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中医验方收集帖,希望大家积极投玉 -- qdst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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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请问30粒苍耳用几克香油?
家园 半夏苦酒汤,似有道理,不可乱改制作方法 -- 补充帖

【按】少阴之脉原络肺上循喉咙,是以少阴篇多兼有咽喉之病。至治以苦酒汤,唐氏谓苦酒与半夏同用可使咽中之疮速破。苦酒即今之醋,醋调生半夏末外敷原可消疮,不必皆攻之使破也。至张氏注谓:“鸡卵壳坚白似金,故能入肺。”亦颇近理。惟陈古愚谓:“所用生半夏破如枣核大十四枚,则鸡子壳中不能容。”尝阅古本谓将半夏一枚破为十四枚则又未免太少,且如枣核大四字亦无交代,以愚意测之,枣核当为枣仁之误,若谓如枣仁大十四枚,则鸡卵壳中容之有余矣。

原文:《医学衷中参西录》下编,原第五期第四卷

半夏苦酒在鸡蛋壳中制作,是有原因的。

通宝推:流江河,
家园 阳了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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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医学衷中参西录001

校注说明

《医学衷中参西录》是河北盐山县已故名医张锡纯(1860-1933年)所著。1909年,

张锡纯完成《医学衷中参西录》前三期初稿。1912年,德州驻军统领黄华轩聘张锡纯为军医正,从此他开始了专业行医的生涯。其著作渐为人知,传抄者日多,奉天(今沈阳)袁澍滋(字霖普)阅后劝其呈内政部申请著作权。1918年,奉天天地新学社苏明阳等代为注册,奉天医学研究会高振锋予以校正,由该社资助首次印行第一期,第二期1919年出版,第三期1924年出版,1929年又将三期合编,分上、下两册出版,共八卷,即现行的前三期合编,前后共印行五版。第四期一册,共五卷,1924年出版,曾印行四版。第五期分上、下两册,八卷,于1928年出版。第七期一册,共四卷,1934年出版,印行二版。全书共七期,30卷。至于附录乃是张氏传人于1957年献出的遗稿。是书在历次印行时,张氏都有所增删、修订。因此本次整理,则以每期的最后一版为底本,其他版本为校本。

兹将本次校注方法简要说明如下:

1.本书整理方式采用“以善为主”法。

2.依据原文文义、医理及意群划分段落。

3.原书装订为五册或七册,本次整理后,按原书顺序合订为一册。

4.繁体字。繁体字改简体字一般以《现代汉语词典》为准,不使用类推简化的方法造字,超出《现代汉语词典》范畴的繁体字保留原字。

5.属于用字规范的药名统一,原为药物异名或体现时代用药特征的药物名不改。原系药物正名,后被俗名取代,并广为运用者,保留原貌。

6.由于主客观条件限制,张氏对于西医学的认识与研究,不免有些片面和肤浅,特别是用中医理论比附西医理论,多有牵强之处。为了保持该书原貌,未作改动。

目录

上编

原一、二、三期合编

张序3

自序6

袁序4

例言7

苏序5

原一、二、三期合编第一卷

治阴虚劳热方 12 珠玉二宝粥21

资生汤 12 沃雪汤22

十全育真汤 14 水晶桃22

醴泉饮 17 既济汤22

一味薯蓣饮 18 来复汤23

参麦汤 19 镇摄汤24

原一、二、三期合编第二卷

治喘息方 25

安魂汤32

参赭镇气汤 25 治肺病方33

薯蓣纳气汤 27 黄耆膏33

滋培汤 27 清金益气汤33

治阳虚方 29 清金解毒汤34

敦复汤 29 安肺宁嗽丸34

治心病方 30 清凉华盖饮35

治呕吐方 30 定心汤36

镇逆汤36

薯蓣半夏粥36

治膈食方37

参赭培气汤37

治吐衄方38

寒降汤·38

温降汤·40

清降汤·41

保元寒降汤·41

保元清降汤·41

秘红丹41

二鲜饮·42

三鲜饮·42

化血丹42

补络补管汤43

化瘀理膈丹46

治消渴方46

玉液汤46

滋膵饮47

治癃闭方48

宣阳汤·48

济阴汤48

白茅根汤·49

温通汤·50

加味苓桂术甘汤·50

寒通汤·51

升麻黄耆汤·51

鸡胵汤53

鸡胵茅根汤·54

原一、二、三期合编第三卷

治黄疸方·55

审定《金匮》黄疸门硝石矾石散方55

治淋浊方56

理血汤56

膏淋汤58

气淋汤58

劳淋汤·58

砂淋丸58

寒淋汤59

秘真汤59

毒淋汤·59

清毒二仙丹59

鲜小蓟根汤·59

朱砂骨湃波丸60

澄化汤·60

清肾汤60

舒和汤·61

治痢方61

化滞汤61

燮理汤·61

解毒生化丹63

天水涤肠汤63

通变白头翁汤64

三宝粥·64

通变白虎加人参汤65

治燥结方69

硝菔通结汤69

赭遂攻结汤70

通结用葱白熨法71

治泄泻方72

益脾饼·72

扶中汤72

薯蓣粥73

薯蓣鸡子黄粥·74

薯蓣苤莒粥·74

加味天水散74

加味四神丸74

治痰饮方75

理饮汤·75

理痰汤·76

龙蚝理痰汤77

健脾化痰丸77

期颐饼78

治痰点天突穴法79

治癞狂方80

调气养神汤80

荡痰汤·81

荡痰加甘遂汤·80

原一、二、三期合编第四卷

治大气下陷方82

升陷汤82

回阳升陷汤·92

理郁升陷汤·92

醒脾升陷汤·93

治气血郁滞肢体疼痛方94

升降汤94

培脾舒肝汤·95

金铃泻肝汤·95

活络效灵丹95

活络祛寒汤·97

健运汤·97

振中汤·97

曲直汤·97

热性关节肿疼用阿斯必林法99

原一、二、三期合编第五卷

治伤寒方102

麻黄加知母汤102

加味桂枝代粥汤103

小青龙汤解105

从龙汤108

馏水石膏饮109

葛根黄芩黄莲汤解110

小柴胡汤解110

通变大柴胡汤114

加味越婢加半夏汤115

治温病方115

清解汤115

凉解汤117

寒解汤117

石膏阿斯必林汤119

和解汤119

宣解汤119

滋阴宣解汤119

滋阴清燥汤120

滋阴固下汤121

犹龙汤121

原一、二、三期合编第六卷

治伤寒温病同用方122

仙露汤122

石膏粳米汤131

镇逆白虎汤132

白虎加人参以山药代粳米汤132

宁嗽定喘饮137

荡胸汤138

一味莱菔子汤139

镇逆承气汤139

原一、二、三期合编第七卷

治瘟疫瘟疹方140

青盂汤140

护心至宝丹144

清疹汤144

治疟疾方146

加味小柴胡汤146

治霍乱方148

急救回生丹148

卫生防疫宝丹149

急救回阳汤149

治内外中风方152

搜风汤152

熄风汤153

逐风汤154

加味黄耆五物汤154

加味玉屏风散154

镇肝熄风汤155

加味补血汤158

治小儿风证方159

定风丹159

镇风汤160

治痫风方161

加味磁朱丸161

通变黑锡丹162

一味铁氧汤163

治肢体痿废方164

补偏汤164

振颓汤165

振颓丸166

姜胶膏166

原一、二、三期合编第八卷

治女科方167

玉烛汤167

理冲汤168

理冲丸169

安冲汤171

固冲汤171

温冲汤172

清带汤172

加味麦门冬汤173

寿胎丸174

安胃饮175

大顺汤175

和血熄风汤176

滋阴清胃汤177

滋乳汤177

消乳汤177

升肝舒郁汤178

资生通脉汤178

治眼科方179

蒲公英汤179

磨翳水180

磨翳散180

明目硼硝水180

清脑黄连膏180

益瞳丸180

羊肝猪胆丸180

治咽喉方182

咀华清喉丹182

治牙疳方183

古方马乳饮183

敷牙疳散药方183

牙疳敷藤黄法183

治疮科方184

消瘰丸184

消瘰膏185

化腐生肌散185

内托生肌散185

洗髓丹187

杂录187

服硫黄法187

解砒石毒兼解洋火毒方188

治梦遗运气法188

跋190

原第四期

李序191

例言192

原第四期第一卷

石膏解193

人参解202

附人参形状考203

黄耆解205

西洋参解205

原第四期第二卷

山萸肉解210

白术解212

赭石解213

山药解219

地黄解221

甘草解222

朱砂解223

鸦胆子解223

龙骨解224

牡蛎解225

石决明解225

玄参解225

当归解226

原第四期第三卷

芍药解227

芎藭解228

大黄解228

朴硝、硝石解229

厚朴解230

麻黄解230

柴胡解231

桂枝解232

三七解233

滑石解234

牛膝解234

远志解235

龙胆草解235

半夏解235

栝蒌解235

天花粉解236

干姜解236

生姜解238

附子、鸟头、天雄解238

肉桂解239

知母解240

天门冬解240

麦门冬解241

黄连解241

黄芩解241

原第四期第四卷

白茅根解243

苇茎、芦根解243

鲜小蓟根解244

大麦芽解244

茵陈解244

莱菔子解245

枸杞子解245

海螵蛸、茜草解246

罂粟壳解246

竹茹解247

沙参解247

连翘解247

川楝子解248

薄荷解248

茯苓、茯神解248

木通解249

蒲黄解250

三棱、莪术解250

乳香、没药解251

常山解251

山楂解251

石榴解252

龙眼肉解252

柏子仁解253

大枣解253

胡桃解254

五味子解254

萆薢解255

鸡内金解255

穿山甲解256

蜈蚣解256

水蛭解257

蝎子解257

蝉蜕解257

羚羊角解258

血余炭解258

指甲解258

原第四期第五卷(西药)

阿斯必林(Aspirin)259

安知必林(Antipyrinum)259

别腊蜜童(Pylamidonum)260

安知歇貌林(Antife Brinum)260

弗那摄精(Phenacetinum)260

撒里矢尔酸那笃留谟(Natrium Salicylicum)260

撒鲁儿(Salolum)261

规尼涅(Chininum hydiochloicum) 261

鸟罗特罗宾(Urotropinum)261

盐酸(Acidum hydrochloricum)261

盐酸歇鲁茵(Heroinum hydrochloricum)262

梅那Ot(Folia Sennae)262

蓖麻子油(Oleum Ricini)262

确苦(Magnesium Sulfurium)262

甘汞(Hydrargyrum Chloratum)263

食盐(Natriun Chloratun).… 263

抱水格鲁拉尔(Chloralum Hydratum)263

貌罗漠加留漠(Kalium Bromatum)263

貌罗谟安母纽漠(Ammonium Bromatum)263

貌罗漠那笃留漠(Natrium Bromatum)263

依的儿(Ather)264

哥罗芳谟(Chloroformi)264

实芰答里斯叶(Folia Digitalis) 264

斯独落仿斯精(Strophanthi)265

斯独落仿斯丁儿(Tinctura Strophanthi)265

安母尼亚茴香精(Spirtus Ammoniae foenicula-tus)265

安息香酸那笃留漠(Natrium Beuzoicum)265

含糖白布圣(Pepsinum Saccharatum)265

石碳酸(Aciduma Carbolicum)266

硼酸(Acidum Coricum)266

单宁酸(Acidum Tannicum)266

单那尔井(Tannalbinm)266

硫酸亚铅(Zincum Snlfuricum)266

几阿苏(Krcosatum)267

过满俺酸加里(Kalium Permanganicum)267

百露拔尔撒漠(Balsamum Peruvianum)267

麦角(Secale Coruntum)267

醋酸铅(Piumdum Acet-cum) 268

沃度仿谟(Jodoformium)268

沃度加留漠(Kalium jodatum)268

沃度丁儿(Tinctun jodi)269

重碳酸那笃留谟(Natrium Bicarbomcum)269

骨拜波拔尔撒谟(Balcamamam Copaivae)269

荜澄茄末(Pulvis Cubedae)269

白檀油(Olenm Santali)269

下编

原第五期

张序273

例言274

原第五期第一卷

论中医之理多包括西医之理沟通中西原非难事276

人身神明诠279

元气诠280

大气诠281

论人身君火、相火有先后天之分284

脑气筋辨285

三焦考285

少阳为游部论286

左传盲之上膏之下解及病在膏育之治法287

答人问膜原287

答人问泌尿道路288

答方寄斋问黄庭经后有幽阙前有命门289

答刘希文问外肾与睾丸与何脏有密切关系289

答人问胞室子宫气海儿枕290

答陈董尘疑《内经》十二经有名无质290

报驳左肝右脾解者书291

深研肝左脾右之理291

续申左肝右脾之研究293

论医士当用静坐之功以悟哲学294

医学宜参看《丹经》论295

论哲学与医学之关系296

原第五期第二卷

石膏生用直同金丹煅用即同鸩毒说298

石膏治病无分南北论 299

答王隆骥君石膏生用煅用之研究300

论三七有殊异之功能303

羚羊角辨304

甘露消毒饮306

论马钱子为健胃妙药307

论龙骨不可煅用之理307

䗪虫辨308

论鸡内金为治女子干血劳要药 308

答人疑洗髓丹中轻粉红粉性过猛烈308

读高思潜氏野苋菜根对于霍乱之功效书后309

读卢育和氏葵能治疟述书后310

冬葵子辨311

论赤石脂煅用之可疑311

辨《伤寒论》方中所用之赤小豆是谷中小豆非相思子312

论白虎汤中粳米不可误用糯米312

麦奴、麦角辨312

小茴香辨313

论用药以胜病为主不拘分量之多少313

答朱静恒问药三则315

牛肉反红荆之目睹315

甘草反鲢鱼之质疑

316

论中西之药原宜相助为理316

论西药不尽宜于中人317

复李祝华书317

复竹芷熙书318

论鳖甲、龟板不可用于虚弱之证318

论萆薢为治失溺要药不可用之治淋319

论沙参为治肺劳要药 319

原第五期第三卷

论脑充血之原因及治法320

论脑充血证可预防及其证误名中风之由321

论脑贫血治法323

论脑贫血痿废治法答内政部长杨阶三先生323

干颓汤324

补脑振痿汤324

论心病治法325

论肺病治法327

清金益气汤329

清金解毒汤329

治肺病便方330

论肺劳喘嗽治法331

读章太炎氏论肺病治法书后331

总论喘证治法332

论李东垣补中益气汤所治之喘证334

论胃病噎膈治法及反胃治法334

论胃气不降治法337

答刘希文问肝与脾之关系及肝病善338

作疼之理肝脾双理丸338

论肝病治法338

新拟和肝丸340

论肾弱不能作强治法340

论治梦遗法341

原第五期第四卷

论目疾由于脑充血者治法342

论目疾由于伏气化热者治法342

答郭炳恒问小儿耳聋口哑治法342

论鼻渊治法343

自述治愈牙疼之经过343

论喉证治法343

详论咽喉证治法344

加减八味地黄汤345

敛阴泻肝汤345

消肿利咽汤347

阅刘华封氏《烂喉痧证治辨异》书后348

论结胸治法349

论肠结治法350

论肢体痿废之原因及治法351

起痿汤353

养脑利肢汤353

论四肢疼痛其病因凉热各异之治法353

答余姚周树堂为母问疼风证治法354

论肢体受寒疼痛可熨以坎离砂及坎离砂制法354

答宗弟相臣问右臂疼治法354

论治偏枯者不可轻用王勋臣补阳还五汤355

答徐韵英问腹疼治法356

论腰疼治法356

论足趾出血治法357

论骨雷治法357

答黄雨岩问接骨方并论及结筋方357

原第五期第五卷

论伤寒脉紧及用麻黄汤之变通法358

论大青龙汤中之麻黄当以薄荷代之359

用小青龙汤治外感痰喘之经过及变通之法359

小青龙汤原方360

小青龙汤后世所用分量361

论白虎汤及白虎加人参汤之用法363

论大承气汤厚朴分量似差及变通法364

《伤寒论》大承气汤病脉迟之研究及脉不迟转数者之变通下去364

论《伤寒论》大柴胡汤原当有大黄、无枳实365

答徐韵英阳旦汤之商榷365

论少阴伤寒病有寒有热之原因及无论凉热脉皆微细之原因366

《伤寒论》少阴篇桃花汤是治少阴寒痢非治少阴热痢解366

答人问《伤寒论》以六经分篇未言手经、足经及后世论温病者言入手经不入足经且谓温病不宜发汗之义367

温病之治法详于《伤寒论》解368

《伤寒论》中有治温病初得方用时宜稍变通说370

论伤寒、温病神昏谵语之原因及治法371

伤寒、风温始终皆宜汗解说·373

答徐韵英读《伤寒论》质疑四则374

答王景文问《神州医药学报》何以用真武汤治其热日夜无休止立效375

论吴又可达原饮不可以治温病375

论吴氏《温病条辨》二甲复脉、三甲复脉二汤 376

论冬伤于寒春必温病及冬不藏精春必温病治法377

论伏气化热未显然成温病者之治法378

详论猩红热治法379

论天水散(即六一散)治中暑宜于南方,北方用之宜稍变通382

论伏暑成疟治法382

原第五期第六卷

论黄疸有内伤外感及内伤外感之兼

证并详治法383

徐伯英论审定硝石矾石散385

论痢证治法385

论霍乱治法393

急救回生丹394

卫生防疫宝丹394

论鼠疫之原因及治法396

原第五期第七卷

答台湾严坤荣代友问痰饮治法 403

答张汝伟问其令尊咳嗽治法404

答张汝伟服药有效致谢书404

论水臌、气臌治法404

论血臌治法406

论吐血、衄血之原因及治法407

平胃寒降汤407

健胃温降汤407

泻肝降胃汤407

镇冲降胃汤407

滋阴清降汤408

保元清降汤408

保元寒降汤408

论治吐血、衄血不可但用凉药及药炭强止其血411

论吐血、衄血证间有因寒者412

论冲气上冲之病因病状病脉及治法413

论火不归原治法413

虚劳温病皆忌橘红说415

论治疗宜重用大黄415

论治癞416

驳方书贵阳抑阴论416

治虚劳证宜慎防汗脱说417

答翁义芳问呃逆气郁治法418

论治痫疯418

附制硫化铅法419

论癫狂失心之原因及治法419

论革脉之形状及治法419

答人问铁汁与四物汤补血之比较420

答人问四物汤能补血中血球及明水之理420

论女子瘢癜治法420

论带证治法422

论血崩治法422

论治女子血崩有两种特效药423

论妇人不妊治法423

论治妇人流产423

论难产治法424

答鲍槎法问女子阴挺治法424

论室女干病治法425

论小儿痉病治法425

答胡天宗问小儿暑天水泻及由泻变痢由疟转痢之治法426

论脾风治法426

治幼年温热证宜预防其出痧疹427

论治疯犬伤方428

解触电气429

外伤甚重救急方429

原第五期第八卷

致陆晋笙书431

复宗弟相臣书432

复傅鹤皋书432

复宾仙园书432

复胡剑华书433

复王肖舫问《内经》注疏何家最善书433

复相臣哲嗣毅武书434

复冉雪峰问创建医学堂规则书435

复刘希宪书 435

宗弟相臣来函435

相臣哲嗣毅武来函437

孙香荪来函438

马秀三来函440

萧介青来函440

周禹锡来函440

张让轩来函441

席文介来函442

章叔和来函442

卢月潭来函443

董寿山来函444

阎兆元来函445

杨鸿恩来函446

万泽东来函446

宾仙园来函447

田聘卿来函448

张右长来函448

蔡维望来函448

李品三来函449

李曰纶来函449

杨学忱来函450

刁继冲来函451

高砚樵来函451

刘惠民来函451

赵利庭来函452

吴宏鼎来函452

王锡光来函452

仲晓秋来函452

高丽安凤轩来函453

山西平陆县尹彭子益致山西医学会理事长书453

盛泽王镜泉登《绍兴医报》论《衷中参西录》为医家必读之书453

虬湖卢逸轩登如皋医报论第四期书药物学讲义之内容453

跋重刊第五期《医学衷中参西录》454

原第六期

李序455

例言456

原第六期第一卷

虚劳喘嗽门457

虚劳证阳亢阴亏457

虚劳兼劳碌过度457

肺劳咳嗽由于伏气化热所伤证458

虚劳咳嗽兼外感实热证459

劳热咳嗽459

肺劳喘嗽遗传性证460

肺劳痰喘461

肺劳喘咳461

肺劳喘嗽兼不寐证462

肺病咳嗽吐血463

肺病咳吐脓血463

肺病咳吐痰血464

气病门465

大气下陷兼小便不禁465

大气下陷466

大气下陷身冷466

大气下陷兼消食467

大气下陷兼疝气467

冲气上冲兼奔豚468

胃气不降468

肝气郁兼胃气不降469

胃气不降470

血病门470

吐血证470

咳血兼吐血证471

吐血兼咳嗽471

吐血兼咳嗽471

吐血证472

吐血证472

原第六期第二卷

血病门474

大便下血474

大便下血474

大便下血475

大便下血475

瘀血短气475

脑充血门476

脑充血头疼476

脑充血头疼477

脑充血头疼478

脑充血兼腿痿弱479

脑充血兼痰厥479

脑充血兼偏枯480

肠胃病门481

噎膈481

反胃吐食482

胃脘疼闷482

冷积腹疼483

肠结腹疼483

肠结腹疼兼外感实热483

头部病门484

头疼484

眼疾484

目病干疼484

牙疼485

肢体疼痛门485

胁疼485

胁下疼兼胃口疼486

胁疼487

腰疼487

腿疼488

肿胀门489

受风水肿489

阴虚水肿489

风水有痰490

黄疸门490

黄疸兼外感490

黄疸491

黄疸492

原第六期第三卷

痢疾门493

痢疾转肠溃疡493

痢疾494

痢疾494

噤口痢494

大小便病门495

泄泻兼发灼495

小便白浊496

小便因寒闭塞496

不寐病门497

心虚不寐497

不寐兼惊悸497

痫痉颠狂门498

痫风兼脑充血498

受风瘈疭498

慢脾风499

慢脾风500

将成慢脾风500

颠狂失心501

神经错乱501

伤寒门502

伤寒兼脑膜炎502

伤寒脉闭503

伤寒脉闭503

少阴伤寒504

伤寒兼有伏热证504

温病门505

温病兼大气下陷505

温病兼气虚气郁506

温病兼吐泻腿抽507

温病少阴证508

温病结胸509

温病结胸510

温病510

风温510

风温兼伏气化热511

温病兼痧疹512

温病兼劳力过度512

温病兼下痢513

温病兼脑膜炎514

温热泄泻514

原第六期第四卷

温病门515

温病兼虚热515

温病体虚515

温热腹疼兼下痢516

温病兼下痢517

温病兼下痢517

暑温兼泄泻518

温病519

温病兼项后作疼520

温病兼胁疼520

风温兼喘促520

秋温兼伏气化热521

温病兼呕吐522

温病兼呕吐523

温病兼衄血、便血523

温疹524

温疹兼喉痧524

温病兼喉痧痰喘525

温病兼喉疼526

温病兼阴虚526

温病兼喘胀527

温病兼虚热528

温病兼吐血528

温病兼冲气上冲529

疟疾门530

疟疾兼阴虚530

疟疾兼脾胀530

疟疾兼暑热530

疟疾兼证531

霍乱门531

霍乱兼转筋531

霍乱吐泻532

霍乱脱证532

霍乱暴脱证533

妇女科534

怀妊受温病534

受妊呕吐535

怀妊得温病兼痰喘535

怀妊得温病兼下痢536

产后下血537

产后手足抽掣538

产后癥瘕538

血闭成癥瘕539

产后温病539

流产后满闷540

月闭兼温疹靥急540

处女经闭541

血崩证542

原第六期第五卷

种菊轩诗草543

自序543

登日观峰诗并序543

秋日与广平诸同人会治北学舍开轩远眺545

和杨孕灵君甲子生朝偶成545

贵农545

惜物命545

悯时545

德州军中视日报有感545

德州卫岸有感545

秋日闲游卫岸545

月夜独步河上545

题扇诗并序545

广平学舍题壁并序545

广平模范学校题壁545

大名临河旅邸春日即事545

客居大名清明有感546

黄鹤楼题壁诗并序546

汉皋江上偶成546

自汉皋还至保阳即事546

题东明县漆阳书院546

和友人李心泉自咏原韵546

咏菊诗并序546

咏菊546

正月上旬怀友人杨杏村547

和张汉槎自题避秦居原韵547

又垒前韵547

和宗弟相臣咏怀二律原韵547

和胡天宗五十自寿原韵547

咏辽宁城东万泉河并序547

和徐韵英二十感怀原韵547

感时548

吕镜宇尚书八旬晋五寿诞兼重逢赴鹿鸣之期志喜548

放纸鸢548

咏傅星桥表兄元配刘孺人诗并序 548

暮春闲游卫上548

意境548

题友人张子平别墅548

秋日在大名偶眺河上548

和李心泉咏黄梅诗原韵548

题杨如侯君灵素生理新论中肖相 548

自题衷中参西录中肖相548

题友人张叔翔与全连军士摄影548

咏药中白头翁549

题军士鲁广达肖相549

题苏明阳君肖相549

题张钟山君肖相549

题姜指欧君肖相549

题优伶孝女诗并序549

中秋望月549

题友人张海如所画山水图549

寄友人朱钵文549

题康燮忱色门棒喝集550

咏史550

题明季费宫人故里550

立春日迟杨杏村不至550

湖北道中550

观剧偶成550

和友人何筱棠赠妓原韵并劝筱棠为之消籍550

慈溪张生甫君六旬寿词550

赠友人杨杏村551

谢何筱棠赠诗为题扇上并为画兰于扇551

题画551

题友人祁仲安肖相551

挽陆军中将黄华轩公551

拟诸葛武侯祠堂对联551

原第七期

王序552

高序553

林序554

张序555

刘序556

孙序557

题记558

原第七期第一卷

六经总论559

太阳病桂枝汤证560

太阳病麻黄汤证562

太阳温病麻否甘石汤证563

太阳病大青龙汤证565

太阳病小青龙汤证567

太阳病旋覆代赭石汤证569

太阳病大陷胸汤证570

太阳病小陷胸汤证571

太阳病大黄黄连泻心汤证573

太阳病附子泻心汤证573

太阳病炙甘草汤证574

太阳病桃核承气汤证575

原第七期第二卷

太阳、阳明合病桂枝加葛根汤证577

太阳、阳明合病葛根汤证 577

阳明病葛根黄芩黄连汤证 578

深研白虎汤之功用579

续申白虎加人参汤之功用583

阳明病三承气汤证585

阳明病茵陈蒿汤栀子檗皮汤麻黄连轺赤小豆汤诸发黄证588

阳明病猪苓汤证591

阳明病四逆汤证591

原第七期第三卷

少阳病提纲及汗、吐、下三禁593

论小柴胡汤证594

论大柴胡汤证597

少阳篇三阳合病之治法599

太阴病提纲及意义600

太阴病桂枝汤证601

太阴病宜四逆辈诸寒证· 601

太阳病坏证桂枝加芍药汤及桂枝加大黄汤证601

原第七期第四卷

少阴病提纲及意义603

少阴病麻黄附子细辛汤证605

少阴病黄连阿胶汤证605

少阴病当灸及附子汤证606

少阴病桃花汤证607

少阴病吴茱萸汤证608

少阴病苦酒汤证609

少阴病白通汤证及白通加猪胆汁汤证609

少阴病真武汤证610

少阴病通脉四逆汤证611

少阴病大承气汤证611

厥阴病提纲及意义612

厥阴病鸟梅丸证612

厥阴病白虎汤证613

厥阴病当归四逆汤及加吴茱萸生姜汤证614

厥阴病白头翁汤证614

不分经之病烧棍散证理中丸证竹叶石膏汤证615

附温病遗方616

附录

医话拾零619

诊余随笔619

胡莱菔英能解砒石毒622

麦苗善治黄疸622

答受业高崇勋质疑622

答受业林世铭质疑623

答葛介人相质一则624

答汪景文质疑624

答柴德新疑问624

答刘希文问七伤625

答胡剑华疑问二则626

答徐韵黄疑问626

诊余随笔626

答王肖舫质疑627

答沈仲圭问学医当读何书为要627

答周小农问鱼肚628

复汪景文书628

答金履升问治吐血后咳嗽法628

答吴自雄问病628

答高甘棠问病三则628

答王肖舫问小儿走马牙疳629

答徐庄君问其夫人荡漾病治法629

答诸暨孟兴朕疑问二则629

答月影女士问疼经治法629

答刘希文问湿温治法之理由629

答王兰远问时方生化汤630

答陈士成问异证治法630

答庞履廷问大便脱肛治法631

答章景和君代友问病案治法631

答章韶君问腹内动气证治法631

答任伯和问治蛇咬法631

答任伯和问治顽癣法及足底痒治法63l

答任伯和问喉证治法632

答黄雨岩问创伤及跌打损伤外敷内服止疼化瘀方632

答胡剑华问拔漏管方632

答萧介青书632

第一集三三医书评答《三三医报》社长裘吉生函632

《温热逢源》第一种评632

《医事启源》第二种评632

《医经秘旨》第三种评633

《医病简要》第四种评633

《医阶辨证》第五种评633

《喉科秘诀》第六种评633

《疬科全书》第七种评633

《时行伏阴刍言》第八种评633

《村居救急方》第九种评633

《驱蛊燃犀录》第十种评633

《外科方外奇方》第十一种评634

《咳论经旨》第十二种评634

《临证经验舌法》第十三种评634

《沈氏经验方》第十四种评634

《痧疫指迷》第十五种评634

《灵兰要览》第十六种评634

《凌临灵方》第十七种评634

《推篷梧话》第十八种评634

《旧德堂医案》第十九种评634

《内经辩言》第二十种评635

《诊脉三十二辩》第二十一种评635

《专治麻疹初编》第二十二种评635

《产科心法》第二十三种评635

《本草衍句》第二十四种评635

《先哲医话》第二十五种评635

《陈氏幼科秘诀》第二十六种评635

《秋疟指南》第二十七种评635

《备急灸法》第二十八种评635

《医源》第二十九种评636

《马培之医案》第三十种评636

《本事方集》第三十一种评636

《曹仁伯医案》第三十二种评

《南医别鉴》第三十三种评636

临证随笔636

治愈笔记641

临证随笔641

家园 医学衷中参西录002

上编

原一、二、三期合编

张序

吾友寿甫张君,宿学士也。自幼读书即不落恒蹊,长而好学,笃志近思,一字一句不容放过。于六经类多深造,而尤邃于《易》,曾衍有图说,以发前人未发之奥。夫《易》由四圣以成,而吾友探赜索隐,别具神奇,非大聪明曷克语此。尝见以文会友,谈妙理,揭精蕴,举座倾听,共相首肯,知其得力者深也。方今大重算学、天元代数诸书,耐人寻味,实费人研究,而吾友一见即解。因著书立说,教课生徒,多所成就。凡此固天资高,亦由学力到也。名为实之宾,吾友能励躬行、尚节义、立廉隅,修于己、闻于人,虽身为布衣,而于流俗之披靡,殊有整顿,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吾友天性谅直,无稍涉虚浮,忠信为本,实事求是,此其所以进德,即其所以立业也。今夫人有文固贵,有本能知尤贵。能以博雅弘通之士,当持论剀切,非不娓娓动人,及征诸日用之地,宣于口者不能体诸身。以视吾友之本末交修、知行并进,岂可同日语哉?其诵读余暇,兼及医学,于中西方书,搜阅极博,而生平得力,实在乎《本经》、《内经》。恒因经文一二语,梧出无限法门。故其临证,手到病除。即病势重危,群医束手,一经诊视,立能回春。然此特吾友之绪余,初非以此见长也。迨夫阅历日久,其经验良方,不忍抛弃,爱成斯编,质诸同好。志在济人,情殷觉世,指迷津,普慈航,一片婆心,唤醒梦梦。是不独收效于当时,尤将流泽于后世也。虽然天性发为文章,事功根于学问。吾愿览斯编者,不以医视医,而以经术视医。审其制方之精义,用药之要着,化裁通变,方智圆神,于以见医学精华之流露,即以见六经精华之流露也,而吾友之深于经学彰彰矣。乃知道明德立之儒,不为良相,必为良医。利用厚生之道与起死回生之能,其事异其理同也。

宣统二年季春愚弟张慎敬亭氏敬序

袁序

夫古者《神农本经》实为药性之真诠,轩辕《内经》穷尽阴阳之奥旨,于以叹圣神首出,不但利济一时,实能利济万世也。至汉张仲景得伊圣汤液经,更上溯《本经》、《内经》之精义,著《伤寒》、《金匮》两书,医学于以大备,后世论医学者推为正宗。但《本经》、《内经》医者多因其文字艰深,义蕴难窥,束阁不观。《伤寒论》及《金匮》医者又多畏疑其方而不敢轻试。虽晋唐迄今,诸名家立论,咸遵古训而阐发《本经》、《内经》及《伤寒》、《金匮》,诸书仍多余蕴。至独出己见更能发前人所未发,则行世方书中诚不易觏也。吾友张寿甫君,盐山博雅士,素有穷经工夫,于《本经》、《内经》及仲景以后诸名医著作,莫不探索其精奥;又兼通西人医学及西人化学之理,亦恒运用于方药之中。是以生平临证疏方,活人无算。于内伤、外感诸要证,无不应手辄效。而其屡试屡验之方,久而恐其遗失,辄于方后各加诠解,并附载紧要医案,缉为八卷,名曰《医学衷中参西录》。实能阐发前人所未发,更能融汇中西为一致,见者争相传抄。予于春杪客京师,适见抄本,读阅一过,惊为当时医学中有一无二之著作,函劝于内务部,呈请立案,公诸世界。君韪予言,内务部果批准有著作权,而君仍未敢自信也。于夏季正自录真本,并细加研思,夜以继日,心力疲甚,不觉睡去,梦升讲台,对大众演说医理,忽有人捧一冠,若南海大士所戴莲花冠形,为加于首,醒后恍悟曰:此中殆有神灵欲我速成此书,以普济群生也。遂觉精神奋发,顿忘其劳,而付梓之意亦决,并委予以参订。予虽不习医,然十年作吏,于民间疾苦时,恫在抱,颇志同而道合焉。古人云:上医医国,又云:为医等于为相,君之大著,钦佩已深,故乐得而赞成之。

民国六年季秋奉天桓仁

愚弟袁澍滋霖普序

苏序

先王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医书之作,其具不忍人之心乎!生命至重也,辨证不清,投剂多误,时有因此而戕贼人者。斯道也,非寝馈于古今中外各名家诸书,悉书抉择,独辟机缄,不足以问世。非洞明阴阳、气运、虚实、表里之理,尽人合天,如见肺肝,不足以临证。以故神农、黄帝而后,以医学著者,若扁鹊、若仓公、若张仲景、若王叔和,仅间世一出,岂彼苍有所秘惜欤?诚以医理精微,空谈易,实施良难也。若本其生平之著作,施用于临证之际,而皆能得心应手者,诚旷世不一睹也。仆于往岁有志医学,涉猎群书未竟其事。因西学发明太阳不动,地球绕转之说风行一世,详究其理,疑义丛生,因疑生悟,由是研究天地学历十余寒暑,未暇兼顾医学,而倾慕之心仍未有已也。民国五年秋,以自制天地模型入都呈准,大部适有盐山张寿甫先生函寄医书,原稿八卷,签题《医学衷中参西录》,且云拙作本怀救世之心,深恐己误误人,请校正焉。翻阅数过,观其审证精详,立方确当,究药性之宽猛,以老、幼、强、弱为标准,不拘拘成法,不趋于险路,诚所谓独辟机缄如见肺肝者也。以之问世,临证必不胫而走。但仆于医学,粗知津涯,何足负校正之

责。必质诸高明,始不负寿甫先生济世之苦心。遂于民国六年春,与同社友张君钟山、姜君指欧,代为呈部注册。立案回奉后,即乞医学研究会正、副会长高振铎、王松阁两先生暨精于医术,诸同人详加校正,不惟人人称绝,凡遵其方施治者,莫不立起沉疴,是真能振兴医学,大有进化者矣。于是遂与同社友集资代付剞劂,以公诸同好,俾百万苍生群跻寿域,则于不忍人之心庶乎近焉。书成后,爱书数行于编首,以志巅末。

中华民国七年三月九日苏中宣明

阳氏序于沈阳天地新学社

自序

人生有大愿力,而后有大建树。一介寒儒,伏处草茅,无所谓建树也,而其愿力固不可没也。老安友信少怀,孔子之愿力也。当令一切众生皆成佛,如来之愿力之。医虽小道,实济世活人之一端。故学医者,为身家温饱计则愿力小;为济世活人计则愿力大。而此愿力之在锡纯,又非仅一身之愿力,实乃祖训斯绍也。锡纯原籍山东诸城,自前明迁居直隶盐山边务里,累世业儒。先祖友三公缵修家乘,垂训来兹,谓凡后世子孙,读书之外,可以学医。盖即范文正公“不为良相,必为良医”之意也。锡纯幼时,从先严丹亭公读书,尝述斯言以教锡纯。及稍长,又授以方书,且为指示大意。谓诵读之暇,游艺于此,为益良多,且又遵祖训也。特当时方习举子业,未能大致力于斯耳。后两试秋闱不第,虽有壮年,而淡于进取。遂广求方书,远自农轩,近至国朝著述诸家,约共搜阅百余种。知《本经》与《内经》,诒之开天辟地之圣神,为医学之鼻祖,实即为医学之渊海也。迨汉季张仲景出,著《伤寒》、《金匮》两书,为《本经》、《内经》之功臣。而晋之王叔和,唐之孙思邈、王焘,宋之成无己,明季之喻嘉言,又为仲景之功臣。国朝医学昌明,人才辈出,若张志聪、徐大椿、黄元御、陈念祖诸贤,莫不率由仲景上溯《本经》、《内经》之渊源,故其所著医书,皆为医学正规。特是自晋、唐迄今,诸家著述,非不美备,然皆斤斤以传旧为务,初未尝日新月异,俾吾中华医学渐有进步。夫事贵师古者,非以古人之规矩,准绳限我也,惟藉以瀹我性灵,益我神智。迨至性灵神智洋溢活泼,又贵举古人之规矩、准绳而扩充之,变化之,引伸触长之,使古人可作,应叹为后生可畏。凡天下事皆宜然,而医学何独不然哉。锡纯存此意念,以孜孜研究医学者有年,偶为人疏方,辄能得心应手,挽回沉疴。时先慈刘太君在堂,锡纯恐温靖有缺,不敢轻应人延请,适有以急证相求者,锡纯造次未遽应。先慈谓锡纯曰:病家盼医如溺水求援,汝果能治,宜急往救之,然临证时,须多加小心,慎勿卤莽误人。锡纯唯唯受教,自此临证者几无虚日,至今十余年矣。今汇集十余年经验之方,其屡试屡效者,适得大衍之倍数。方后缀以诠解与紧要医案,又兼采西人之说与方中义理相发明,缉为八卷,名之曰《医学衷中参西录》。有客适至,翻阅一过而问曰:观子之书多能发前人所未发,于医学诚有进化。然今凡百事皆尚西法,编中虽采取西人之说,而不甚采取西人之药,恐于此道仍非登峰造极也。答曰:中华苞符之秘,启自三坟,《伏羲易经》、《神农本

经》、《黄帝内经》是也。伏羲画《易》,在有文字之前,故六十四卦止有其象,而能包括万事万物之理,经文王、周公、孔子阐发之而犹有余蕴。《本经》、《内经》之包括医理至精至奥,神妙无穷,亦犹《易经》之包括万事万物之理也。自周末秦越人后,历代诸贤,虽皆各有发明,而较之三圣人之阐发《易经》,实有不及,故其中余蕴犹多。吾儒生古人之生,当竟古人未竟之业而不能与古为新,俾吾中华医学大放光明于全球之上,是吾儒之罪也。锡纯日存斯心,孜孜忘老,于西法医学,虽尝涉猎,实未暇将其药饵一一试验,且其药多系猛烈之品,又不敢轻于试验,何能采取乎!然斯编于西法非仅采用其医理,恒有采其化学之理,运用于方药中者,斯乃合中西而融贯为一,又非若采用其药者,仅为记问之学也。特是学问之道,贵与年俱进,斯编既成之后,行将博览西法,更采其可信之说与可用之方,试之确有效者,作为续编。此有志未逮之事,或即有志竟成之事也。

己酉孟春盐山张锡纯寿甫氏书于志诚堂

例言

一、发明药性之书,始于《神农本经》。其书为有文字之后第一书(《易》虽在先,其时犹无文字),简策之古可知。其书共载药三百六十五味,以象周天之日数。分上、中、下三品,上品者养生之药也;中品者治病之药也;下品者攻病之药也。各品之下,皆详载其气味与主治,明其气味,主治之理亦即寓其中矣。而药性独具之良能,又恒有出于气味之外者,古圣洞彻精微,皆能为之一一表出,此在医学中,诚为开天辟地之鼻祖也。乃后人识见短浅,凡于药有独具之良能,不能以气味推求者,皆删去不载。如桂枝治上气吐吸(吸不下达即吐出,即喘者之不纳气也)甚效,《本经》载之,而后世本草不载也。山茱萸治寒热往来(肝虚极者之寒热往来)甚效,《本经》载之,而后世本草不载也,若此者不胜举。愚每观至此等处,恒深为惋惜,故斯编于论药性处,皆祖述《本经》,而于后世本草不轻采取也。或有疑其未载明入何脏腑及何经络者,不知其所主何病,即知其药力能至何处。究之服药后,药随气血流行,无处不到,后世之详为分疏其脏腑经络者,似转贻学者以拘墟之弊也。

二、阐发医理之书,始于《黄帝内经》。其书系黄帝与其臣岐伯、伯高、鬼臾、雷公相问答之词,分为《素问》、《灵枢》。《素问》大旨以药治病,《灵枢》大旨以针灸治病。特其年远代湮,不无残缺。古时相传多以口授,尤易亡失,故晋皇甫谧言其书不完全,宋林亿疑其书有伪托。且仲景《伤寒论》序谓,撰用《素问》九卷,今《素问》二十四卷,其中有伪托可知。然其醇粹之处,确乎贻之圣神,继非伪托者所能为。即如以针灸治病,此时为东西所共认,设非古圣开其始,后世能创造乎?即西人之细讲剖解者,能创造乎?是以读《内经》之法,但于其可信之处,精研有得,即能开无限法门。其不可信之处,或为后世伪托,付之不论可也。此孟子所谓书难尽信之义也。乃今之偏重西法者,不于《内经》可信之处费心研究,但于其不可信之处极力指摘,推其意见,直谓《内经》真本久失,所传于世者皆系伪托。有斯理乎?夫我四万万同胞,皆黄帝之子孙也,以祖宗嘉惠后人之典册,不知抱残守缺,倍加爱护,而转欲弁毛弃之,此真令人可发浩叹者也。故斯编于各门中,祖述《内经》之处甚多,而于后世医书之祖述《内经》者,若《难经》,若《伤寒》、《金匮》诸书,亦偶有所采取焉。

三、斯编所载之方,多系拙拟,间有用古人成方,亦恒有所加减,或于方中独有会心之处,亦偶载其方而详为疏解。又于各门方后,附录西人恒用之效方及西药试之果有实效者。至论脏腑、经络之处,恒兼取道家之说,以其授受有自来也。又间采西人之说,以其剖验有实考据也。

四、西人于脏腑剖验虽精,而仍有未能剖验之处。人之脏腑有气、有血、有功用、有性情,西人剖验之学,详于论血,略于论气,能明脏腑之功用,未识脏腑之性情,究于医学未臻醇备。斯编论脏腑之气血及其功用、性情,不但多为西人所未发明,即汉晋以来名医亦多有未发明者。

五、西人之药喜用猛烈之品,吾中华服之恒与脏腑有不宜,诚以西人多食肉,吾人多谷食,自幼养料既异,脏腑之性质即因之有异,斯编于用西法处,恒取其化学之理,运用于医理之中,而自处方药即间有引用西药之时,亦必其性稍和平,不至含有猛烈毒性者。

六、古人用药多是煎一大剂,分三次服下,病愈不必尽剂,不愈者必一日服尽。此法今人不讲久矣。愚治伤寒、瘟疫与一切急证,必用此法。盖治此等证,势如救火,以水泼之,火势稍减。若不连番泼之,则火势复炽而前功尽弃。若治他证,不必日服药三次,亦必朝夕各服药一次(煎渣再服可权作一次),使药力昼夜相继,见效自速也。

七、富贵之家服药,多不用次煎,不知次煎原不可废。慎柔和尚治阴虚劳热专用次煎。取次煎味淡,善能养脾阴也。夫淡气归胃《内经》曾言之,淡能养脾阴之义,原自淡气归胃悟出,而其所以然之故,人仍多不解。徐灵胎曰:洪范言五行之味,水曰润下,润下作咸。火曰炎上,炎上作苦。木曰曲直,曲直作酸。金曰从革,从革作辛,皆直言其物之本味。至于土则变其文日:土爱稼穑,稼穑作甘。盖土本无味,借稼穑之味以为味。夫无味即是淡,故人脾胃属土,凡味之淡者,皆能入脾胃也。

又按:治阴虚专责重于牌,人亦多不解。陈修园谓:牌为太阴,乃三阴之长。故治阴虚者,当以滋脾阴为主,脾阴足,自能灌溉诸脏腑也。

八、白虎汤中用粳米,古方生用,今人亦生用。至谓薏米、芡实、山药之类犹粳米也。诸家本草多注炒用者,为丸散计耳。今人用之入汤剂亦必炒熟,殊令人不解。惟专用以健脾胃或可炒用,若用以止泻利即不宜炒。盖生者汁浆稠黏,可以留恋肠胃,若炒熟煮之,则无汁浆矣。至于用以滋阴,用以淡渗,则不宜炒熟,尤彰彰明矣。

九、今之党参即古之人参,为其生于山西之上党山谷,故曰党参。而生于山西之五台山者尤佳,故又别之曰台党参。与今之辽东人参原非一种,而气温性和,实较辽人参为易用。且其价又甚廉,贫家亦可服用,诚济世之良药也。今辽东亦多有此药,不必皆生于山西。然必参皮作横纹,若胡莱菔之纹,而更密于胡莱菔之纹者,方为野山自生之参,用之以代人参甚有功效。若无横纹,系土人种植之物,不堪用也。又斯编方中所用人参,皆可用野党参代之,而不可用辽东秧参代之。辽东秧参俗名高丽参,其性燥热,不宜轻用,而用于伤寒、瘟疫诸方中,尤非所宜。又有潞党参,皮色微红,生于潞安紫团山,故又名紫团参。其补力亚于台党参,而性平不热,用于气虚有热者甚宜。

十、黄耆入汤剂生用即是熟用,不必先以蜜炙。若丸散剂中宜熟用者,蜜炙可也。若用治疮疡,虽作丸散,亦不宜炙用。王洪绪《证治全生集》曾详言之。至于生用发汗、熟用止汗之说,尤为荒唐。盖因气分虚陷而出汗者,服之即可止汗,因阳强阴虚而出汗者,服之转大汗汪洋。若气虚不能逐邪外出者,与发表药同服,亦服出汗。是知其止汗与发汗不在生熟,亦视用之者何如耳。

十一、石膏寒而能散,以治外感有实热者,直同金丹。《神农本经》谓其微寒,则性非大寒可知。且谓其能治产乳,则性情纯良可知。世人多误认为大寒而煅用之,则辛散之性变为收敛(点豆腐者必煅用,以其能收敛也)。用于外感有实热者,至一两即能伤人,因外感之热宜散不宜敛也。乃重用煅石膏而偾事者,不知其误在煅不在石膏,转谓煅用之而犹猛悍如此,则不煅者更可知矣。于是遂视用生石膏为畏途,即有放胆用者,亦不过七八钱而止。

夫石膏之质甚重,七八钱不过一大撮耳。以微寒之药,欲用一大撮以挽回极重之寒温,又何能有大效?是以愚治外感有实热者,轻证亦必用至两许。若实热炽盛,又恒重用至三四两,将药煎汤数盅,分三四次温饮下,欲以免病家之疑,且欲其药力常在上焦,而寒凉不侵下焦致滑泻也。盖石膏生用,以治外感实热,断无伤人之理,且放胆用之,亦断无不能退热之理。特是坊间轧细之石膏多系煅者,即方中明开生者,亦恒以煅者充之,因煅者其所素备,且又自觉慎重也。故凡用生石膏者,宜买其整块明亮者,自监视轧细方的。

或问:同一石膏也,何以生用之则能散,煅用之则性之散者骤变为敛乎?答曰:石药之性与草木之药不同,恒因煅与不煅而其性迥异,如丹砂无毒,煅之即有毒,煅石作石灰,其燥烈之性顿发,以水沃之其热如火。石膏原硫、氧、氢、钙化合而成,煅之则硫、氧、氢皆飞去,所余之钙已变为石灰,黏涩异常。是以烧洋灰者,必多用石膏,洋灰岂可服乎。故凡煎石膏,其渣凝结于罐底者,即系煅石膏,其药即断不可服。

十二、细辛有服不过钱之说,后世医者恒多非之,不知其说原不可废。凡味辛兼能麻口之药,若花椒、天雄、生半夏,大抵皆有此弊,不但细辛也。盖能麻口者,即能麻肺,肺麻则其呼吸即停矣。尝因胃中受凉,嚼服花椒约三十粒,下咽后即觉气不上达,移时呼吸始复常。乃悟古人谏君恐有不测,故有捣椒自随者。由斯观之,用药可不慎哉!

十三、半夏为降逆止呕之主药,今坊间制以白矾,若用以降逆气、止呕吐,恐服后病转增剧,因矾味能令人涌吐也。愚用半夏治此等证,必用微温之水将半夏淘洗数次,务须将矾味淘净。然淘时须斟酌其矾有多少,即额外加半夏多少,约计其淘净晒干后,仍还足原定分量。至坊间之好清半夏,其矾较少,用时亦须淘之。若专用以利痰,则清半夏不淘亦可。

十四、龙骨、牡蛎,若专取其收涩可以煅用,若用以滋阴、用以敛火,或取其收敛,兼取其开通者(二药皆敛而能开),皆不可煅。若用于丸散中,微煅亦可。今用者一概煅之,殊非所宜。

十五、山茱萸之核原不可入药,以其能令人小便不利也。而僻处药坊所卖山茱萸,往往核与肉参半,甚或核多于肉。即方中注明去净核,亦多不为去,误人甚矣。斯编重用山茱萸治险证之处甚多,凡用时愚必自加检点,或说给病家检点,务要将核去净,而其分量还足,然后不至误事。又山萸肉之功用长于救脱,而所以能固脱者,因其味之甚酸,然间有尝之微有酸味者,此等萸肉实不堪用。用以治险证者,必须尝其味极酸者,然后用之,方能立建奇效。

十六、肉桂气味俱厚,最忌久煎。而坊间又多捣为细末,数沸之后,药力即减,况煎至数十沸乎?至于石膏气味俱淡,且系石质,非捣细煎之,则药力不出。而坊间又多不为捣细,是以愚用石膏,必捣为细末然后煎之。若用肉桂,但去其粗皮,而以整块入煎。至药之类肉桂、类石膏者,可以肉桂、石膏为例矣。

十七、乳香、没药最宜生用,不可炒枯。若用于丸散中,先轧作粗渣,入锅内隔纸烘至半熔,候冷轧之,即成细末,此乳香、没药去油之法。

十八、威灵仙、柴胡诸药,原是用根。坊间恒杂以茎叶,医者不知甄别,即可误事。细辛之叶,其功用亦不如根,故李濒湖《本草纲目》亦谓用根。至樗白皮与桑白皮,亦皆用根上之皮,其真伪尤属难辨,用者必自采取方的。如樗根白皮大能固涩下焦,而带皮樗枝煎汤又能通大便。俗传便方,大便不通者,用带皮樗枝七支,每节长寸许,煎汤服之甚效。其枝与根性之相异如此,用者不可慎哉。

十九、赭石为铁氧化石,性同铁锈,原不宜煅。徐灵胎谓:若煅之复用醋淬,即能伤肺。此书诸方中有赭石者,皆宜将生赭石轧细用之。

二十、药有非制过不可服者,若半夏、附子、杏仁诸有毒之药皆是也。虽古方中之附子亦偶生用,实系卤水淹透,未经炮熟之附子,亦非采取即用也。凡此等药,方中虽未注明如何炮制,坊间亦必为制至无毒。若其药本无毒,原可生用者,斯编方中若未注明制用,皆宜生用。有用斯编之方者,甚勿另加制法,致失药之本性也。

二十一、古人服药,病在下者食前服,病在上者食后服,此定法也。后人有谓,服药后必待脾胃消化,而后力能四达。若病在上者食后服,则脾胃必先消化宿食,而后消化药物,是求速而反迟也。此说亦似近理,而不知非也。药力之行于周身,端藉人身之气化以传递之,犹空气之传声也。使两间无空气,发声于何处即止于何处。使人身无气化,脾胃虽能消化药物,亦不能传递于周身。盖人身之气化流行,原无脏腑界限,而药物下咽之后,即附之而行,其传递之神速,诚有倾刻可遍周身者。特是空气传声虽速,实渐远而声渐微,推之气化传药,亦渐远而力渐减。由是观之,病在下者食前服,病在上者食后服,俾药近病所,其直达之力必尤捷也。

二十二、凡汤剂,药汁不可煎少,少则药汁仍多半含于渣中。而滋阴清火之药,尤必药汁多煎方效。故斯编凡用重剂之处,必煎汁数杯,分数次服下,又或误将药煎干,复添水重煎,则药尽失其本性,服之病必增剧,即宜弃之勿服。

二十三、煎时易沸之药,医者须预告病家。如知母若至五六钱,微火煎之亦沸,若至一两几不能煎。然此药最易煎透,先将他药煎十余沸,再加此药,敞开药罐盖,略煎数沸,其汤即成。至若山药、阿胶诸有汁浆之药,龙骨、牡蛎、石膏、滑石、赭石诸捣末之药,亦皆易沸。大凡煎药,其初滚最易沸,煎至将滚时,须预将药罐之盖敞开,以箸搅之。迨沸过初滚,其后仍沸,敞盖煎之无妨,若不沸者,始可盖而煎之。盖险急之证,安危止争此药一剂。设更委之仆婢,将药煎沸出,复不敢明言,则误事多矣。故古之医者,药饵必经己手修制,即煎汤液,亦必亲自监视也。

二十四、此书即一期,加三万余言为二期,后即二期又加三万余言为三期,是三期书原即前三期合编也。今又即原书添补若干,又间有删改之处,实较原书为完备。

二十五、书中所载诸方,其方中紧要之药,有未确知其性味能力者,宜详观四期药物学讲义,所载本药后之注解。盖愚对于诸药,虽剧如巴豆、甘遂,亦必亲自尝试。是以凡所用之药,皆深知其性味能力,于诸家本草之外,恒另有发明也。

二十六、书中所载各门诸病,有与五期医论相同者,当与五期医论汇通参观。盖医论为登各省医学志报之论说,每论一证,至为详细周到,若肺病、膈噎诸论中所用之方,恒有为此书中所不载者。

二十七、书中未备之证,五期论中亦恒及之,若鼠疫、疗疮、癞疾诸论是也。是五期之书可为此书之副本,宜间采之,以补此书之未备也。

二十八、古方分量,折为今之分量,诸说莫衷一是。从来愚用古方,原不拘于分量,若间有用古分量时,则以陈修园之说为准(说见五卷第一方后)。

二十九、西医用药分量以柯兰某为起点,合中量二分六厘四毫。东人依其法而易其名曰瓦,有用三分瓦之一者,将一瓦分为三分而用其一分也。有用四分瓦之一者,将一瓦分为四分瓦而用其一分也。有用十分瓦之二者,将一瓦分为十分而用其二分也,余可类推。

三十、书中诸方,除古方数首之外,其余一百六十余方,皆系拙拟。此非矜奇立异,欲与古人争胜也。诚以医者以挽回人命,为孜孜当尽之天职,至遇难治之证,历试成方不效,不得不苦心经营,自拟治法。迨拟出用之有效,且屡次用之,皆能随手奏效,则其方即不忍抛弃,而详为录存。是此一百六十余方,皆迫于孜孜挽回人命之热忱,而日积月累以成卷帙者也。计书自初期出版至今已岁星一周矣。而此十余年间,医界同人用书之方有效而来函相告者已不胜纪。有谓此书当于医界中开新纪元首,有推此书为至贵至宝之救命书者,有谓视此书为第二生命者,有谓拙著此书当为医学革命家者。夫同人如此推许,在愚原不敢当,然区区寸衷未尝不深感佩也,且亦足征此书为医界有用之书,不致滥竽贻讥也。

通宝推:流江河,
家园 医学衷中参西录003

原一、二、三期合编第一卷

治阴虚劳热方

资生汤

治劳瘵赢弱已甚,饮食减少,喘促咳嗽,身热脉虚数者。亦治女子血枯不月。

生山药一两玄参五钱于术三钱生鸡内金捣碎,二钱牛蒡子炒捣,三钱热甚者,加生地黄五六钱。

《易》有之“至哉坤元,万物资生”,言土德能生万物也。人之脾胃属土,即一身之坤也,故亦能资生一身。脾胃健壮,多能消化饮食,则全身自然健壮,何曾见有多饮多食,而病劳瘵者哉。《内经·阴阳别论》曰:“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在女子为不月,其传为风消,其传为息责者,死不治。”夫病至于风消、息贲,劳瘵之病成矣。

而名为二阳之病者,以其先不过阳明胃腑不能多纳饮食也,而原其饮食减少之故。曰发于心脾,原其发于心脾之故。曰有不得隐曲者何居。盖心为神明之府,有时心有隐曲,思想不得自遂,则心神拂郁,心血亦遂不能濡润脾土,以成过思伤脾之病。脾伤不能助胃消食,变化精液,以溉五脏,在男子已隐受其病,而尚无显征。在女子则显然有不月之病。此乃即女以征男也。至于传为风消,传为息贲,无论男女病证到此,人人共见,劳瘵已成,挽回实难,故曰不治。然医者以活人为心,病证之危险,虽至极点,犹当于无可挽回之中,尽心设法以挽回之。而其挽回之法,仍当遵二阳之病发心脾之旨。戒病者淡泊寡欲,以养其心,而复善于补助其脾胃,使饮食渐渐加多,其身体自渐渐复原。

如此汤用于术以健脾之阳,脾土健壮,自能助胃。山药以滋胃之阴,胃汁充足,自能纳食(胃化食赖有酸汁)。特是脾为统血之脏,《内经》谓:“血生脾。”盖谓脾系血液结成,故中多函血。西人亦谓脾中多回血管(详第二卷补络补管汤下),为血汇萃之所。此证因心思拂郁,心血不能调畅,脾中血管遂多闭塞,或如烂炙,或成丝膜,此脾病之由,而脾与胃相助为理,一气贯通,脏病不能助腑,亦即胃不能纳食之由也。鸡内金为鸡之脾胃,中有瓷、石、铜、铁皆能消化,其善化有形郁积可知。且其性甚和平,兼有以脾胃补脾胃之妙,故能助健补脾胃之药,特立奇功,迥非他药所能及也。方中以此三味为不可挪移之品,玄参《本经》谓其微寒,善治女子产乳余疾,且其味甘胜于苦,不至寒凉伤脾胃可知,故用之以去上焦之浮热,即以退周身之烧热。且其色黑多液,《本经》又谓能补肾气,故以治劳瘵之阴虚者尤者也。

牛蒡子体滑气香,能润肺,又能利肺,与山药、玄参并用,大能止嗽定喘,以成安肺之功,故加之以为佐使也。

地黄生用,其凉血、退热之功诚优于玄参。西人谓其中函铁质,人之血中,又实有铁锈。地黄之善退热者,不但以其能凉血滋阴,实有以铁补铁之妙,使血液充足,而蒸热自退也。又劳瘵之热,大抵因真阴亏损,相火不能潜藏。夫相火生于水脏之命门穴,为阴中之火,方书谓之龙雷之火,犹两间之电气也。电之性喜缘铁传递,为地黄函有铁质,故又善引相火下行,安其故宅。《本经》列之上品,洵良药也。然必烧热过甚而始加之者,以此方原以健补脾胃为主,地黄虽系生用,经水火煎熬,其汁浆仍然黏泥,恐于脾胃有不宜也。至热甚者,其脾胃必不思饮食,用地黄退其热,则饮食可进,而转有辅助脾胃之效。

生山药,即坊间所鬻之干山药,而未经火炒者也。然此药坊间必炒熟,然后鬻之,以俗习所尚使然也。而此方若用炒熟山药,则分毫无效(理详后一味薯蓣饮下)。

于术色黄气香,乃浙江于潜所产之白术也。色黄则属土,气香则醒脾,其健补脾胃之功,迥异于寻常白术。今坊间鬻者,均名于术,而价值悬殊,其价之廉者,未必出于于潜;而但观其色黄气香,即其价值甚廉,用之亦有殊效,此以色味为重,不以地道为重也。且价廉则贫者可服,利济之功益普也。

西人谓胃之所以能化食者,全赖中有酸汁。腹饥思食时,酸汁自然从胃生出。若忧思过度,或恼怒过度,则酸汁之生必少,或分毫全无,胃中积食,即不能消化。此论与《内经》二阳之病发心脾,过思则伤脾之旨暗合。

或问曰:《内经》谓脾主思,西人又谓思想发于脑部,子则谓思发于心者何也?

答曰:《内经》所谓脾主思者,非谓脾自能思也。盖脾属土,土主安静,人安静而后能深思,此《大学》所谓安而后能虑也。至西人谓思发于脑部,《内经》早寓其理。《脉要精微论》曰:头者精明之府。夫头之中心点在脑,头为精明之府,即脑为精明之府矣。既曰精明,岂有不能思之理,然亦非脑之自能思也。试观古文思字作“思”,囟者脑也,心者,心也,是知思也者,原心脑相辅而成,又须助以脾土镇静之力也。

或问曰:子解二阳之病发心脾一节,与王氏《内经》之注不同,岂王氏之注解谬欤?答曰:愚实不敢云然。然由拙解以绎经文,自觉经文别有意味,且有实用也。夫二阳之病发心脾,与下三阳为病发寒热,一阳发病少气、善咳、善泄,句法不同,即讲法可以变通。盖二阳之病发心脾,谓其病自心脾而来也。三阳为病发寒热,是形容三阳之病状也,故将之病“之”字易作“为”字。

至一阳发病数句,其句法又与三阳为病句不同,而其理则同也。

或又问:三阳、一阳病,皆形容其发病之状,二阳病独推究其发病之原因者何居?

答曰:三阳、一阳,若不先言其病发之状,人即不知何者为三阳、一阳病。至二阳胃腑,原主饮食,人人皆知。至胃腑有病,即不能饮食,此又人人皆知。然其所以不能饮食之故,人多不能知也。故发端不言其病状,而先发明其得病之由来也。

或又问:胃与大肠皆为二阳,经文既浑曰二阳,何以知其所指者专在于胃?

答曰:胃为足阳明,大肠为手阳明,人之足经长、手经短,足经原可以统手经,论六经者原当以足经为主。故凡《内经》但曰某经,而不别其为手与足者,皆指足经而言,或言足经而手经亦统其中。若但言手经,则必别之曰手某经矣。经文俱在,可取而细阅也。

民国二年,客居大名,治一室女,劳瘵年余,月信不见,羸弱不起。询方于愚,为拟此汤。连服数剂,饮食增多,身犹发热,加生地黄五钱,五六剂后,热退渐能起床,而腿疼不能行动。又加丹参、当归各三钱,服至十剂腿愈,月信亦见。又言有白带甚剧,向忘言及。遂去丹参,加生牡蛎六钱,又将于术加倍,连服十剂带证亦愈。遂将此方邮寄家中,月余门人高如璧来函云:邻村赵芝林病劳瘵数年不愈,经医不知凡几,服药皆无效。今春骤然咳嗽,喘促异常,饮食减少,脉甚虚数,投以资生汤十剂全愈。审斯则知此方治劳瘵,无论男女,服之皆有捷效也。

女子月信,若日久不见,其血海必有坚结之血。治此等证者,但知用破血、通血之药,往往病犹未去,而人已先受其伤。鸡内金性甚和平,而善消有形郁积,服之既久,瘀血之坚结者,自然融化。矧此方与健脾滋阴之药同用,新血活泼滋长,生新自能化瘀也。

十全育真汤

治虚劳,脉弦数细微,肌肤甲错,形体赢瘦,饮食不壮筋力,或自汗,或咳逆,或喘促,或寒热不时,或多梦纷纭,精气不固。

野台参四钱 生黄耆四钱 生山药四钱知母四钱玄参四钱生龙骨捣细,四钱生牡蛎捣细,四钱丹参二钱三棱钱半莪术钱半

气分虚甚者,去三棱、莪术,加生鸡内金三钱;喘者倍山药,加牛蒡子三钱。汗多者以白术易黄耆,倍龙骨、牡蛎,加山萸肉(去净核)、生白芍各六钱。若其汗过多,服药仍不止者,可但用龙骨、牡蛎、萸肉各一两煎服,不过两剂其汗即止。汗止后再服原方。若先冷后热而汗出者,其脉或更兼微弱不起,多系胸中大气下陷,细阅拙拟升陷汤(在第四卷)后跋语,自知治法。仲景治劳瘵,有大黄䗪虫丸,有百劳丸,皆多用破血之药。诚以人身经络,皆有血融贯其间,内通脏腑,外溉周身,血一停滞,气化即不能健运,劳瘵恒因之而成。是故劳瘵者肌肤甲错,血不华色,即日食珍馐、服参苓,而分毫不能长肌肉、壮筋力。或转消瘦支离,日甚一日,诚以血瘀经络阻塞其气化也。玉田王清任著《医林改错》一书,立活血逐瘀诸汤,按上、中、下部位,分消瘀血,统治百病,谓瘀血去而诸病自愈。其立言不无偏处,然其大旨则确有主见,是以用其方者,亦多效验。今愚因治劳瘵,故拟十全育真汤,于补药剂中加三棱、莪术以通活气血,窃师仲景之大黄䗪虫丸、百劳丸之意也。且仲景于《金匮》列虚劳一门,特以血痹虚劳四字标为提纲。益知虚劳者必血痹,而血痹之甚,又未有不虚劳者,并知治虚劳必先治血痹,治血痹亦即所以治虚劳也。或问:治劳瘵兼用破血之药,诚为确当之论,但破血用三棱、莪术,将毋其力过猛乎?答曰:仲景之大黄䗪虫丸与百劳丸所用破血之药,若大黄、干漆、水蛭皆猛于三棱、莪术,而方中不用三棱、莪术者,诚以三棱、莪术《本经》不载。至梁陶弘景著《名医别录》于《本经》外增药品三百六十五味,皆南北朝以前,名医所用之药,亦未载三棱、我术。是当仲景时犹无三棱、莪术,即有之,亦未经试验可知。而愚于破血药中,独喜用三棱、莪术者,诚以其既善破血,尤善调气(三棱、莪术详解在第八卷理冲汤下)。补药剂中以为佐使,将有瘀者瘀可徐消,即无瘀者,亦可借其流通之力,以行补药之滞,面补药之力愈大也。况后天资生纳谷为宝,无论何病,凡服药后饮食渐增者易治,饮食渐减者难治。三棱、莪术与参、术、耆诸药并用,大能开胃进食,又愚所屡试屡效者也。

或问:劳字从火,诚以劳瘵之证,阴虚发热者居其强半。故钱仲阳之减味地黄丸,张景岳之左归饮,皆为对证良方,以其皆以熟地黄为君,大能滋真阴、退虚热也。子方中何以独不用也?答曰:若论用熟地,我固过来人也。忆初读方书时,曾阅赵氏《医贯》、张氏《八阵》、冯氏《锦囊》诸书,遂确信其说。临证最喜用熟地,曾以八味地黄丸作汤,加苏子、白芍,治吸不归根之喘逆。

加陈皮、白芍,治下虚上盛之痰涎;加苏子、厚朴,治肾不摄气,以致冲气上逆之胀满(时病人服之觉有推荡之力,后制参赭镇气汤治此证更效,方在第二卷),又尝减茯苓、泽泻三分之二,治女子消渴、小便频数(《金匮》谓治男子消渴,以治女子亦效,案详第二卷玉液汤下),又尝去附子,加知母、白芍,治阴虚不能化阳,致小便不利积成水肿;又尝用六味地黄丸作汤,加川芎、知母,以治如破之头疼。加胆草、青黛,以治非常之眩晕。加五味、枸杞、柏子仁,以敛散大之瞳子,且信其煎汁数碗,浩荡饮之之说。用熟地四两、茯苓一两,以止下焦不固之滑泻。用熟地四两、白芍一两,以通阴虚不利之小便。又尝于一日之中用熟地斤许,治外感大病之后,忽然喘逆,脉散乱欲脱之险证(此证当用后来复汤,彼时其方未拟出,惟知用熟地亦幸成功,是知冯楚瞻谓熟地能大补肾中元气诚有所试也),且不独治内伤也。

又尝用熟地、阿胶大滋真阴之类,治温病脉阳浮而阴不应,不能作汗,一日连服二剂,济阴以应其阳,使之其汗(详案在第五卷寒解汤下)。并一切伤寒外感,因下元虚惫而邪深陷者,莫不重用熟地,补其下元,即以托邪外出。惟用以治阴虚劳热之证,轻者可效,若脉数至七八至鲜有效者。彼时犹不知改图,且以为地黄丸即《金匮》之肾气丸,自古推为良方,此而不效,则他方更无论矣,不知肾气丸原用干地黄,即药坊间之生地也,其桂用桂枝,即《神农本经》之牡桂也,与今之地黄丸迥不侔矣。其方《金匮》凡五见,一治“脚气上入,少腹不仁”。一治“虚劳腰痛,少腹急拘,小便不利”。一治“短气有微饮,当从小便去之”。一治“男子消渴,小便反多,饮一斗,小便一斗”。一治“妇人转胞,胞系了戾,不得溺”。统观五条,原治少腹膀胱之疾居多,非正治劳瘵之药,况后世之修制,又失其本然乎。后治一妇人,年近五旬,身热劳嗽,脉数几至八至。先用六味地黄丸加减作汤服不效,继用左归饮加减亦不效。愚忽有会悟,改用生黄耆六钱、知母八钱为方,数剂见轻,又加丹参、当归各三钱,连服十剂全愈。以后凡遇阴虚有热之证,其稍有根柢可挽回者,于方中重用黄耆、知母,莫不随手奏效。始知叔和脉法谓数至七八至为不治之脉者,非确论也。盖人禀天地之气以生,人身之气化即天地之气化,天地将雨之时,必阳气温暖上升,而后阴云会合大雨随之。黄耆温升补气,乃将雨时上升之阳气也。知母寒润滋阴,乃将雨时四合之阴云也。二药并用,大具阳升、阴应、云行、雨施之妙。膏泽优渥烦热自退,此不治之治也(此理参观第二卷玉液汤后跋语益明)。况劳瘵者多损肾,黄耆能大补肺气,以益肾水之源,使气旺自能生水,而知母又大能滋肺中津液,俾阴阳不至偏胜,即肺脏调和,而生水之功益普也(黄耆、知母虽可并用以退虚热,然遇阴虚热甚者,又必须加生地黄八钱或至一两,方能服之有效)。

或又问:肾气丸虽非专治虚劳之药,而《金匮》虚劳门,明载其治虚劳腰疼,似虚者皆可服之,子独谓无甚效验,岂古方不可遵欤?答曰:肾气丸若果按古方修制,地黄用干地黄,桂用桂枝,且止为丸剂,而不作汤剂,用之得当,诚有效验。盖生地能逐血痹(《神农本经》),而熟地无斯效也。桂枝能调营卫,而肉桂无斯效也。血痹逐则瘀血自消,营卫调则气血自理。至于山萸肉之酸温,亦能逐痹(《本经》山茱萸逐寒湿痹)。

牡丹皮之辛凉,亦能破血。附子之大辛大温,又能温通血脉,与地黄之寒凉相济,以共成逐血痹之功。是肾气丸为补肾之药,实兼为开瘀血之药,故列于《金匮》虚劳门,而为要方也。其止为丸剂,而不作汤剂者,诚以地黄经水火煎熬,则汁浆稠黏性近熟地,其逐血痹之力必减,是以《神农本经》谓地黄生者尤良也。后贤徐灵胎曾治一人,上盛下虚,胸次痰火壅滞,喘不能卧,将人参切作小块,用清火、理痰之药煎汤送服而愈。后其病复发,病家自用原方,并人参亦煎服,病益甚,灵胎仍教以依从前服法,其病仍愈。

夫同一人参也,生切块送服则效,煎汤则不惟不效,转至增剧,触类引伸,可以悟古人制肾气丸之精义矣。

或又问:肾气丸既按古方修制可以有效,而《金匮》虚劳门,肾气丸与大黄䗪虫丸之外又有七方,皆可随证采择,则子之十全育真汤,似亦可以不拟欤?答曰:《金匮》虚劳门诸方,虽皆有效,而一方专治虚劳门一证。若拙拟十全育真汤,实兼治虚劳门诸证。

如方中用黄耆以补气,而即用人参以培元气之根本。用知母以滋阴,而即用山药、元参以壮真阴之渊源。用三棱、莪术以消瘀血,而即用丹参以化瘀血之渣滓。至龙骨、牡蛎其取其收涩之性,能助黄耆以固元气。若取其凉润之性,能助知母以滋真阴。若取其开通之性(《本经》龙骨主瘢瘕,后世本草亦谓牡蛎消血),又能助三棱、莪术以消融瘀滞也。至于疗肺虚之咳逆、肾虚之喘促,山药最良。治多梦之纷纭,虚汗之淋漓,龙骨、牡蛎尤胜。此方中意也,以寻常药饵十味,汇集成方,而能补助人身之真阴阳、真气血、真精神,故曰十全育真也。

劳瘵者多兼瘀血,其证原有两种:有因劳瘵而瘀血者,其人或调养失宜,或纵欲过度,气血亏损,流通于周身者必然迟缓,血即因之而瘀,其瘀多在经络。有因瘀血而成劳瘵者,其人或有跌伤、碰伤,或力小任重,或素有吐衄证,服药失宜,以致先有瘀血,日久浸成劳瘵,其瘀血多在脏腑。此二者服十全育真汤皆可愈。而瘀血在脏腑者,尤须多用破血之药。又瘀在经络者,亦可用前方资生汤加当归、丹参。瘀在脏腑之剧者,又宜用拙拟理冲汤,或理冲丸(方在第八卷)。

此数方可参变汇通,随时制宜也。世俗医者,遇脉数之证,大抵责之阴虚血涸。不知元气虚极莫支者,其脉可至极数。

设有人或力作,或奔驰,至气力不能支持之时,其脉必数。乃以力倦之不能支持,以仿气虚之不能支持,其事不同而其理同也。愚临证细心体验,凡治虚劳之证,固不敢纯用补药,然理气药多于补气药,则脉即加数,补气药多于理气药,则脉即渐缓。是知脉之数与不数,固视乎血分之盈亏,实尤兼视乎气分之强弱。故此十全育真汤中,台参、黄耆各四钱,而三棱、莪术各钱半,补气之药原数倍于理气之药。若遇气分虚甚者,犹必以鸡内金易三棱、莪术也。

药性之补、破、寒、热,虽有一定,亦视乎服药者之资禀为转移。尝权衡黄耆之补力,与三棱、莪术之破力,等分用之原无轩轾。尝用三棱、莪术各三钱,治脏腑间一切癞瘕积聚,恐其伤气,而以黄耆六钱佐之,服至数十剂,病去而气分不伤,且有愈服而愈觉强壮者。若遇气分甚虚者,才服数剂,即觉气难支持,必须加黄耆,或减三棱、莪术,方可久服。盖虚极之人,补药难为功,而破药易见过也。若其人气壮而更兼郁者,又必须多用三棱、莪术,或少用黄普,而后服之不至满闷。又尝权衡黄耆之热力,与知母之寒力,亦无轩轻,等分用之可久服无寒热也(此论汤剂,作丸剂则知母寒力胜于黄热力)。而素畏热者,服之必至增热,素畏寒者,服之又转增寒,其寒热之力无定,亦犹补破之力无定也。故临证调方者,务须细心斟酌,随时体验,息息与病机相符,面后百用不至一失也。古人云:良工心苦,志在活人者,尚无愧斯言也。

西法曰:小肠外皮光滑,内皮摺叠,其纹以显微镜窥之,纹上有尖甚密,即吸管之口端。吸管者,吸嗡食物之精液管也,百派千支,散布肠后夹膜之间,与膜同色,细微难见。食后少倾,内有精液,始见如白丝然。

夹膜有小核甚多,即吸管回旋叠积所成者。一切吸管附近脊处乃合为一,名曰精液总管。在腰骨第二节,附脊骨而上,至颈骨第七节,即屈转而下,左入颈下回血会管(会者两管相会合处),直达于心。食物由胃至小肠头,即与胆汁、甜肉汁会合。渐落渐榨,榨出精液,色白如乳,众管吸之,初甚稀淡,渐人渐浓,远至会管,即混为血。小肠细管病,液核凝大,其人多食犹瘠。

【按】小肠吸管,实为血脉化生之门径,设有不通,人即病将。是治劳瘵者,宜兼用破血之药,以化其液核之凝大,更可知矣。

【又按】胆汁、甜肉汁,与小肠会合之理,西法言之甚详。其说谓胆乃肝液之囊,存其汁以待用者也。胆汁色绿味极苦,系连右肝内旁之下,其汁乃下部回血(回血说在第二卷补络补管汤下)至肝所化。其功用能助小肠以化胃中不化之物。盖胃中之液,能化蛋白质为滋养素,然不能化淀粉及脂肪。迨至传入小肠,小肠饱满,肠头上逼胆囊,使其汁渗入小肠,能助小肠榨化一切食物,为乳糜白汁,以资养血脉。若无胆汁,或汁不足用,则小肠之物,精粗不分,粪色白结而不黄矣。如胆汁过多,则呕吐苦涎,泄泻色青是也。胆管闭塞,胆汁渗入血分,即有疸病(俗名黄病),溺色黄赤。胆汁之用,实以得中为贵。甜肉者即“甜肉经”,长约五寸,横贴幽门(胃之下口),形如犬舌,头大向右,尾尖向左,中有一汁液管,斜入小肠上口之旁,与胆管入小肠处同路。所生汁如口津水,能参赞胆汁,同助小肠以榨化食物。

【按】西人所谓甜肉经,唐容川谓:当系胰子,盖胰子善于涤油,即善消油,故能助小肠以化脂肪。至化淀粉,当全赖胆汁,盖淀粉属土,胆汁属木,木能疏土,物理之自然也。

醴泉饮

治虚劳发热,或喘或嗽,脉数而弱。

生山药一两大生地五钱人参四钱玄参四钱生赭石轧细,四钱牛蒡子炒捣,三钱天冬四钱甘草二钱

劳热之证,大抵责之阴虚。有肺阴虚者,其人因肺中虚热熏蒸,时时痒而作嗽,甚至肺中有所损伤,略一动作,辄发喘促,宜滋补肺阴,兼清火、理痰之品。有肾阴虚者,其人因肾虚不能纳气,时时咳逆上气,甚或喘促,宜填补下焦真阴,兼用收降之品。若其脉甚数者,陈修园谓:宜滋养脾阴。盖以脾脉原主和缓,脉数者必是脾阴受伤,宜于滋阴药中,用甘草以引之归脾,更兼用味淡

之药,如薏米、石斛之类(理详例言)。特是人身之阴,所盖甚广,凡周身之湿处皆是也。故阴虚之甚者,其周身血脉津液,皆就枯涸。必用汁浆最多之药,滋脏腑之阴,即以溉周身之液,若方中之山药、地黄是也。

然脉之数者,固系阴虚,亦系气分虚弱,有不能支持之象,犹人之任重而体颤也。故用人参以补助气分,与玄参、天冬之凉润者并用,又能补助阴分。且虑其升补之性,与咳嗽上逆者不宜,故又佐以赭石之压力最胜者,可使人参补益之力下行直至涌泉,而上焦之逆气浮火,皆随之顺流而下。更可使下焦真元之气,得人参之峻补而顿旺,自能吸引上焦之逆气浮火下行也。至于牛蒡子与山药并用,最善止嗽,甘草与天冬并用,最善润肺,此又屡试屡效者也。

初制此方时,原无赭石,有丹参三钱,以运化人参之补力。后治一年少妇人,信水数月不行,时作寒热,干嗽连连,且兼喘逆,胸膈满闷,不思饮食,脉数几至七至。治以有丹参原方不效,遂以赭石易丹参,一剂咳与喘皆愈强半,胸次开通,即能饮食,又服数剂脉亦和缓,共服二十剂,诸病皆愈。以后凡治妇女月闭血枯,浸至虚劳,或兼咳嗽满闷者,皆先投以此汤,俾其饮食加多,身体强壮,经水自通。间有瘀血暗阻经道,或显有瘾瘕可据者,继服拙拟理冲汤,或理冲丸(皆在第八卷)以消融之,则妇女无难治之病矣。若其人胸中素觉短气,或大便易滑泻者,又当预防其大气下陷(大气下陷详第四卷升陷汤)。用醴泉饮时,宜减赭石、牛蒡子,并一切苏子、蒌仁、紫菀、杏仁,治咳喘套药皆不宜用。

【按】短气与喘原迥异。短气者难于呼气不上达也。喘者难于吸气不下降也。而不善述病情者,往往谓喘为“上不来气”,是以愚生平临证,凡遇自言上不来气者,必细经询问,确知其果系呼气难与吸气难,而后敢为施治也。

【又按】方书名咳喘曰“咳逆”,喘曰“喘逆”,因二证多由逆气上干也。而愚临证实验以来,知因大气下陷而咳嗽者,亦复不少。盖肺悬胸中,必赖大气以包举之,而后有所附丽。大气以鼓舞之,而后安然呼吸。大气一陷,则包举之力微,肺即无所附丽,而咳嗽易生。鼓舞之机滞,肺必努力呼吸,而喘促易作。曾治一少年,泄泻半载方愈。后因劳力过度,觉喉中之气不舒,五六呼吸之间,必咳嗽一两声,而其气始舒。且觉四肢无力,饮食懒进。诊其脉微弱异常,知其胸中大气下陷,投以拙拟升陷汤,数剂而愈。

又曾治一人,年近五旬,素有喘疾。因努力任重,旧证复发。延医服药罔效。后愚诊视其脉,数近六至,而兼有沉濡之象。愚疑其阴虚不能纳气,因其脉兼沉濡,不敢用降气之药。遂用熟地、生山药、枸杞、玄参大滋真阴之药,大剂煎汤,送下人参小块二钱,连服三剂脉即不数,仍然沉濡,喘虽见轻,仍不能愈。因思此证得之努力任重,胸中大气因努力而陷,所以脉现沉濡,且其背恶寒而兼发紧,此亦大气下陷之征也,亦治以升陷汤。方中升麻、柴胡、桔梗皆不敢用,以桂枝尖三钱代之。因其素有不纳气之证,桂枝能升大气,又能纳气归肾也(理详第二卷参赭镇气汤下)。又外加滋阴之药,数剂全愈(详案在第四卷升陷汤下)。按此二证之病因,与醴泉饮所主之病迥异,而其咳喘则同。必详观升陷汤后跋语,及所载诸案,始明治此二证之理。而附载于此者,恐临证者审证不确,误以醴泉饮治之也。

沈阳商家子娄顺田,年二十二,虚劳咳嗽,其形羸弱,脉数八至,按之即无。细询之,自言曾眠热炕之上,晨起觉心中发热,从此食后即吐出,夜间咳嗽甚剧,不能安寝。

因二十余日寝食俱废,遂觉精神恍惚,不能支持。愚闻之,知脉象虽危,仍系新证,若久病至此,诚难挽回矣。遂投以醴泉饮,为其呕吐,将赭石改用一两(重用赭石之理详第二卷参赭镇气汤下),一剂吐即止,可以进食,嗽亦见愈。从前五六日未大便,至此大便亦通下。如此加减服之,三日后脉数亦见愈,然犹六至余,心中犹觉发热,遂将玄参、生地皆改用六钱,又每日于午时,用白蔗糖冲水,送服西药阿斯必林(药性详后参麦汤下)七厘许。数日诸病皆愈,脉亦复常。

沈阳苏惠堂,年三十许,劳嗽二年不愈,动则作喘,饮食减少。更医十余人,服药数百剂,分毫无效,羸弱转甚。其姊丈李生,在京师见《衷中参西录》再版,大加赏异,急邮函俾其来院诊治。其脉数六至,虽细弱仍有根柢,知其可治。自言上焦恒觉发热,大便三四日一行,时或干燥。遂投以醴泉饮,为其便迟而燥,赭石改用六钱,又加鸡内金二钱(捣细),恐其病久脏腑经络多瘀滞也。

数剂后饭量加增,心中仍有热时,大便已不燥,间日一行。遂去赭石二钱,加知母二钱,俾于晚间服汤药后,用白蔗糖水送服阿斯必林四分瓦之一(瓦之分量详于例言),得微汗。后令于日间服之,不使出汗,数日不觉发热,脉亦复常,惟咳嗽未能全愈。又用西药几阿苏六分,薄荷冰四分,和以绿豆粉为丸,梧桐子大,每服三丸,日两次,汤药仍照方服之,五六日后咳嗽亦愈,身体从此康健。

【按】几阿苏,亦名结列阿曹笃。乃干馏山毛榉树脂和那笃伦卤液而振荡之,取其所得之依的儿,及依的儿那笃留谟之化合物,以硫酸分解之,再以馏精制之,得中性透明微黄色油状之液,有窜透特异之烟臭,仿佛那布答林(俗名洋潮脑)。其功用近于石碳酸,而其抑制发酵防腐败之力,远胜石碳酸。能消除一切毒菌,凝固蛋白质及血液,故善治肺结核(详后参麦汤下)及肠胃炎,补内外血管破裂,妊妇呕吐,小儿吐泻。用其液浸棉晒干塞牙孔,止牙疼如神。惟性过干燥,且又臭味难服,佐以薄荷冰之辛凉芳香,则性味和平,以治肺炎、肺结核,其效尤速,故以治久嗽能愈也。

几阿苏之用量,初服宜百分瓦之一。久服之可以渐渐加多,以加至一次服百分瓦之五为极量。在西药中甚属猛烈之品,慎勿多服。

一味薯蓣饮

治劳瘵发热,或喘或嗽,或自汗,或心中怔忡,或因小便不利,致大便滑泻,及一切阴分亏损之证。

生怀山药四两,切片。

上一味煮汁两大碗,以之当茶,徐徐温饮之。

山药之性,能滋阴又能利湿,能滑润又能收涩。是以能补肺、补肾兼补脾胃。且其含蛋白质最多,在滋补药中诚为无上之品,特性甚和平,宜多服常服耳。

陈修园谓山药为寻常服食之物,不能治大病,非也。若果不治大病,何以《金匮》治劳瘵有薯蓣丸。尝治一室女,温病痰喘,投以小青龙加石膏汤,又遵《伤寒论》加减法,去麻黄,加杏仁,喘遂定。时已近暮,一夜安稳。至黎明喘大作,脉散乱如水上浮麻,不分至数,此将脱之候也。取药不及,适有生山药两许,急煮汁饮之,喘稍定,脉稍敛,可容取药,方中仍重用山药而愈(详案在第六卷仙露汤下)。

一室女,月信年余未见,已成劳瘵,卧床不起。治以拙拟资生汤(在前),复俾日用生山药四两,煮汁当茶饮之,一月之后,体渐复初,月信亦通。见者以此证可愈,讶为异事。

一妇人,产后十余日,大喘大汗,身热劳嗽。医者用黄耆、熟地、白芍等药,汗出愈多。后愚诊视,脉甚虚弱,数至七至,审证论脉,似在不治。俾其急用生山药六两,煮汁徐徐饮之,饮完添水重煮,一昼夜所饮之水,皆取于山药中。翌日又换山药六两,仍如此煮饮之。三日后诸病皆愈。

一人,年四十余,得温病十余日,外感之火已消十之八九。大便忽然滑下,喘息迫促,且有烦渴之意。其脉甚虚,两尺微按即无。亦急用生山药六两,煎汁两大碗,徐徐温饮下,以之当茶,饮完煎渣再饮,两日共用山药十八两,喘与烦渴皆愈,大便亦不滑泻。

西人谓食物中之蛋白质最能益人。山药之汁晶莹透彻,黏而且滑,纯是蛋白之质,故人服之大有补益。然必生煮服之,其蛋白之质始全。若炒焦而后人煎剂,其蛋白之质已涸,虽服亦何益哉。

参麦汤

治阴分亏损已久,浸至肺虚有痰,咳嗽劳喘,或兼肺有结核者。

人参三钱干麦冬带心,四钱生山药六钱清半夏二钱牛蒡子炒捣,三钱苏子炒捣,二钱生杭芍三钱甘草钱半

人参为补肺之主药,而有肺热还伤肺之虞,有麦冬以佐之,则转能退热。麦冬为润肺之要品,而有咳嗽忌用之说,有半夏以佐之,则转能止嗽。至于山药,其收涩也,能助人参以补气。其黏润也,能助麦冬以滋液。

虽多服久服,或有壅滞,而牛蒡子之滑利,实又可以相济。且牛蒡子能降肺气之逆,半夏能降胃气、冲气之逆,苏子与人参同用,又用降逆气之因虚而逆。平其逆气,则喘与嗽不治自愈矣。用白芍者,因肝为肺之对宫,肺金虚损,不能清肃下行以镇肝木,则肝火恒恣横而上逆,故加芍药以敛戢其火。且芍药与甘草同用,甘苦化合味近人参,即功近人参,而又为补肺之品也。

【按】古方多以麦冬治肺虚咳嗽,独徐灵胎谓嗽者断不宜用。盖以其汁浆胶黏太甚,肺中稍有客邪,即可留滞不散,惟济以半夏之辛燥开通,则不惟治嗽甚效,即治喘亦甚效。故仲景治伤寒解后,虚羸少气,气逆欲吐,有竹叶石膏汤,麦冬与半夏同用。治火逆上气,有麦门冬汤,以麦冬为君,亦佐以半夏也。又肺虚劳嗽者,医者多忌用半夏,是未知半夏之性者也。徐灵胎曰:“肺属金,喜敛而不喜散。”盖敛则肺叶垂而气顺,散则肺叶张而气逆。半夏之辛,与姜、桂之辛迥别,入喉则闭不能言,涂金疮则血不复出,辛中滞涩,故能疏,又能敛也。又辛之敛与酸之敛不同,酸则一主于敛,辛则敛中有发散之意,尤与肺投合也。

又喻嘉言赞麦门冬汤中用半夏曰:“于大建中气,大生津液药中,增入半夏之辛温一味,以利咽下气,此非半夏之功,实善用半夏之功也。”

西人谓劳证因肺体生坚粒如沙,名都比迦力。或在左肺,或在右肺,或左右俱有,右多过左,上多过下,先生多小粒,在肺本体内,渐合为一大粒。久而溃烂成穴,穴有大小,有肺体全坏者。此证各国俱有,冷地尤多。病原或因父母延累性质,易患此证。

或因身虚居处湿地,衣服单薄,冷风吹袭。或天时寒热骤变。或热地人迁居冷地。或食物不足。或屋内臭浊不通风气。或辛苦劳倦。

或房事过度。或饮酒过度。在女子或漏经带下,或哺婴儿太久。男女患此证者,每在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病状先干嗽,或有血呛出,渐至气短促,行动呼吸更促,困倦无精神,手足疲软赢瘦,颈变细长,胸膈变窄,略有勤苦则汗出泄泻,食物不化,夜卧不安,脉微细而数,心跳多痰。或咳血胸膈时疼,声音不清,久则哑,手指末节生大甲弯曲。以听病筒听试,觉有声从溃穴泄出。

夜晚颜色鲜红,早起多冷汗。舌苔先白后红,或吐痰稠黏与脓相杂。又有总气管出声之处溃烂,不能出声音。有累大小肠烂,色白过常度者。有因此肝血不得入肺,肝体大过常度者。且都比迎力不但肺有之也,如小儿疳积,肚腹大,四肢瘦,是因大小肠皮膜生都比迦力,饮食之津不能吸入液管所致,食虽多不长肌肉。法令其改变习气,勿居湿地,勿过劳辛,勿太烦怒,勿提举重物,勿贪色欲,勿饮酒过度。宜散步间适游玩怡情,迁徙他处,变易水土,所居之室开户牖以通外气,着绵当(亦名背心,即无袖之短衣也)令胸背常暖,频用两臂前后开合,令胸肺舒张呼吸大通。更用酸醋水洗颈前胸膈各处,布巾擦之令热。内服之药,大概以出痰、止血、敛汗、止泻、安身为主。咳嗽用乙毕格散,鸦片酒最宜。或先用呕药以去其痰。汗多宜敛铅散三四厘,白矾四五厘,能收敛止汗。泄泻者用胆矾二厘,鸦片二三厘,配水一两,日服二三钱。肺疼者贴斑蝥膏药。

【按】西人所谓劳证因肺生都比迦力,致有种种羸弱冷热痰嗽诸证,劳瘵病中皆有其病状。而用西人所言之治法治之,则愈者恒鲜也。

迨西历一千八百九十九年,西人遏尔倍儿富儿德氏制阿斯必林药出,治此证较前似有把握。其法用阿斯必林,一日之间少则一瓦,多不过三瓦,皆分为三次服下,以退此证之发热,且同时投以止汗之药,以防其出汗过多。盖此证最要之点,在于发热,热愈甚则气血愈亏,实能促病机之进行。阿斯必林最善解热,且无不良之副作用,惟其性善发汗,而过汗非体虚者所宜,故以同时服止汗之品,以防其过汗也。

东人衍西人之说,名其病曰肺结核,其治法不出西人范围。至丁仲祜推广其说,谓此证自始至终之经过,未有不发热者。因感染结核菌后,有一种物质,生交换产物与崩坏产物,吸收时影响于体温者皆甚大,热即由是而生。又因酿脓菌及各种细菌(连锁球菌、葡萄球菌、绿脓菌、四叠菌之类)之侵人,起混合续发性传染。气管与空洞之分泌物因之分解,发生腐败性及毒素性之物质。

此物质吸收之际,亦发生此热。夫罹此证者,营养原极缺乏,加以发热不已,则食机不振,心力萎弱,分泌蛋白质日见消耗。宜用阿斯必林一瓦半,和以乳糖,分三次服下,佐以利痰健胃之药。至于结核之证,兼小便下血,其生殖器亦有结核者,治以阿斯必林,而以清血、止血之药佐之。

愚对于此证,悉心研究,知其治法,当细分为数种。其证有自肾传肺者,如西人所谓色欲过度,及女子经漏带下,致肺生都比迦力者是也。有自肺传肾者,如西人所谓肺生都比迦力,以致现出种种阴虚之证,而成劳瘵者是也。有因肺肾交病,而累及脾胃者,如丁仲祜所谓“结核发热,致食机不振”者是也。肾传肺者,以大滋真阴之药为主,以清肺、理痰之药为佐,若拙拟之醴泉饮(在前)是也。肺传肾者,以清肺理痰之药为主,以滋补真阴之药为佐,若此参麦汤是也。其因肺肾俱病,而累及脾胃者,宜肺肾双补,而兼顾其脾胃,若拙拟之滋培汤(在第二卷)、珠玉二宝粥(在后)是也。如此分途施治,斟酌咸宜,而又兼服阿斯必林,凡其脉之稍有根柢可挽回者,需以时日皆愈也。至于但肺有结核,而未累及他脏者,可于斯编肺病门中(在第二卷),酌其治法(第五期三卷载有论肺病治法,实合虚劳肺病详细论之也,凡治虚劳及肺病者皆宜参观)。

阿斯必林系用亚里斯尔酸(即杨曹,其原质存于杨柳皮中)制成。其形状为白色细针形之结晶。无臭微酸,似有杨柳皮汁气味。其性凉而能散,善退外感之热,初得外感风热,服之出凉汗即愈。兼能退内伤之热,肺结核者,借之以消除其热,诚有奇效。又善治急性关节肿疼,发表痘毒、麻疹及肠胃炎、肋膜炎诸证,西药中之最适用者也。

特其发汗之力甚猛,若结晶坚而大者,以治外感,半瓦即可出汗。若当天气寒凉,或近寒带之地,须服至一瓦,或至瓦半。若其略似白粉,微有结晶者,药力薄弱,服至一瓦方能出汗,多可服至瓦半或二瓦。是在临证者,相其药力之优劣,而因时、因地、因人制宜也。

至用阿斯必林治内伤,其分量尤须少用。因内伤发热之人,阴虚阳浮,最易发汗。西人用治肺结核之热,日服三瓦,其在欧洲地寒,且其人自幼多肉食,脏腑营卫壮固,或者犹可,在吾中华则定然不可。是以丁仲祜有阿斯必林治肺结核,一日三次共服一瓦半,则视西人所用之分量减半矣。

愚用阿斯必林治肺结核,视西人所用之数,则减之又减。曾治一少年,染肺结核,咳嗽食少,身体羸弱,半载不愈,求为诊治。遂投以理肺清痰、健胃滋阴之药,又于晚间临睡时,用白蔗糖冲水,送服阿斯必林三分瓦之一。须臾周身即得大汗,过三点钟其汗始止,翌日觉周身酸懒,盖因汗太过也。而咳嗽则较前见轻,食欲亦少振,继服滋补之药数剂,每日只用阿斯必林六分瓦之一,作一次服下,或出微汗,或不出汗,从此精神渐渐清爽,调治月余而愈。自此以后,用阿斯必林治肺结核,必先少少试服,初次断不敢稍多也。

至西人谓防其出汗,可与止汗之药同服,亦系善法。然仍恐服后止汗之药不效,而阿斯必林之发汗,仍然甚效也。愚治肺结核证,若一日用至一瓦,或一瓦强,恒作十次,或十余次服下。勿须用止汗之药,亦可不出汗。

即有时微见汗,亦系佳兆。凡劳瘵阴虚之证,其脉之急数者,无论肺结核与不结核,于每服滋补剂外,皆宜服阿斯必林,或半瓦,或至一瓦。恐其出汗多,分几次服下,其初日服之俾微见汗,后日日常服,以或出汗或不出汗为适宜。如此旬日之间,脉之数者可渐和缓。

乳糖系用牛乳制干酪之际,蒸发其所生之甘乳清,而采取精制者也。若无乳糖,即以白蔗糖代之,功效相同。

珠玉二宝粥

治脾肺阴分亏损,饮食懒进,虚热劳嗽,并治一切阴虚之证。

生山药二两生薏米二两柿霜饼八钱上三味,先将山药、薏米捣成粗渣,煮至烂熟,再将柿霜饼切碎,调入融化,随意服之。山药、薏米皆清补脾肺之药。然单用山药,久则失于黏腻。单用薏米,久则失于淡渗,惟等分并用,乃可久服无弊。又用柿霜之凉可润肺、甘能归脾者,以为之佐使。

病人服之不但疗病,并可充饥,不但充饥,更可适口。用之对证,病自渐愈,即不对证,亦无他患,诚为至稳善之方也。薏米若购自药房多系陈者

通宝推:流江河,
家园 医学衷中参西录004

沃雪汤

治同前证,更兼肾不纳气作喘者。

生山药一两半牛蒡子炒捣,四钱柿霜饼冲服,六钱

一人,年四十余,素有喘证,薄受外感即发。医者投以小青龙汤,一剂即愈,习以为常。一日喘证复发,连服小青龙汤三剂不愈。其脉五至余,右寸浮大,重按即无。知其从前服小青龙即愈者,因其证原受外感。

今服之而不愈者,因此次发喘原无外感也。盖其薄受外感即喘,肺与肾原有伤损,但知治其病标,不知治其病本,则其伤损必益甚,是以此次不受外感亦发喘也。为拟此汤服两剂全愈,又服数剂以善其后。

水晶桃

治肺肾两虚,或咳嗽,或喘逆,或腰膝酸疼,或四肢无力,以治孺子尤佳。

核桃仁一斤柿霜饼一斤

先将核桃仁饭甑蒸熟,再与柿霜饼同装人瓷器内蒸之,融化为一,晾冷随意服之。

果之有核,犹人之有骨,是以骨亦名骸,其右旁皆从亥也。肾主骨而为生育之本,果核之仁,亦为生生之机。故凡果核之仁,具补益之性者,皆能补肾。核桃乃果核之最大者,其仁既多脂,味更香美,为食中佳品,性善补肾可知。柿霜色白入肺,而甘凉滑润,其甘也能益肺气,其凉也能清肺热,其滑也能利肺痰,其润也能滋肺燥,与核桃同用,肺肾同补,金水相生,虚者必易壮实。且食之又甚适口,饥时可随便服之,故以治小儿尤佳也。

【附方】俗传治劳嗽方,秋分日取鲜莱菔十余枚去叶,自叶中心穿以鲜槐条,令槐条头透出根外,悬于茂盛树上满百日,至一百零一日取下。用时去槐条,将莱菔切片煮烂,调红砂糖服之,每服一枚,数服即愈。

【按】莱菔色白入肺,槐条色黑入肾,如此作用,盖欲导引肺气归肾。其悬于茂盛树上者,因茂树之叶多吐氧气,莱菔借氧气酝酿,其补益之力必增也。悬之必满百日者,欲其饱经霜露,借金水之气,以补金水之脏也。邑中孙姓叟,年近六旬,劳喘,百药不效,后得此方服之而愈。每岁多备此药,以赠劳喘者,服之愈者甚多(六卷仙露饮后附有来函中载治嗽方,其第二方甚效宜选用)。

既济汤

治大病后阴阳不相维系。阳欲上脱,或喘逆,或自汗,或目睛上窜,或心中摇摇如悬旌;阴欲下脱,或失精,或小便不禁,或大便滑泻。一切阴阳两虚,上热下凉之证。

大熟地一两萸肉去净核,一两生山药六钱生龙骨捣细,六钱生牡蛎捣细,六钱茯苓三钱生杭芍三钱乌附子一钱

一人,年二十余,禀资素羸弱,又耽烟色,于秋初患疟,两旬始愈。一日大便滑泻数次,头面汗出如洗,精神颓溃,昏昏似睡。其脉上盛下虚,两寸摇摇,两尺欲无,数至七至。延医二人皆不疏方。愚后至为拟此汤,一剂而醒,又服两剂遂复初。

友人张寿田(沧州人,其子侄从愚学医),曾治一少年,素患心疼,发时昼夜号呼。医者屡投以消通之药,致大便滑泻,虚气连连下泄,汗出如洗,目睛上泛,心神惊悸,周身胸动,须人手按,而心疼如故。延医数人皆不敢疏方。寿田投以此汤,将方中萸肉倍作二两,连服两剂,诸病诸愈,心疼竟从此除根。

或问:既济汤原为救脱之药,方中何以不用人参?答曰:人参之性补而兼升,以治上脱,转有气高不返之虞。喻嘉言《寓意草》中论之甚详。惟与赭石同用,始能纳气归根。而证兼下脱者,赭石又不宜用,为不用赭石,所以不敢用人参。且阳之上脱也,皆因真阴虚损,不能潜藏元阳,阳气始无所系恋而上奔。故方中重用熟地、山药以峻补真阴,俾阴足自能潜阳。而佐以附子之辛热,原与元阳为同气,协同芍药之苦降(《本经》味苦),自能引浮越之元阳下归其宅。更有萸肉、龙骨、牡蛎以收敛之,俾其阴阳固结,不但元阳不复上脱,而真阴亦永不下脱矣。

或问:此方能治脱证宜矣,而并能治心疼者何也?答曰:凡人身内外有疼处,皆其气血痹而不通。《本经》谓:“山茱萸主心下邪气、寒热、温中、逐寒温痹,”是萸肉不但酸敛,而更善开通可知。李士材治肝虚作疼,萸肉与当归并用。愚治肝虚腿疼,曾重用萸肉随手奏效(详案在第四卷曲直汤下)。

盖萸肉得木气最厚,酸敛之中大具条畅之性,故善于治脱,尤善于开痹也。大抵其证原属虚痹,气血因虚不能流通而作疼。医者不知,惟事开破,迨开至阴阳将脱,而其疼如故,医者亦束手矣。而投以此汤,惟将萸肉加倍,竟能于救脱之外,更将心疼除根。此非愚制方之妙,实寿田之因证施用,而善于加减也。

来复汤

治寒温外感诸证,大病瘥后不能自复,寒热往来,虚汗淋漓。或但热不寒,汗出而热解,须臾又热又汗,目睛上窜,热危欲脱。

或喘逆,或怔忡,或气虚不足以息,诸证若见一端,即宜急服。

萸肉去净核,二两生龙骨捣细,一两生牡蛎捣细,一两生杭芍六钱野台参四钱,甘草蜜炙,二钱

一人,年二十余,于孟冬得伤寒证,调治十余日,表里皆解。忽遍身发热,顿饭顷,汗出淋漓,热顿解,须臾又热又汗。若是两昼夜,势近垂危,仓猝迎愚诊治。及至见汗出浑身如洗,目上窜不露黑睛,左脉微细模糊,按之即无,此肝胆虚极,而元气欲脱也。

盖肝胆虚者,其病象为寒热往来,此证之忽热忽汗,亦即寒热往来之意。急用净萸肉二两煎服,热与汗均愈其半,遂为拟此方,服两剂而病若失。

一人,年四十余,外感痰喘,愚为治愈,但脉浮力微,按之即无。愚曰:脉象无根,当服峻补之剂,以防意外之变。病家谓:病人从来不受补药,服之即发狂疾,峻补之药实不敢用。愚曰:既畏补药,如是备用亦可,病家依愚言。迟半日忽发喘逆,又似无气以息,汗出遍体,四肢逆冷,身躯后挺,危在倾刻。急用净萸肉四两,暴火煎一沸即饮下,汗与喘皆微止。又添水再煎数沸饮下,病又见愈。复添水将原渣煎透饮下,遂汗止喘定,四肢之厥逆亦回。

一少年,素伤烟色,又感冒风寒,医者用表散药数剂治愈。间日忽遍身冷汗,心怔忡异常,自言气息将断,急求为调治,诊其脉浮弱无根,左右皆然。愚曰:此证虽危易治,得萸肉数两,可保无虞。时当霖雨,药坊隔五里许,遣快骑冒雨急取净萸肉四两、人参五钱,先用萸肉二两,煎数沸急服之,心定汗止,气亦接续,又将人参切作小块,用所余萸肉,煎浓汤送下,病若失。

一人,年四十八,大汗淋漓,数日不止,衾褥皆湿,势近垂危。询方于愚,俾用净萸肉二两,煎汤饮之,其汗遂止。翌晨迎愚诊视,其脉沉迟细弱,而右部之沉细尤甚,虽无大汗,遍体犹湿。疑其胸中大气下陷,询之果觉胸中气不上升,有类巨石相压。乃恍悟前此之汗,亦系大气陷后,卫气无所统摄而外泄之故。遂用生黄耆一两,萸肉、知母各三钱,一剂胸次豁然,汗亦尽止,又服数

剂以善其后(此案参看第四卷升陷汤后跋语方明)。

一妊妇得霍乱证,吐泻约一昼夜,病稍退胎忽滑下。觉神气顿散,心摇摇似不能支持,求愚治疗。既至,则病势大革,殓服在身,已舁诸床,病家欲竟不诊视。愚曰:一息犹存,即可挽回。诊之,脉若有若无,气息奄奄,呼之不应。取药无及,适此舍翁,预购药两剂未服,亦系愚方,共有萸肉六钱,急拣出煎汤灌下,气息稍大,呼之能应。又取萸肉、生山药各二两,煎汤一大碗,徐徐温饮下,精神顿复。俾日用生山药末两余,煮粥服之,以善其后。

历观以上诸案,则萸肉救脱之功,较参、术、耆不更胜哉。盖萸肉之性,不独补肝也,凡人身之阴阳气血将散者,皆能敛之。故救脱之药,当以萸肉为第一。而《本经》载于中品,不与参、术、耆并列者,窃忆古书竹简韦编,易于错简,此或错简之误欤。

凡人元气之脱,皆脱在肝。故人虚极者,其肝风必先动,肝风动,即元气欲脱之兆也。又肝与胆脏腑相依,胆为少阳,有病主寒热往来。肝为厥阴,虚极亦为寒热往来,为有寒热,故多出汗。萸肉既能敛汗,又善补肝,是以肝虚极而元气将脱者服之最效。愚初试出此药之能力,以为一己之创见,及详观《神农本经》山茱萸原主寒热,其所主之寒热,即肝经虚极之寒热往来也。特从前涉猎观之,忽不加察,且益叹《本经》之精当,实非后世本草所能及也。又《本经》谓山茱萸能逐寒湿痹,是以前方可用以治心腹疼痛。

四卷曲直汤用以治肢体疼痛,为其味酸能敛。二卷中补络补管汤,用之以治咳血吐血,再合以此方重用之,最善救脱敛汗,则山茱萸功用之妙,真令人不可思议矣。

【附录】湖北张港崔兰亭君来函:“张港红十字会朱总办之儿媳,产后角弓反张,汗出如珠,六脉散乱无根,有将脱之象,迎为诊治。急用净萸肉二两,俾煎汤服之,一剂即愈。举家感谢云:‘先生之方如此效验神速,真神医也。’愚应之曰:‘此非我之功,乃著《衷中参西录》者之功也。’总办因作诗一首,托寄先生相谢,且以表扬先生之大德云。”

镇摄汤

治胸膈满闷,其脉大而弦,按之似有力,非真有力,此脾胃真气外泄,冲脉逆气上干之证,慎勿作实证治之。若用开通之药,凶危立见。服此汤数剂后脉见柔和,即病有转机,多服自愈。

野台参五钱生赭石轧细,五钱生芡实,五钱生山药五钱萸肉去净核,五钱清半夏二钱茯苓二钱

服药数剂后,满闷见轻,去芡实加白术二钱,脉之真有力者,皆有洪滑之象。洪者如波涛叠涌,热作起伏;滑者指下滑润,累累如贯珠。此脉象弦直,既无起伏之势,又无贯珠之形,虽大而有力,实非真有力之象。

和缓者脾胃之正脉,弦长者肝胆之正脉。然脾胃属土,其脉象原宜包括金、木、水、火诸脏腑,故六部之脉皆有和缓,乃为正象。

今其脉弦而有力,乃肝木横恣,侵侮脾土之象,故知其脾胃虚也。冲脉上隶阳明,故冲气与胃气原相贯通。

今因胃气虚而不降,冲气即易于上干。此时脾胃气化不固,既有外越之势,冲气复上干而排挤之,而其势愈外越,故其脉又兼大也。

一媪,年过六旬,胸腹满闷,时觉有气自下上冲,饮食不能下行。其子为书贾,且知医。曾因卖书至愚书校,述其母病证,且言脉象大而弦硬。为拟此汤,服一剂满闷即减,又服数剂全愈。

一人,年近五旬,心中常常满闷,呕吐痰水。时觉有气起自下焦,上冲胃口。其脉弦硬而长,右部尤甚,此冲气上冲,并迫胃气上逆也。问其大便,言甚干燥。遂将方中赭石改作一两,又加知母、生牡蛎各五钱,厚朴、苏子各钱半,连服六剂全愈。

家园 医学衷中参西录005

原一、二、三期合编第二卷

治喘息方

参赭镇气汤

治阴阳两虚,喘逆迫促,有将脱之势,亦治肾虚不摄,冲气上干,致胃气不降作满闷。

野台参四钱生赭石轧细,六钱生芡实五钱生山药五钱萸肉去净核,六钱生龙骨捣细,六钱生牡蛎捣细,六钱生杭芍四钱苏子炒捣,二钱

一妇人,年三十余,劳心之后兼以伤心,忽喘逆大作,迫促异常。其翁知医,以补敛元气之药治之,觉胸中窒碍不能容受。更他医以为外感,投以小剂青龙汤,喘益甚。延愚诊视,其脉浮而微数,按之即无,知为阴阳两虚之证。盖阳虚则元气不能自摄,阴虚而肝肾又不能纳气,故作喘也。为制此汤,病人服药后,未及覆杯曰:吾有命矣。询之,曰从前呼吸惟在喉间,几欲脱去,今则转落丹田矣。果一剂病愈强半,又服数剂全愈。

【按】生赭石压力最胜,能镇胃气、冲气上逆,开胸隔、坠痰涎、止呕吐、通燥结,用之得当,诚有捷效。虚者可与人参同用。

一人,当上脘处发疮,大如核桃,破后调治三年不愈。疮口大如钱,觉自内溃烂,循胁渐至背后,每日自背后以手排挤至疮口,流出脓水若干。求治于愚,自言自患此疮后,三年未尝安枕,虽卧片时,即觉有气起自下焦上逆冲心。愚曰:此即汝疮之病根也。俾用生芡实一两,煮浓汁送服生赭石细末五钱,遂可安卧。又服数次,彻夜稳睡。盖气上逆者,乃冲气之上冲,用赭石以镇之,芡实以敛之,冲气自安其宅也。继用拙拟活络效灵丹(在第四卷),加生黄耆、生赭石各三钱煎服,日进一剂,半月全愈。

一人,伤寒病瘥后,忽痰涎上涌,杜塞咽喉几不能息。其父用手大指点其天突穴,息微通(点天突穴法详第三卷),急迎愚调治。遂用香油二两熬热,调麝香一分灌之,旋灌旋即流出痰涎若干。继用生赭石一两、人参六钱、苏子四钱煎汤,徐徐饮下,痰涎顿开。

一妇人,年近五旬,得温病,七八日表里俱热,舌苔甚薄作黑色,状类舌斑,此乃外感兼内亏之证。医者用降药两次下之,遂发喘逆。令其子两手按其心口,即可不喘。须臾又喘,又令以手紧紧按住,喘又少停。

诊其脉尺部无根,寸部摇摇,此将脱之候也。时当仲夏,俾用生鸡子黄四枚,调新汲井泉水服之,喘稍定,可容取药。遂用赭石细末二钱同生鸡子黄二枚,温水调和服之,喘遂愈,脉亦安定。继服参赭镇气汤,以善其后。

一妇人,连连呕吐,五六日间勺水不存,大便亦不通行,自觉下脘之处疼而且结,凡药之有味者,入口即吐;其无味者,须臾亦复吐出,医者辞不治。后愚诊视,脉有滑象,上盛下虚,疑其有妊。询之,言月信不见者五十日矣。然结证不开,危在目前。《内经》谓:“有故无殒亦无殒也。”遂单用赭石二两煎汤饮下。觉药力至结处不能下行,复返而吐出,继改用赭石四两,又重罗出细末两许,将余三两煎汤调细末服下,其结遂开,大便亦通,自此安然无恙,至期方产。

友人毛仙阁曾治一妇人,胸次郁结,饮食至胃不能下行,时作呕吐。仙阁用赭石细末六钱,浓煎人参汤送下,须臾腹中如爆竹之声,胸次、胃中俱觉通豁,至此饮食如常。

友人高夷清曾治一人,上焦满闷,艰于饮食,胸中觉有物窒塞。医者用大黄、萎实陷胸之品十余剂,转觉胸中积满,上至咽喉,饮水一口即溢出。夷清用赭石二两、人参六钱为方煎服,顿觉窒塞之物降至下焦。又加当归、肉苁蓉,再服一剂,降下瘀滞之物若干,病若失。

友人李景南曾治一人,寒痰壅滞胃中,呕吐不受饮食,大便旬日未行。用人参八钱、干姜六钱、赭石一两,一剂呕吐即止。又加当归五钱,大便得通而愈。

门人高如璧曾治一叟,年七十余,得呃逆证,兼小便不通,剧时觉杜塞咽喉,息不能通,两目上翻,身躯后挺,更医数人治不效。如璧诊其脉浮而无力。遂用赭石、台参、生山药、生芡实、牛蒡子为方投之,呃逆顿愈。又加竹茹服一剂,小便亦通利。

历观以上诸治验案,赭石诚为救颠扶危之大药也。乃如此良药,今人罕用,间有用者,不过二三钱,药不胜病,用与不用同也。

且愚放胆用至数两者,非卤莽也。诚以临证既久,凡药之性情能力及宜轻宜重之际,研究数十年,心中皆有定见,而后敢如此放胆,百用不至一失。且赭石所以能镇逆气,能下有形瘀滞者,以其饶有重坠之力,于气分实分毫无损。况气虚者又佐以人参,尤为万全之策也。其药虽系石质,实与他石质不同,即未经火煅,为末服之,亦与肠胃无伤。此从精心实验而知,故敢确凿言之。

或曰:赭石质甚重坠,故《别录》谓其坠胎,诸案中如此重用赭石,以治他证犹可,以治妊妇恶阻,肠胃坚结,纵能治愈,独不近于行险乎?答曰:此中理甚精奥,非细心研究不知也。赭石之原质,系铁七氧三化合而成,其质原与铁锈相似(铁与氧气化合则生锈)。铁锈善补血,赭石亦善补血。故《本经》谓其主赤沃漏下。《别录》谓其治带下养血气。《日华》谓其治月经不止。《普济方》用治血崩。统视以上主治,则赭石善于理血、养血可知。既能养血,其血足不自能荫胎乎?而《别录》谓其坠胎者,指五六月以后之胎而言也。盖五六月以后之胎,已成形体,赭石重坠有压力,故可迫之下坠。若恶阻时,胞室之血脉初次凝结,无所谓形体也。此时惟过用破血之药可以坠胎。岂善于养血之赭石,服之亦虑其坠胎乎?且恶阻至于肠胃坚结,百药不效,惟重用赭石,犹可救挽,纵有坠胎之弊,犹当权其事之轻重缓急,而放胆用之。此孙思邈所谓“心欲小面胆欲大”也。况用之又断不至坠胎乎。

【按】赭石色赤,氧气与铁化合之色也。其原质类铁锈,故与铁锈同色。铁锈研末服之,不妨肠胃,故赭石生研服之,亦于肠胃无损也。铁锈之生,层层作薄片,而赭石亦必层层作薄片。且其每片之两面,一面点点作凸形,一面点点作凹形者,方为真赭石。

故有钉头赭石及龙眼赭石之名。仲景旋覆代赭石汤,赭石、人参并用,治“伤寒汗、吐、下解后,心下痞硬,噫气不除”。参赭镇气汤中,人参借赭石下行之力,挽回将脱之元气,以镇安奠定之,亦旋覆代赭石汤之义也。

一妇人,年二十余,因与其夫反目,怒吞鸦片,已经救愈。忽发喘逆,迫促异常,须臾又呼吸顿停,气息全无,约十余呼吸之顷,手足乱动,似有蓄极之势,而喘复如故。

若是循环不已,势近垂危,延医数人,皆不知为何病。后愚诊视其脉,左关弦硬,右寸无力,精思良久,恍然悟曰:此必怒激肝胆之火,上冲胃气。夫胃气本下行者也,因肝胆之火冲之,转而上逆,并迫肺气亦上逆,此喘逆迫促所由来也。逆气上干,填塞胸膈,排挤胸中大气,使之下陷。夫肺悬胸中,须臾无大气包举之,即须臾不能呼吸,此呼吸顿停所由来也(此理参观第四卷升陷汤后跋语方明)。迨大气蓄极而通,仍上达胸膈,鼓动肺脏,使得呼吸,逆气遂仍得施其击撞,此又病势之所以循环也。《神农本经》载,桂枝主上气咳逆、结气、喉痹、吐吸(吸不归根即吐出),其能降逆气可知。其性温而条达,能降逆气,又能升大气可知。遂单用桂枝尖三钱,煎汤饮下,须臾气息调和如常。

夫以桂枝一物之微,而升陷降逆,两擅其功,以挽回人命于顷刻,诚天之生斯使独也。然非亲自经验者,又孰信其神妙如是哉。继用参赭镇气汤,去山药、苏子,加桂枝尖三钱,知母四钱,连服数剂,病不再发。此喘证之特异者,故附记于此。

喻嘉言《寓意草》中有重用赭石治险证之案数则,与上所载之案参观,其理益明。

薯蓣纳气汤

治阴虚不纳气作喘逆。

生山药一两大熟地五钱萸肉去净核,五钱柿霜饼冲服,四钱生杭芍四钱牛蒡子炒捣,二钱苏子炒捣,二钱甘草蜜炙,二钱生龙骨捣细,五钱

前方治阴阳两虚作喘,此方乃专治阴虚作喘者也。方书谓肝肾虚者,其人即不能纳气,此言亦近理,然须细为剖析。空气中有氧气,乃养物之生气也(氧气详解在后补络补管汤下)。人之肺脏下无透窍,而吸入之氧气,实能隔肺胞,息息透过,以下达腹中,充养周身。肝肾居于腹中,其气化收敛,不至膨胀,自能容纳下达之气,且能导引使之归根。有时肾虚气化不摄,则上注其气于冲,以冲下连肾也。夫冲为血海,实亦主气,今因为肾气贯注,则冲气又必上逆于胃,以冲上连胃也。由是冲气兼挟胃气上逆,并迫肺气亦上逆矣,此喘之所由来也。又《内经》谓肝主疏泄,肾主闭藏。夫肝之疏泄,原以济肾之闭藏,故二便之通行,相火之萌动,皆与肝气有关,方书所以有“肝行肾气”之说。今因肾失其闭藏之性,肝遂不能疏泄肾气使之下行,更迫于肾气之膨胀,转而上逆。

由斯其逆气可由肝系直透膈上,亦能迫肺气上逆矣,此又喘之所由来也。方中用地黄、山药以补肾,萸肉、龙骨补肝即以敛肾。芍药、甘草甘苦化阴,合之柿霜之凉润多液,均为养阴之妙品。苏子、牛蒡又能清痰降逆,使逆气转而下行,即能引药力速于下达也。

至方名薯蓣纳气汤者,因山药补肾兼能补肺,且饶有收敛之力,其治喘之功最弘也。

或问:氧气虽能隔肺胞透过,亦甚属些些无多,何以当吸气内入之时,全腹皆有膨胀之势?答曰:若明此理,益知所以致喘之由。人之脏腑皆赖气以撑悬,是以膈上有大气,司肺呼吸者也。膈下有中气,保合脾胃者也。脐下有元气,固性命之根蒂者也。当吸气入肺之时,肺胞膨胀之力,能鼓舞诸气,节节运动下移,而周身之气化遂因之而流通。

且喉管之分支下连心肝,以通于奇经诸脉,当吸气内人之时,所吸之气原可由喉管之分支下达,以与肺中所吸之气相助为理也。下焦肝肾(奇经与肾相维系)属阴,阴虚气化不摄则内气膨胀,遂致吸入之气不能容受而急于呼出,此阴虚者所以不纳气而作喘也。

滋培汤

治虚劳喘逆,饮食减少,或兼咳嗽,并治一切阴虚羸弱诸证。

生山药一两于术炒,三钱广陈皮二钱牛蒡子炒捣,二钱生杭芍三钱玄参三钱生赭石轧细,三钱炙甘草二钱

痰郁肺窍则作喘,肾虚不纳气亦作喘,是以论喘者恒责之肺、肾二脏,未有责之于脾、胃者。不知胃气宜息息下行,有时不下行而转上逆,并迫肺气亦上逆即可作喘。脾体中空,能容纳诸回血管之血,运化中焦之气,以为气血宽闲之地,有时失其中空之体,或变为紧缩,或变为胀大,以致壅激气血上逆迫肺,亦可作喘。且脾脉缓大,为太阴湿土之正象,虚劳喘嗽者,脉多弦数,与缓大之脉反对,乃脾土之病脉也。故重用山药以滋脾之阴,佐以于术以理脾之阳,脾脏之阴阳调和,自无或紧缩或胀大之虞。特是脾与胃脏腑相依,凡补脾之药皆能补胃。而究之脏腑异用,脾以健运磨积,宣通津液为主。

胃以熟腐水谷,传送糟粕为主。若但服补药,壅滞其传送下行之机,胃气或易于上逆,故又宜以降胃之药佐之,方中之赭石、陈皮、牛蒡是也。且此数药之性,皆能清痰涎,利肺气,与山药、玄参并用,又为养肺止嗽之要品也。用甘草、白芍者,取其甘苦化合,大有益于脾胃,兼能滋补阴分也,并治一切虚劳诸证者,诚以脾胃健壮,饮食增多,自能运化精微以培养气血也。

一人,年二十二,喘逆甚剧,脉数至七至,用一切治喘药皆不效,为制此方。将药煎成,因喘剧不能服,温汤三次始服下,一剂见轻,又服数剂全愈。

或问:药之健脾胃者,多不能滋阴分,能滋阴分者,多不能健脾胃,此方中芍药、甘草同用,何以谓能兼此二长?答曰:《本经》谓芍药味苦,后世本草谓芍药味酸。究之芍药之味苦酸皆有。陈修园笃信《本经》,谓芍药但苦不酸。然嚼服芍药钱许,恒至齼齿,兼有酸味可知。若取其苦味与甘草相合,有甘苦化阴之妙(甘苦化阴说始于叶天士),故能滋阴分。若取其酸味与甘草相合,有甲己化土之妙(甲木味酸,己土味甘),故能益脾胃。此皆取其化出之性以为用也。又陈修园曰:芍药苦平破滞,本泻药非补药也。

若与甘草同用,则为滋阴之品,与生姜、大枣、桂枝同用,则为和营卫之品,与附子、干姜同用,则能收敛元阳,归根于阴,又为补肾之品。本非补药,昔贤往往取为补药为主,其旨微矣。按此论甚精,能示人用药变化之妙,故连类及之。

西人谓心有病可以累肺作喘,此说诚信而有征。盖喘者之脉多数,夫脉之原动力发于心,脉动数则心动亦数可知。心左房之赤血与右房之紫血,皆与肺循环相通(理详后定心汤下)。若心动太急,逼血之力过于常度,则肺脏呼吸亦因之速过常度,此自然之理也。然心与肾为对待之体,心动若是之急数,肾之真阴不能上潮,以靖安心阳可知。

由是言之,心累肺作喘之证,亦即肾虚不纳气之证也。

西人又谓喘证因肺中小气管痰结塞住,忽然收缩,气不通行,呼吸短促,得痰出乃减。有日日发作者;又数日或因辛苦寒冷而发作者;又有因父母患此病传延者。发作时,苦剧不安,医治无良法。应用纸浸火硝水内,取出晒干,置盆内燃点,乘烟焰熏腾时,以口吸氧气入肺(火硝多含氧气)。或用醉仙桃干叶当烟吸之,内服樟脑鸦片酒一二钱,更加姜末一分半、白矾七厘共为散,水调服。虽未必能除根,亦可渐轻。

【按】此证乃劳疾之伤肺者,当名为肺劳。虽发作时甚剧,仍可久延岁月。其治法当用拙拟黄耆膏(黄耆膏在后)。

【按】醉仙桃即曼陀罗花也,其花白色,状类牵牛而大,其叶大如掌而有尖,结实大如核桃,实蒂有托盘如钱,皮有芒刺如包麻,中含细粒,如火麻仁。渤海之滨生植甚多,俗呼为洋金花。李时珍谓:“服之令人昏昏如醉,可作麻药。”又谓:“熬水洗脱肛甚效。”盖大有收敛之功也。西人药学谓用醉仙桃花、实、叶,俱要鲜者榨汁,或熬干,或晒干作膏。每服三厘,能补火止疼,令人熟睡,善疗喘嗽。正与时珍之说相似,然此物有毒不可轻用。今人治劳喘者,多有取其花与叶,作烟吸之者,实有目前捷效,较服其膏为妥善也。

家园 医学衷中参西录006

治阳虚方

敦复汤

治下焦元气虚惫,相火衰微,致肾弱不能作强(《内经》云:肾者,作强之官),脾弱不能健运,或腰膝酸疼,或黎明泄泻,一切虚寒诸证。

野台参四钱乌附子三钱生山药五钱补骨脂炒捣,四钱核桃仁三钱萸肉去净核,四钱茯苓钱半生鸡内金捣细,钱半

或问:人之相火生于下焦,而游行于中焦、上焦。夫下焦既为相火所生之地,其处当热于他处,何以人之下焦转多畏寒乎?答曰:此段理解,微妙难言,然可罕譬而喻也。

君不见夫西洋火柴乎,夫火柴原蕴蓄一团火气,然以手扪之,初不觉其热也,惟手执火柴以其顶着物而划之,且划至如许之远,而后火发而热炽,是以火柴之火与热,实生于与物相磨之道路也。火柴有然,人身之相火何莫不然。当其初起于命门,原是一缕生发之气,息息上达以流行于周身,与周身之经络相磨相荡而生热,犹火柴之划物而生热也。

是人之下焦所以多畏寒者,诚以相火始生,其热力犹微也。且相火为水中之元阳,乃阴中之火,犹两间之电气也。电气无处不有,随物而寓,即含电气最多之物,亦非热于他物。如铁能含电,尤善传电。西人以两钱相磨而生电光,两铁之相磨愈速,电光之生亦愈速。故凡欲补相火者,须兼补肾中元气,元气旺则流行于周身者速,磨荡于经络者必加力,而相火之热力,即因之而增也。故拙拟敦复汤,原为补相火之专方,而方中以人参为君,与萸肉、茯苓并用,借其收敛下行之力,能大补肾中元气,元气既旺,相火自生。又用乌附子、补骨脂之大热纯阳,直达下焦,以助相火之热力,核桃仁之温润多脂,峻补肾脏,以厚相火之基址。且附子与人参同用名参附汤,为回元阳之神丹;补骨脂与核桃仁并用名青蛾丸,为助相火之妙品(核桃仁属木,补骨脂属火,并用之,有木火相生之妙)。又恐药性太热,于下焦真阴久而有碍,故又重用生山药,取其汁浆稠黏,能滋下焦真阴,其气味甘温,又能固下焦气化也。至于鸡内金,其健运脾胃之力,既能流通补药之滞,其收涩膀胱之力,又能逗留热药之性也。

人身之热力,方书恒责重相火,而不知君火之热力,较相火尤胜。盖生育子女以相火为主,消化饮食以君火为主。君火发于心中,为阳中之火,其热下济,大能温暖脾胃,助其消化之力,此火一衰,脾胃消化之力顿减。若君火旺而相火衰者,其人仍能多饮、多食可享大寿,是知君火之热力,关于人身者甚大也。愚自临证实验以来,遇君火虚者不胜计,其人多廉于饮食,寒饮留滞为恙,投以辛热升补之剂,即随手奏效(拙拟理饮汤为治是病的方,方在第三卷)。彼谓心脏恶热,用药惟宜寒凉者,犹是一偏之论。

曾治一人,年二十余,嗜睡无节,即动作饮食之时,亦忽然昏倒鼾睡。诊其脉两尺洪滑有力,知其肾经实而且热也。遂用黄柏、知母各八钱,茯苓、泽泻各四钱,数剂而愈。是知人之资禀不齐,心脏多恶热,而亦有宜温补者;肾脏多恶寒,而亦有宜凉泻者。是在临证时细心与之消息,不可拘于成见也。欲明心火之热力,今又得一确实征验。愚资禀素强壮,心火颇旺而相火少衰,饮食不忌寒凉,恒畏坐凉处。因此,数年来,常于食前服生硫黄如黑豆大一块,约有四厘(服生硫黄法在第八卷),甚见效验。后见道家书,有默运心火下行,与肾气互相交感之法,且引《崔公人药镜》“先天气,后天气,得之者,常似醉”四语为注解。初未深信,后观抱朴子《大丹回答篇》有“意双则和,和则增寿”之语,疑即此法。反复寻绎,恍悟《内经》四气调神论所谓“使志若伏若匿,若有私意,若已有得”者,即此法之权舆也。遂效而行之,数日觉下元温暖,即不欲再食硫黄。月余功效异常,其神妙有不可言传者。由此观之,心火之功用何其大哉。

【按】人之元神在心(元神藏于脑而出于心),人之元气在肾。欲心肾相交者,须于有意无意之间,运心中元神随呼吸之气息息下降,与肾中元气会合。然从前道家书皆谓“呼升吸降”,独明伍冲虚谓“吸升呼降,方合有意无意之奥旨”,善哉此论,诚千古未发之秘也。愚未睹此论时,尝默自体验,亦是如此,忽暏此论,欣喜异常,益信愚所体验者,诚不误也。盖心中元神,若必随吸气下降,则拘于迹象,久之气分必觉不顺。

惟呼气外出之时,心中元神默默收敛,内气下降,与肾中元气会合浑融,不使随呼气外出,则息息归根,存之又存,而性命之根蒂自固也。不但此也,此法须心肾互相交感,不惟心感肾,肾亦感心。当呼气外出之时,肾中元气原自上升,宜少加主宰之力,俾其上升之机稍大,始能与心中下降之元神欣欣相遇,互相交感。则一念在心,一念在肾,抱朴子所谓意双则和也。然此法功候不可太过,使热力炽盛,宜休息行之。又宜清心宽欲,戒谨色欲,涵养真水与真火相济,始能有效。

或问:子所论交心肾之功,至精至确矣,似与道书所谓媒合婴儿姹女,以结金丹之功无异,将毋遵斯道而专心行之,即可为学仙之基础乎?答曰:非也。仙与佛同一宗旨,当于“精明之府”(《内经》脉要精微论曰:头者精明之府),常保此无念之正觉,有如日丽中天,照临下土,无心而成化也。此中消息自然而然,纯属先天至微至妙,原非浅学所能窥,愚何人斯,敢参末议乎?至愚上所云云者,皆系后天工夫,欲人藉以却病也,非妄谈修仙之道,以误人也。

治心病方

定心汤

治心虚怔忡。

龙眼肉一两酸枣仁炒捣,五钱;萸肉去净核,五钱;柏子仁炒捣,四钱;生龙骨捣细四钱;生牡蛎捣细,四钱;生明乳香一钱;生明没药一钱。

心因热怔忡者,酌加生地数钱。若脉沉迟无力者,其怔忡多因胸中大气下陷,详观拙拟升陷汤(在第四卷)后跋语及诸案,自明治法。

《内经》谓:心藏神。神既以心为舍字,即以心中之气血为保护。有时心中气血亏损,失其保护之职,心中神明遂觉不能自主,而怔忡之疾作焉。故方中用龙眼肉以补心血,枣仁、柏仁以补心气,更用龙骨人肝以安魂,牡蛎入肺以定魄,魂魄者心神之左辅右弼也,且二药与萸肉并用,大能收敛心气之耗散,并三焦之气化亦可因之团聚。特是心以行血为用,心体常有舒缩之力,心房常有启闭之机,若用药一于补敛,实恐于舒缩启闭之运动有所妨碍,故又少加乳香、没药之流通气血者以调和之。其心中兼热用生地者,因生地既能生血以补虚,尤善凉血而清热,故又宜视热之轻重而斟酌加之也。

西人曰:人身心肺关系尤重,与脑相等。凡关系重者,造化主护持之尤谨,故脑则有头额等八骨以保护之,而心肺亦有胸胁诸骨以保护之。心肺体质相连,功用亦相倚赖,心之功用关系全体,心病则全体皆受害,心之重如此。然论其体质,不过赤肉所为,其能力专主舒缩,以行血脉。有左右上下四房,左上房主接肺经赤血;右上房主接周身回血;左下房主发赤血,运行周身;右下房主接上房回血过肺,更换赤血而回左上房;左上房赤血,落左下房入总脉管,以养全体;右上房回血,落右下房上注于肺,以出碳气而接氧气(此理与后补络补管汤跋语参看方明)。

故人一身之血,皆经过于心肺。心能运血周流一身,无一息之停,即时接入,即时发出,其跳跃即其逼发也,以时辰表验试,一瞥驼(即一分钟)跳七十五次,每半时跳四千五百次,一昼夜计跳十万八千次。然平人跳不自觉,若觉心跳即是心经改易常度。心房之内左厚于右,左下房厚于右下房几一倍。盖左房主接发赤血,功用尤劳,故亦加厚也。

心位在胸中居左,当胁骨第四至第七节,尖当胁骨第五、第六之间,下于乳头约一寸至半寸,横向胸骨。病则自觉周遭皆跳,凡心经本体之病,或因心房变薄、变厚,或心房之门有病,或夹膜有病,或总管有病,亦如眼目之病,或在明角罩,或在瞳人,或在睛珠,非必处处皆病也。大概心病左多于右,因左房功用尤劳故耳。心病约有数端,一者心体变大,有时略大,或大过一半。因心房之户有病拦阻,血出入不便,心舒缩之劳过常度。劳多则变大,亦与手足过劳则肿大之理相同。大甚则逼血舒缩之用因之不灵矣;一者心房门户变小,或变大,或变窄,或变阔,俱为非宜。盖心血自上房落下房之门,开张容纳血入后,门即翕闭,不令血得回旋上出。其自下房入总管处亦有门,血至则开张使之上出,血出后门即翕闭,不令血得下返。若此处太窄、太小,则血不易出。太大、太阔则血逼发不尽,或已出复返,运行不如常度矣。再者心跳,凡无病之人心跳每不自觉,若因病而跳,时时自觉,抚之或觉动。然此证有真有假,真者心自病而跳也,或心未必有病,但因身虚而致心跳,亦以真论。若偶然心跳,其人惊惧,防有心病,其实心本无病,即心跳亦暂时之事,是为假心跳证,医者均须细辨。凡心匀跳无止息,侧身而卧,可左可右,呼吸如常,大概心自不病。所虑跳跃不定,或三四次一停,停后复跳不能睡卧,左半身着床愈觉不安,当虑其门户有病,血不回运如常。有停滞妄流而为膨胀者,有累肺而咳嗽、难呼吸或喘者,有累脑而昏蒙头疼、中风慌怯者,有累肝而血聚积满溢者,有累胃不易消化、食后不安、心更跳者,皆心病之关系也。若心自不病,但因思虑过多,或读书太劳,或用力过度,或惊惧、喜怒失度,或色欲醉饱无节,或泄泻失血,或多食泻药,或夜失睡,在妇女或因月事不调,凡遇此等心跳病,医者应审察致病之由。如因房劳者,令戒房事。因饮食者,戒口止酒,更服黄连水、樟脑酒以安心,服鸡那或铁酒以补虚弱,戒勤劳行动,常平卧以安身体,游玩散步以适情意,停止工作以养精神,此治心跳良法也。若胸胁骨之下有时动悸,人或疑为心跳,其实因胃不消化,内有风气,与心跳病无涉,虚弱人及妇女患者最多,略服补胃及微利药可也。若饮食太少,或更过于菲薄,亦可令心跳,宜服鸡那及铁酒,兼多食肉为宜。

【按】西人论心跳证有真假,真者手扪之实觉其跳,假者手扪之不觉其跳。其真跳者又分两种:一为心体自病,若心房门户变大、小、窄、阔之类,可用定心汤,将方中乳香、没药皆改用三钱,更加当归、丹参各三钱;一为心自不病,因身弱而累心致跳,当用第一卷治劳瘵诸方治之。至假心跳即怔忡证也。其收发血脉之动力,非大于常率,故以手扪之不觉其跳。特因气血虚而神明亦虚,即心之寻常舒缩,徐徐跳动,神明当之,亦若有冲激之势,多生惊恐,此等证治以定心汤时,磨取铁锈水煎药更佳。至于用铁锈之说,不但如西人之说,取其能补血分,实藉其镇重之力以安心神也。第七卷载有一味铁养汤,细观方后治验诸案,自知铁锈之妙用。惟怔忡由于大气下陷者,断不宜用。

【又按】西人谓人之知觉运动,皆脑气筋(东人名脑髓神经)主之。遂谓人神明皆在于脑而与心无涉,且设法能即物之脑而实验之。然西人凡事必实验而后信,若心之能知觉与否,固不能若脑之可实验也。《内经》谓:“心者君心之官,神明出焉。”又谓:“神游上丹田,在泥丸宫下。”夫脑之中心点,即泥丸宫也。古文“思”字作“思”,上从“囟”,即顶门骨。徐氏《说文》释此字谓“自囟至心如丝相贯不绝”,是知心与脑相辅而成思。而自脑至心,皆为神明之所贯彻普照也。

此理也,即可以西人之说证之。西人谓脑之左右,各有血脉管两支分布,两支在前,两支在后,此管由心而出,运血养脑,以全体之血计之,脑得七分之一。由其所言形迹论之,心与脑显然相通,岂神明之于中者,犹有隔阂而不相通乎。

又丁韪良者,西人之甚博雅者,曾为同文馆之总教习。然其人于中书亦甚有研究工夫,故所著《天道溯源》一书,凡论思想处,皆归于心,而不仍西人之旧说,此诚研究中书而有得者也。

又明金正希曰:“人见一物必留一影于脑中。”此言人脑中如摄影镜子一般,此理虽无处可实验,而实确有可信。愚于此语悟得心与脑虽功用相辅助,有时亦有偏重于一部之时。如人追忆往事,恒作抬头想象之状,此凝神于脑,以印证旧留之影也。若研究新理,恒作低头默思之状,此凝神于心,无所依傍以期深造也。

更以愚自体验者明之。愚素留心算学,而未谙西法,欲学之又无师承。岁在丁西,遂自购代数、几何诸书,朝夕研究,渐能通晓。而每当食蒜之后研究算学,即觉心上若有蛛丝细网幂住,与算理即有膈膜,因此不敢食蒜。且人陡遇惊恐甚剧之事即心中怔忡,或至手扪之亦觉其跳动。若谓神不在心,何他处不跳动乎!若谓伤脑其人即无知觉,试问果伤其心,其人亦复能知觉乎?

家园 医学衷中参西录007

安魂汤

治心中气血虚损,兼心下停有痰饮,致惊悸不眠。

龙眼肉六钱酸枣仁炒捣,四钱生龙骨捣末,五钱生牡蛎捣末,五钱清半夏三钱茯苓片三钱生赭石轧细,四钱。

若服一二剂后无效者,可于服汤药之外,临睡时用开水送服西药臭剥(性详第七卷加味磁朱丸下)一瓦,借其麻痹神经之力,以收一时之效,俾汤剂易于为力也。

方书谓痰饮停于心下,其人多惊悸不寐。盖心火也,痰饮水也,火畏水刑,故惊悸至于不寐也。然痰饮停滞于心下者,多由思虑过度,其人心脏气血恒因思虑而有所伤损。

故方中用龙眼肉以补心血,酸枣仁以敛心气,龙骨、牡蛎以安魂魄,半夏、茯苓以清痰饮,赭石以导引心阳下潜,使之归藏于阴,以成瞌睡之功也。

一媪,年五十余,累月不能眠,屡次服药无效。诊其脉有滑象,且其身形甚丰腴,知其心下停痰也。为制此汤,服两剂而愈。

一妇人,年三十许,一月之间未睡片时,自言倦极仿佛欲睡,即无端惊恐而醒。诊其脉左右皆有滑象,遂用苦瓜蒂十枚,焙焦轧细,空心时开水送服,吐出胶痰数碗,觉心中异常舒畅,于临眠之先又送服熟枣仁细末二钱,其夜遂能安睡。后又调以利痰、养心、安神之药,连服十余剂,其证永不反复矣。

《内经》邪客篇有治目不得瞑方,用流水千里以外者八升,扬之万遍,取其清五升煮之,炊以苇薪。水沸,置秫米一升,制半夏(制好之半夏)五合,徐炊令竭为一升半,去其渣饮汁一小杯,日三,稍益,以知为度(知觉好也)。故其病新发者,覆杯则卧,汗出而已矣,久则三饮而已也。观此方之义,其用半夏,并非为其利痰,诚以半夏生当夏半,乃阴阳交换之时,实为由阳入阴之候,故能通阴阳和表里,使心中之阳渐渐潜藏于阴,而入睡乡也。秫米即芦稷之米(俗名高粱),取其汁浆稠润甘缓,以调和半夏之辛烈也。水用长流长,更扬之万遍,名曰劳水,取其甘缓能滋养也。薪用苇薪,取其能畅发肾气上升,以接引心气下降,而交其阴阳也。观古人每处一方,并其所用之薪与水及其煎法、服法,莫不详悉备载,何其用心之周至哉。

【按】《内经》之方多奇验,半夏秫米汤,取半夏能通阴阳,秫米能和脾胃,阴阳通、脾胃和,其人即可安睡。故《内经》谓:“饮药后,覆杯即暝,”言其效之神速也。乃后世因其药简单平常,鲜有用者,则良方竟埋没矣。门生高如璧治天津河北玄纬路刘姓,年四十二,四月未尝少睡,服药无效,问治法于愚,告以半夏秫术汤方。如璧因其心下发闷,遂变通经方,先用鲜莱菔四两切丝,煎汤两茶杯,再用其汤煎清半夏四钱服之。时当晚八点钟,其人当夜即能安睡,连服数剂,心下之满闷亦愈。

治肺病方

黄耆膏

治肺有劳病,薄受风寒即喘嗽,冬时益甚者。

生箭耆四钱生石膏捣细,四钱鲜茅根切碎,四钱,如无鲜者,可用干者二钱代之粉甘草细末二钱生怀山药细末三钱净蜂蜜一两

上药六味,先将黄耆、石膏、茅根煎十余沸去渣,澄取清汁二杯,调入甘草、山药末同煎,煎时以箸搅之,勿令二末沉锅底,一沸其膏即成。再调入蜂蜜,令微似沸,分三次温服下,一日服完,如此服之,久而自愈。然此乃预防之药,喘嗽未犯时,服之月余,能祓除病根。

肺胞之体,原玲珑通彻者也。为其玲珑通彻,故具闹辟之机,而司呼吸之气。其阔辟之机无碍,即呼吸之气自如也。有时肺脏有所损伤,其微丝血管及肺胞涵津液之处,其气化皆湮淤凝滞,致肺失其玲珑之体,即有碍于阅辟之机,呼吸即不能自如矣。然当气候温和时,肺叶舒畅,呼吸虽不能自如,犹不至甚剧。有时薄受风寒,及令届冱寒之时,肺中收缩,则瘀者益瘀,能阅而不能辟,而喘作矣。肺中之气化,瘀而且喘,痰涎壅滞,而嗽亦作矣。故用黄耆以补肺之阳,山药以滋肺之阴,茅根以通肺之窍,俾肺之阴阳调和,窍络贯通,其闻辟之力自适均也。

用石膏者,因其凉而能散,其凉也能调黄耆之热,其散也能助茅根之通也。用甘草者,因其味甘,归脾益土,即以生金也。用蜂蜜者,因其甘凉滑润,为清肺润肺,利痰宁嗽之要品也。

茅根不但中空,周遭爿上兼有十余小孔,乃通体玲珑之物,与肺胞之形体大有相似,故善通肺胞之窍络。又治病之法,当兼取对宫之药,茅根系萑苇之属,于卦为震,禀初春少阳之气,升而能散,原肺脏对宫,肝家之药也。夫肺金主敛,肝木主散,此证因肺金之敛太过,故用茅根导引肝木之气,入肺以宣散之,俾其阅辟之机自若,而喘嗽均不作矣。

或问:凡药之名膏者,皆用其药之原汁,久经熬炼而成膏。今仅取黄耆、石膏、茅根之清汁,而调以山药、甘草之末与蜜,以成膏者何也?答曰:古人煎药,皆有火候,及药之宜先人、后入,或浸水掺入,及药之宜汤、宜膏、宜丸、宜散之区别,然今人不讲久矣。如此方黄耆、茅根过炼,则宣通之力微,石膏过炼,则清凉之力减,此三味所以不宜熬膏也。然犹恐药入胃之后,由中焦而直趋下焦,其力不能灌注于肺,故加山药、蜂蜜之润而黏,甘草之和而缓者,调人成膏。

使人服之,能留恋胃中不速下,俾其由胃输脾,由脾达肺也。

或问:调之成膏者,恃山药、蜂蜜也。至甘草何不与黄耆、石膏同煎取汁,而亦为末调人?答曰:西人谓甘草微有苛(苛即薄荷)辣之味,煎之则甘味减,而苛辣之味转增。是以西人润肺之甘草水,止以开水浸水,取其味甘,且清轻之气上升也。此方将甘草调入汤中,止煎一沸,亦犹西人作甘草水之意也。

清金益气汤

治尪羸少气,劳热咳嗽,肺痿失音,频吐痰涎,一切肺金虚损之病。

生黄耆三钱;生地黄五钱;知母三钱;粉甘草三钱;玄参三钱;沙参三钱;川贝母去心,二钱;牛蒡子炒捣,三钱。

一妇人,年四十,上焦发热,咳吐失音,所吐之痰自觉腥臭,渐渐羸瘦,其脉弦而有力。投以清火、润肺之药,数剂不效。为制此汤,于大队清火、润肺药中,加生黄耆一味以助元气,数剂见轻,十余剂后,病遂全愈。

或问:脉既有力矣,何以复用补气之药?

答曰:脉之有力,有真有假。凡脉之真有力者,当于敦厚和缓中见之,此脾胃之气壮旺,能包括诸脏也(脾胃属土,能包括金、木、水、火诸脏腑)。其余若脉象洪而有力,多系外感之实热。若滑而有力,多系中焦之热痰。若弦而有力,多系肝经之偏盛,尤为有病之脉,此证之脉是也。盖肺属金,肝属木,金病不能镇木,故脉现弦而有力之象。此肝木横恣,转欲侮金之象也。凡肺痿、肺痈之病,多有胁下疼者,亦系肝木偏胜所致。

一人,年三十余,肺中素郁痰火,又为外感拘束,频频咳嗽,吐痰腥臭,恐成肺痈,求为诊治。其脉浮而有力,关前兼滑。遂先用越婢汤,解其外感,咳嗽见轻,而吐痰腥臭如故。次用葶苈(生者三钱,纱袋装之)大枣(七枚,劈开)汤,泻其肺中壅滞之痰,间日一服。又用三七、川贝、粉甘草、金银花为散,鲜地骨皮煎汤,少少送服,日三次。即用葶苈大枣汤之日,亦服一次。如此调治数日,葶苈大枣汤用过三次,痰涎顿少,亦不腥臭。继用清金益气汤,贝母、牛蒡子各加一钱,连服十余剂,以善其后。

清金解毒汤

治肺脏损烂,或将成肺痈,或咳嗽吐脓血者,又兼治肺结核。

生明乳香三钱生明没药三钱粉甘草三钱生黄耆三钱玄参三钱沙参三钱牛蒡子炒捣,三钱 贝母三钱知母三钱 三七捣细,二钱,药汁送服将成肺痈者去黄耆,加金银花三钱。

一人,年四十八,咳吐痰涎甚腥臭,夜间出汗,日形赢弱。医者言不可治,求愚诊视。脉数至六至,按之无力,投以此汤,加生龙骨六钱,又将方中知母加倍,两剂汗止,又服十剂全愈。肺结核之治法,曾详载于参麦汤下(在第一卷)。然彼所论者,因肺结核而成劳瘵之治法,此方及后方,乃治肺结核而未成劳瘵者也。若服此二方不见效时,亦可兼服阿斯必林,其服法亦详参麦汤下。

或兼服几亚苏薄荷冰丸,其药性及服法,详载于醴泉饮(在第一卷)下。盐酸规尼涅(详第七卷加味小柴胡汤下),亦可为辅用之品,因其善退肺炎,又善治贫血,炎退血生,结核之溃烂者自易愈也,其用量,每次服半瓦,一日可服两次。

安肺宁嗽丸

治肺郁痰火及肺虚热作嗽,兼治肺结核。

嫩桑叶一两儿茶一两硼砂一两苏子炒捣,一两粉甘草一两

上药五味为细末,蜜作丸三钱重,早晚各服一丸,开水送下。

肺脏具阀辟之机,治肺之药,过于散则有碍于阅,过于敛则有碍于辟。桑得土之精气而生(根皮甚黄遂应夏季是其明征),故长于理肺家之病,以土生金之义也。至其叶凉而宣通,最解肺中风热,其能散可知。又善固气化,治崩带脱肛(肺气旺自无诸疾),其能敛可知。敛而且散之妙用,于肺脏阅辟之机尤投合也。硼砂之性凉而滑,能通利肺窍,儿茶之性凉而涩,能安敛肺叶。二药并用,与肺之阔辟亦甚投合。又佐以苏子之降气定喘,甘草之益土生金,蜂蜜之润肺清燥,所以治嗽甚效也。

【按】硼砂、儿茶,医者多认为疮家专药。不知其理痰宁嗽,皆为要品。且二药外用,能解毒、化腐、生肌,故内服亦治肺结核,或肺中损烂,亦甚有效验。

或问:《本经》谓桑根白皮主五劳、六极。此方治劳嗽,不用皮而用叶,且不用霜桑叶,而用嫩叶者何居?答曰:树之有叶,犹人之有肺,是故人以肺为呼吸,植物即以叶为呼吸(化学家谓叶能吸碳气、吐氧气)。

以其叶治肺,实有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之妙也。且桑根白皮虽有补益之力,而与嗽之夹杂外感者,实有不宜。吴鞠通曾详论之,其言固不可废也。至桑叶必用嫩者,因嫩叶含有蛋白质(嫩叶采下叶蒂必出白浆),故能于人有所补益。若霜桑叶乃干枯腐败之物,作柴用之尚可,岂可以之为药乎。

清凉华盖饮

治肺中腐烂,浸成肺痈,时吐脓血,胸中隐隐作疼,或旁连胁下亦疼者。

甘草六钱生明没药不去油,四钱丹参四钱知母四钱

病剧者加三七二钱(捣细送服)。

脉虚弱者,酌加人参、天冬各数钱。

肺痈者,肺中生痈疮也。然此证肺中成疮者,十之一二,肺中腐烂者,十之八九。

故治此等证,若葶苈、皂荚诸猛烈之药,古人虽各有专方,实不可造次轻用,而清火、解毒、化腐、生肌之品,在所必需也。甘草为疮家解毒之主药,且其味至甘,得土气最厚,故能生金益肺,凡肺中虚损糜烂,皆能愈之。是以治肺痈便方,有单用生粉草四两煎汤,频频饮水者,而西人润肺药水,亦单有用甘草制成者。特其性微温,且有壅滞之意,而调以知母之寒滑,则甘草虽多用无碍,且可借甘草之甘温,以化知母之苦寒,使之滋阴退热,而不伤胃也。丹参性凉清热,色赤活血,其质轻松,其味微辛,故能上达于肺,以宣通脏腑之毒血郁热而消融之。乳香、没药同为疮家之要药,而消肿止疼之力,没药尤胜,故用之以参赞丹参,而痈疮可以内消。三七化瘀、解毒之力最优,且化瘀血而不伤新血,其解毒之力,更能佐生肌药以速于生肌,故于病之剧者加之。至脉虚者,其气分不能运化药力,方虽对证无功,又宜助以人参。而犹恐有肺热还伤肺之虞,是以又用天冬以解其热也。

一人,年三十余,昼夜咳嗽,吐痰腥臭,胸中隐隐作疼,恐成肺痈,求为诊治。其脉浮而有力,右胜于左,而按之却非洪实。投以清金解毒汤(在前),似有烦躁之意,大便又滑泻一次。自言从前服药,略补气分,即觉烦躁,若专清解,又易滑泻,故屡次延医无效也。遂改用粉甘草两半,金银花一两,知母、牛蒡子各四钱,煎汤一大碗,分十余次温饮下,俾其药力常在上焦,十剂而愈。

后两月,因劳力过度,旧证复发,胸中疼痛甚于从前,连连咳吐,痰中兼有脓血。再服前方不效,为制此汤,两剂疼止。为脉象虚弱,加野台参三钱,天冬四钱,连服十剂全愈。

邑孝廉曾钧堂先生,愚之忘年友也。精通医学,曾告愚曰:治肺痈方,林屋山人犀黄丸最效。余用之,屡次皆随手奏功,今录其方于下,以备参观。

《证治全生集》(王洪绪所著)犀黄丸,用乳香、没药末各一两,麝香钱半,犀牛黄三分,共研细。取黄米饭一两捣烂,入药再捣为丸,莱菔子大,晒干(忌火烘)。每服三钱,热陈酒送下。

徐灵胎曰:“苏州钱复庵咳血不止,诸医以血证治之,病益剧。余往诊,见其吐血满地,细审血中似有脓而腥臭。因谓之曰:此肺痈也,脓已成矣。《金匮》云:‘脓成则死,’然有生者。余遂多方治之,病家亦始终相信,一月而愈。盖余平日,因此证甚多,集唐人以来验方,用清凉之药以清其火,滋肺之药以养其血,滑降之药以祛其痰,芳香之药以通其气,更以珠黄之药解其毒,金石之药填其空,兼数法而行之,数试必效。今治复庵,亦兼此数法而痊。”

【按】此论诚为治肺痈者之准绳,故录之以备参观。

西人、东人对于肺结核,皆视为至险之证。愚治以中药汤剂,辅以西药阿斯必林,恒随手奏效,参麦汤下论之甚详。而于近今,又得一治法。奉天清丈局科员宿贯中之兄,辽阳人,年近五旬,素有肺病。东人以为肺结核,屡次医治皆无效。一日忽给其弟来电报,言病势已革,催其速还。贯中因来院中,求为疏方,谓前数日来信言,痰嗽较前加剧,又添心中发热,今电文未言及病情,大约仍系前证而益加剧也。夫病势至此,诚难挽回,因其相求恳切,遂为疏方:玄参、生山药各一两,而佐以川贝、牛蒡、甘草诸药。至家将药煎服,其病竟一汗而愈。始知其病之加剧者,系有外感之证。外感传里,阳明燥热,得凉润之药而作汗,所以愈也。其从前肺病亦愈者,因肺中之毒热随汗外透,暂觉愉快,而其病根实犹伏而未除也。后旬余其肺病复发,咳嗽吐痰腥臭。贯中复来询治法,手执一方,言系友人所赠,问可服否。视之林屋山人犀黄丸也。愚向者原拟肺结核可治以犀黄丸,及徐氏所论治肺痈诸药。为其价皆甚昂,恐病者辞费,未肯轻于试用。今有所见与愚同者,意其方必然有效。怂恿制其丸,服之未尽剂而愈。夫黄、麝原为宝贵之品,吾中医恒用之以救险证,而西人竟不知用何也?

奉天车站开饭馆者赵焕章,年四十许。心中发热、懒食、咳嗽、吐痰腥臭,羸弱不能起床。询其得病之期,至今已迁延三月矣。其脉一分钟八十五至,左脉近平和,右脉滑而实,舌有黄苔满布,大便四五日一行且甚燥。知其外感,稽留于肺胃,久而不去,以致肺脏生炎,久而欲腐烂也。西人谓肺结核证至此已不可治。而愚慨然许为治愈,投以清金解毒汤去黄耆,加生山药六钱、生石膏一两,三剂后热大清减,食量加增,咳嗽吐痰皆见愈,遂去山药,仍加黄耆三钱,又去石膏,以花粉六钱代之,每日兼服阿斯必林四分瓦之一,如此十余日后,病大见愈,身体康健,而间有咳嗽之时,因忙碌遂停药不服。二十日后,咳嗽又剧,仍吐痰有臭,再按原方加减治之,不甚效验。亦俾服犀黄丸病遂愈。

家园 请教一个问题:关于本草纲目

[果木〕莲花酒服末,止损血。柏叶煎、丸、散、汁,止吐衄诸血。栀子清胃脘血,止衄。桑叶末。地骨皮煎服,并主吐血。柳絮末服,止吐咯血。槐花末服,主吐唾咯血。同乌贼骨,吹衄血。楮叶汁。黄檗末。槲若末。竹叶 竹茹并主吐血衄血。荆叶九窍出血,杵汁入酒服。

上面是书中的一段,“竹叶 竹茹并主吐血衄血。”,这里的并主吐血衄血,是指每个句号的药都可单独发挥作用,还是“并”是一起才起作用的意思?

家园 医学衷中参西录008

治呕吐方

镇逆汤

治呕吐,因胃气上逆,胆火上冲者。

生赭石轧细,六钱青黛二钱清半夏三钱生杭芍四钱龙胆草三钱吴茱萸一钱生姜二钱野台参二钱。

薯蓣半夏粥

治胃气上逆,冲气上冲,以致呕吐不止,闻药气则呕吐益甚,诸药皆不能下咽者。

生山药轧细,一两清半夏一两

上二味,先将半夏用微温之水淘洗数次,不使分毫有矾味。用做饭小锅(勿用药甑)煎取清汤约两杯半,去渣调入山药细末,再煎两三沸,其粥即成,和白砂糖食之。若上焦有热者,以柿霜代砂糖,凉者用粥送服干姜细末半钱许。

【按】吐后口舌干燥,思饮水者热也。吐后口舌湿润,不思饮水者凉也。若呕吐既久,伤其津液,虽有凉者亦可作渴,又当细审其脉,滑疾为热,弦迟为凉。滑而无力,为上盛下虚,上则热而下或凉。弦而有力,为冲胃气逆,脉似热却非真热。又当问其所饮食者,消化与否,所呕吐者,改味与否,细心询问体验,自能辨其凉热、虚实不误也。

从来呕吐之证,多因胃气冲气并而上逆。半夏为降胃安冲之主药。故《金匮》治呕吐,有大、小半夏汤。特是呕者,最忌矾味,而今之坊间鬻者,虽清半夏亦有矾,故必将矾味洗净,而后以治呕吐,不至同于抱薪救火也。其多用至一两者,诚以半夏味本辛辣,因坊间治法太过,辣味全消,又经数次淘洗,其力愈减,必额外多用之,始能成降逆止呕之功也。而必与山药作粥者,凡呕吐之人,饮汤则易吐,食粥则借其稠黏留滞之力,可以略存胃腑,以待药力之施行。且山药在上大能补肺生津,则多用半夏不虑其燥,在下大能补肾敛冲,则冲气得养,自安其位。且与半夏皆无药味,故用于呕吐甚剧,不能服药者尤宜也。

有因“胆倒”而呕吐不止者。《续名医类案》载许宣治一儿十岁,从戏台倒跌而下,呕吐苦水,绿如菜汁。许曰:此“胆倒”也,胆汁倾尽则死矣。方用温胆汤,加枣仁、代赭石,正其胆腑。可名正胆汤,一服吐止。

【按】此证甚奇异,附载于此,以备参考。

治膈食方

参赭培气汤

治膈食(第五期《衷中参西录》第三卷论胃病噎膈治法及反胃治法宜参看)。

潞党参六钱天门冬四钱生赭石轧细,八钱清半夏三钱淡苁蓉四钱知母五钱。

当归身三钱柿霜饼五钱,服药后含化徐徐咽之人之一身,自飞门以至魄门,一气主之,亦一气悬之。故人之中气充盛,则其贲门(胃之上口)宽展,自能容受水谷,下通幽门(胃之下口),以及小肠、大肠,出为二便,病何由而作。若中气衰惫,不能撑悬于内,则贲门缩小,以及幽门、小肠、大肠皆为之紧缩。观膈证之病剧者,大便如羊矢,固因液短,实亦肠细也。况中气不旺,胃气不能息息下降,而冲气转因胃气不降而乘虚上干,致痰涎亦随逆气上并,以壅塞贲门。

夫此时贲门已缩如藉孔,又加逆气痰涎以壅塞其间,又焉能受饮食以下达乎。故治此证者,当以大补中气为主,方中之人参是也。

以降逆安冲为佐,以清痰、理气为使,方中之赭石、半夏、柿霜是也。又虑人参性热、半夏性燥,故又加知母、天冬、当归、柿霜以清热润燥、生津生血也。用苁蓉者,以其能补肾,即能敛冲,冲气不上冲,则胃气易于下降。且患此证者,多有便难之虞,苁蓉与当归、赭石并用,其润便、通结之功又甚效也。若服数剂无大效,当系贲门有瘀血,宜加三棱、桃仁各二钱。

一叟,年六十余得膈证,向愚求方。自言犹能细嚼焦脆之物,用汤水徐徐送下,然一口咽之不顺,即呕吐不能再食,且呕吐之时带出痰涎若干。诊其脉关后微弱,关前又似滑实,知其上焦痰涎壅滞也。用此汤加邑武帝台所产旋覆花二钱,连服四剂而愈。

仲景《伤寒论》有旋覆代赭石汤,原治伤寒汗、吐、下解后,心下痞鞭,噫气不除。

周扬俊、喻嘉言皆谓治膈证甚效。拙拟此方,重用赭石,不用旋覆花者,因旋覆花《本经》原言味咸,今坊间所鬻旋覆花,苦而不咸,用之似无效验。惟邑武帝台为汉武帝筑台望海之处,地多咸卤,周围所产旋覆花大于坊间鬻者几一倍,其味咸而兼辛,以治膈食甚效,诚无价之良药也。夫植物之中,含咸味者甚少,惟生于咸卤之地,故能饶有咸味,与他处产者迥异。为僻在海滨,无人采取购买,其处居民亦不识为药物(俗名六月兰),但取其作柴,惜哉!

或问:《本经》旋覆花未言苦,亦未言辛。药坊之苦者,既与《本经》之气味不合,岂武帝台之辛者,独与《本经》之气味合乎?答曰:古人立言尚简,多有互文以见义者。《本经》为有文字后第一书,其简之又简可知。故读《本经》之法,其主治未全者,当于气味中求之;其气味未全者,即可于主治中求之。旋覆花《本经》载其主结气,胁下满,惊悸,除水,去五脏间寒热,补中下气。三复《本经》主治之文,则覆花当为平肝、降气之要药,应藉金之辛味,以镇肝木,其味宜咸而兼辛明矣。至于苦味,性多令人涌吐,是以旋覆花不宜兼此味也。

且其花开于六月,而能预得七月庚金之气,故《尔雅》又名之曰“盗庚”。庚者金也,其味辛也,顾其名而思其义,则旋覆花宜咸而兼辛尤明矣。有用拙拟之方者,有可用之旋覆花,其味不至甚苦,亦可斟酌加人也。

一人,年四十六,素耽叶子戏,至废寝食。初觉有气上冲咽喉,浸至妨碍饮食,时或呕吐不能下行。其脉弦长而硬,左右皆然,知系冲气挟胃气上冲。治以此汤,加武帝台旋覆花二钱、生芡实四钱,降其冲逆之气而收敛之,连服十剂而愈。

族家姑,年五旬有六,初觉饮食有碍,后浸增重,惟进薄粥,其脉弦细无力。盖生平勤俭持家,自奉甚薄,劳心、劳力又甚过。其脉之细也,因饮食菲薄而气血衰;其脉之弦也,因劳必过度而痰饮盛也。姑上有两姊,皆以此痰逝世,气同者其病亦同,惴惴自恐不愈。愚毅然以为可治,投以此汤,加白术二钱、龙眼肉三钱,连服十余剂全愈。

堂侄女,年四十八岁,素赢弱多病。侄婿与两甥皆在外营业,因此自理家务,劳心过度,恒彻夜不寐。于癸卯夏日得膈证。时愚远出,遂延他医调治,屡次无效。及愚旋里,病势已剧。其脉略似滑实,重按无力。治以此汤,加龙眼肉五钱,两剂见轻,又服十余剂全愈。

奉天北镇县萧叟,年六十七岁,友人韩玉书之戚也。得膈证延医治不愈。迁延五六月,病浸加剧,饮水亦间有难下之时。因玉书介绍,来院求为诊治。其脉弦长有力,右部尤甚。知其冲气上冲过甚,迫其胃气不下降也。询其大便,干燥不易下,多日不行,又须以药通之。投以参赭培气汤,赭石改用一两。数剂后,饮食见顺,脉亦稍和,觉胃口仍有痰涎杜塞,为加清半夏三钱,连服十剂,饮食大顺,脉亦复常,大便亦较易。遂减赭石之半,又服数剂,大便一日两次。遂去赭石、柿霜饼、当归、知母,加于术三钱,数剂后自言觉胃中消化力稍弱。此时痰涎已清,又觉胃口似有疙瘩,稍碍饮食之路。遂将于术改用六钱,又加生鸡内金(捣细)二钱,佐于术以健运脾胃,即藉以消胃口之障碍,连服十余剂全愈。

友人吴瑞五(奉天铁岭)治姜姓叟,年六十余,得膈食证。屡次延医调治,服药半载,病转增进。瑞五投以参赭培气汤,为其脉甚弦硬,知其冲气上冲,又兼血液枯少也。

遂加生芡实以收敛冲气,龙眼肉以滋润血液,一剂能进饮食,又连服七八剂,饮食遂能如常。

治吐衄方

寒降汤

治吐血、衄血,脉洪滑而长,或上入鱼际,此因热而胃气不降也,以寒凉重坠之药降其胃气则血止矣。

生赭石轧细,六钱清半夏三钱蒌仁炒捣,四钱生杭芍四钱竹茹三钱牛蒡子炒捣,三钱粉甘草钱半

一童子,年十四,陡然吐血,一昼夜不止,势甚危急,其父通医学,自设有药房,亦束手无策。时愚应其邻家延请,甫至其村,急求为诊视。其脉洪长,右部尤重按有力,知其胃气因热不降,血随逆气上升也。为拟此汤,一剂而愈,又服一剂,脉亦和平。

一人,年十八,偶得吐血证,初不甚剧,因医者误治,遂大吐不止。诊其脉如水上浮麻,莫辨至数,此虚弱之极候也。若不用药立止其血,危可翘足而待。遂投以此汤,去竹茹,加生山药一两,赭石改用八钱,一剂血止。再诊其脉,左右皆无,重按亦不见,愚不禁骇然。询之心中亦颇安稳,惟觉酸懒无力。忽忆吕沧洲曾治一发斑证,亦六脉皆无,沧洲谓脉者血之波澜,今因发斑伤血,血伤不能复作波澜,是以不见,斑消则脉出矣。遂用白虎加人参汤化其斑毒,脉果出(详案在第七卷青盂汤下)。今此证大吐亡血,较之发斑伤血尤甚,脉之重按不见,或亦血分虚极,不能作波澜欤?其吐之时,脉如水上浮麻者,或因气逆火盛,强迫其脉外现欤?不然闻其诊毕还里(相距十里),途中复连连呕吐,岂因路间失血过多欤?踌躇久之,乃放胆投以大剂六味地黄汤,减茯苓、泽泻三分之二,又加人参、赭石各数钱,一剂脉出。又服平补之药二十余剂,始复初。

《金匮》治心气不足吐衄,有泻心汤,大黄与黄连、黄芩并用,后世未窥仲景制方之意,恒多误解。不知所谓心气不足者,非不足也,若果不足,何又泻之?盖此证因阳明胃腑之热,上逆冲心,以致心中怔忡不安,若有不足之象。仲景从浅处立说,冀人易晓,遂以心气不足名之。故其立方,独本《内经》吐血、衄血,责重阳明不降之旨,用大黄直入阳明之府,以降其逆上之热,又用黄芩以清肺金之热,使其清肃之气下行,以助阳明之降力,黄连以清心火之热,使其元归潜伏,以保少阴之真液,是泻之实所以补之也。且黄连之性肥肠止泻,与大黄并用,又能逗留大黄之力,使之不至滑泻,故吐衄非因寒凉者,服之莫不立愈。且愈后而瘀血全消,更无他患,真良方也。即使心气果系不足,而吐衄不止,将有立危之势,先用泻心汤以止其吐衄,而后从容调补,徐复其正,所谓急则治标,亦医家之良图也。乃世人竟畏大黄力猛,不敢轻用,即或用之,病家亦多骇疑。是以愚不得已,拟此寒降汤,重用赭石,以代大黄降逆之力,屡次用之,亦可随手奏效也。

或问:后世本草谓血证忌用半夏,以其辛而燥也。子所拟寒降汤,治吐衄之因热者,何以方中仍用半夏,独不虑其辛燥伤血乎?答曰:血证须有甄别,若虚劳咳嗽,痰中带血,半夏诚为所忌。若大口吐血,或衄血不止,虽虚劳证,亦可暂用半夏以收一时之功,血止以后,再徐图他治。盖吐血之证,多由于胃气挟冲气上逆;衄血之证,多由于胃气、冲气上逆,并迫肺气亦上逆。《内经》厥论篇曰:“阳明厥逆,喘咳身热,善惊,衄、呕血。”煌煌圣言,万古不易。是治吐衄者,原当以降阳明之厥逆为主,而降阳明胃气之逆者,莫半夏若也。

斯更可以前哲之言征之。黄坤载曰:“人之中气,左右回旋,脾主升清,胃主降浊。在下之气不可一刻而不升,在上之气不可一刻而不降。一刻不升则清气下陷,一刻不降则浊气上逆。浊气上逆,则呕哕痰饮皆作,一切惊悸、眩晕、吐衄、咳喘、心痞、胁胀、膈噎、反胃,种种诸病于是生焉。胆为少阳之府,属甲木而化相火,顺则下行,而温肾水,相火宁秘,故上清而下暖;逆则上行,出水府而升火位,故下寒而上热。然甲木所以息息归根温水脏者,缘于胃腑戊土之下降。戊土不降,甲木失根,神魂飘荡,此惊悸、眩晕所由来也。二火升炎,肺金被克,此燥渴、烦躁所由来也。胆胃上逆,木土壅迫,此痞闷、膈噎所由来也。凡此诸证,悉宜温中燥土之药,加半夏以降之。其火旺金热者,须用清敛金火之品,然肺为病标,胃为病本,胃气不降,金火无下行之路也。

半夏辛燥开通,沉重下达,人胃腑而降逆气。胃土右转,浊痰扫荡,肺腑冲和,神气归根,绵绵不竭矣。血原于脏而统于经,升于肝而降于肺,肝脾不升,则血病下陷,肺胃不降,则血病上逆。缘中脘湿寒,胃土上郁,浊气冲塞,肺气隔碍,收令不行,是以吐衄。此与虚劳惊悸,本属同原。未有虚劳之久不生惊悸,惊悸不止不至吐衄者。当温中燥土,暖水敛火,以治其本,而用半夏降摄胃气,以治其标。庸工以为阴虚火动,不宜半夏,率以清凉滋润之法,刊诸纸素,千载一辙,四海同风。《灵枢》半夏秫米之奥旨(治目不得暝在邪客篇),鲜有解者,可胜叹哉!”

【按】因寒因热,皆可使胃气不降。然因热胃气不降者,人犹多知之,因寒胃气不降者,则知者甚鲜。黄氏论胃气不降,专主因寒一面,盖有所感触而言也。曾有一少妇,上焦烦热,不能饮食,频频咳吐,皆系稀涎,脉象弦细无力。知系脾胃湿寒,不能运化饮食下行,致成留饮为恙也。询其得病之初,言偶因咳嗽懒食,延本处名医投以瓜萎、贝母、麦冬之类,旋愈旋即反复,服药月余竟至如此。遂为开苓桂术甘汤,加干姜、半夏(细观第三卷理饮汤后跋语自知),且细为剖析用药之意。及愚旋里,其药竟不敢服,复请前医治之,月余而亡。夫世之所谓名医者,其用药大抵如此,何不读黄氏之论,而反躬自省也哉!

门人高如璧实验一方。赭石、滑石等分研细,热时新汲井泉水送服,冷时开水送服一两或至二两,治吐衄之因热者甚效。如壁又在保阳,治一吐血证甚剧者,诸药皆不效,诊其脉浮而洪,至数微数,重按不实。初投以拙拟保元寒降汤(在前),稍见效,旋又反复。如璧遂放胆投以赭石二两、台参六钱、生杭芍一两,一剂而愈。

唐容川曰:平人之血畅行脉络,充达肌肤,是谓循经,谓循其经之常道也。一旦不循其常,溢出于肺胃之间,随气上逆,于是吐出。盖人身之气游于血中而出于血外,故上则出为呼吸;下则出为二便;外则出于皮毛而为汗。其气冲和,则气为血之帅,血随之而运行;血为气之守,气得之而静谧。气结则血凝,气虚则血脱,气迫则血走,气不止而血欲止不可得矣。方其未吐之先,血失其经常之道,或由背脊走入膈间,由膈溢入胃中。病重者其血之来辟辟弹指,漉漉有声,病之轻则无声响。故凡吐血胸背必疼,是血由背脊而来,气迫之行不得其和,故见背疼之证。又或由两胁下走油膜入小肠,重则潮鸣有声,逆入于胃以致吐出,故凡失血复多腰胁疼痛之证。此二者来路不同,治法亦异。

由背上来者,以治肺为主;由胁下来者,以治肝为主。盖肺为华盖,位在背与胸膈,血之来路,既由其界分溢而出,自当治肺为是;肝为统血之脏,位在胁下,血从其地而来,则又以治肝为是。然肝肺虽系血之来路,而其吐出,实则胃主之也。凡人吐痰吐食,皆胃之咎。血虽非胃所主,然同是吐证,安得不责之于胃。况血之归宿在于血海,冲为血海,其脉隶于阳明,未有冲气不逆上而血逆上者也。仲景治血以治冲为要。冲脉隶于阳明,治阳明即治冲也。阳明之气下行为顺,今乃逆吐,失其下行之令,急调其胃,使气顺吐止,则血不致奔脱矣。此时血之原委不暇究治,惟以止血为第一要法。血止之后,其离经而未吐出者是为瘀血。既与好血不相合,反与好血不相能,或壅而成热,或变而成劳,或结瘕成刺疼,日久变证未可预料,必亟为消除以免后来诸患,故以消瘀为第二法。止吐消瘀之后,又恐血再潮动,则须用药安之,故以宁血为第三法。邪之所凑,其正必虚,去血既多,阴无有不虚者,阴者阳之守,阴虚则阳无所附,久且阳随而亡,故又以补虚为收功之法。四者乃通治血证之大纲也。

【按】此论甚精当。愚向拟治吐衄诸方,犹未见唐氏书,今补录之以备参观。

家园 【讨论】刚好家里有老人房颤,准备试试

在网上查了一下,都说剂量不足没效果,准备用大剂量的试试。

网上有一种煎法是先用水煎2-3个小时候,在加40ml高度白酒,不知道这种煎法是不是也能起效。

家园 这个应该是假

马应龙痔疮膏没啥用

家园 我也是年纪不大

眼袋出来了

中医说脾虚眼袋大,懂这方面的大牛能指点一下?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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