是不错,也把人家唬住。人家说你‘不简单’哩。”处长漏出点货。
“老部队很厉害,我也向老大哥单位学习不少,看看大部队,看看人家的坦克战车大炮,弥补我很多的欠缺。”
“以后你的这个欠缺会影响你在军中进步的。这也是实际问题。”
“处长,我没想有的没的,别说在军中进步,能活着出了‘影子’我都不敢指望。我们新训队差不多两个月在高原野外驻训,这次行动基本两周露营,我这么好的身体都疲劳得不行,那些新训队员,不管新老,都更痛苦吧?”
“你的话提醒我了,新训队的大学生能够撑得住么?”
“他们还好些,一直有帐篷住,那些特种兵和参加此次行动的五十四军的军官才是最吃苦的,而且那些同志以前没上过高原,这次下来怕是有活思想了。”
不过,我的估计有误,出任务的五个军官都没牢骚,反而坚定了在“影子”奋斗的信心和决心,这就是打了胜仗的作用。所以对于他们,处里部里都满意,可以不为“影子”到那些特战大队“讨兵”了,那也是个麻烦事不是!
最后,我不好意思地把国安会的那位首长关于让我转业的话也汇报了,说前我犹豫过,可不说一旦牵扯出来,我不是故意隐瞒么?
左处长听后,立刻打电话向总参政治部的相关负责干部转述了,我又被政治部叫去,组织部部长亲自与我谈话,“你不要想那么多,组织上对你已经有了长远安排,你总是会被军队重视的。”还对我说:“小晨啊,没有他们这样挖墙角的,别有思想波动啊!”说这话时他直翻白眼,是不哂,是不满意,我不好定义。
不过大校部长“有长远安排”的话,似乎是一颗“固心丸”,让我不敢多想,“大概境外行动这行是干定了”我只能是如此对自己说。
再回到处里,左上校说:“迎接小晨回处,晚上全处搞个接风宴,大家乐呵乐呵。”又说:“虽然这次行动,处里不会评功评奖,但也受到了部里的表扬,大家具有荣焉。是副总长的表扬欸。”他怕我不知“部”指的是哪个,搬出了副总长强调。
处长给副处长个眼色,奚上校开口了,“小晨你的编制就在处里了,职务级别不变,上学期间需要你回处工作,也是免不了的,到时合理安排学习与工作的关系和时间。但是副主任撤了,你也不是全无收获,首长特批了分配你一个单元套房。怎么样?想不到吧。”
“谢谢领导,我会把这个住房当作我的办公室,上级交办的工作完成起来也会有效率。”我乐呵呵地表示。
“处里希望你利用这个一居室,争取在两年半的时间里把个人问题解决了。这个你也得重视。”左处长冒出了这句话,让我无奈。
“还有一个好消息,鉴于你两年来的表现,还有你属于地处边防驻军的单位,安排你休十五天的探亲假,回来后直接去国防大学报到,那时大概研究生已经报到过了,部里给你请假,和培训部的学员一同报到吧。”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你们为我想得太周到了。”这时我咧开嘴笑了。在过于疲劳之后,可算一团温暖包围了我。
这次上级对我的各项安排太贴心了,什么评功受奖其实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感觉了,住房休假才属最大的安慰和表彰。是不是我太物质了?
“不过我仍然要求你,上学期间继续穿文职装,也不得向你的老师和同学介绍你的经历,不得透露‘影子’大队,这是纪律。”
“是,我继续按照技术员的身份介绍自己。”
……
当晚吃完接风宴,都九点多了,我向处里的同志借了些钱,打车回的家,仍感到路上的车可真多,堵车的时候恨不得自己代替车跑,就连红灯等候时也不耐烦。什么是思家心切,我这时就是。
家已迢迢向我招手,离开“影子”这个作战部队,和平生活又一次来临。
家在八大处军区大院,那里地处城市边缘,傍山绿化区环绕,来往厢红旗也比较方便。这次我能顺顺当当地回家了,不用车接车送,就是以家属的身份。
十点多,我敲开了家门,这次是父亲为我开的门,以为是军区的干部有事找。
看见门后站的是父亲,我高兴地叫道:“爸,我回来了。”上去抱了下他,才关门进屋。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从外地回来的吖,怎么这个时候回家事先也不打个电话?”父亲还责怪了。
听见我们说话,妈妈从卧室出来,看我穿的是挺不错的西服,说道:“是从国外回来的?”到是敢问。
“嘿嘿,保密。”
“臭小子,你还嘚瑟。”
“不是,能说的就是今晚处里为我办了次接风宴,吃完了我直接回家。看我什么都没带,那是我根本就两手空空地回来,连这身衣服也是到京后才换上的。”
“回来几天啊?”妈妈在意的是这个。
“我解甲归田了。”
“你转业了?”父亲不解地问。
“怎么可能!”
“孩子啊,你把话说清楚,别绕我们。”
“你们忘了,我该读研究生了啊!”
“对,对,你九月上学。你说回来上学不就得了,说什么解甲归田,空让妈高兴。”
我把西服揭开让父母看,“我不是没带枪回家嘛!所以我是解甲归田。”
“去,去,开什么玩笑,不带枪有什么。”妈妈才不在乎枪不枪的呢。
有登记的手枪,到机关后便交出了,我想很长时间大概都用不上了。妈妈不在意,可我在意啊,我还没到习惯于不带枪的时候,即便在首都,也得有时日。
“这么说,你回北京了。”妈妈说道。
“至少两年。”
“咱们家四口,可算都到北京了。”妈妈的欣喜溢于言表。
我们这个家,自打我出生后,只有我从山上下来,到内蒙父亲的部队,四口人团聚过两年,然后我又是六年独自生活,可家却从达来乎布搬到呼和浩特,又从呼和浩特晋升到首都京城。
父母满意家落在了首都,也想子女回到自己的身边,他们年龄越大,这样的愿望就越强烈。
现在我一个职业军人,离开作战部队,离开战场,即使是暂时的,对自己也会形成一种心理上的沟坎,不知怎样去面对新的院校生活和城市花花绿绿的世界。
可是在假期,我仍没有把做好地方民族工作的考虑忘掉,与父亲进行了广泛的讨论,我们都认为:多做民族团结工作是我军的传统,要想在南疆保持安宁与发展,花费怎样大的力气都不为过。
通过偶遇的维族大哥主动向解放军报告民族分裂分子一事,让我和父亲看到了各民族团结一致打击分裂国家的暴恐极端组织的前景,为这一维护国家统一、社会安定和促进经济发展的事业更有信心了。
为此,我和父亲一起撰写了《重视各民族团结,共同打击分裂国家的极端民族主义》的文章,刊登到了人民日报上,提出内地干部要接近边疆少数民族,亲近他们,帮助他们,学会当地语言来做工作的观点。这个提法大概新颖些,或许也是父亲后来到国家维稳机构工作的最初缘由。通过此篇文字,上级了解到父亲的思想敏锐,已经不把他单纯地当作军人了,而是关注他培养他向在少数民族地区工作的党的干部转变。
这次俘获的分裂武装分子,在口供中交代了大量有关东突组织的情报,为国家反对民族分裂、粉碎暴恐阴谋起到相当大的作用。对于所供出的那些在邻国和中亚国家中的据点、接头点,反恐部门的侦察人员都进行了监控。
反而是东突势力一直也没弄清这个伸进中国的据点究竟怎样被发现,又是谁搞掉了这个颇为重要的据点,因为在其打入我边疆反恐机构内部的眼线并未察觉有解放军或武警在那个边疆自治县有针对其组织的活动或有报告上来,气得其头目几欲发狂。
此战例堪称反分裂军事行动的经典!
坐在客厅里,我对爸妈说:“我有半个月的探亲假,怎么安排好?”
“去趟海城吧,给你姥姥姥爷做做保健。”妈妈立刻决定。
“那可得赶紧。”我说。
“好,事情定下,明天买了机票就走。”妈妈开心地说。
妈妈不顾很晚了,还给妹妹打电话,问她能否请假,一起去海城。妹妹以为姥姥家出了什么事,立刻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我伸个懒腰起床,吃了妈妈做的早饭,感觉真好!
真的,在家里的日子轻松愉快,无忧无虑,睡觉睡到自然醒。妈妈很高兴我回家陪她,眉角舒展开了,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中午晨曦回家,一看我回来了,妈妈才告诉她去沪上的原因,让她松了口气。
我对她说:“妹妹,从今天起你可不能‘独霸北满’了,我也是一只‘座山雕’。”我向妹妹宣示自己在家的地位。
“德性!哥,你的房间一直给你保持着,别不知足了。”妹妹也不相让。
“我是说爸妈的‘爱’好不好!该我享受享受爸的肩膀、妈的慈爱了。”
“哥,你可够肉麻,要不你找个女朋友,和她肉麻去。”说完,妹妹嘿嘿一笑,又说:“是不是哥你有什么毛病了,得早治啊。”妹妹不怀好意地调侃哥哥。
“为哥我出去多年,还是先在家孝顺孝顺爸妈吧。”
“还不知谁照顾谁呢!”
“你们兄妹这是怎么了?”妈妈发话了。
“我们高兴。”我和妹妹几乎是异口同声回答妈妈。
这是我从军以来休的第一次探亲假,心里喜洋洋的,好像有好些事情要干,而且也不需用“影子”的纪律和规定要求自己了,仿佛很自由了似的,在回来的出租车上我就开始计划怎样过这宝贵的假期。
回来读研究生,上级解除了对我的行动和与他人交往的限制,妈妈和妹妹请了假,于是我们一家三口乘坐飞机去了海城,探望姥姥、姥爷。
我去海城用的证件还是以前的身份证,那时还不是二代,还能用在出行和其它的用途上。
海城,我上高中三年生活的地方,一别经年,我又可以自由自在地回来了。当年,我是有些灰溜溜地跑去西京上学,六年过去,几回生死线上拼搏,个人小有发展,现在虽然不是衣锦还乡,却也是志得意满,说出去咱也是总参的军官嘛。
因为来之前打过电话,大舅开车到机场接的我们三人,甥舅见面格外亲热,每回都是如此。车开到了干休所,这时自然妈妈最高兴了。自己想见父母,又带了自己一双儿女回家,那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嘛。
我和妹妹规矩地喊了“姥爷、姥姥”,姥爷笑眯眯地看着我,别提多满意了。姥姥拉着我和妹妹的手,对我们俩大外孙、大外孙女也是亲热地不得了。舅妈、表弟也见了,她们早等我们的到来。
看着姥爷一家八口亲亲热热地齐聚一堂,见惯了杀戮的我,眼眶湿了。大家都注意到了我的神色,只是知道我遭遇过严重的精神创伤,谁也不触及我的小小异常。
姥姥看我这样,也有些激动地说:“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姥姥,见到您们,我好高兴,就像做梦一样。我见过的生离死别,手上的血腥太多了,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曾一天抢救过86个人,就是说做过86例战伤手术……”
我的话把在场的人都惊着了,姥姥、妈妈、舅妈、妹妹都是医生或是医学生,“你这是到哪打仗了啊?”舅妈颤抖着声音问。
“我没去打仗,就是参加了野战外科医训班,学习的方式就是给受伤的人做手术,也没人管你能否救活,也没问你是否外科医生,你穿白大褂,你拿手术刀,你就得承担挽救伤员生命的责任。”
“你这是草菅人命!”妹妹背过医学生誓言,对我谴责。
“我救过的人,没有这么说的。我是认真和尽自己所能挽救他们的生命。”没敢再强调是冒了生命危险。
“小旭是个没有医生执照的医生,他能为病人做的大多数医生是做不到的。我为你骄傲啊!”姥姥给了我应有的评价。
家里面没有外科医生,所以三个大夫并没有和我讨论做了什么样的战伤手术。不过我情绪的突然爆发,把自己奇怪的经历透露了出来,在餐桌上家人对这件跑到战场上做手术的事情很有好奇。
表弟说:“表哥,你原来想学医,虽然没有学成,现在不也当军医了么?”
这小子刁啊,竟然套我的话。他已在上海财经大学读大二了,姥姥、姥爷、舅妈对他学的东西都不大满意,只是大舅支持。
“当医生我不成,操刀杀人嘛,还行。所以我说我见过太多的血腥,现在回到和平的环境,看见家庭团聚的温馨场面就让我激动。我这辈子真是阴差阳错。”说完,我不禁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一天能做八十六例手术?”舅妈仍好奇地问。
长辈所问就不好不回答了,“这涉及一次绝密行动,具体的时间、背景、地点我不能说,一旦泄露,我会被人盯上,咱们在国外的关系就暴露了。我能说的就是我去国外学过野战外科,到过发生流血冲突的地区实习,同时跟着某军的医疗队做这些工作。”
“某军?哪个军区的医疗队?”姥姥似乎不解地问。
我笑着再次摇头,“不可说。”
姥爷突然发话了,“你田爷爷打过电话,说你会快速成长,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这我可不知道。我干的事,毕竟他以前是总长,应该知道,但他说我会快速成长具体是指什么,那个层面的事我毫无信息来源。”
“你干的事,或许更高的领导人关注过,所以他才会这样说。”姥爷推断。
我干的事,自然更高的领导人会关注,那是我的本职,如何能快速成长呢?这个成长肯定指的是升职,可我要上两年多的研究生,怎么会升职呢?“姥爷,我这次可是脱离了老部队,编制落到部里,马上又脱离岗位读研究生,您说的那个意思,我不能理解。”
“这里面的事,你不能理解也没关系,如果在军委领导那里挂上了号,不就够了!又有几个营长能在那么高层挂得上号的。”
“姥爷说的是。”我点了点头,似是明白了。
管它会发生什么,反正应该是好事,就不用搞得那么明白了。
我到海城不是为了搞清楚晋不晋升这些由不得我的事,而是阖家团圆,探望亲人、师长的,所以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从战场上回来,我图的是高兴,根本就不在乎这个。
团聚宴后,姥爷让我写字给他老人家看。我写了几笔,姥爷觉得比在上海时是好多了,表扬了几句。我却请姥爷赏我墨宝,姥爷欣然起笔,写下“指日可待,大展宏图”八个大字,钤上老人家的印章。姥爷专写给我的字,这是第一幅,以后我一直仔细保存,不仅是自己亲人的吉言,也把它作为前辈军人对我的期望。
姥姥第二天约了胡老医生到医院,带我去拜访这个德高望重的中医师。胡老先生为我上大学,为我做了很多,现在我得好好感谢。
见到胡沛然老先生,我深深向他鞠躬,口称:“胡老医师在上,小子这厢有礼了,感谢先生多少年来对小子培养,小子铭记不忘。”
“晨旭啊!就你这份有礼和感恩,一般的年轻人就做不到。怎么样?是不是有喜事告诉本老人家啊!”
一听老先生如此说,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子多年来,于中医一道没啥长进,十分汗颜。只是按摩一术算是有些小成,还是靠了奇遇。”
“嗯?有什么故事?”
“我和我的小队队员头上滴落过一个野兽的血,应该算是奇兽,是我用匕首把那个奇兽划破肚子。在擦匕首时我双手沾上了兽血,之后我手的敏感度和力道非常强大,按摩效果也好。老师您试试?”
年纪已大的胡老先生当然愿意让我为他按摩,对他身体有很好的保健作用。按摩后,老先生自然很是满意,又关心地问我针灸技法怎样了。
我回复说:“您老知道,我的针灸术不在针法,而在针的材质。在读大学时我搞到一副燕尾古针,让我如愿以偿。”
“小晨旭啊,别说你没进步,你是大有进步。就凭你的按摩和针灸,可在中医界立足了。你回海城发扬光大中医一脉吧。”
面对老中医师的殷殷之意,我很惭愧,离自己该走的路越来越远了……
六年过去,上海的电话号码变动很大,给秦教授家打电话打不通,上门拜访也敲不开家门,让我沮丧。
与秦导师夫妇见不到面,与怡娴、舫歌、雨然、瑜珊也就见不到面,让我不好去见昕媛了,总觉有背叛她们四位姐姐的内疚。我想她如果当时怀上孕,就是我的孩子,现在应该出生不久,一定会在陈书记家做月子,不方便去见;如果当时没有怀上,但我已把她的不孕症治好,后来有了身孕,就更不合适见面,于是按下了与昕媛见面的愿望。
就这样断了与几女的关系,也省心了……
那年高中毕业,我因在高考中有一科入场晚了,自觉没有考好,连毕业典礼都没参加,也没好意思拜谢对我无比好的校长、老师。
到海城的第三天我就去学校了。
六年过去,校园依旧,仍是红墙灰瓦,绿树高大。虽然暑期过了还有些炎热,可一走进校园,就能感受到清凉。
对仍是原来那个门卫说:“我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在学校时您就在这里看门。难得来次沪上,想看看老师和校长。”
问了,老校长还在,我的几个老师只一位物理任课教师退休了。我先去的是郝老师的办公室,她见到我很是意外,我高兴地说:“我太想您了!”和她攀谈了几句,了解学校目前的情况。学校是沪上的重点中学,肯定还是一如既往地挑选好学生了,赶时髦的信息教育也很重视,计算机不算什么了,普及到了从初中就开始学起。
郝老师问我大学毕业后的情况,我含糊地告诉她,“我现在北京,在部队服役,因为休假来上海探亲的,也来看望自己的老师们。假期结束,我会去读研究生了。”
我请她帮助我联系了当时的任课老师,约定晚上一起吃个饭,也请他们把夫人、先生带上。就是物理老师退休后到国外探亲去了,没能约到,有些遗憾。我还想向他表示歉意,在高中物理学没学好,到大学才意识到,下苦功夫学的物理。
然后,我去了校长办公室,向他鞠躬,表示自己的敬意。校长当然很客气地让我坐下,热情地询问我现在的发展情况。他是聪明的人,知道我能来学校看望,就不会混得一般。有人来找校长,所以没有对他细说,“校长,看样您挺忙的,别耽误您的工作。我来就是想请您和我的老师晚上吃顿饭,您有时间么?”
“你能看望阿拉,一起吃顿饭怎么会没时间,嗯,那就谢谢了。”
“校长,让您夫人也来,我这个是谢师宴,怎么能师母缺席,您赶快跟师母说下吧,给我留出时间。”
我就用了校长办公室的电话订的餐,要的是一个大桌间。宴请师长们的地点在外滩的黄浦会,据大舅说那是海城顶级的餐馆,校长也是知道的,劝我别那么破费。我对他说:“校长,我的工资在军队是挺高的,而且这两年基本没花,所以吃这一顿吃不穷我,而我要的是心诚能表达自己的谢恩。”
这话校长很满意!
然后,我就去准备晚宴用的酒了。沪上有所谓“海派”之称,洋酒普遍受到欢迎,而我拿手的还有调鸡尾酒,更是容易调动起师长们的兴趣。为此我专门去了黄浦会,与餐馆方面商量到时安排调酒的工具、辅酒、调料、冰块什么的,作为回报我当场为经理调了一杯酒,让他算是满意了,绝对正宗英国烈酒的味道。
晚上,我带了妹妹、表弟,早早来到餐厅的门口等候,迎接前来的师长们。妹妹和表弟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这顿饭也算是他/她感谢校长的照顾宴吧。
班主任是第一个来到的,陪她来的是她先生,以前我也见过。那时我送些礼物都是送到家的。见到班主任,我上前两步迎接,还夸张地给了老师一个拥抱,兴奋地对她说:“郝老师,谢谢您第一个到来。”然后和她先生握手,“师公,您好。”“你小子也会这样称呼人了,金庸的小说看多了吧。”
甫一见面,就很亲近。因为郝老师妇夫最先到,我们几人就在门口说话。郝老师先来,也是想了解我的情况。高中一毕业就没了我的消息,还是从妹妹口中知道我去当兵了。
没过多久,请的校长、老师们陆陆续续地到了,看上去除校长略显老态,老师们变化也不算大。当他们进到餐馆里,看到装饰的豪华,除了校长夫妇,老师们还略显新鲜和有点那个不大自在。走在过道中,和老师们的先生、夫人寒暄着,就算认识了。看我如此成熟的表现,对我这个小青年挺客气的。
把校长夫妇请到主座,然后是我的班主任妇夫,再往下我是按年龄排的座位,都让他们夫妻坐在一起,最后我和妹妹、表弟敬陪末座了,一个大桌刚好坐满。于是,我们一边说着话,一边等着上菜。
看到我在黄浦会请客,校长和老师都是想知道我现在在干啥,到底在哪发财。可是我的答案却出乎他们的预料。我笑着说:“学生现在在军队服役,刚调到京城,假期结束到国防大学读研究生。”
“好麽,我们的学生在国外读研究生的有,在国内读研究生的大大有,可在国防大学读研究生的,小晨啊,你大概是头一个。”校长先开了口。
“军队需要有高等学历、有见识的军官,所以今后咱们学校毕业的学生会有更多的去申请读国防大学的研究生。这会是趋势。”
“读国防大学的研究生要不要考试啊?”化学老师问。
“也要参加全国研究生统考的,也有面试,好像和地方大学研究生的招生方式差不多,不过只有连级以上的军官可以报名。”
“小晨,你都是连长了!”体育老师问的新鲜。
“大学本科毕业,在部队第一次定级就是中尉副连级。”我没有更多地解释,只是让老师们知道毕业的大学生在部队“起步价”就到了连级。
说到这个,校长问我现在的职务军衔。仍然是长者问,不能不回答,何况今天也有向老师们报喜的意思。“校长和各位老师,不好意思,大学毕业前我考了清华的研究生,分数线超过录取线不少呢,因为在部队,没能上成。部队补偿我,现在是上尉,正营级,提前让我享受了研究生毕业的待遇。”
“那你担任什么职务啊?”一个老师的夫人追着问。
“刚刚卸任基地副主任,到新的单位是参谋,新单位是总参作战部。”
“哇!”这个单位让在座的各位有一惊的感觉。
餐馆的高档体现出来了,很快要的菜陆续上来了,我看可以开吃了,就站起身为每一位来宾到上了人头马牌子的白兰地。有女士不要的,我也倒上,“喝多喝少,您意思。”
“那多浪费啊!”
“您今天赏脸,就没有浪费。在学生这里,酒是敬的,不是喝的。”
“小晨,你可真够会说话。”郝老师表现她的专业了。
给客人们斟满酒,我和妹妹、表弟站在桌子前面,向他/她们深深地鞠躬。
看到我们这样,校长赶快说:“两个小晨、小尚,你们别这样,都是熟悉的老师。”
我和妹妹、弟弟直起身,仍没落座,站着向在座的师长们郑重地说道:“尊敬的校长和老师们,学生想向您们表示感谢已经有好多年了。今天您们能来,给了我这次机会补上谢师宴,让我高兴啊。”
我和妹妹、表弟端起酒杯,“校长、老师在上,学生晨旭、(晨曦、尚兵),给您们敬酒,以表我们对学校的教育、您们的恩情的真挚感谢。”然后,我一仰头,把加了冰的酒送进了嘴里。
“好,我们就喝了小晨、小尚敬的酒。”校长老人家带头举起了酒杯。
我忙说:“老师们,这酒烈,先品品就好。”听了我的话,大多数人只是浅浅地喝了口,只郝老师的丈夫何先生干掉了杯中酒,表现了他的豪气。
见他这样,我向他致意:“谢谢师公。”
然后大家坐下,我就劝他们享用道道精美的粤菜。比别的菜系,海城人大都喜欢粤菜,尝过后都说好,都痛快地吃了起来。
校长站起说话了,我见状,赶快过去,请他坐下。他端着酒杯,对桌上各位说:“小晨,刚才给了我们很多惊喜啊,又对阿拉老师们这样尊重,我想说:晨旭,你是学校的骄傲,你是我们的骄傲。各位老师,你们赞同么?”
表弟赶快帮我把酒杯倒满,端了过来,我就听见老师说:“校长,侬说的对。”“校长,你说的好。”“校长,侬代表了阿拉的想法。”
我赶快举起杯,对着校长和老师说:“我高考时因救了一个考生的家长,进数学考场晚了几乎一刻钟,要不是门卫看到我是救人耽误了,好心地把我送到教室,差点就没让我进考场。我担心数学没考好,沮丧地躲到山里,可我在山里流着泪,朝着咱们学校的方向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特别照顾我的校长您、班主任和各位老师以我为傲。虽然我还没有到达这样的程度,但您们今天对我的鼓励,学生铭记在心,绝对会让您们的期待成真的。”
这时,我当着校长和各位老师的面把救人的事亲口说出,有点事后解释的意思。
校长说:“这件事,学校也有数,为什么你跑了呢?要不凭你救人的德行,医学院也该录取你。”
“那个时候,不是自己年龄小麽。”我不好意思地说。
“唉,怎么说你小子呢?作为一个学生,那时不靠校长和老师,靠谁?”校长趁着酒劲批评我。
大家跟着校长都多少喝了些,几位男士则随着郝老师的先生一起把杯中酒干掉。这次表弟勤快了,赶快为他们斟酒。
“说说,你还有什么故事。”校长又发令了
我苦笑地解释:“我在部队做的事都保密,没法吹啊。”
我一个“吹”字把大家都逗笑了。
那校长开始为我们吹了,在他口中,在座的各位知道了我姥爷、姥姥是谁,也知道了我大舅是市政府里的实权人物,是陈市长的嫡系,等等。这些都是最基本的饭场话题,最为让人津津乐道。我也插些和总部的将军们一起吃饭的趣事,增进饭桌上的热闹。
沪上虽说是中国最大的城市,但高级别的官员就那几人,可我一说和某某部的部长、某某委的主任、某某中将、少将一起吃饭,也挺唬人的呢。有人说了,“你个上尉怎么总有这样的机会呢?”我回答:“我这个上尉关键啊。”惹得场面上又是一阵哄笑。显然他们也能理解,我这个“关键”是指岗位关键,而不是说上尉“关键”。
郝老师爱护我,说:“晨旭,你去读研究生会不会影响你的进步啊?”
“我是从地方大学毕业的,没有经过军队院校的培养是不能晋升的,所以看是读两三年的学,但我能攒够晋升的条件。认真地上学,也对我的工作大有益处,能够看清楚军队是怎么回事。以前我就面对几十人,以后我要面对全军,也要面对国际上纷纭变化的形势,需要的素质知识绝对高。”
“这样啊,那老师绝对支持你。”
那一晚,校长、老师和各位来宾吃好、喝好,对我非常满意,也认识到自己学校出了个远在中枢工作的毕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