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从今天西方社会的乱象观察历史的洪流 -- 烤糊的卷子
你是不懂中共党史呢,还是不懂史记呢?
乔治洋洋洒洒写了这么一篇,论点很散,真心要回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想来想去忽然明白了,其实虽然论点很多,似乎核心的就是这么一句:西方工业的外移与全球化的进程在中国工业起飞之前就已经有了许多有目共睹的成就,中国只不过是全球化进程上一个数量级上的“创新”,其根源不是中国文明,而是西方文明。
简而言之,中国成就不过如此
一切荣耀归于西方,
所以一切的解决方案也应该源自西方,
任何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偏向,但是文中的Bug在于对毛胜蒋负的解读,因为乔治同意:
而TG是个西学为表陈吴为里的怪胎:
这里问题就来了,接地气、精神上文化上的陈吴跟全盘西化是什么关系?如果我说二者正好相反,不知道乔治是否同意?
TG在建党之初是一个知识分子党,呼应着响彻全球的共产主义运动,而共产主义本身也是源于西方的思想,与言必英美的国民党只是取向不同,算成全盘西化潮流中的一员不无道理。但是在随后的四一二、井冈山、长征,以毛泽东为代表的TG内部的本土派崛起,一步一步地取得了主导权,西化色彩明显褪色。以西化的角度来讲,四九年前夕,明显是国民党胜于TG,而民主党派(第三条道路)又要胜于国民党,但其中最土的TG胜出,最洋的民主党派无关大局,这段历史还能叫全盘西化?
地理大发现之后,西欧文化迅速赶超直至压倒其他区域,一跃成为最先进文明,发展程度远远高于其他任何区域,可以说现代社会很长时间里是由西欧文明一家定义,这没问题。把其他文明区此后的一切进步都说成是在西方化,这也可以作为一种视角,乔治的观点即是这种视角的一种典型体现。但是这种视角忽略了什么?
忽略了各个文明区域自有逻辑,这种把各个地方的现代化都称作西方化的倾向,与「披萨不就是个大饼铺点肉」、「寿司不就是放块鱼在米饭上」一样,都是泛化思维。泛化的特点是解释单个事物的趋势能力很强,但是在涉及多事物的量化比较的时候就力有不逮。比如,如果现代化就是西方化,那么印度的西方化程度明显超过中国,上层大都留学西方,连官方语言都是英语,为什么印度的现代化程度不如中国?(当然你一定要说中国是怪胎印度更现代那就两说),中国国内来看,国民党的西化程度明显高于共产党,也高于民进党,为什么国民党先败于共产党,又在台湾再败于民进党?
这里很重要的一点是,国共并不是截然对立,乔治把国败于共,解释成松散共和败于宗教狂热,首先松散共和未必就弱,在欧洲同样松散共和的低地共和国就最终击败了强大的宗教狂热的西班牙,又怎么解释?其次蒋介石提出一个国家一个政党一个领袖,父死子继,共和吗?最后,国府的失败很大程度上是败于自身的腐败,这跟共产党没关系也跟共和没关系,完全就是自己没把事情做好,截然对立的观点对此缺乏解释能力。
我觉得,存在即合理,历史选择了中国共产党,自有其逻辑,把这个选择仅仅归因于毛泽东的个人能力,或者宗教狂热,至少是过于轻率了。中国历史上农民起义极多,带有宗教色彩的起义也不少,取得全国政权的只有两次,未必毛泽东就真的像毛粉们说的那样五千年一遇,共产党能成功夺取政权,必然另有原因。
觉得泛化思维有个特点,它们其实讲不清道理,扯半天,下笔千言也讲不清道理,每每要落实到一个逻辑起点的时候,这个逻辑起点它们就找不到一个坚实经得起考验的,于是就把逻辑起点建立在什么什么是怪胎,什么什么是狂热,什么什么是疯子这类之上。。实质上这种思维不具备太多有价值的内容。。
还是晚上睡不着觉什么的。好牵强哦。
问题是D大师每次都说河友们不可理喻,不如自己滚回去和美国本地网友交流,但又孜孜不倦地24小时在河里发帖,这是真爱啊。
你提到
印度有长期殖民地文化不假,社会精英中受过西方培训的大量人才也没错,但是我文中提到的一个重要因素你去顾左右而言他了。
共产国际是西方自身发育出来的一个政治哲学与其特有的组织形态,而且有着鲜明的工业革命的痕迹。中国的共产运动领导阶层接受的是共产国际的直接培养。老毛接地气,与陈胜吴广式的思维方式,是运行在这个以共产国际的组织建设干部队伍的条件上的,否则老毛人在聪明,其成就最高也就止于建国夺江山,而对后期tg的工业化,甚至这三十年改开毫无影响。
印度的文化与社会形态根本不是西方化的,只是学了个皮毛,其内在的运行机制仍然是印度自身的文化继承为主导。因此印度的西方化或曰现代化,与中国的经历内战,建国初屡次运动,直至WG对文化上的连根拔起,是无法比的。
老毛这样的陈胜吴广与共产国际的组织哲学,在夺江山的过程发生冲突也不难解决,中国文化中天生的实用主义,导致老毛的聪明过人得到实践证明并得到广泛认可,于是大权独揽。但是建国后,面对现代化西方化的工业建设(前苏也是西方化),陈胜吴广的思维方式必定被广泛抵制,因此老毛与tg自身的组织形态体制运作发生不可调和矛盾就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当然结果现在都看到了,就是tg这个通过共产国际走上西化道路的怪胎,在曾经寄生于其中而生存下来的陈胜吴广般的老毛,与共产国际来源的前苏都先后烟消云散之后,竟然达上了全球化的末班车,利用远超印度等殖民半殖民地国家的西化体制,一举登上了工业化的登峰。
这是陈胜吴广的胜利么,是共产国际的胜利么?都不是,这是西方文明的胜利。在近代这个世界上,只要你想发展,羡慕现代文明,不论你从什么哲学体系入手,最后都躲不过西方文明从每个汗毛孔浸透的改造,而最终成为西方文明的载体而不自知。
那些还在纠缠于东方人白种人肤色,津津乐道于历史上各个老大帝国的辉煌霸业的中国人们,那些不过是媒体(与中宣部)包装过让人沉浸其中的虚幻。少部分耿耿于怀自己思想哲学体系的无根浮萍状态的人,包括自称的爱国主义那些人,你如果把“横着走”的愿望通过下面数代人传播下去,可能还有希望。但是不要抱着有生之年一代人就可以天地倒转,更多的其实只是一个感觉。你因为这种感觉成了躁郁症而不自知,而每天游走于社会现实之外,做着一些不着边际的“横着走”的妄想,历史其实是不在乎你的感觉的。
而且知识的特点是可以无限复制的,这就为知识的大范围覆盖提供了可能。
而资本主义是以私有制有前提的,理论上讲,知识也是私有的,一旦知识私有化了,其传播普及必然收到严重阻碍,尤其是美国,社会实践重于考分选拔人才,以及用知识产权,提高教育成本等方式来阻止知识传播,一旦这种情况发生,知识经济就无以为继。
难道还要从故纸堆里去翻反资本主义的思想武器,要是某民族没有故纸堆可翻,就活该被殖民?现代化不等于西方化,和建立国家官僚体系不等于东方化一样。普鲁士参考科举,建立职业官僚政府,要不要也身披黄袍,祭天一下,才能称帝。是不是因为没走这套程序,德皇二世而终,东方化不彻底就是这样。好东西谁都可以用,没有东方,西方。
反帝,反封建本身就是共产主义理论体系里构建出来的。反白人,杀洋灭清倒是很本土,很民族。思想武器很重要的一环就是构建反面,团结多数,有没有资本论,是组织都会涌现出来. ISIS也能构建出来思想体系, 也能立国。多久不知道而已。
我觉得你这话无所不包,连你都可以进去了。虚无主义者战无不胜,只要证明胜利就是虚无就行。
宪法原本不过四千多个单词,总共8章,之一就是如何修正。至今已经经过27次修正。
也就是说制度本身是允许改进的。
不过在AI普及化之前,再好的制度也是要人来执行的。世道艰辛则人心思变,富泽则不思进取。人的变化会反应在立法,释法,执法等各个环节上。
川普提及要减少联邦regulation,我认为是看到了一个美国制度的命门--联邦政府管得太多导致州一级的政府无法通过自我改良来彼此竞争。即使这个实际上也早有人看到,立国不久后增加的第十修正案就是要防止这种情况出现。但用词不够具体导致法官可以无视之。
川普上台不能算是制度的功劳,但可以预见他任内会对美国制度大打补丁。
知识从来都是私有的,想想中国古代,多少知识都是保密的,很多技能就是传子不传女,或者师傅传给徒弟,从而产生了“师徒如父子”这样的传统。这种单线传播,不但阻碍了知识的大面积传播,甚至导致了很多知识技能“失传”了,成了传说。
而资本主义知识承认知识产权,恰恰孤立了知识的拥有者把知识登记注册,享有多少年的保护,收取知识产权费,等到过期之后,这些知识就变成免费的,可以任大众免费使用。所以现在产生了所谓的“知识经济”,就是资本主义私人企业投资进行研发,对产生的知识进行专利注册,然后授权给企业进行生产。正是这个流程,让各个环节的参与者都能赚到钱,因此才可以更加顺畅地运行下去。
如果没有知识产权保护,那么一方面企业进行科技研发的动力大大减少,另一方面就算有了研究结果,也会藏着掖着,不公布出来。最后导致新的知识增量减少,老的知识慢慢“失传”。
所以,你如果想鼓励知识经济,就必须首先确保知识产权的保护。就像你想鼓励工业发展,必须首先保证生产者拥有自己生产出来的产品,而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去生产线上拿别人的产品,一个道理。
上句与下面紧接着的一句真的没有矛盾吗?
仔细说的话,槽点有两个:
宏观上说,你前一句说TG是共产+陈吴,而且实际上是坚持下来了(姑且算是胜利了),下面就说这样的胜利既不属于共产也不属于陈吴,这两个结论不可能都对是吧?
其次,前文我说过,泛化思维最怕量化比较,比如TG算陈吴+共产,按你的说法这里共产国际代表了西方文明,如果TG的对手是普通的土顽(纯陈吴路线),那么把TG的胜利说成是西方文明的胜利没有太大问题,可是TG的对手国民党难道不是西化色彩更浓厚且更醇正?一个半西化政党击败了一个纯西化政党,怎么能说是西方文明的胜利?
实际上在你的字里行间我们可以感觉到的一个倾向是将西方文明图腾化:
也就是前文我提到的“一切荣耀属于西方”,向工业化迈进的道路,英美式资本主义也好,苏联式共产主义也罢都帖上西方文明的标记,然后宣布你别无选择只有归皈。
而我反对这种倾向的理由有二:
第一,它无端地把民族主义竖成了自己的敌人。任何一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民族主义,因为民族主义本质上就是“私”主义,与大同理想相对,它几乎就是人性的一部分,而且在民族的上升期必然会走向增强,是人在意识到自己力量增强之后的必然反应之一,与人到青春期必然出现叛逆思想是类似的原理。与这个倾向为敌完全就是在自寻烦恼逆势而为。
第二,有意思的是,很多人在宣传向西方学习的时候,都同时在做两件事:一是把西方文明泡沫化,就像你说的那样,共产主义也是西方文明,自由民主也是西方文明,左右不出我攀篱,其次又是把西方文明狭隘化,西方文明在前无古人的巨大物质财富的基础上发展起了博大精深的思想体系,无论左中右都为世人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思想宝库和实践经验,可是有趣的是几乎所有号召向西方学习的人眼中的西方都只有美国一途,自由主义、市场经济、海洋法系,而视其他选择如洪水猛兽。这就有问题。泡沫化否认了任何本地创见,将西方文明视为唯一标准;而狭隘化又使单一思想失去制衡,使其中的缺陷加倍放大。
这一点我们在TG的发展道路上看的非常明显,你的论述为:
似乎是老毛借着中华文明的缺陷(“天生的实用主义”)夺取大权,但我们知道实情并非如此,上海中央失败撤到中央苏区之后,老毛立刻被留苏派(可视为TG内部的西方文明代表)压制丢掉了军事指挥权,而后留苏派们以及共产国际的代表们基本上不受影响地单独操持红军军务,结果是几乎崩盘,他们不是在权力斗争中而是在实践中失败被迫让出控制权,他们的失败代表的是唯苏是从路线的失败,是西方文明图腾的失败。
如果说这次失败是因为条件太差形势太恶劣,那么革命成功了,夺取了全国政权之后,条件应该具备了吧,果然那种潜藏在TG基因中的意识形态倾向复萌,开始全力以赴地以苏联老大哥为样板建设社会主义以至共产主义。结果在七八年的荣景之后又一次走到崩盘边缘。
当然,这时候就开始有人认为问题是出在意识形态的内容上:是我们学错了对象,应该弃苏从美,这种思潮在改开之后就迅速成为主流,以河殇和六四分别为思想和行动上的顶峰。与前两次相同的是都将外来文明意识形态化(同时也狭隘化),自居蛮夷,延续了你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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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这三次大失败问题虽然倾向不同,但问题是一致的:即将某一路外来文明意识形态化,敌视本土文化传统,忽视本地实践经验。这一点在你自己的论述中也有体现:你口中的陈吴显然就是指TG身上那些本土色彩,但是中华文化几千年,你为这种本土色彩选的标签却偏偏是失败了的陈胜吴广,这本身很好地体现了你对本土文化的态度。没错,轻视中华文明的不只有西方人,也包括许多接受了西方文明的中国人。
共产主义意识形态已经失败了两次,更糟糕的是连标杆都已崩溃,大概嘴最硬的左派也略有点底气不足;而西方意识形态在八九年失败的那次,很多人心中还是不服,因为他们认为那只是斗争失败;哪怕是后来有了苏联、阿富汗、伊拉克、叙利亚这样一系列失败,以至于更近一些的台湾、香港在民主化过程中的各种乱象,很多人仍然不服,不相信在中国大陆搞民主化会出现类似的问题。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们无论失败了多少次,他们心目中的标杆美国还巍然挺立且依然遥遥领先于中国。
但是在我看来将西方文明意识形态化的传播方式仍然是注定要失败的,这样做的人或迟或早地会表达出『对人民的失望』,是的,怎么中国人就是不配合,就是不遵守规则,就是不按(他们的)常理出牌……在那之后,他们中的一些人也许会有所醒悟(这些人通常会被以前的同侪视为叛徒),另一些人则会进一步地极端化,为了实现他们心目中的目标而不惜提出一些耸人听闻的主张,比如当年那些主张汉字拉丁化、打倒孔家店,和现在的当三百年殖民地,或者中国七块论。
原因非常简单,改变别人是非常困难的,无数始于相爱的人就是因为试图改造对方而走向分手,无数父母由于试图把孩子塑造成自己理想的样子而产生剧烈的冲突,爱情和亲情是世界上最紧密的联系尚且如此,你想改造十三亿陌生人,是不是过于自信?何况你还打算用的是最蛮横的一种办法,完全不考虑本地传统和实践经验。
其实看中国历史,对于人和制度的博弈就有很充分的表现,也很好地表现了为什么制度会走向死亡。
魏晋时代选拔官员的制度是所谓九品中正制,这个制度演变到最后变成了以评判门第高下为主要内容的门阀制,为什么会这样演变呢?因为其他的东西譬如道德、文章、才能都没有硬标准,品评官自由发挥的空间很大,为了减少不确定性,全面评核官员能力的九品中正制就慢慢变成了只讲门第高低的门阀制,走向了死亡;九品中正制死亡后,科举又横空出世,要说科举也是很好的制度,让平民子弟通过考试进入官员预备队伍,给平民子弟打开了上升通道,也拓宽了人才基础,但是由于科举考试考官对于文章评判标准的难以统一,科举慢慢变成了以固定形式写套路文章的八股文,八股文完全是一种形式主义,结果擅长做八股文的后备官员,既不了解民情,也不了解知识,只单单会写八股,这样的官员导致了社会治理的衰弱和混乱,是近代中国落后挨打的一个重要因素,随着西学东渐,八股文为代表的科举制度也走向了死亡。
从中国选拔官员制度的变迁脉络可以看到,制度的初期一般都是好的,随着大家从制度中挖掘漏洞以利己行为的增加,制度就慢慢变得僵死和形式主义,最后必然走向死亡,这不是靠制度允许改变能够解决的。
在计算机和互联网出现之前,资本主义的这种知识经济运转良好。但是自计算机互联网一出现,有些游戏规则就变了。
出现了自由开源软件社区这种完全和资本运行法则违背的东西——GNU/Linux断了不少专有软件公司的饭碗。我搞个服务器装上Debian GNU/Linux和Apache等软件就能办网站,哪为啥还要去买老贵的Windows Server呢~?
陈经忙总这样的人在互联网上发免费文章也是类似的道理。
制度的初期一般都是好的,随着大家从制度中挖掘漏洞以利己行为的增加,制度就慢慢变得僵死和形式主义,最后必然走向死亡。
但无法避免外部竞争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在美国而言,每个州都几乎是一个完整的国家,对一个州来说,其他州都是外部竞争者,如果竞争失败则面对人口外流。而联邦政府则长期缺乏竞争者,只是在联邦一级做了三权分立的预防措施。州对联邦的权限和行为没有有效的约束。于是中国崛起了。珍惜长期竞争而且赢家不能通吃的状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