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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29:苌弘——恨血千年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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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29附:魏舒南面2/4

《昭二十八年传》:

冬,梗阳人有狱,魏戊不能断,以狱上。其大宗赂以女乐,魏子将受之。魏戊谓阎没、女宽曰:“主以不贿闻于诸侯,若受梗阳人,贿莫甚焉。吾子必谏!”皆许诺。退朝,待于庭。馈入,召之。比置,三叹。既食,使坐。魏子曰:“吾闻诸伯叔,谚曰:‘唯食忘忧。’吾子置食之间三叹,何也?”同辞而对曰:“或赐二小人酒,不夕食。馈之始至,恐其不足,是以叹。中置,自咎曰:‘岂将军食之而有不足?’是以再叹。及馈之毕,愿以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属厌而已。”献子辞梗阳人。((p 1496)(10280401))(127)

我的粗译:

这年冬天,“梗阳”有个家族打官司,新任“梗阳”大夫魏戊不知如何裁决,就禀报上面。那家的大宗献女乐给上面执政的魏子(魏献子,魏舒),魏子答应接受。听说此事,魏戊赶紧对魏子手下大夫阎没和女宽说:“主以不贿闻于诸侯,若受梗阳人,贿莫甚焉。吾子必谏!(各家诸侯都知道咱们“主”没贪心,要接受梗阳人的礼物,那就太贪了。大人您一定想法子劝劝咱们“主”!)”,那两人都下了保证。

这天退朝后,那两人到魏家庭中等着。吃食送过来,魏子把他们二人召进去。摆饭的时候,他们三次叹气。等吃完,魏子请他们二人坐。然后问:“吾闻诸伯叔,谚曰:‘唯食忘忧。’吾子置食之间三叹,何也?(我听伯父和叔父们提过,谚语说:“吃就不操心。”,您二位大人却在摆饭的时候三次叹气,为什么?)”;那两人一起请罪后说:“或赐二小人酒,不夕食。馈之始至,恐其不足,是以叹。中置,自咎曰:‘岂将军食之而有不足?’是以再叹。及馈之毕,愿以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属厌而已。(昨晚有人给我们两个小人赐酒,我们就没吃晚饭。吃食刚送上来时,我们还怕不够吃,所以叹气。等摆到一半,就骂自己:“将军家的吃食怎会不够?”,所以又叹气。等吃食都上来,我们想的就只是希望我们小人的肚子像君子的胸怀一样,这回能吃个够。)”,献子(魏献子,魏舒)马上推掉了“梗阳”那家大宗献上的女乐。

一些补充:

听到“以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献子于是醒悟,自己是处在“君子”的位置上,不能像“小人”那样只想着“属厌而已”。

杨伯峻先生注“其大宗赂以女乐,魏子将受之”曰:

杜《注》:“讼者之大宗。”大宗盖宗子所在之宗,《诗?大雅?板》“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怀德维宁,宗子维城”可证。

杨伯峻先生注“魏戊谓阎没、女宽曰”云:

事亦载《晋语九》,“女宽”作“叔宽”。韦《注》:“阎没,阎明。叔宽,女齊之子叔褒,皆晋臣也。”二十六年《传》“女宽守阙塞”,杜《注》亦云:“女宽,晋大夫。”定元年《传》谓之女叔宽。阎没戍周又见定六年《传》,则二人为晋大夫明矣。杜此《注》谓“二人,魏子之属大夫”,未必确。

杨伯峻先生注“退朝,待于庭”曰:

杜《注》:“魏子朝君退,而待于魏子之庭。”盖魏舒执政,或单人朝君;或虽同朝而晚归,二人先退,待于魏子之庭。

杨伯峻先生注“谚曰:‘唯食忘忧。’”曰:

《礼记?曲礼上》“当食不叹”,与此意同。

关于“叹”,下面两条《左传》所叙之事可与此对看:

享曹大子,初献,乐奏而叹。施父曰:“曹大子其有忧乎!非叹所也。”(《桓九年传》(p 0126)(02090402))(022)。

十年春,曹桓公卒。(《桓十年传》(p 0127)(02100101))(022)。

杨伯峻先生注“或赐二小人酒,不夕食”曰:

谓昨夕有人赐我二人酒,我二人因未晚餐,此时甚饿矣。

杨伯峻先生注“将军”曰:

杜《注》:“魏子中军帅,故谓之将军。”《晋语四》“郑人以詹伯为将军”,《吴语》,“十行一嬖大夫,十旌一将军”,似春秋时已有“将军”之官名。或谓“将军”之官始于战国。则《礼记?檀弓上》“将军文子之丧”,亦以战国官名为春秋官名乎?疑“将军”于春秋虽非一定武职之官名,然独将一军者,俗称为“将军”。此亦俗称,卫有公孙弥牟,《檀弓》称为“将军文子”,可见春秋末有“将军”之称。至战国时乃更有上将军、大将军之名耳。参《日知录》卷廿四。

《昭二十九年传》:

秋,龙见于绛郊。魏献子问于蔡墨曰:“吾闻之,虫莫知于龙,以其不生得也,谓之知,信乎?”对曰:“人实不知,非龙实知。古者畜龙,故国有豢龙氏,有御龙氏。”献子曰:“是二氏者,吾亦闻之,而不知其故,是何谓也?”对曰:“昔有飂-叔安,有裔子曰董父,实甚好龙,能求其耆欲以饮食之,龙多归之。乃扰畜龙,以服事帝舜,帝赐之姓曰董,氏曰豢龙,封诸鬷川,鬷夷氏其后也。故帝舜氏世有畜龙。及有夏-孔甲,扰于有帝,帝赐之乘(shèng)龙,河、汉各二,各有雌雄。孔甲不能食,而未获豢龙氏。有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能饮食之。夏后嘉之,赐氏曰御龙。以更豕韦之后。龙一雌死,潛醢以食夏后。夏后饗之,既而使求之。惧而迁于鲁县,范氏其后也。”献子曰:“今何故无之?”对曰:“夫物,物有其官,官修其方,朝夕思之。一日失职,则死及之。失官不食。官宿其业,其物乃至。若泯弃之,物乃坻伏,郁湮不育。故有五行之官,是谓五官,实列受氏姓,封为上公,祀为贵神。社稷五祀,是尊是奉。木正曰句芒,火正曰祝融,金正曰蓐收,水正曰玄冥,土正曰后土。龙,水物也。水官弃矣,故龙不生得。不然,《周易》有之:在《乾》 (111111)之《姤》 (011111),曰‘潜龙勿用’;其《同人》 (101111)曰,‘见龙在田’;其《大有》 (111101)曰,‘飞龙在天’;其《夬》 (111110)曰‘亢龙有悔’,其《坤》 (000000)曰‘见群龙无首,吉’;《坤》之《剥》 (000001)曰‘龙战于野’。若不朝夕见,谁能物之?”献子曰:“社稷五祀,谁氏之五官也?”对曰:“少皞氏有四叔,曰重、曰该、曰修、曰熙,实能金、木及水。使重为句芒,该为蓐收,修及熙为玄冥,世不失职,遂济穷桑,此其三祀也。颛顼氏有子曰犁,为祝融;共工氏有子曰句龙,为后土,此其二祀也。后土为社;稷,田正也。有烈山氏之子曰柱为稷,自夏以上祀之。周弃亦为稷,自商以来祀之。”((p 1500)(10290401))(127)

我的粗译:

下一年,我们昭公的二十九年(公元前五一三年,周敬王七年,晋顷公十三年,郑定公十六年),秋天,在“绛”郊外看见了龙,魏献子(魏舒)就问他们晋国的大夫蔡墨(蔡-史墨):“吾闻之,虫莫知于龙,以其不生得也,谓之知,信乎?(我听说,虫里头龙最聪明,因为从来抓不到活着的龙,所以才说龙聪明,这话对吗?)”,蔡墨回答:“人实不知,非龙实知。古者畜龙,故国有豢龙氏,有御龙氏。(那只是因为人不够聪明,可不是龙有多聪明。古时候就曾经驯养龙,所以有的“国”会有豢龙氏,还有的“国”会有御龙氏。)”。

献子(魏献子,魏舒)再问:“是二氏者,吾亦闻之,而不知其故,是何谓也?(那两家,我也听说过,就不知他们是怎么来的,都怎么回事呢?)”,答:“昔有飂-叔安,有裔子曰董父,实甚好龙,能求其耆欲以饮食之,龙多归之。乃扰畜龙,以服事帝舜,帝赐之姓曰董,氏曰豢龙,封诸鬷川,鬷夷氏其后也。故帝舜氏世有畜龙。及有夏-孔甲,扰于有帝,帝赐之乘龙,河、汉各二,各有雌雄。孔甲不能食,而未获豢龙氏。有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能饮食之。夏后嘉之,赐氏曰御龙。以更豕韦之后。龙一雌死,潛醢以食夏后。夏后饗之,既而使求之。惧而迁于鲁县,范氏其后也。(当年有个飂-叔安,他有个儿子叫董父,非常喜欢龙,知道龙爱吃什么,就找来喂龙,好多龙都聚到他那儿。他从此开始驯养龙,以此服事帝舜,那位“帝”赐给他“董”那个“姓”,还给了他“豢龙”那个“氏”,把他封在“鬷川”,鬷夷家就是他的后代。所以帝舜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有驯养龙的。等到了有夏-孔甲,能讨好上帝,上帝赐给他四条龙,河水和汉水各两条,分别是一雌一雄。孔甲不会喂,也找不到豢龙氏。正好有陶唐氏败落后,他们的后代刘累,从豢龙氏那里学会了如何讨好龙,去在孔甲手下办事,他懂得如何喂养龙。那位夏后对他很满意,就给了他“御龙”那个“氏”,成为豕韦后裔的领头人。后来死掉一条雌龙,他偷偷做成肉酱送给那位夏后吃。夏后——孔甲吃得很满意,就让他再做。他吓坏了,逃到鲁县,范家就是他的后代。)”。

献子又问:“今何故无之?(现在怎么就没了呢?)”,再答:“夫物,物有其官,官修其方,朝夕思之。一日失职,则死及之。失官不食。官宿其业,其物乃至。若泯弃之,物乃坻伏,郁湮不育。故有五行之官,是谓五官,实列受氏姓,封为上公,祀为贵神。社稷五祀,是尊是奉。木正曰句芒,火正曰祝融,金正曰蓐收,水正曰玄冥,土正曰后土。龙,水物也。水官弃矣,故龙不生得。不然,《周易》有之:在《乾》 (111111)之《姤》 (011111),曰‘潜龙勿用’;其《同人》 (101111)曰,‘见龙在田’;其《大有》 (111101)曰,‘飞龙在天’;其《夬》 (111110)曰‘亢龙有悔’,其《坤》 (000000)曰‘见群龙无首,吉’;《坤》之《剥》 (000001)曰‘龙战于野’。若不朝夕见,谁能物之?(当初,那些有用的东西,每样东西都会有人专职负责,负责的人各有其应对的方法,日夜修习。一日失职,只能以死谢罪,因为负责的东西出问题饭碗就砸了。专职的人得干久了,他负责的东西才会出现。要是漫不经心,不屑于掌握应对方法,那东西就会藏起来,再也找不见,还会因压抑无法产生后代。所以五行都有专职负责的人,叫做五官,他们的家族都会得到“氏”和“姓”,他们自己则会被封为上公,祀为贵神。和社与稷相关的这五种祀典,也都有专人负责。木正叫句芒,火正叫祝融,金正叫蓐收,水正叫玄冥,土正叫后土。龙,是生于水的东西。负责水的人已经忘记专门的应对方法,所以再抓不到活的龙。不然,《周易》里都记着呢:在《乾》 (111111)之《姤》 (011111),有“潜龙勿用”;在《乾》 (111111)之《同人》 (101111),有“见龙在田”;在《乾》 (111111)之《大有》 (111101),有“飞龙在天”;在《乾》 (111111)之《夬》 (111110),有“亢龙有悔”,在《乾》 (111111)之《坤》 (000000),有“见群龙无首,吉”;在《坤》 (000000)之《剥》 (000001),有“龙战于野”。要不是早早晚晚都能看见,什么人能说得这么清楚?)”。

献子接着问:“社稷五祀,谁氏之五官也?(和社与稷相关的那五种祀典,是哪些家出那五官?)”,蔡墨答:“少皞氏有四叔,曰重、曰该、曰修、曰熙,实能金、木及水。使重为句芒,该为蓐收,修及熙为玄冥,世不失职,遂济穷桑,此其三祀也。颛顼氏有子曰犁,为祝融;共工氏有子曰句龙,为后土,此其二祀也。后土为社;稷,田正也。有烈山氏之子曰柱为稷,自夏以上祀之。周弃亦为稷,自商以来祀之。(少皞他们家有四个弟弟,叫“重”、叫“该”、叫“修”、叫“熙”,会掌控金、木及水。于是让“重”当句芒,“该”当蓐收,“修”及“熙”当玄冥,一直没犯错,就这么传下去,成就了“穷桑”,这是三种祀典。颛顼他们家有儿子叫“犁”,当了祝融;共工他们家有儿子叫“句龙”,当了后土,这是另外两种祀典。后土又担任“社”;“稷”,则是田正。有烈山他们家有儿子叫“柱”的当过“稷”,夏代以上祀典中供奉的都是“柱”;“周弃”也当过“稷”,商代以来祀典中供奉的都是“周弃”。)”。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蔡墨”曰:

杜《注》:“蔡墨,晋大史。”下文称之蔡-史墨,三十一年《传》称为史墨。哀二十年《传》有史黯,据杜《注》及《晋语九》、《郑语》韦《注》,即史墨。《吕氏春秋?召类篇》又作史默,《说苑?尊贤篇》、《宋书?乐志》并见其人。盖其人姓蔡,官大史,墨其名,黯其字,默则同音假借。

杨伯峻先生注“飂-叔安”曰:

杜《注》:“飂,古国也。叔安,其君名。”

杜预《注》“氏曰豢龙”云:“豢龙,官名,官有世功,则以官氏。”

杨伯峻先生注“封诸鬷川,鬷夷氏其后也”曰:

《左传》谓豢龙- [鬷中凶之乂周围加四点]川为一,豢龙为氏, [鬷中凶之乂周围加四点]川为封地,而《郑语》云“董姓 [鬷中凶之乂周围加四点]夷、豢龙,则夏灭之矣”, [鬷中凶之乂周围加四点]夷、豢龙似是二。《潜夫论?志氏姓》“ [鬷中凶之乂周围加四点]”并作“ [朡中凶之乂周围加四点]”,字体不同而已。“ [鬷中凶之乂周围加四点]”当作“鬷”, [鬷中凶之乂周围加四点]川旧云在今山东-定陶县北二十里。

杨伯峻先生注“故帝舜氏世有畜龙”曰:

据古代传说,帝舜仅一世,即传于夏禹,此云“世有畜龙”者,盖自帝舜之后,夏-孔甲之前,代代有驯畜之龙也。

杨伯峻先生注“及有夏-孔甲,扰于有帝”曰:

杜《注》:“孔甲,少康之后九世君也。其德能顺于天。”孔《疏》引《帝王世纪》云:“少康子帝杼,杼子帝芬,芬子帝芒,芒子帝世,世子帝不降,不降弟帝乔,乔子帝广也。至帝孔甲,孔甲,不降子。”杜以孔甲顺于天,而《周语下》云“孔甲乱夏,四世而殒”,《史记?夏本纪》亦谓“帝孔甲立,好方鬼神事,淫乱,夏后氏德衰,诸侯畔之”,与杜《注》义不同。扰可训顺,亦可训乱,从下文“帝赐之”推之,杜说是。

杨伯峻先生注“帝赐之乘龙,河、汉各二”曰:

《易?乾?文言》:“时乘六龙,以御天也。”《坤》上六《爻辞》:“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则此“乘龙”,驾车之龙。古有六马之车,春秋时多驾四马,此则驾四龙,黄河之龙二,汉水之龙二。江、淮、河、汉,古谓之四渎,见《尔雅?释水》。

杨伯峻先生注“有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曰:

杜《注》:“陶唐,尧所治地。”陶唐氏盖丹朱之后,以其所治地为氏,余详襄二十四年《传?注》。

杨伯峻先生注“以更豕韦之后”曰:

豕韦为祝融之后,见《国语?郑语》。以刘累代豕韦之后。详襄二十四年《传?注》。

杨伯峻先生注《襄二十四年传》“昔匄之祖,自虞以上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云:

谓自虞以上,则陶唐氏于虞舜以后不复显著。昭二十九年《传》亦谓“及有夏-孔甲,有陶唐氏既衰”云。或谓今山西-清徐县东南四十里有陶唐城,为陶唐氏所居,盖附会之谈。

昭二十九年《传》云:“及有夏-孔甲,有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赐氏曰御龙。”据《清一统志》,今河南-临颍县北十五里有御龙城,亦恐出附会。

昭二十九年《传》云“赐氏曰御龙,以更豕韦之后”,此又云“在商为豕韦氏”,杜预乃注“以更豕韦氏之后”云:“更,代也。以刘累代彭姓之豕韦。累寻迁鲁县,豕韦复国,至商而灭。累之后世复承其国为豕韦氏。”《唐书?宰相世系表》云:“韦氏出自风姓。颛顼孙大彭为夏诸侯,少康封其别孙元哲于豕韦,其地滑州-韦城是也。豕韦、大彭迭为商伯,周王赧时始失国,徙居彭城。以国为氏”云云,盖本诸《汉书?韦贤传》韦孟《讽谏诗》。《国语》、《左传》虽曾言及豕韦,《诗?商颂?长发》“韦、顾既伐”,郑《笺》以韦为豕韦,则豕韦已为商灭,国已不存,仅存氏姓而已。自后书传未见国名豕韦者,韦孟谓“至于有周,历世会同”,疑是自夸其祖,未必合于史实。相传河南旧滑县治(今治移道口镇,在旧治稍西)东南五十里有韦乡,即古豕韦国。

((p 1087)(09240101))(091)。

杨伯峻先生注“官宿其业”曰:

杜《注》:“宿犹安也。”《会笺》云:“《小尔雅?广诂》曰:‘宿,久也。’言官久于其职业也。下文曰‘世不失职’,即官宿其业之义。”

杨伯峻先生注“若泯弃之,物乃坻伏”曰:

杜《注》:“泯,灭也。”坻音旨,又音抵,坻伏,隐伏。说详王引之《述闻》。

杨伯峻先生注“郁湮不育”曰:

刘师培《古书疑义举例补》一云:“郁湮即郁伊之转音,又转为郁邑。不申之貌。”

杨伯峻先生注“社稷五祀,是尊是奉”曰:

社为地神、稷为谷神,百谷生于土,社稷为地神,说详金鹗《求古录?礼说》。五祀,见《周礼?春官?大宗伯》,以《传》文观之,即木、火、金、水、土五官之神。下文之句芒、祝融、蓐收、玄冥、后土。《月令》亦云。皆地祗。若五官之有功者,配食于此五祀。亦此金鹗说,参见孙诒让《周礼正义》。至于《礼记》《祭法》、《王制》、《吕氏春秋?孟冬纪》之五祀,说各不同。《孟冬纪》高诱《注》与《月令》同。余则与此不同。

杨伯峻先生注“在《乾》 (111111)之《姤》 (011111)”曰:

杜《注》:“《巽》下《乾》上,《垢》。《乾?初九》变。”《传》不言九、六,但言所变卦与变卦。

杜预《注》“曰‘潜龙勿用’”云:“乾?初九??爻辞》。”

杨伯峻先生注“其《同人》 (101111)曰,‘见龙在田’”曰:

《离》下《乾》上为《同人》卦,九二阳爻变为阴爻,用《乾?九二??爻辞》。

杨伯峻先生注“其《大有》 (111101)曰,‘飞龙在天’”曰:

《乾》下《离》上为《大有》,《乾》卦第五爻阳变为阴,用《乾?九五?爻辞》。

杨伯峻先生注“其《夬》 (111110)曰‘亢龙有悔’”曰:

《乾》下《兑》上为《夬》卦,《乾》第六爻阳变阴,用《乾?上九?爻辞》。亢龙,直龙,龙欲曲而不欲直,故有悔。说详闻一多《周易义证类纂》。

杨伯峻先生注“其《坤》 (000000)曰‘见群龙无首,吉’”曰:

《坤》下《坤》上为《坤》,《乾》之六爻皆阳变阴,用《乾?用九?爻辞》。

杨伯峻先生注“《坤》之《剥》 (000001)曰‘龙战于野’”曰:

《坤》下《艮》上为《剥》卦,《坤》第六爻阴变阳,用《坤?上六?爻辞》。

杨伯峻先生注“若不朝夕见,谁能物之?”曰:

史墨引《周易》言龙者,有潜伏之龙,有在田之龙,有飞天之龙,有直伸之龙,有无头领之群龙,有野战之龙,证明龙古实有之,且经常见之。不然,谁能描写如此细致?物谓述其形。

杨伯峻先生注“少皞氏有四叔”曰:

定四年《传》“五叔无官”,杜《注》谓管叔、蔡叔等,皆称叔,亦皆武王之弟。又云“三者皆叔也”,三叔指周公、康叔、唐叔。此四叔疑少皞氏之弟辈。

杨伯峻先生注“使重为句芒,该为蓐收,修及熙为玄冥,世不失职,遂济穷桑,此其三祀也”曰:

《尸子?仁意篇》,“少昊-金天氏,邑于穷桑。”《帝王世纪》云:“少昊邑于穷桑以登帝位,都曲阜,故或谓之穷桑帝。”

杜预《注》“颛顼氏有子曰犁,为祝融”云:“犁为火正。”

杨伯峻先生注“共工氏有子曰句龙,为后土”曰:

孔《疏》云:“《祭法》曰:‘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州,故祀以为社。’能平九州,是能平水土也。言共工有子,谓后世子耳。亦不知句龙之为后土,在于何代。”

杨伯峻先生注“有烈山氏之子曰柱为稷”曰:

沈钦韩《补注》云:“《祭法》云:‘厉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农,能殖百谷。’《注》:‘厉山氏,炎帝也,起于厉山,或曰有烈山氏。’农即柱。”厉山在今湖北-随县北四十里。

杜预《注》“周弃亦为稷”云:“弃,周之始祖,能播百谷,汤既胜夏,废柱而以弃代之。”

杨伯峻先生注“自商以来祀之。”曰:

顾颉刚-史念海(合著)《中国疆域沿革史》(云):“则知弃本商稷(,世数年代固无不合也)。”

“鲁县”(杨注:鲁县在今河南-鲁山县东北。),推测位置为:东经112.76,北纬33.74(鲁山县-昭平湖-邱公城遗址,有时会被淹没)。

通宝推:mezhan,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29附:魏舒南面3/4

《昭三十二年经》:

冬,仲孙何忌会晋-韩不信、齐-高张、宋-仲幾、卫-世叔申、郑-国参、曹人、莒人、薛人、杞人、小邾人城成周。((p 1515)(10320005))(127)

一些补充:

杜预《注》“卫-世叔申、郑-国参”云:“世叔申,世叔仪孙也。国参,子产之子。”

《昭三十二年传》:

秋八月,王使富辛与石张如晋,请城成周。天子曰:“天降祸于周,俾我兄弟并有乱心,以为伯父忧。我一二亲昵甥舅不遑启处,于今十年。勤戍五年。余一人无日忘之,闵闵焉如农夫之望岁,惧以待时。伯父若肆大惠,复二文之业,弛周室之忧,徼文、武之福,以固盟主,宣昭令名,则余一人有大愿矣。昔成王合诸侯城成周,以为东都,崇文德焉。今我欲徼福假灵于成王,修成周之城,俾戍人无勤,诸侯用宁,蝥贼远屏,晋之力也。其委诸伯父,使伯父实重图之,俾我一人无徵怨于百姓,而伯父有荣施,先王庸之。”((p 1517)(10320301))(125、127)

我的粗译:

三年后,我们昭公的三十二年(公元前五一〇年,周敬王十年,晋定公二年,齐景公三十八年,宋景公七年,卫灵公二十五年,郑献公四年,曹声公五年,杞悼公八年),秋八月,“王”(周敬王)派了王室大夫富辛与石张前往晋国,请求晋国主持加筑“成周”的城墙。

天子(周敬王)让他们带话说:“天降祸于周,俾我兄弟并有乱心,以为伯父忧。我一二亲昵甥舅不遑启处,于今十年。勤戍五年。余一人无日忘之,闵闵焉如农夫之望岁,惧以待时。伯父若肆大惠,复二文之业,弛周室之忧,徼文、武之福,以固盟主,宣昭令名,则余一人有大愿矣。昔成王合诸侯城成周,以为东都,崇文德焉。今我欲徼福假灵于成王,修成周之城,俾戍人无勤,诸侯用宁,蝥贼远屏,晋之力也。其委诸伯父,使伯父实重图之,俾我一人无徵怨于百姓,而伯父有荣施,先王庸之。(上天降祸于周,让我的兄弟个个都不安分,叫伯父操心了。我几位嫡亲甥舅奔忙不停,于今也已经十年。这五年来还得轮换着守城,“余一人”每天都想着,巴巴的就像农夫盼望丰收,数着每个节令。伯父要能再施恩惠,实现和您那里文侯和文公一样的功业,解决我们周室的担心,获得咱文王和武王保佑,加强您的盟主地位,称扬您一贯的好名声,也是“余一人”最大的希望。当年成王集合各家诸侯为“成周”加筑城墙,成为东都,宣扬了“文”的品行。现在我也想获得成王保佑,借助成王的威名,再建一个成周之城,也让那些来守城的不必再轮换,各家诸侯全能消停,蝥贼也不敢靠边,这都会是您晋国的功劳。这些就拜上伯父,请伯父多费心,别让“我一人”落下百姓的埋怨,还让伯父风风光光的,能得到先王的回报。)”。

一些补充:

这里“百姓”我意当指聚集在周王室那里的各个部族之人,与今天百姓的意思完全不同。当时所谓“姓”,意指部族,也和今天的姓氏意义不同。所谓“百”,是夸张的说法,实际在《春秋经》和《左传》中提及的“姓”也就二十个,据我的印象,以及阅读有关材料后的体会,在中原一带,能容纳的上古那种部族的数量也就在这个数量级,所以用“百”来极而言之,非常合适。而在当时,只有周王室那里才会有各个部族的人全都聚齐的情形,所以“百姓”这个说法,就有周王室自夸的意味。

杜预《注》“秋八月,王使富辛与石张如晋,请城成周”云:“子朝之乱,其余党多在王城,敬王畏之,徙都成周。成周狭小,故请城之。”

杨伯峻先生注“俾我兄弟并有乱心”曰:

我兄弟当指王子朝之党,如二十二年《传》所云“灵、景之族”。王于宗室,小功以上皆称兄弟。并,遍也。

杨伯峻先生注“我一二亲昵甥舅不遑启处,于今十年”曰:

不遑启处当时常语,又见于《诗?小雅》《四牡》、《采薇》,亦见于襄八年《传》。启即今之坐,处,居也,谓无暇安居。自王室乱至此十一年,云十年,举成数。

杨伯峻先生注“勤戍五年”曰:

二十七年十二月晋-籍秦致诸侯戍周之兵于周,至周当在二十八年,至此五年。

关于“闵闵焉如农夫之望岁,惧以待时”,像这样与农作有关的比喻,《左传》中还有几处,如下:

君子曰:“善不可失,恶不可长,其陈桓公之谓乎!长恶不悛,从自及也。虽欲救之,其将能乎!《商书》曰:‘恶之易也,如火之燎于原,不可鄉迩,其犹可扑灭?’周任有言曰:‘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夷蕰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信矣。’”(《隐六年传》(p 0050)(01060403))(016)。

子产曰:“政如农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终,朝夕而行之。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其过鲜矣。”(《襄二十五年传》(p 1108)(09251402))(111)。

譬如农夫,是穮是蓘。虽有饥馑,必有丰年。(《昭元年传》(p 1201)(10010102))(094)。

杨伯峻先生注“伯父若肆大惠,复二文之业,弛周室之忧”曰:

杜《注》:“肆,展放也。二文,谓文侯-仇、文公-重耳。弛犹解也。”晋文侯助平王,有《书?文侯之命》。文公助襄王,见僖二十八(五?)年《传》。

《文侯之命》:

王锡晋文侯秬鬯、圭瓚,作《文侯之命》。

王若曰:“父義和!丕显文、武,克慎明德,昭升于上,敷闻在下;惟时上帝,集厥命于文王。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辟,越小大谋猷罔不率従,肆先祖怀在位。呜呼!闵予小子嗣,造天丕愆。殄资泽于下民,侵戎我国家纯。即我御事,罔或耆寿俊在厥服,予则罔克。曰惟祖惟父,其伊恤朕躬!呜呼!有绩予一人永绥在位。父義和!汝克绍乃显祖,汝肇刑文、武,用会绍乃辟,追孝于前文人。汝多修,扞我于艰,若汝,予嘉。”

王曰:“父義和!其归视尔师,宁尔邦。用赉尔秬一鬯卣,彤弓一,彤矢百,卢弓一,卢矢百,马四匹。父往哉!柔远能迩,惠康小民,无荒宁。简恤尔都,用成尔显德。”

《僖二十四年传》:

冬,王使来告难,曰:“不穀不德,得罪于母弟之宠子带,鄙在郑地氾,敢告叔父。”臧文仲对曰:“天子蒙尘于外,敢不奔问官守?”王使简师父告于晋,使左鄢父告于秦。((p 0427)(05240501))(044)。

《僖二十五年传》:

秦伯师于河上,将纳王。狐偃言于晋侯曰:“求诸侯,莫如勤王。诸侯信之,且大义也。继文之业,而信宣于诸侯,今为可矣。”((p 0431)(05250201))(044)。

使卜偃卜之,曰:“吉。遇黄帝战于阪泉之兆。”公曰:“吾不堪也。”对曰:“周礼未改。今之王,古之帝也。”公曰:“筮之!”筮之,遇《大有》 (111101)之《睽》 (110101),曰:“吉。遇‘公用享于天子’之卦。战克而王饗,吉孰大焉?且是卦也,天为泽以当日,天子降心以逆公,不亦可乎?《大有》去《睽》而复,亦其所也。”((p 0431)(05250202))(044)。

晋侯辞秦师而下。三月甲辰,次于阳樊,右师围温,左师逆王。夏四月丁巳,王入于王城。取大叔于温,杀之于隰城。((p 0432)(05250203))(044)。

戊午,晋侯朝王。王享醴,命之宥。请隧,弗许,曰:“王章也。未有代德,而有二王,亦叔父之所恶也。”与之阳樊、温、原、欑茅之田。晋于是始启南阳。((p 0432)(05250204))(044)。

杨伯峻先生注“昔成王合诸侯城成周,以为东都,崇文德焉”曰:

成王城成周,有《书?洛诰》。《论语?季氏》“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之文德与此同义,言非武功也。

《洛诰》:

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使来告卜,作《洛诰》。

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复子明辟。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予乃胤保大相东土,其基作民明辟。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师。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伻来以图及献卜。”

王拜手稽首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来相宅,其作周配,休!公既定宅,伻来,来,视予卜,休恒吉。我二人共贞。公其以予万亿年敬天之休。拜手稽首诲言。”

周公曰:“王,肇称殷礼,祀于新邑,咸秩无文。予齊百工,伻従王于周,予惟曰:‘庶有事。’今王即命曰:‘记功,宗以功作元祀。’惟命曰:‘汝受命笃弼,丕视功载,乃汝其悉自教工。’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无若火始焰焰;厥攸灼叙,弗其绝。厥若彝及抚事如予,惟以在周工往新邑。伻向即有僚,明作有功,惇大成裕,汝永有辞。”

公曰:“已!汝惟冲子,惟终。汝其敬识百辟享,亦识其有不享。享多仪,仪不及物,惟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凡民惟曰不享,惟事其爽侮。乃惟孺子颁,朕不暇听。朕教汝于棐民,彝汝乃是不,乃时惟不永哉!笃叙乃正父罔不若予,不敢废乃命。汝往敬哉!兹予其明农哉!被裕我民,无远用戾。”

王若曰:“公!明保予冲子。公称丕显德,以予小子扬文武烈,奉答天命,和恒四方民,居师;惇宗将礼,称秩元祀,咸秩无文。惟公德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教,予冲子夙夜毖祀。”王曰:“公功棐迪,笃罔不若时。”

王曰:“公!予小子其退,即辟于周,命公后。四方迪乱未定,于宗礼亦未克敉,公功迪将,其后监我士师工,诞保文武受民,乱为四辅。”王曰:“公定,予往已。以功肃将祗欢,公无困哉!我惟无斁其康事,公勿替刑,四方其世享。”

周公拜手稽首曰:“王命予来承保乃文祖受命民,越乃光烈考武王弘朕恭。孺子来相宅,其大惇典殷献民,乱为四方新辟,作周恭先。曰其自时中乂,万邦咸休,惟王有成绩。予旦以多子越御事笃前人成烈,答其师,作周孚先。考朕昭子刑,乃单文祖德。伻来毖殷,乃命宁予以秬鬯二卣。曰明禋,拜手稽首休享。予不敢宿,则禋于文王、武王。惠笃叙,无有遘自疾,万年厌于乃德,殷乃引考。王伻殷乃承叙万年,其永观朕子怀德。”

戊辰,王在新邑烝,祭岁,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王命作册逸祝册,惟告周公其后。

王宾杀禋咸格,王入太室,祼。王命周公后,作册逸诰,在十有二月。惟周公诞保文武受命,惟七年。

杨伯峻先生注“今我欲徼福假灵于成王,修成周之城”曰:

徼福与假灵义相近,谓求其福,《广雅》:“灵,福也。”亦见哀二十四年《传》。

杨伯峻先生注《哀二十四年传》“寡君欲徼福于周公,愿乞灵于臧氏”云:

周公,鲁之始封祖,此句言乞鲁师之故。灵亦福也,见宣十二年《传?注》。此言欲使臧氏帅师。((p 1722)(12240101))(141)。

杨伯峻先生注“蝥贼远屏”曰:

洪颐煊《经义丛钞》云:“蟊贼喻人,《诗》《瞻卬》‘蟊贼蟊疾,靡有夷届’;《召旻》‘天降罪罟,蟊贼内讧’,成十三年《传》‘帅我蟊贼以来荡摇我边疆’,皆谓贼害之人。”屏,即《礼记?王制》“屏之远方”之屏,逐放也。

《昭三十二年传》:

范献子谓魏献子曰:“与其戍周,不如城之。天子实云,虽有后事,晋勿与知可也。从王命以纾诸侯,晋国无忧,是之不务,而又焉从事?”魏献子曰:“善。”使伯音对曰:“天子有命,敢不奉承以奔告于诸侯。迟速衰序,于是焉在。”((p 1518)(10320302))(125、127)

我的粗译:

接到天子请求,晋国一位卿范献子(士鞅)就对他们执政的中军元帅魏献子(魏舒)说:“与其戍周,不如城之。天子实云,虽有后事,晋勿与知可也。从王命以纾诸侯,晋国无忧,是之不务,而又焉从事?(与其轮流去周王室站岗放哨,不如修好城墙。天子已经发话,后边再有啥事,晋国都能不管了。遵循王命,又解放各家诸侯,晋国还省得操心,这种事不干,还干什么?)”,魏献子听了说:“善。(好。)”,就让另一位卿伯音(韩不信,韩简子)回复:“天子有命,敢不奉承以奔告于诸侯。迟速衰序,于是焉在。(天子有命,怎敢不马上接受再传达给各家诸侯。各家负责哪一段,工期怎样,我们完全照天子的旨意行事。)”。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迟速衰序,于是焉在”曰:

杜《注》:“衰,差也。”迟速谓工作之时与进度,差序谓工作量及分配各国之等级。于是焉在,在于此也。杜《注》:“在周所命。”

《昭三十二年传》:

己丑,士弥牟(móu)营成周,计丈数,揣(chuǎi)高卑,度厚薄,仞沟恤(xù),物土方,议远迩(ěr),量事期,计徒庸,虑材用,书餱(hóu)粮,以令役于诸侯。属(zhǔ)役赋丈,书以授帅,而效诸刘子。韩简子临之,以为成命。((p 1518)(10320304))(127)

我的粗译:

冬十一月己丑那天(杨注:十四日。),晋国的大夫士弥牟规划新“成周”,确定城墙丈数,测量地势高低,给出城墙厚薄,以及护城河深度,估计所需土方,考虑工地远近,算好工期,以及所需人力,开列出材料、工具以及要带的干粮,然后给各家诸侯发令让他们准备兵力。为各家诸侯分配了城墙丈数并得出该用多少兵力,写下来送给他们的将领,同时报告给周王室卿士刘子(刘狄,刘文公)。晋国的一位卿韩简子(韩不信,伯音)亲自监督,就按此执行。

一些补充:

“周”——“京师”——“王城”——“周宗”——“郏”——“郏鄏”——“京師”——“雒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3,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狄泉”——“泽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61,北纬34.74(翟泉村)。

新“成周”(杨注:成周,《尚书?洛诰?序》所谓“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者是也。其后迁殷之遗民于此。故城在今河南省-洛阳市东约四十里,偃师县西约三十里。#杜《注》:“子朝之乱,其余党多在王城,敬王畏之,徙都成周。成周狭小,故请城之。”),推测位置为:东经112.62,北纬34.75(洛阳-孟津-平乐镇-金村与翟泉)。当包含了“狄泉”——“泽邑”。

老“成周”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8,北纬34.69(瀍河两岸)。

桥:据徐昭峰先生(《东周王城:谁的王城?》):“目前,考古发现与王城和成周有关的城址确定有三处。其一在涧河两岸原汉河南县城一带,发现有始建于春秋时期的城址一座;其二在瀍河两岸发现有始建于西周初年的城址一座;其三在汉魏洛阳故城原汉“雒阳”县一带,发现有始建于西周晚期的城址一座。”,第二和第三城址“存在一兴一废的关系,应是瀍河两岸的西周早中期成周城废弃后异地营建的新成周城,即敬王徙都之成周”。而杨伯峻先生上注引孔《疏》云“(狄泉),定元年城成周,乃遶之入城内”的成周,当为第三城址,始建于西周晚期,春秋大部分时间只是个小城,至定元年方扩建为新成周城。第二城址(老成周城)之废弃可能与周公家族的衰微有关。此时准备加筑的是第三城址。

下面再贴一遍王城与成周三城址可能所在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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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北魏-洛阳城示意图,此城之内城除南面一小条以外与此时新筑的“成周”城重合,图出自《魏晋南北朝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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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西周、东周、秦-洛阳城示意图,出自钱国祥《汉魏洛阳故城沿革与形制演变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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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29附:魏舒南面4/4

《定元年传》:

元年春王正月辛巳,晋-魏舒合诸侯之大夫于狄泉,将以城成周。魏子涖政。卫-彪傒曰:“将建天子,而易位以令,非义也。大事奸义,必有大咎。晋不失诸侯,魏子其不免乎!”是行也,魏献子属役于韩简子及原寿过,而田于大陆,焚焉,还,卒于宁。范献子去其柏椁,以其未复命而田也。((p 1522)(11010101))(127)

我的粗译:

转过年来,到我们定公元年(公元前五〇九年,周敬王十一年,晋定公三年,齐景公三十九年,宋景公八年,卫灵公二十六年,郑献公五年,曹隐公元年,杞悼公九年),春王正月辛巳那天(杨注:辛巳,七日。),晋国执政的中军元帅魏舒(魏献子)召集了各家诸侯之大夫在狄泉会晤,开始加筑“成周”城墙,魏子(魏舒,魏献子)出面主持。卫国大夫彪徯评论:“将建天子,而易位以令,非义也。大事奸义,必有大咎。晋不失诸侯,魏子其不免乎!(这是为天子建设居所,他竟敢跑到上位发号施令,不像话。办大事如此胡来,一定有大麻烦。如果晋国不失掉各家诸侯的支持,那魏大人本身怕要遭殃了!)”。

工程开始,魏献子(魏舒)把部队交代给晋国另一位卿韩简子(韩不信,伯音)以及周王室大夫原寿过,自己去“大陆”游猎,结果在放火烧荒时被烧伤,他赶紧往回赶,死在了“宁”。继任的中军元帅范献子(士鞅)在为其下葬时去掉他的柏椁,这是惩罚他没完成任务就出去游猎。

一些补充:

杜预《注》“魏子涖政”云:“涖,临也。代天子大夫为政。”

杨伯峻先生注“易位以令”曰:

易位,谓魏舒本臣,去年《传》云“魏子南面”,是改居君位以命令诸侯大夫。

杨伯峻先生于“晋不失诸侯,魏子其不免乎!”之后注云:

此段纪事与去年《传》大致相同,王引之《述闻》谓此段所载皆去年十一月事,成周筑城,“计当始于昭三十二年冬十一月十五日庚寅,毕于十二月十五日己未,非自定元年正月筑城,至二月始毕”云云。顾炎武亦以为《传》两收而失删其一。而日人安井衡《左传辑释》则谓“三十二年会于狄泉之大夫,特闻徵会之命而来。及既盟之后,始知城成周,徒庸未至,材用未具,而今日属役赋丈,明日即使栽,诸侯安能应其命哉?前年冬令之,至此年春城之,分明是两事,《传》各从实而书之,《经》则书令而不书事。若夫魏舒两奸位,而卫-彪傒两议之,不足怪也。”安井衡之说不过就沈钦韩《补注》之说而发挥耳。

桥案:

《昭三十二年传》有:

冬十一月,晋-魏舒、韩不信如京师,合诸侯之大夫于狄泉,寻盟,且令城成周。魏子南面。卫-彪徯(xī)曰:“魏子必有大咎。干位以令大事,非其任也。《诗》曰,‘敬天之怒,不敢戏豫;敬天之渝,不敢驰驱’,况敢干位以作大事乎?”((p 1518)(10320303))(125)。

此段《左传》与上面那段《左传》显然有重复之处,正是顾炎武所云《传》两收而失删其一:在原来的、纪事本末式的《左传》中,这两段当分属不同的两章,本来其叙述就可能不尽一致。一般来说,在改变为纪年式的、现在形式的《左传》时,会把原来必定有不少的重复段落合并,而由于叙述得不一致,这两段在系年时正巧分别落在前后两年之中,就没被合并。现在我重新分章,就又将这两段分进不同的两章。所以,这种重复,正是原来纪事本末式《左传》的遗痕,这种不一致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杨伯峻先生于“焚焉,还,卒于宁”之后注云:

《周语下》云:“是岁也,魏献子合诸侯之大夫于狄泉,遂田于大陆,焚而死。”与《传》意不同。依《传》,焚谓烧藪泽之草木便于田猎,非死于火。其死在猎毕返还途中。

杨伯峻先生注“范献子去其柏椁,以其未复命而田也。”曰:

杜《注》:“范献子代魏子为政,去其柏椁,示贬之,”据《礼记?丧大记》,人君以松木为椁,大夫以柏木为椁,士以杂木为椁。

“晋”——“新田”——“绛”——“绛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狄泉”——“泽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61,北纬34.74(翟泉村)。

新“成周”推测位置为:东经112.62,北纬34.75(洛阳-孟津-平乐镇-金村与翟泉)。当把“狄泉”——“泽邑”包括了进去。

老“成周”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8,北纬34.69(瀍河两岸)。

“周”——“京师”——“王城”——“周宗”——“郏”——“郏鄏”——“京師”——“雒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3,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卫”——“帝丘”推测位置为:东经115.10,北纬35.65(濮阳县-高城村南,安寨、七王庙、冯寨、东郭集、老王庄。僖三十一年——前629,卫迁于帝丘)。

“大陆”(杨注:大陆,今河南-获嘉县西北,旧名吴泽陂。),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5,北纬35.3(获嘉县西北,吴泽陂)。

“宁”(杨注:宁,晋邑,定元年《传》叙魏献子还卒于宁可证。其地当在今河南省-获嘉县之西北、修武县之东。#宁,今获嘉县西,近吴泽。《周语下》云:“是岁也,魏献子合诸侯之大夫于狄泉,遂田于大陆,焚而死。”与《传》意不同。依《传》,焚谓烧藪泽之草木便于田猎,非死于火。其死在猎毕返还途中。),推测位置为:东经113.55,北纬35.21(甯,卫国-宁氏邑,获嘉县-张巨乡-杨洼村正北0.5公里,齐州故城遗址)。

下面是魏献子田于大陆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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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元年经》:

三月,晋人执宋-仲幾于京师。((p 1521)(11010002))(127)

《定元年传》:

孟懿子会城成周,庚寅,栽。宋-仲幾不受功,曰:“滕、薛、郳,吾役也。”薛宰曰:“宋为无道,绝我小国于周,以我適楚,故我常从宋。晋文公为践土之盟,曰:‘凡我同盟,各复旧职。’若从践土,若从宋,亦唯命。”仲幾曰:“践土固然。”薛宰曰:“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为夏车正,奚仲迁于邳,仲虺居薛,以为汤左相。若复旧职,将承王官,何故以役诸侯?”仲幾曰:“三代各异物,薛焉得有旧?为宋役,亦其职也。”士弥牟曰:“晋之从政者新,子姑受功。归,吾视诸故府。”仲幾曰:“纵子忘之,山川鬼神其忘诸乎?”士伯怒,谓韩简子曰:“薛征于人,宋征于鬼,宋罪大矣。且己无辞,而抑我以神,诬我也。‘启宠纳侮’,其此之谓矣。必以仲幾为戮。”乃执仲幾以归。三月,归诸京师。((p 1523)(11010102))(127)

我的粗译:

我们的卿孟懿子(仲孙何忌)带兵前去加筑“成周”城墙,春王正月庚寅那天(杨注:庚寅,十六日。),就要支起模板开始夯筑。而宋国的卿仲幾却不肯接受分配的任务,他对主持工程的晋人说:“滕、薛、郳,吾役也。(滕国、薛国、郳国,都是我们的属下,该由他们来接。)”,旁边薛国的“宰”赶紧反驳:“宋为无道,绝我小国于周,以我適楚,故我常从宋。晋文公为践土之盟,曰:‘凡我同盟,各复旧职。’若从践土,若从宋,亦唯命。(宋国胡作非为,隔断我们这些小国与周王室的联系,拉我们去投靠楚国,所以过去我们经常跟着宋国。可当初晋文公主持践土之盟时,说过:“凡我同盟,各复旧职。”。是要按“践土”的规矩办,还是按宋国的规矩办,我们听着。)”;仲幾应声道:“践土固然。(当然按“践土”的规矩办。)”,薛国的“宰”马上说:“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为夏车正,奚仲迁于邳,仲虺居薛,以为汤左相。若复旧职,将承王官,何故以役诸侯?(我们薛国的皇祖奚仲住在“薛”那会儿,当过夏王室的车正,后来奚仲迁往“邳”,仲虺还住在“薛”,他当过“汤”的左相。要是复旧职,首先得看“王”那里的职位,凭什么让我们当一家诸侯的手下?)”;仲幾还击:“三代各异物,薛焉得有旧?为宋役,亦其职也。(三代官位各不相同,“薛”能有什么旧职?在我们宋国手下,也算他们的旧职吧。)”。

晋国大夫士弥牟(士景伯)调解:“晋之从政者新,子姑受功。归,吾视诸故府。(我们晋国的执政者是新上来的,大人且先接受这些任务。回去以后,我们会在“故府”那里查询。)”,但仲幾不依不饶:“纵子忘之,山川鬼神其忘诸乎?(就算大人您忘了,山川鬼神会忘了吗?)”。士伯(士景伯,士弥牟)火了,对晋国在这里主持的卿韩简子(韩不信,伯音)说:“薛征于人,宋征于鬼,宋罪大矣。且己无辞,而抑我以神,诬我也。‘启宠纳侮’,其此之谓矣。必以仲幾为戮。(薛国的拿人说事,宋国的居然拿鬼来说事,宋国那人问题更大。何况自家没理了,就拿神来压我,这是想加罪于我。“蹬鼻子上脸”,就说得是他吧。一定得把这个仲幾抓起来示众。)”,于是晋人把仲幾抓了回去。后来,到三月,又把他送往京师。

一些补充:

下面是这一段时间的干支纪日排序,这一节涉及的日期都标成红色: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注意,上面之己丑之后第二天也有一个庚寅,但我觉得在“己丑,士弥牟营成周,计丈数,揣高卑,度厚薄,仞沟恤,物土方,议远迩,量事期,计徒庸,虑材用,书餱粮,以令役于诸侯”以及“属役赋丈,书以授帅,而效诸刘子”这整件事完成以后,要到“庚寅,栽”的程度,不太可能一日之内就达成,至少还需要有各家诸侯往返商议、调集兵力、准备资材的时间,故以为一轮六十天之后比较合理。

杨伯峻先生注“庚寅,栽”曰:

庚寅,十六日。杜《注》“栽,设板筑。”(杜?注?本许慎?说文?,)然《诗?大雅?绵》“缩板以载”,缩板即设板筑,载乃夯土。古“载”、“栽”同音互通。互参庄二十九年《传》“水昏正而栽”《注》。

下面是中国古代至近代版筑(板筑)工艺示意图,出自《盘龙城先民筑城-防御意识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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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下面是表现现代仍然在运用的版筑技术,也称夯土的图片,出自《榻榻米和室名物初探之首说人类远古建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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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杨伯峻先生注《庄二十九年传》“水昏正而栽,日至而毕”云:

水即昭十九年《传》之大水,即定星,亦即营室,今飞马座α、β二星,十月昏中(黄昏正见于南方)。栽,筑墙立板,《诗?大雅?绵》“缩板以载”,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谓载即“水昏正而栽”之栽,则缩板为立板而以绳约束之。载即筑土,今之打夯。互参定元年《传》“庚寅栽”《注》。《周语中》所谓“营室之中,土功其始”,《诗?鄘风?定之方中》所谓“定之方中,作于楚宫”,与此义近。日至,冬至。冬至以后不再施工。((p 0244)(03290401))(026)。

杨伯峻先生注《定元年经》“元年春王”云:

杜《注》:“公之始年而不书‘正月’,公即位在六月故。”正月二十六日庚子冬至,建子。((p 1521)(11010001))(128)。

桥案:下面有“城三旬而毕”(《定元年传》(p 1524)(11010103))(127、129、137),如果是正月十六日“庚寅,栽”,则“城三旬而毕”至庚申将超过“正月二十六日庚子冬至”二十天,与“水昏正而栽,日至而毕”稍有冲突,也算是违时而动吧。

杨伯峻先生注“宋为无道,绝我小国于周,以我適楚”曰:

楚与诸国盟,始于僖十九年,而其时宋未与盟。宋、薛与楚,在成二年。时属晋,时属楚,或晋、楚俱盟,则在襄二十七年以后。

杨伯峻先生注“若从践土,若从宋,亦唯命”曰:

若,或也。或从践土盟约,复旧职,直属周天子;或从宋,为其属役,唯晋之命。亦为语首助词(,无义)。

杨伯峻先生注“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为夏车正”曰:

奚仲为薛之始祖,《世本》、《文选?演连珠?注》引《尸子》、《荀子?解蔽篇》、《吕氏春秋?君守篇》、《淮南子?修务训》并谓奚仲作车,谯周《古史考》则谓黄帝作车,其后少昊时驾牛,禹时奚仲驾马。古史渺茫,俱未可信。薛,今山东省-滕县南四十里。

杨伯峻先生注“晋之从政者新”曰:

上文云“魏献子属役于韩简子”,则韩不信主持成周筑城之事,此指韩不信新为卿。

杜预《注》“薛征于人”云:“典籍故事,人所知也。”

杜预《注》“宋征于鬼”云:“取证于鬼神。”

杨伯峻先生注“‘启宠纳侮’,其此之谓矣”曰:

启宠纳侮盖古语,故士伯引之。意谓己先宠宋,宋反压己,是开宠端而终受侮也。

杨伯峻先生于“三月,归诸京师”之后注云:

此《传》《经》“晋人执宋-仲幾于京师”,先言其故,后言其终。俞樾《平议》云:“是时晋侯不在会,故先归诸晋,而后以晋侯之命归诸京师。”

《定元年传》:

城三旬而毕,乃归诸侯之戍。齐-高张后,不从诸侯。晋-女叔宽曰:“周-苌弘、齐-高张皆将不免。苌叔违天,高子违人。天之所坏,不可支也;众之所为,不可奸也。”((p 1524)(11010103))(129、137、127)

我的粗译:

加筑“成周”城墙的任务三旬完成,然后就让各家诸侯守城的部队回去了。齐国的卿高张带兵来的晚,没和各家诸侯一起行动。于是晋国大夫女叔宽预言:“周-苌弘(苌叔)、齐-高张(高子)皆将不免。苌叔(苌弘)违天,高子(高张)违人。天之所坏,不可支也;众之所为,不可奸也。(周王室的苌弘和齐国的高张都将有灾祸,苌叔是违背了上天的意志,高子却是违背了大家的意愿。上天要打倒的,不可去扶持,大家都想干的,也不可去干扰。)”。

一些补充:

杜预《注》“齐-高张后,不从诸侯”云:“后期不及诸侯之役。”

杨伯峻先生注“苌叔违天,高子违人。天之所坏,不可支也;众之所为,不可奸也”曰:

《周语下》云,“敬王十年,刘文公与苌弘欲城周,为之告晋。魏献子为政,说苌弘而与之。卫-彪傒適周,闻之,见单穆公曰:‘苌、刘其不殁乎!’《周诗》有之曰,‘天之所支,不可坏也;其所坏,亦不可支也’云云,与此《传》略异。”高张违人,违人即犯众,指其后期。杜《注》:“为哀三年周人杀苌弘,六年高张来奔起。”

《周語下》9:

敬王十年,劉文公與萇弘欲城周,為之告晉。魏獻子為政,說萇弘而與之。將合諸侯。

衛彪傒適周,聞之,見單穆公曰:“萇、劉其不歿乎?《周詩》有之曰:‘天之所支,不可壞也。其所壞,亦不可支也。’昔武王克殷,而作此詩也,以為飫歌,名之曰《支》,以遺後之人,使永監焉。夫禮之立成者為飫,昭明大節而已,少典與焉。是以為之日惕,其欲教民戒也。然則夫《支》之所道者,必盡知天地之為也。不然,不足以遺後之人。今萇、劉欲支天之所壞,不亦難乎?自幽王而天奪之明,使迷亂棄德,而即慆淫,以亡其百姓,其壞之也久矣。而又將補之,殆不可矣!水火之所犯,猶不可救,而況天乎?《諺》曰:‘從善如登,從惡如崩。’昔孔甲亂夏,四世而隕;玄王勤商,十有四世而興。帝甲亂之,七世而隕。后稷勤周,十有五世而興,幽王亂之,十有四世矣。守府之謂多,胡可興也?夫周,高山、廣川、大藪也,故能生是良材,而幽王蕩以為魁陵、糞土、溝瀆,其有悛乎?”

單子曰:“其咎孰多?”曰:“萇叔必速及,將天以道補者也。夫天道導可而省否?萇叔反是,以誑劉子,必有三殃;違天,一也;反道,二也;誑人,三也。周若無咎,萇弘必為戮。雖晉魏子亦將及焉。若得天福,其當身乎?若劉氏,則必子孫實有禍。夫子而棄常法,以從其私欲,用巧變以崇天災,勤百姓以為己名,其殃大矣。”

是歲也,魏獻子合諸侯之大夫于狄泉,遂田于大陸,焚而死,及范、中行之難,萇弘與之,晉人以為討,二十八年,殺萇弘。及定王,劉氏亡。

桥:《支》当是逸诗,恐怕乃为孔子所删落,他大概看着刺眼吧,“天之所坏,不可支也”,岂非他自家的写照,他也只能“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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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周王室已经光环脱落,所以魏献子(魏舒)就率先不把他们放眼里了,他是个莽撞人,分“祁氏”与“羊舌氏”之田,何尝不是为他人火中取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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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魏惠率先称王,汲冢西晋时又被挖

这些事情怎么看都是有些古怪地,未必是偶然,背后应该另有黑手、黑幕可挖。

或与孙坚在洛阳宫井里搞到了传国玉玺相似。

王子朝之乱,周室之典籍重器宝物多有乱离,孔子忙得不得了,道家李聃也慌慌张张。和东汉末年的宫廷朝局对比来看,差相仿佛。

魏舒提拔人才,有贾氏《左传》专门点到。这算是"魏"这个国号与贾氏这个姓氏比较早的渊源了,虽然似乎此"魏"与晁、都尉朝、曹没什么关系。

沿着夏禹九鼎、禹碑、金册玉牒、传国传世秘宝这条线,《左传》的中心事件恐怕都是要落实到王子朝之乱的前前后后。它或许是以此事为主体,再把前后上下各扩张几代人,再点缀一些诸侯国大事年表以混淆。

整个春秋时代,最重大的事件恐怕不是五霸会盟、晋楚攻防、列国礼崩,而是王子朝之乱。

两汉大体是太平盛世,三国两晋南北朝是又一个"战国"。在此之间,就是汉章帝之后皇权体系崩坏,外戚、宦官与士族之间来回争夺。在这个两汉魏晋南北朝之间的小一号"春秋"时代里,最重大的事件就是董卓之乱,一下子彻底把桌子给掀了。

王子朝之乱与之比较类似。

2023.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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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推荐一本网文小说《襄公二十三年》

以网络小说文本去发覆《左传》真相。

都亭节士文笔不如榴弹怕水以《覆汉》发覆《三国志》之功力。榴弹是博士,都亭节士大概是硕士?

不知是不是杨伯峻、桥下老师这一学派门下的徒子徒孙?

家园 我可不敢跟在杨伯峻先生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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