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我所理解的“程序正义” -- 曲道自然

这里说的是「持续的」不公正改变人们的心理预期，进而对社会失去信任，「积累」大量的矛盾，最终爆发。判决只是其中一种。就像上面回复说的，法院也只是程序的一种而已。

另一方面，造成的结果也不一定是「社会动荡」，只要这里的动荡只是表面上的运转秩序，比如日据时期的东北和台湾，纳粹时期的德国。但不论是否高压集权，人心依然是动荡的。这种动荡会是导致秩序崩溃的关键，哪怕没有起义。因为维持成本太高了，最终消耗过大，引发自身崩溃。

政府公信力的问题就不说了。

况且，冲突和动荡，可以是任何形式。再说，美国因为判决引起的冲突和暴动还少么？最多是不符合所谓大规模社会动荡罢了。14年的枪杀黑人事件，宣判后有没有引起大规模示威游行？

（司法）程序正义和社会运转是两个问题，只不过在一些时候互为因果而已。而且前后并不对等，前者小，后者大。但是程序正义的问题会变成社会正义问题，从而事实上对等。程序正义是契约社会的根基。因此程序本身的正义是不会有所动摇的（程序本身的正义理念，比如效率、公平、参与等等。也包括程序正义的程序，也就是契约程序）。但是实质正义会动摇程序正义的合法性，进而动摇整个社会根基。哪怕程序其实没有任何问题。

正义是怎样被一步步限定在特定的程序上的，是怎样从合法民主膨胀到为所欲为的。问题就会原样的一步步膨胀，一步步限定，将所有问题的矛头指向程序本身上面去。

古人云，人有三急，古人还讲，憋尿伤身。条件有限的时候直接尿出来就对了，不憋尿是主要的，尿在哪里是次要的，这就是结果正义。文明社会的共识是你急了必须先找一个厕所，或许还要排队，讲文明是主要的，你伤了身还是伤了肾都是次要的，这是程序正义。

我觉得是本末倒置了。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干，他们天生就这么干吗？别被他们饶进去了，什么大陆法系海洋法系，都是扯，还不都是利益那点事嘛，谁还不是混社会的，来这装逼。我敢打赌，英国人在拥有第一块殖民地之前绝对不是执行什么海洋法系的，他连大西洋都不知道呢，人家也曾经开裆裤尿墙根的，也就是适配殖民管控逐步形成完善的，方便上下其手嘛。现在咱们条件有了，几百米一公厕，几十米一天网，又文明又不憋尿了，可以跟她玩。

中国历史上比较出名的冤假错案，可看狄公案、包公案、宋慈的洗冤录，晚清的杨乃武和小白菜，里面很多都是买通官员判官法医衙役，或是官官派别相斗造成判的冤假错案。蒙冤之人只能指望找到狄公、包公、宋慈这样的好官清官。而实际现实中这样的官并不多，所以社会矛盾会越积越多，造成象水浒传中那样官逼民反。水浒传中的武松还是在衙门里做事的，也是没办法，被逼得采取暴力。

中国历史上老百姓只能盼望出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而没有说可以在法庭上通过选出的比较诚实公正的一批老百姓自己来做判决。

美国的案例就看辛普森案（刑事和民事），还有引起1992年引起黑人暴动的罗德尼·金案、去年黑命贵的弗洛伊德案。同样体现了英美法的弊端造成的社会恶劣影响。

现实实践中最终都要通过具体的人来操作执行完成。

为何历史上任何时期任何地方都会有冤假错案？实际原因都是执行者犯了错。对于具体执行者犯错如何纠错？

中国历史中看到的多是蒙冤之人盼着找着青天大老爷来伸张正义，找更高层更有权威的官来纠错来翻案。现在虽然比古代有很大进步，但很多时候人们还是这样盼着上访找中央。为什么会这样？

英美历史和现实中蒙冤之人找的是正直更有水平的律师、媒体、同情受害者团体，通过进一步法庭申诉或者公众舆论，来改变判决改变命运。为什么会成为这样？

两厢对比，在一个社会中找更有实力地位的好官清官容易呢，还是找更多同情支持己方的专业律师专业侦探专业记者和平民群众容易？

或许，在一个社会的上升期两项选项都容易，在一个社会的混乱期都不容易。差别可能只是表象不同而已。

实际现实中都存在厕所把门的，他们是关键。碰上想尿偏不让你尿的把门人，是找更高地位更有实力的管理人容易呢，还是当街到处喊喊找路人甲乙丙丁容易呢？

东西方的判案都是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按照当时的法定程序得出的结果，都是不好推翻的。公检法三者本身就是制衡机制，国家还有另外纠错机制的，包括上级法院，信访制度，政法委，古代有上级官员，监察御史，大理寺。但起不起作用，这就是个玄学问题了。

汉字博大精深，冤案，假案，错案，三者是不同的。冤案性质最严重，指有罪判无罪，无罪判有罪。假案是人为地捏造犯罪事实，假造了证据，做成事实判定错误。错案是事实无差错，但适用法律错误。

所以三者纠正起来，方式都不同。错案最简单，专业法律人士看卷宗就能判断出来，适用法律错误，这是技术问题。假案是事实认定出错，公安的问题，但时过境迁，证据采集不可回溯，但现有证据是否立得住，检查和法院应该能判断。假案，错案，性质严重的会形成冤案。

回到问题，中国是官本位，所以找青天大老爷。西方找媒体，炒舆论？

其实上访的大部分都是夹缠不清的，魔魔怔怔的。信访接了，要转交有关部门的，还要跟踪结果。容易纠正的，早就纠正了。剩下的，有的没有错误，但就是意难平。有的无法追溯事实了，对错不知道。为尊者讳，也会有，应该不多吧，因为尊者是会变换的。

最糟的是，当年某个杀人案判完都枪毙了，现在另一个罪犯招供说人是他杀的，证据还能找得齐。那前面肯定冤死了，事实和流程都错了，是疏忽，还是故意，肯定追究一大批人。

美英体系如果有冤假错案发生，在以事实为依据的基础上，主要是找正直专业的律师及相关专业侦探，找媒体曝光争取广泛舆论支持，找帮助受害者团体帮助。

海洋法是判例法系，特别强调参考之前的判例。越专业的律师越有判例积淀和经验积累，能够很快找到合适的参考案例来旁征博引。专业侦探则可以帮助找到更多线索，这个职业特征在哪里都一样的。媒体和帮助受害者团体则可以从舆论方面获得影响和支持，甚至可以获得类似的案例在法庭上来作证帮助。

另外，还可以通过换法庭地、换法官来换不同的陪审团成员构成，以此纠错。

和大陆法比，主要是可以通过多方的知识经验力量和努力来翻案纠错。大陆法系对专业法官及其团队的依靠性有点太强了，一方面给他们增加了很多工作和责任，另一方面一旦再有失误，纠错的成本就高得惊人了。所以，很多时候就是积累到一定时候来一次严打，一次严格执法，将之前积压积累的冤假错案一起重查重审，这样可以高效快捷的处理很多之前的积案，减少社会矛盾。代价是通过行政手段来干预司法程序，加强了权的力量，加固了官本位，更加强了老百姓盼着青天大老爷的想法。一旦整个体系积重难返，社会矛盾爆发就难以避免了。所以整个体系对干部队伍特别是上位者素质水平要求比较高。

海洋法判例法系也一样会积累矛盾，只是相对来说比较分权分担责任，就像个时常漏气的破轮胎，平常的怨气相对容易发散，那么产生共振、高压爆胎的可能就减到较低的程度。

大陆法系比较信任和依靠专业精英人士，最终做出判决的就是高高在上的法官。这实际上强化了精英管理和统治，也是集权的体现。高效出错率低，一旦出错，牵扯方面较多，纠错成本高。

海洋法系也会依靠专业律师旁征博引机智善辩和法官一定的指导意见，但最终判决权在陪审团成员手中。这实际上是分权平民化管理，相信群众的眼睛，相信群众的决定，虽然还只是两方律师精英挑选出来的12个有限数量的平民。相对低效出错率高，相对纠错成本低。

中国现在感觉是以大陆法系为基础，在律师和媒体舆论监督方面融合了一部分海洋法的做法。

我以为程序正义的要旨是限制公权力的行动，根源是西方人根深蒂固的对政府的提防和不信任。程序正义要求公权力按照公开公正的方式行事，就极大地限制了与公权力相关人的意志参与到事件中去，从而为后续的处理奠定良好的基础。另外，美国的辛普森能脱罪，也与美国的疑罪从无原则有关，警方取证被发现有瑕疵后，其他的证据肯定也会被人觉得有问题。对比中国的聂树斌案，可以基本认定没有什么过硬的证据就把一个人杀了，就是因为警察认定他是凶手。面对这种情况，普通老百姓毫无自救的能力。如果有程序正义，像聂案这样的冤案，普通人至少有抗争的机会。

英美人天然不信任政府确实是的。英国人是更早期欧洲大陆跑去的，美国白人更是整个欧洲大陆跑去的。他们更相信自己，相信周边熟悉认识的人，或者普普通通和自己差不多情况的普通老百姓。或许是因为自私原因，或许是历史的原因（欧洲直到现在也是类似中国春秋战国，历史上更甚，争斗不止。为了所谓国家皇帝民族利益，要牺牲老百姓的利益。政府的公信力得不到长久支持，需要不断公开。）在司法方面就形成了这样一套追求程序正义的做法。

而在实际操作中，一般弱势的一方之所以弱势，就是各种资源和强势一方比较是不够的（人证物证证据资源、专业团队资源、资金资源、人脉资源、时间资源等等）。在程序正义的流程中，需要弱势一方激发主观能动性，去自己或者发动媒体舆论同情自己的群体找寻到这些相关资源，这本身就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相对而言，正常情况的话，只要不牵扯公检法自身或更高权位者利害的情况，大陆法系会对弱势一方有个保护，让弱势者得到较多帮助。所以通常情况下，大陆法系应该更加高效公平。

而牵扯到司法或高权位大资本者利害情况，在大陆法体系中，基本只能靠盼靠找青天大老爷或者被逼上梁山了。在海洋法系中，程序正义则给弱势者提供了部分帮助和争取利益的机会，但也更是需要弱势一方发挥主观能动性去争取，争取不到也是一样逼上梁山，成为一个经典判例，为以后碰到同样情况的弱势者做了先烈。

一种体系即使最初制定者制定得再好，随着岁月的变化，也会渐渐变了味儿。需要不断地纠正完善提高。流水不腐，户枢不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