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研究员中的另类 ?C “铁拐李”杨耀武 -- 萨苏
还有个说法,说IT男士也大多生女儿
不是我说的,不小心看到了
恭喜:意外获得【西西河通宝】一枚
谢谢:作者意外获得【西西河通宝】一枚
鲜花已经成功送出
10月在意大利Trieste的同步辐射中心做实验,有天半夜的时候实验正在进行呢,忽然警报大作,辐射光源也断了很多电脑都重起了(除了控制仪器的那台,有UPS),大家赶快找来工作人员检修,电流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恢复。第二天中心的网站上贴出来一则简讯,对干扰了大家的工作表示抱歉,同时对一条为不幸遇难的黄鼠狼表示哀悼,那位兄台不知道怎么跑到了主机房,不知道怎么避开了那些绝缘网撞上了高压电,据说死得非常悲惨,炸得四分五裂(哪位能解释一下?)又,据说这个国家的黄鼠狼是黑白色的(?)
老鼠遇到了Prison Break里面的Michael Scofield
黄鼠狼和臭鼬应该不是一回事。
同事解释说是德语叫Marder的东东,偶的第一反应是自行反坦克炮,呵呵
臭鼬只有北美洲才有,欧洲还没听说过,最多是养在动物园里。
Marder是貂的意思。
德语Skunk才是skunk,Marder是weasel,看来把臭鼬跟鼬鼠搞混了,两个都不是一科的,要补习生物学了……
wiki上说除了美洲,印尼和菲律宾也有,附近也没啥动物园,看来当晚的倒霉蛋还是只出来偷鸡的黄鼠狼(附近是个小村子,狗又多又凶,所以……)
大神经给X老的两记耳光,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群众的斗争烈火被点燃了。不过,这火没有象他想的那样引发对X老的大批判,而是冲着他来了!X老有权的时候待人和善,都知道他是个好人,中国这地方,无论什么时候欺负老实人大伙儿都是看不过去的。
两记耳光之后,大神经应该是意犹未尽,还有再抬腿补上一脚的架势。
但这一脚就踢不出去了。
没等踢,大神经的手腕子让人一把叼住,跟万能胶粘住一样,就动不得了。
接着,几个老工人上来了(知识分子斗怕了,这种时候大多敢怒不敢言),有的赶紧把X老扶到一边看看伤着没有,有的冲着大神经就发起了脾气 – “X老周总理来都弯着腰说话的,你伸手就打?!”“要文斗不要武斗,你,怎么能打人呢?”“没教养的,你爸你妈怎么教的你?”“…”
得,改成对大神经的批判会了。
大神经有没有反击?
一点儿都没有。为什么呢?一来是对这些没有觉悟的工人阶级的“歪理”极不适应 – 他在学校的时候,批斗会上打人打顺了,都是一呼百应,哪儿碰上过这种事儿呢?另一个,那叼他手腕的太狠了,一叼,一拽,一拧,就把一百多斤的大神经烧鸡大翻膀掂着脚靠到墙上了,这个姿势,你再雄辩,再能说,哪怕是苏格拉底呢,也绝对没能耐施展出来。
所以,从没享受过这个待遇的大神经只能一边熬着疼听大伙儿数落,一边心里惊惧交加,使劲往旁边看这下手的是谁?
还能有谁啊?杨先生呗。数学所能人辈出,但论打架别人还真没他的本事。
以杨耀武先生的身手,本来X老的两记耳光都不该挨上,主要是措手不及,没想到这地方会有人动手,一愣之下就慢了半拍。等看明白了再出手,X老已经吃了苦头。既然慢了,心里就不免有点儿不安,杨先生下手就重了点儿。
大神经背靠着墙,手在后头拧着,这个姿势看来似乎不算什么,其实全靠脚尖用劲,跟吊起来没什么区别,一会儿工夫大神经就下汗了。此人毕竟是QH出来的,聪明!一看架势不对,马上就想到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对着给他用唾沫洗脸的老工人连连点头。
既然你认了错,人家也不能过为己甚,文革的政治空气,事情要弄到上纲上线就可怕了。所以自有人陪着连说“没事,没事”的X老去医院检查,批斗会也无疾而终。
这边,杨先生也把大神经放下了,嘿嘿一笑善意地拍拍小伙子的肩膀一拐一拐当当而去。大概在杨先生眼里,从没把大神经当过领导,而不过觉得是个和他儿子辈相仿的孩子,不懂事儿,不过还是孩子。
谁能跟孩子一般见识呢?
问题大神经可不是孩子,孔子曰,唯小人与恐龙难养也。大神经就占其中一种。
这件事过去以后表面上风平浪静。
两个月以后,忽然一纸调令,让杨先生上湖北沙阳农场报到,下去锻炼。
调令下来的时候,杨先生正在和萨爹一伙儿人聊天。聊谁呢?大神经呗。数学所这种地方,象这样的“新鲜血液”还是挺少见的,难得的话题。杨先生正说大神经那位女靠山呢,大概因为同道不多,这位女靠山对大神经很重视,经常打电话来 – “小X,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不过,到了杨先生嘴里,这段话就多了个尾巴 – “小X,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关门。”
杨先生就是这样的人,有他在的地方总是很热闹。这时候调令就来了,杨先生打开看看,随手一放,接着侃。有人问他是什么东西,才说一句 – “没什么,让我下去玩一圈。”
玩一圈?这能是玩一圈那么简单么?相信杨绛先生的《干校六记》大家都有印象,那是干校,比农场条件还好多了呢。让杨先生一条腿不方便的人去那种地方,用脚指头也能想出是怎么回事来。
后来有人说那几天估摸着这小子就是想整杨头儿。自从出了批斗会的事儿,以后凡开会杨耀武先生必坐大神经旁边,客客气气的可没事老捏手捏得喀吧直响 – 杨先生就怕他再犯病自己来不及拦着呢。这时候大神经脸上的表情就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做人要多老实有多老实。天长日久的,他不想整杨先生才怪呢。
大伙儿这才想起来这小子可不是“孩子”,从职务上说大伙儿都是他手底下管着的呢。对杨先生的处境,同情是同情,但大家也没什么办法。
杨先生自己倒是不太在意的,照他自己说法锻炼完了我不还得回来么,正好下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乡下的鸡蛋,也比城里的好吃呢。对自己腿不方便这回事儿,杨先生好像倒不如同事们那般看重。
问题是有人不这么想啊。
那就是胖哥这帮杨先生的弟子们了。
[待续]
一听杨先生说这些天要下乡不能教他们了,自己学吧胖子军儿他们就觉得不对,再多问杨先生也不说了,他知道这帮徒弟原来都不是什么善茬,一不留神就能作出点儿出格的事情来。自己不就是下个乡么?有那么严重?
你不说不代表人家不能打听,这帮小子多精阿,找着平时帮着搬家的几个叔叔阿姨一打听,连蒙带诈不到一天功夫,“大神经挤兑咱们师父下乡劳动”的前因后果就都清楚了。
要说这些叔叔阿姨也都智商不低,怎么就那么容易给诈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还有人添油加醋呢?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听人说,这世道颇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的,包括科学家在内,要不,怎么还会有人认为苹果掉下来不该砸脑袋而应该去砸月亮呢?
反正事儿传出来,这帮小子可就不干了。好容易有了个师父,还是大家崇拜得不得了的师父,刚觉得日子过得有点儿滋味儿,这大神经算什么敢跟我们师父过不去?你在QH犯横的时候小爷抢人都抢了好几年了。不行,师父自己不出头,当徒弟的可不能当缩头王八。
您说这几个孩子不原来都是北京站抢包的小流氓么?哪儿来的这么高觉悟?
事儿可不能这么说,萨说个真实的事情,主角是个烟花女子。
萨的外曾祖父是民族资产阶级,文革中倒架落魄,先是没了自己的住处,只好在几个子女家轮流吃饭,不久子女们也都被牵连纷纷落难,自己被揪斗管制,就此断了联系。结果,一生叱咤津门数十年,曾被周总理称为“天津民族资产阶级的典范”的四爷去世时贫病交加,身无长物,连一个亲人也不在身边。文革后期子女们通过政府部门才得到了老爷子的死讯和骨灰。到了后来平反昭雪,打听老爷子晚景,却是没人清楚,只听说他死时身边始终陪着一个相貌极平常的无名女子。
但这女子是谁,家中人始终不得其详。老爷子算命是有女人缘的,一生果然是风流成性。先先后后家里娶回来十二房姨太太,或红角,或才女,风月无边,儿女情长,曾是老爷子十分骄傲的一件事。可老爷子倒霉的时候,十二房太太早已天各一方,一方面不知道他流落在哪里,另一方面,当时的形势,知道他在哪里,又有谁敢去惹火上身呢?
直到文革以后,才有一个穿着干净朴素的老太太来舅舅家,带来了老爷子最后时候留下来的两件衬衫,一本影集。问到她和老爷子的关系,老太太落落大方地说自己年轻时候在天津租界是作妓女的,后来看过小孩儿,作过街道工厂,四爷最后两年的时光,就在她的家中度过。
原来,四爷早年和别人吃花酒,事情谈得顺利,心情好一时高兴就给牌局上伺候的一个妓女赎了身,就是这个女子。赎了也就赎了,四爷心情好而已,这女子长得极平常所以根本没往家带,只让她自谋生路就是,一别几十年,早忘了这回事。而老爷子倒架被红卫兵批斗挨打,这女子看见晚上却寻了来,认了是四爷的小老婆。她在那种地方作下了病,没法生育,因此这时依然孤身一人。此后,两个人就住在她的家里,老爷子一辈子没受过苦,让他自食其力只有饿死,最后的日子,靠这女子在街道糊纸盒给“反动资本家”饮食医药。
老爷子最后的时候回光反照,执意让这没名分的太太扶了病体靠在窗棂前面,对着大杂院里的海棠树不动地方看了两个时辰,末了,作了一辈子商人的四爷,津门商界的一代枭雄,意外地说了两句本该是文人说的话
“黄泉无客舍,今夜宿谁家”
老太太是打听了舅舅的地址,才上门送来一点遗物,顺便告诉家人四爷最后的日子里“没有好的,可他至死吃得饱,身上有衣,去的安稳。”得知这些,家人感激不尽,看她也已年迈,便欲接来家中一起生活,也好照顾。她推却不过,答应了回招待所去收拾东西。
然而,这一去,就再没有回来。舅舅带了她留下的地址去找,那里竟是一个鞭炮厂,从没听说这个人的。
这才发现,她留的那个地址,叫做“圆恩寺”。
至今我家祭奠老人,四爷旁边都有一个不写名字的牌位,我们都知道是谁。
古人怎样说? -- 英雄每出屠狗辈。
胖子他们当然不是英雄,他们最多只能算是混混,而且还是一帮灌了一肚子汤头歌诀的小混混。但是,欺负混混的师父,那肯定是混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这一点,连杨先生都没想到。。
后果很严重,严重到什么程度呢?嘿嘿,混混们不会什么有文化的整人之类的手段,遇上这种事儿第一个思路就是肉体伤害。
当然,要真给弄出人命来可不是玩儿的,所以尽管胖子和军儿招集兄弟们说这回事儿的时候,大神经在这帮小子嘴里死的支离破碎,惨不忍睹,十八代祖宗坟上青烟缭绕,大伙儿都明白那只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真动手,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达到什么目的,有军儿这个“狗头军师”,骂完了,气出了,事儿也就定下来了。以前在车站上看见谁一副让人别扭的拉风样子,小哥们儿们也是这个路数。
不过这回的事情有点儿不容易,因为条条框框比较多。
首先是不能明着玩,将来大伙儿还要在这片儿混呢,让局子里挂了号那就麻烦了。其次,师父那儿得交代得过去,师父是坚决反对动武的,所以三儿“花了他”的提议肯定不行,但是,得有足够的威慑力让大神经把那调令收回去。
“得让这小子一看咱哥们儿就想上茅房才成。”胖子总结说。
于是,第二天,大神经上班的时候就迟到了一个钟头,而且面色苍白,身形佝偻,好像是不太舒服。
这一个钟头发生了什么呢?
因为“被害人”一方对此一无证实,所以只能将我所知道的记录如下。
大神经骑车上班,正走在科学院幼儿园对面的时候,就让一个半大小子从路边跑过来,抢了他挂在车把上的书包就跑,嘴里还喊了一嗓子:“大哥,我替你把饭给嫂子送去。”
那时候科学院闹红色风潮正盛,食堂都不开火了,一般工作人员都带个饭盒放在书包里,中午用开水隔着一温作午饭,大神经也不例外。被抢了饭盒还能得了?大神经叫一声,把车往路边一撂就追了上去。
周围没人管么?确实没人管。一来,还以为他们是互相认识闹着玩呢,二来,大神经是一副好衣裳架子,那跑在前头的小孩儿,打起来就仨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没人当回事。
科学院幼儿园对面有一片不大的银杏树林(今天还在呢),大神经追进去,就来不及后悔了。
胖子他们一帮人都在里头猫着呢。
怎么动的手就不用说了,反正是好汉难敌四手,加上这帮小子街上打惯了的实战经验丰富,整天玩按摩,手上都有暗劲,转眼间就把大神经放翻在地。大神经刚要喊人,两把弹簧刀就架脖子上了,背后顶上一根管叉。。。
下边怎么办?
揍他?
胖哥说了,那哪儿行,师父不让打人么,咱不能坏了规矩。我不打他,我给他治病。
胖哥一扭头冲三儿和海子 – 去,把他嘴堵上,别让他出声。好 ---
把他裤子扒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