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祖国Vaterland(一) -- 道孙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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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戈胖子太倒霉

之前得罪人太多了希特勒身边就没一个人不恨他,连女试飞员汉娜都恨他恨的牙痒痒,其实以旁观者的眼光看,戈林的那个电报没什么过分的,不过元首身边那些人借此拼命给戈林上眼药,一个说好话的都没有,他不死也难,帝国毁灭里表现的很有意思

我不记的戈林掌管过党卫军,即使管过那时的党卫军也是不值一提,我记的希姆莱接手党卫军的时候,那就是一支大街上发传单的兼职流氓,戈林他管过内政警察倒是真的,

海德里希的犹太混血应该没有问题,而且第三帝国不需要证据,怀疑就足够置之死地了

春天的17个瞬间我看过,不过那完全是苏联人的YY,硬伤实在太多,不过那个时代难免,军工是被施佩尔抓的牢牢的,海德里希基本上插不上手,而且他连自身的安全都保证不了,很难说管理国家的能力到底有多少

其实戈林的空军搞出了地面部队也没啥,TG的空降兵也是归空军,早期就是象征性的一个团,到了意大利才是挂着军名的一个师,至于后期那就是没办法,是个人就上阵了。这方面海军也一样,海军野战部队的番号更多

家园 其实河内讨论时个问题

就是不写明参考书目,搞得我们有时发现互相的论据不一。

戈胖子是自己堕落的,从不列颠航空战时自作孽搞得失败,再到45年希特勒没死时就想接位,政治水平越来越差。

戈林在1933年时有个职位是普鲁士邦警察总监,党卫队给他管。

党卫队可不是发传单的。NAZI上台后要清洗掉那群“粗脖子”冲锋队,因此原来只是NAZI党高级人员保镖的党卫队取代了冲锋队的地位。

一支大街上发传单的兼职流氓

是冲锋队,当年被清洗掉之后德国可是全国称快。

海德里希的犹太混血

要按照这个标准,德国人可很多不达标哦。

斯佩尔绝对是继承希特勒的另一大人选,他很容易就能得到国防军和基本家的支持。可他没有海德里希安全部门警察的支持,也玩不转德国,这倒让我想到,这两个人一个任总统,一个人总理,倒是不错。毕竟向希特勒这样的天才,可不多。

至于戈林的地面部队,可不只是空降兵那么简单。你去查查空军野战师这个词吧,绝对能让你吐血

家园 戈胖子是什么东西,希特勒很清楚

曾经有一次,希特勒在斯佩尔面前大骂戈林,说戈林腐化吸毒,当时把斯佩尔吓的不行

普鲁士邦警察总监应该管不到党卫军吧,系统不一样啊,当时党卫军是隶属于冲锋队的一支不起眼的小部队,普遍被当作派发党的报纸的队伍,清洗冲锋队前后才壮大起来,冲锋队的确是一群街头流氓的乌合之众,但是隶属于乌合之众的党卫军也好不了多少

斯佩尔一直很得宠,有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斯佩尔是真正违反了希特勒的命令而且试图谋杀希特勒,居然都被放过了,实在是很不可思议,我看过他的回忆录,他也是真正把希特勒当朋友了

空军野战师我是很清楚,无非就是戈林将军团的底子,后期的滥竽充数到是一点也不奇怪

家园 这就是我说的

资料不一的问题了。当年的党卫队在名义上是属于冲锋队的,可一开始是作为希特勒的卫队而存在的。你可以对比一下党卫队与冲锋队的支付,党卫队的制服明显帅很多,希特勒的私人卫队要是都像冲锋队一样乌烟瘴气的话,希特勒也不用混了。

普鲁士邦警察总监戈林也是名义上管理党卫队,当年在NAZI党没上台前戈林的身份是警察总监。后来他还是党卫队独立了。

斯佩尔和希特勒在建筑上,艺术上的评委一致,希特勒这种浪漫主义者也就一向对他青眼有加也不奇怪。

戈林将军团后来升级为戈林装甲师,战斗力倒还行。与空军野战师不一样。有关空军野战师我给你个链接吧外链出处

家园 呵呵呵,资料有冲突是正常的

问题可以共同探讨,很多事情即使是当事人也会搞错

党卫队确实是作为希特勒的卫队而存在的,旗卫队一支留在希特勒身边,不过就算是希特勒的保镖也有很多是街头流氓出身,毕竟希特勒的屁股也不干净,啤酒馆暴动时也是大出洋相,毕竟当初德国主流是搞街头运动

戈林师也应该算是空军野战部队,在所有的空军野战部队中,它是唯一出色的,其他的大都算是乌合之众或者兵力不足的权益之计和海军野战部队一样

当时的德国也挺奇怪,认为一个领导要不是艺术家,这国家就治理不好

家园 欧盟这副熊样

希特勒这个艺术家在几十年后真的会被当做前辈而顶礼膜拜啊。40年干完法国后,基本上就已经统一欧洲了。要不是太浪漫,去打苏联,现在德意志帝国还存在呢。

当时的德国也挺奇怪,认为一个领导要不是艺术家,这国家就治理不好

这个总比现在的欧洲领导人都是律师出身,除了忽悠人什么都干不了好太多了

家园 呵呵呵,说的是啊
家园 祖国Vaterland(十五)

她盯着自己的膝盖。“马丁去年让人安装的。有人闯进我们家。”“两个男人?”

她满脸惊奇地望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句话是个错误。“我一定是在你丈夫的报案记录里看到的。”“不可能。”路德夫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惊异了,声音中充满了狐疑。“我丈夫从来没有报案。”“为什么?”

她看上去似乎像要发作——“这关你什么事?”——但是看到了马赫眼中的关切神情,于是改变了主意,改用比较平静的语气回答。“我求他报案,但是他不愿意。二级突击队大队长先生。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告诉我原因。”

“什么时候发生的?”“去年冬天。我们本来计划晚上待在家里,喝点酒,看电视。但是有朋友打电话过来,所以我们一起出去吃饭。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有两个人。就在这个房间。”她神色紧张地环视四周,仿佛闯入者还藏在某个角落里。“谢天谢地,我们的朋友也和我们一起回来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看到我们有四个人,就从那扇窗户跳出去了。”她指指马赫的肩膀后面。

“您家里有几个佣人?”“四个。罗斯,还有一个厨娘,一个司机和一个园丁。”“他们当时在哪里?”“罗斯和厨娘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她们的房间在阁楼。司机下班回家了。园丁住在看门人的小屋里。”“他们都没有发现入侵者?”“没有。”“在这之后,您先生安装了报警系统。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安全措施吗?”

“马丁雇了保镖。四个。他们轮班巡逻。不过,圣诞节之后,他觉得连保镖也不能相信了,就把他们都遣散了。连司机和园丁都辞退了。他真是吓坏了,二级突击队大队长先生。”“被什么吓坏了?”“他不肯告诉我。”手绢再度登场。她又为自己倒了另外“一点点”雪利酒。她的口红在玻璃杯上留下了一抹粉红。泪珠在她的眼眶周围打转。

马赫最初的判断是错误的。她为丈夫的失踪而担心,这没错。但是现在她更担心的显然是丈夫在欺骗自己。一个又一个可怕的念头飞快地从她的脑海中流过,在那双蓝眼睛里留下了踪影。另一个女人?一桩犯罪?一个秘密?他是不是已经叛逃国外?或者更仁慈一点,已经死了?

马赫向她表示了慰问,并且想提醒她,盖世太保正在对她丈夫进行调查,不过想一想还是决定不说为妙。这个女人快要崩溃了。为什么还要雪上加霜呢?反正不久之后她自己也会知道的。他希望国家不要没收这幢房子。“我占用您太多时间了,夫人。”马赫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微微鞠躬,伸出手去。“我再也看不到他了,是不是?”她眼泪汪汪地问道。“您会见到的。”他说。不会了。恐怕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离开那座昏暗的房子、呼吸到新鲜空气,对他来说是个摆脱。盖世太保的人仍然坐在宝马车里。他们看着他离开那座房子。他犹豫了片刻,然后转身向植物园地铁站走去。四个保镖!他现在已经有点头绪了。

星期五早上,在布勒的别墅里举行了一次秘密会议。布勒、施图卡尔特和路德。三个惊慌失措、冷汗直流的老男人。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流冷汗。可能商量出了补救结果,每个人都领到了任务。星期天,路德飞到了苏黎世。现在马赫几乎可以肯定那两盒巧克力是路德在第二天下午从苏黎世机场寄过来的,可能当时他正要登上另外一架飞机。那些巧克力不是礼物,而是信号。是不是路德用寄出巧克力的方法来告诉另外两个人,他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呢?或者相反,任务失败了?

马赫回头望了一眼。没错。现在他被盯梢了。刚才在路德的房子里盘桓时,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辨认出他的身份。至少有三四个人跟在他身后。不过,哪一个是他们的特工呢?那个穿着绿色风衣的妇女?那个骑自行车的大学生?盖世太保的特工都经过良好训练,不太容易辨认出来。他加大了步伐。车站就在前边。

疑问。星期一下午,路德从苏黎世返回柏林了吗?或者滞留国外?他开始努力回想。昨天早上,在布勒的别墅:“布勒?请讲话。谁在那边?”——这一定是路德,他推断。所以:假设路德在登机前寄出那个包裹,然后飞机起飞,那么他应当在晚上七点左右抵达柏林。然后就消失了。

植物园车站属于郊区电气化铁路、即所谓“S-Bahn”的一站。马赫买了一张一马克的车票,直到列车进站才走上站台。在车门即将关上的一霎那,他跳下车,然后沿着金属天桥走到另外一个站台。两分钟后,他登上了开往南边的下行列车。在里希特菲尔德车站,他跳下列车,走向对面的站台。

由于是非高峰时间,站台上显得空荡荡的。他放过了开往市中心的第一趟列车,登上了第二列,在几乎空无一人的车厢里,他找到了一个能够观察到整个车厢的座位。除了他之外,这节车厢里只有一个怀孕的妇女。马赫朝她笑了笑,那女人连忙把脑袋扭向别处。很好。

路德啊,路德。马赫点燃一支香烟。已经年近七十,身患心脏病,眼睛也不好。带有偏执狂的特征,甚至连妻子也不敢相信。他们六个月前来找你,让你侥幸逃脱了。为什么你要从柏林的机场开始逃亡呢?是不是下了飞机、通过海关之后,就开始给你的老朋友打电话?在施图卡尔特的公寓,当时肯定已经血流成河,没人应答。在天鹅岛,如果艾斯勒对死亡时间的估计是正确的话,布勒应当正在面对前来谋害他的凶手。他们让电话一直响下去吗?或者其中一个接电话,另外一个盯着布勒?

路德啊,路德。有某件东西令你开始逃命——星期一晚上,在冰冷的柏林暴雨中开始选择逃命。

马赫在柏林-戈滕兰车站下车。在巨大的火车站中庭,他站在一尊党卫军士兵雕塑旁边观察。在他下面,几十部自动扶梯把穿流如梭的旅客送到火车站的四层站台上去——最下面是地铁车站;第二层是普通铁路线;第三层,也就是地面层,是第三帝国引以为傲的“欧洲超级列车”站台。许多条郊区电气铁路的站台都汇集于最上面一层。这里是另一个把狂想变为现实的建筑奇迹。大理石镶嵌的地面,粗大的多立克式石柱,几平方公里的铜屋顶,30米高的整面玻璃墙……政府关闭了教堂,同时修建了比世界上最大的大教堂还要宏伟的火车站。

看着无数行色匆匆的旅客,马赫感到一阵巨大的失落。无数生灵——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小小秘密,有自己的雄心和梦想,自己的负疚和罪恶——在他下面川流不息,互相之间形同陌路,从不交往。想到要在这么多生灵中寻找一个老人的踪迹,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个荒谬的幻想。

但是格洛布斯就能做到。马赫注意到,就在过去的半个小时里,火车站里的警察逐渐增多了。民警对每一个年过六十的男人都大加留意。一个没能拿出证件的流浪汉被带走了,一边走一边抱怨。

格洛布斯!马赫转身离开扶栏,走到向下的自动扶梯旁,站了上去。他开始在柏林寻找一个也许能救他一命的男人。

搭乘中央线地铁就是——如同宣传及文化教导部指出的那样——追寻德国历史足迹的一次旅行。柏林-戈滕兰车站、比洛大街、诺伦多夫广场、维滕贝格广场、纽伦堡广场、霍亨佐伦广场……如雷贯耳的站名就像一串珍珠,把德国的历史贯穿起来。(注:比洛是第二帝国时代的宰相;诺伦多夫是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时代的普鲁士元帅;维滕贝格是马丁·路德张贴批判罗马教廷的《九十五条论纲》、开始宗教改革之地;纽伦堡是纳粹党代会召开地;霍亨佐伦是德意志帝国皇族之姓)

为了与其历史意义相称,这条线路仍然在使用战前制造的车厢。保养得很好的木头车厢,漆了一道又一道的红色和黄色油漆。三代柏林人的屁股把木头座椅磨得又光又亮。大多数乘客站着,抓着皮革拉环,随着车厢的节奏晃来晃去。昏黄的电灯泡照着车厢内的标语,提醒乘客们保持警惕:“逃票者的得利是柏林人的损失!向当局通报任何不良举动!”“他把座位让给妇女或老兵了吗?如果没有,罚款25帝国马克!”

马赫在站台报摊上买了一份《柏林日报》,斜靠着车门,浏览报上的内容。肯尼迪和元首,元首和肯尼迪。都是这个。很显然,帝国对这次结束美德冷战的会谈寄予了很大希望。这只能意味着东方的战事比任何老百姓所了解的都要糟糕。“在东方保持永久战事将使我们成为一个有活力的种族,”元首曾经这样说过,“使得我们的人民免受欧洲那种安逸享乐的腐蚀、从此变得软弱。”

但是人民已经变得沉溺于安逸享乐了。否则的话,赢得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胜利还有什么意义?他们有波兰人为他们打理花园,有乌克兰人为他们清扫大街,有法国厨子为他们烹调美食,有英国女仆为他们做家务。品尝到和平带来的安逸舒适后,他们对战争失去了胃口。在报纸的内页里,用最小号的字体登出了布勒的讣告。他被说成是在“浴室事故”中死亡。

马赫把报纸塞进衣袋,在比洛大街车站下了车。在车站外面,他能看到夏洛特的公寓。帘子后面有一个影子在快速移动。她在家。或者不如这么说:有人在她家。看门的老太太不在她那把椅子上。他敲敲夏洛特的公寓门,没人应答。他更用力地敲了敲。没有反应。马赫转身离开,大步走下楼梯。走下一节台阶后,他就止步,数到十,转身,后背贴着墙,走一步停一步,蹑手蹑脚地回到夏洛特的公寓门旁。他拔出了手枪。

过了好几分钟。什么地方有条狗在叫唤。汽车、火车和飞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婴儿啼哭,小鸟唧啾:不和谐的杂音。在公寓里面,什么人在走动。地板的嘎吱声。门开了一条小缝。马赫用肩膀猛地把门撞开。站在门后的人,不管他是谁,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撞得向后趔趄了好几步。马赫冲进公寓,从小小的门廊里把那个人推进起居室。一盏台灯掉在了地上。他试图用枪顶住那个男人,但是对方按住了他的胳膊。现在他被对方推着,步步后退。他的腿肚子撞到了一个茶几,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板上。卢格手枪从他手中飞了出去。

好吧。现在局势颠倒过来了。确实滑稽。换一个场合,马赫也许会哈哈大笑的。他对打架这种事从来就不是很在行。而现在——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两手空空,脑袋对着壁炉,两腿还在茶几上——就像一个怀孕的妇女在接受妇科检查。

袭击者仆倒在他身上,马赫可以感觉到吹到他脸上的热气。袭击者用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捂住马赫的脸,另一只手去掐他的喉咙。马赫既看不见,也没法呼吸。他把脑袋扭来扭去,试图咬那只手。他向上挥拳,打到了袭击者的脑袋,但是对方不为所动,继续扼着马赫的气管。扑在他身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台冷酷无情的机器,正在试图慢慢地把他碾碎。一根钢铁般的手指找到了一条动脉,然后用尽全力按了下去。马赫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不断袭来的黑暗压过了疼痛的感觉。这么说,走过了这么远的路,将在这里终结了。

一下猛击。那只手松开了,缩了回去。马赫慢慢挣扎着,试图重新开始搏斗。至少他可以作为观众观看接下来的搏斗。那个袭击者的脑袋被一把金属椅子砸中,滚到了一边。他的眉毛上被砸开一道口子,血流了出来,流得满脸都是。砰!又是一下猛击。还是那把椅子。袭击者举起一支胳膊,试图抵挡,同时用另一只手抹去眼眶里的血。他手脚并用地向门口爬去,后背上骑着一个愤怒的魔鬼——嘶嘶地叫,怒火中烧,箍住他的脖子,连踢带咬,又撕又挠,还伸出爪子去抠他的眼睛,如同疯了一般。这个倒霉的家伙艰难地爬了起来,向门口挪去。在门边,袭击者把自己的后背——连同骑在他身上又踢又咬的那个家伙——向门框用力撞去。一下,两下,三下。直到这时,夏洛特·麦吉尔才松开那个袭击者,让他逃脱。

一阵一阵的疼痛。脑袋、腿肚子、肋骨、喉咙……不时冒出来一阵抽痛,犹如五朔节时噼里啪啦的焰火。“你在哪儿学会打架的?”他们在厨房里。他弯着腰,脑袋伸在洗碗池上方。她正在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干后脑勺上的血迹。“如果你家里有三个弟弟,而你是唯一的一个女孩,那你就不得不学会打架。抓稳了。”

“可怜的弟弟们。啊!”马赫的脑袋上伤口最多,血水从头顶上流下来,在他眼前几公分的地方滴滴答答地流到水槽里,让他感到一阵眩晕。“在好莱坞电影里,我想,应当是由男人来救女孩。”

“好莱坞电影不过是一堆垃圾。”她拿来一条干净的毛巾。“这个伤口很深。你肯定不用去医院吗?”“不用。”“那个人还会回来吗?”“不。至少现在不会回来。这应当是一起秘密行动。谢谢你。”他用那条毛巾捂住后脑勺上的伤口,站直了身子。这时候他感觉到一阵新的疼痛。在脊椎上。“一起秘密行动?你不认为他是一个普通的窃贼?”“不。他很专业。盖世太保训练出来的职业杀手。”

“我把他打败了!”肾上腺素让她的皮肤光泽闪亮,眼睛也闪闪发光。她身上唯一受伤的地方是肩膀上的瘀青。她比他记忆中的样子更加动人。线条精巧的颧骨,小巧笔挺的鼻子,饱满的嘴唇,大大的棕眼睛。她有一头棕发,长度刚刚到达那洁白纤细的脖子。两旁的头发收拢在耳后。

“如果他收到的命令是杀掉你,我想他能做到的。”“真的吗?那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干?”突然间,她的声音变得怒气冲冲。“你是美国人。一个受到特别关照的物种。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他看了一下毛巾。血已经止住了。“不要低估了你的敌人,小姐。”“不要低估了我!”她生气地瞪了马赫一眼,看上去楚楚动人。“要是我没赶回来,他会杀了你。”他决定还是一言不发为妙。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点就着的火药桶。

整个公寓被彻底地搜索过一遍。她的衣服都耷拉在抽屉边上,桌子上和地上到处都是纸,行李箱都被打开了。不过,即使没有人来乱翻一气,马赫想,这个公寓也未必见得多么整洁。洗碗池里有烟灰。卧室里堆着酒瓶子(大部分是空的)。从《纽约时报》和《时代》周刊上复印的文章(已经被她的德国搜索者划成了一条一条的)胡乱地贴在墙上。搜索这间公寓的工作一定像梦魇一样可怕。暗淡无力的黄昏光线从肮脏的窗帘后面照过来。每隔几分钟,有火车经过时,整个公寓的墙就要颤抖一阵。

“我猜这是你的?”她从椅子下面捡起那把卢格手枪,用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捏着枪把。“对。谢谢。”他接过手枪,别回腰间。她有一种能够让别人觉得自己很蠢的天赋。“有什么东西丢了吗?”“大概没有。”她扫了一眼这间杂乱的公寓。“就是有,我也没法发现。”“昨天晚上我给你的……那件东西?”“哦,那个?在壁炉架上。”她的手指在上面摸索,眉头皱了起来。“它应该是在这儿……”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当他再度睁眼时,发现她在吃吃地笑。“别害怕,二级突击队大队长。那东西就在我心脏旁边。就跟情书一样。”她转过身去,解开衬衫扣子。当她转回身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那个蓝信封。他接过信,走到窗边。信封摸起来暖暖的,还带着她的体温。

那个信封又窄又长,光滑而挺括,是用厚厚的亚麻纸制作的。外观是浅蓝色,由于年代久远,上面有许多小小的棕色斑点,就像肝斑。这种高级的、手工制作的信封属于另一个时代,早已消逝的战前时代。信封上没有姓名或地址。

信封里面有一把小小的黄铜钥匙,以及一封信,是与信封同样的浅蓝色亚麻纸,像卡片一样厚。信纸的右上方用花体铜版字印着“Zaugg & Cie. Bankiers”。佐格银行。地址是巴恩霍夫大街44号,苏黎世。下面是打字机打出来的一行字,证明此信持有人是该银行2402号账户的共同所有人之一。日期是1942年7月8日。下面是银行总董赫尔曼·佐格的签字。

家园 简体中文版还是有的

在《战争史研究》杂志上有连载,并且有赠品形式的单行本,呵呵

家园 就算希特勒不去主动打苏联

纳粹与英国的战争态势也依然会持续下去。这样僵持到1942年左右,等苏联做完了战争准备,弥补了大清洗带来的创伤,建设完了一线的进攻阵地后,就会对德国先下手为强了。而同时期的日本,到了1942年依然会南进,会空袭珍珠港。然后就是日美开战,美国接着对德宣战。总之,德意志帝国是不可能持续下去的。

家园 我觉得所谓的1942年

斯大林动手本身就有点伪命题。第一,斯大林是个极端谨慎的人。先是1940年攻打芬兰的战役,这场战役暴露了苏军很大的问题,斯大林对苏军还有多大的信心。就算是在二战获得大胜的情况下,斯大林对于美国的态度仍旧是以不对抗为主。1940年法国战役结束后。拥有着欧洲大陆所有的工业资源的德国可不是极端谨慎的斯大林可能挑战的。

从战术上来说,苏军纸面实力一流,可仍旧有两大弱点1.后勤车辆的数量严重不足(包括各类卡车和专用车辆)2.部队通信能力严重不足(例如1941年产的T-34仍旧没有无线电)

对于英国,如果不列颠空战指导思想正确的话,至少滩头阵地的制空权是能拿到的,之后就看陆军的了。

家园 我总觉得

纳粹思想追根溯源最终会追到犹太教,因为新教也是在犹太教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记得以前读《旧约》也就是犹太教的圣经时脊背冒冷汗。

家园 有人总结过

《旧约》就是 犹太人杀人越货的纪行尔

家园 祖国Vaterland(十六)

马赫把这封信看来看去。他一点也不纳闷施图卡尔特为什么把这封信锁在保险柜里。未经帝国银行的批准,德国人在国外拥有账户属于非法行为。对于违反这一规定的人,最高可以判处死刑。“我很担心你。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接。”“我在做一些调查。”“调查?”她再度露齿一笑。

在马赫的建议下,他们徒步向蒂尔加滕公园走去。如果柏林人要讨论什么不愿意被人窃听的话题,这座位于城市中心的森林就是他们的首选之地。甚至神通广大如盖世太保,也没法给每一棵树都装上窃听器。树下草丛中开着水仙花。小孩在新湖的湖岸旁边开心地喂着野鸭。

逃出施图卡尔特的公寓非常容易,她说。通风井通往房屋的后面,那边没有党卫队士兵。他们都在前面。她翻过铁栅栏,若无其事地走过几条街,拦了辆出租车回家了。她一晚上没睡,等着他来电话,但是没等到。她把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熟记在心。到早上九点钟,她决定不再等了。

她想知道马赫和耶格尔究竟遇到了什么。他告诉她,他们俩被带到了盖世太保总部,第二天早上被释放了。“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吗?”“没错。现在说说你发现了什么。”她先去了诺伦多夫广场的公共图书馆——她的新闻采访证已经被作废,别的什么事也做不了。图书馆里有本欧洲银行指南。她在里面找到了佐格银行。它如今仍然在营业,地址也没变,还在巴恩霍夫大街。从图书馆出来之后,她去了美国大使馆,去找奈丁格尔。

“奈丁格尔?”“你昨天晚上见过他。”马赫想起来了。那个穿着运动夹克的年轻人,脑袋枕在她的胳膊旁。“你没把这些事告诉他吧?”“当然没有。不过他这个人很小心谨慎,我们可以信任他。”“在断定谁更可靠这方面,我更信赖我自己的感觉。”他感到一丝失望。“他是你的男朋友?”她站住了。“这算哪门子问题?”“这件事对我来说利害攸关。身为德国公民,我比你面临更多的危险。我有权知道……”“你没有权利打听!”她看上去怒气冲冲。“好吧好吧。”马赫举手投降。这个女人真难应付。“那是你的私事。”他们继续往前走。奈丁格尔是瑞士金融方面的专家,她解释说,曾经帮许多逃到美国的德国难民取出他们在苏黎世和日内瓦的存款。这种事一般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1934年,一个叫格奥尔格·汉内斯·托马的盖世太保被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派到瑞士,调查德国籍账户持有人的名字。托马在苏黎世住下,和一些单身的女出纳发生交往,还向一些小职员提供“资助”。当盖世太保怀疑某个德国公民在瑞士非法持有账户时,托马就会去相关的银行,伪装成这个德国人的代理人,声称要替当事人往账户里存款。一旦银行同意办理,就说明这个倒霉的德国人在这家银行里开设了账户。盖世太保就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出所有详细信息。不久之后,银行就会收到存款人从德国境内发来的一封电报,以标准的格式要求银行把他的存款转回德国。

盖世太保与瑞士银行之间的战争旷日持久,逐步升级。柏林与伯尔尼之间的电话、电报、书信抗议往来不断。在德国,那些储户被处决,或者送进集中营,在瑞士引起了公众极大的愤怒。最后瑞士联邦议会做出反应,通过了新的银行法,禁止瑞士银行向外界透露与储户有关的一切信息。格奥尔格·托马身份暴露,被驱逐出境。

瑞士银行开始意识到与德国客户做生意不仅危险,而且牵扯精力。与客户直接联络是不可能的。成百上千个账户被它们的德国主人惊恐地抛弃了。瑞士的银行家也不愿意被牵涉到这种事关生死的游戏当中去,这对他们的公众形象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到1939年,一度繁荣的对德银行业务已经销声匿迹。

“之后战争就爆发了。”夏莉说。他们已经走到了新湖的尽头,开始沿着陆军运河往回走。从南边的动物园里传来鹳鸟的啼声,就像有人在敲梆子。树林北面若隐若现地传来东西轴心大街的交通噪音。左前方,帝国大会堂的青铜圆顶耸立在森林上空。柏林人开玩笑说,避免看到大会堂圆顶的唯一方法,就是住到大会堂里面去。

“1939年之后,在瑞士开设银行账户的要求猛增。原因很明显。许多人不顾一切地想把他们的财产转移出德国。所以一些银行,包括佐格银行在内,想出了一种新方法。交给银行200瑞士法郎之后,你就会在银行里有一个编号的保险箱,一把钥匙和一封授权信。”

“就像施图卡尔特的那封。”“对。你只需要向银行出示信和钥匙,保险箱里的东西就都是你的了。不提出任何问题。开户人可以申领多把钥匙和授权信,只要交费就行。妙就妙在,从此银行与主顾完全脱钩。某天,某个小老太太也许会把她的终生积蓄存到这里。十年之后,她的儿子可以出示钥匙和信,把这笔钱领走,如果他拿得到出国许可的话。”

“或者盖世太保的人拿着钥匙和信……”“如果他们能得到的话。银行什么也不问。没有令人尴尬的后果出现。没有透露客户信息。没有违反《瑞士银行法》。”“这些账户……它们仍然存在?”“战争结束后,由于柏林的压力,瑞士政府禁止了这种做法。不过此前开设的老账户依然有效。因为签了字的协议必须得到遵守。这种钥匙和信本身也成了贵重财产。人们把它转来转去,作价出售。亨利说,佐格银行的这种生意尤其兴隆。天知道他们在保险箱里放了什么东西。”

“你对这个奈丁格尔先生提到了施图卡尔特的名字了吗?”“当然没有。我告诉他,我在给《财富》杂志写一篇报道:‘战争中失去的宝藏’。”“就像你告诉我,你采访施图卡尔特是为了写‘元首的早年时代’?”她犹豫片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脑袋还在抽痛,肋骨也不得劲。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点了一根香烟,让自己有时间想一想。“人们看到暴力死亡的场面之后,他们通常会跑开,设法忘掉自己看见的景象。你却不是这样。昨天晚上,你迫不及待地想回到施图卡尔特的公寓。你翻看他邮件时的手法……今天早晨:询问有关瑞士银行的情报……”

他闭上了嘴。一对老年夫妇从对面走来,盯着他们看。他意识到他们俩看起来是一对奇特的搭档:一个党卫队军官,没刮胡子,身上到处都是瘀青和伤口,还有一个女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外国人。她的德语说得非常流利,没有口音,但是她的身上有某种气质,那种自由国家公民身上的气质,使得她与那些拘谨的、胆小的、三十年来被纳粹统治所驯服的德国人有所不同。

“这边走。”他领她转向一条通往树林深处的小径。透过茂密的树林,可以看到大战中修建的巨大高射炮塔,就像褐色的城堡,外观十分丑陋,破坏了公园的景色。“能给我一支吗?”他为她点烟的时候,她用手遮住打火机。在婆娑林荫中,小小的火苗在她眼中反射出点点光亮。

“好吧。”她继续往前走去,双手抱着肩,仿佛感到很冷。“我父母确实在战前就认识施图卡尔特。我在圣诞节之前确实拜访过他。但是我没给他打电话。是他给我打的电话。”“什么时候?”“上星期六,晚上。”“他说了些什么?”

她哈哈大笑。“哦,不,二级突击队大队长先生,在我的职业里,消息是一种可以用来出售的商品。不过我愿意用它来交换点什么。”“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的一切。为什么你昨天晚上闯进那间公寓。为什么你对自己的同行保密。为什么一个小时以前盖世太保的杀手差点杀死你。”“哦,那个。”他微微一笑。

他感到疲劳。他走到一棵栎树旁,背靠在粗糙不平的树干上,凝视着远处的运河。还没到夏日旅游旺季,不过第一批平顶游船已经开始了环绕柏林的水上旅游。从船上传来了《蓝色多瑙河》的旋律。“两天以前,我在哈维尔湖里钓上来一具尸体。”

他把所有的事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他提到了布勒的死和路德的失踪;讲了约斯特看到的场面,以及后来他的下场;讲到了内贝和格洛布斯,地窖中的那些艺术珍品,以及盖世太保在他身上搜集的那些黑材料。他甚至谈到了皮利的告密。

马赫以前注意到,罪犯在做完坦白后——尽管坦白的内容有可能把他们送上绞架——往往会感到如释重负。现在他也有同样的感觉。在他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对夏莉说完之后,感觉好多了。长时间的沉默。最后她说:“好吧,这才公平。我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不过当时我碰到的事是这样的……”

她星期六晚上很早就上床睡觉了。天气非常恶劣,大雨已经下了三天,把整座城市都冲了个透。她没有心情出去和朋友聚会。好几个星期以来都是这样。你知道,柏林是一座非常容易令人感到沮丧的城市。在那些巨大灰色建筑的阴影下,看到街上那些无休无止的制服,面对那些面孔死板、没有一丝笑容的官僚,你会觉得自己渺小、无助。

电话铃在11:30响了起来,当时她正要睡着。一个男人的声音。语调紧张。逻辑清晰。“你公寓外面有个电话亭。到那儿去。我五分钟之后给你打电话。如果电话亭里有人,不要走,在那儿等着。”

她没认出来这个男人的声音,但是他的急迫语气表明这不是一个玩笑。她穿上衣服,抓起风衣,摸黑走下楼去。滂沱的雨点像冰雹一样狠狠地砸到她的脸上和身上。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线,她看到马路对面、地铁站出口旁边果真有一个电话亭。里面没人。谢天谢地。在她等电话的时候,她想起了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等等,”马赫说,“往回一点儿。你和施图卡尔特的第一次会面。讲讲这个。”

那是去年,圣诞节之前。她给他打了电话,说明自己的身份,并且提出去拜访他。他在电话中显得颇不情愿,但是在她的一再坚持下,最终同意和她一起喝下午茶。他有一头卷曲的白发,肤色是那种日晒后的淡茶褐色,好像是长时间在紫外线日光浴灯下照射的结果。他的情妇玛丽亚,也在公寓里,束手束脚,像女仆一样畏缩。她端来茶点,然后就离开了,让他们俩谈话。无非是那些客套话。你母亲怎么样,很好,谢谢,等等等等。哈!她熟练地弹掉了一大节烟灰。

“我母亲的演员生涯,自从她离开柏林之后就结束了。我的出生彻底葬送了她的演员梦。你也猜得到,战争期间,好莱坞对德国女演员的需求不是那么迫切。”

然后施图卡尔特问她父亲的情况。也很好。她可以比较愉快地回答这个问题。她父亲在1961年,即肯尼迪当选的那一年,从国务院退休了。助理国务卿迈克尔?麦吉尔。上帝保佑。施图卡尔特是通过妈妈认识他的,当时他是驻柏林大使馆的职员。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马赫打断了她的话。“三七年到三九年。”“继续。”接下来,施图卡尔特问到她的工作。世界欧洲报导。他从来没听说过。不奇怪,她说,没人听说过。差不多就是这类谈话,彬彬有礼的客套话。最后她起身准备离开,给了他一张名片。他弯腰行了个吻手礼,方式很恶心,那对厚嘴唇在她手上逗留了半天,好像狗在闻一块肉。接着他又在她出门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屁股。就是这样。之后五个月里,她没有搭理过他。

“直到上星期六?”对,直到上星期六。她在电话亭里等了大概半分钟,他打来了电话。原先那种傲慢自大的语调已经荡然无存。“夏洛特?”他把重音放在第二个音节。“非常抱歉用这么戏剧性的方式和你通话。你的电话被窃听了。”

“他们说每个外国人的电话都会被窃听。”“没错。我在部里的时候,看过一些窃听记录。不过电话亭是安全的。我现在也在电话亭里。星期四的时候,我到比洛大街,记下你那个电话亭的号码。这件事很严重。我需要和你们国家的有关当局联络。”“为什么不去找大使馆?”“使馆不安全。”他听起来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而且很紧张。绝对喝了酒。“你是不是想叛逃?”

长时间的沉默。接着从她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好像是谁在用硬币敲打玻璃。她转过身去,看见一个男人正扒着玻璃往电话亭里看,全身水淋淋的,就像一个潜水员。她一定是大叫了一声,因为施图卡尔特的声音听起来更紧张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向那个男人摆摆手,他失望地离开了。“没事。有个人想用电话。”“好吧,长话短说。这件事我只和你父亲联络。不通过大使馆。”“你需要我做什么?”“明天来找我,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夏洛特,我会让你变成全世界最出名的记者的。”“在哪儿?什么时候?”“我的公寓。中午。”“那儿安全吗?”“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然后他挂上了电话。这是她最后一次听到施图卡尔特的声音。

她抽完了香烟,用脚尖把烟蒂捻灭。剩下的事他差不多都知道了。她发现了尸体,报了警。他们把她带到亚历山大广场的一个警察局,在一间空屋子里关了三个小时。接着她又被领到一个地方,在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党卫队官员面前写了份笔录。那人的办公室看起来就像个病理解剖室,不像警官的房间。马赫笑了笑。可怜的老菲贝斯。

她决定不告诉警察,那死者在星期六晚上给她打过电话。原因不用说。如果她被发现同施图卡尔特的叛逃密谋有牵连,她肯定会被立即逮捕。不管怎么说,他们最后还是决定驱逐她。就是这么回事。

柏林市计划在元首日期间举行一系列盛大的烟花表演,场地就设在蒂尔加滕。公园里有一大块空地被拦了起来,身穿蓝色制服的烟火工人正在小心翼翼地组装他们的秘密武器。围栏后面站着一些好奇的年幼柏林人和他们的保姆。炮筒,沙包,掩蔽壕,几公里长的导线,堆得到处都是。不知底细的人看到这个场面,会以为这里要举行一场炮兵演习,而不是庆祝活动。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一位二级突击队大队长、或者一位穿蓝色风衣的小个子妇女身上。

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下一串号码。“这是我的电话,办公室的和家里的。还有,这是我一位朋友的电话,马克斯?耶格尔。你昨天晚上见过他。如果和我联系不上的话,就给他打电话。”他撕下那张纸,递给她。“如果任何事情引起你的怀疑,或者令你担心,不管是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

“你呢?你打算做什么?”“我想法去苏黎世。今天晚上。明天去查看一下这个银行帐号。”她还没张嘴,他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我和你一起去。”“你在这儿会更安全一些。”“但是这也是我的报导啊!”她的语气像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老天爷,这不是什么报导。”他试图压制怒气。“听着。咱们这么办。无论我发现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你会知道所有的故事。”“不如亲自到那儿好。”“总比死了好。”“他们在国外不会那么干的。”“正相反。在国外,他们不用顾忌你的美国记者身份。如果你在这儿被干掉了,他们就要向美国大使馆解释一大堆问题。如果你死在国外……”他耸了耸肩,学着外交部官僚的口吻,“‘谁说这是盖世太保干的?证据呢?’”

他们在湖边上分手。他大步流星地走过草坪,向繁忙的市中心走去。一边走,他一边掏出那个信封,晃了晃,检查钥匙是否还在里面。他把信封举到鼻子上,嗅着她的体香。他回头望了一眼。她正在走进栎树林。一会儿被树木挡住,一会儿又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消失,出现,消失,出现。沉闷的树林中,她那小小的身影看上去就像一只明亮的蓝色小鸟。

马赫发现他的公寓大门挂在破碎的铰链上直晃荡。他站在门口,手握手枪,侧耳倾听。没有动静。公寓里静悄悄的。他的公寓也被搜查过,但是要仔细得多。所有被搜过的东西都丢到了客厅中央,推成了一座小山。衣服、书籍、鞋子、往日的信件、照片、瓷器、家具……全都胡乱地堆放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有人要用这些东西点一个火堆,但却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

在那堆杂物最上面,是一个木镜框。马赫的照片,20岁时拍摄的。他正在与潜艇部队总司令邓尼茨海军上将握手。他捡起镜框,走到窗边,拂去上面的灰尘。他都不记得这张照片了。为什么要把这照片丢在这儿?是警告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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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尼茨海军元帅,传说拥有138的高智商

每艘潜艇离开威廉港之前,邓尼茨都要亲自到潜艇上为乘员送行。一个令人敬畏的人,严厉而正直,握手有力,声音嘶哑。“狩猎顺利!”他对马赫大声喊道。他对每个人都这么说。照片上有五个人,在指挥塔下面一字排开。鲁迪·哈尔德站在马赫的左边。另外三个人在那一年晚些时候战死了,尸首埋葬在U-175号潜艇的残骸里,长眠于冰冷的大西洋深处。狩猎顺利。他把照片扔回到那堆东西上面。

家园

再开一贴吧,楼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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