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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阿唐的故事ZT】京华沉浮---(1)初进京城 -- 裙裾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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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阿唐的故事】京华沉浮 第二卷24

二十四 馨儿小妹

我正俯在办公桌上,一张一张地检视阿唐太的照片,馨儿从外面跑了进来,一把就抢了过去,“这是谁啊?”一边看一边问。

“是阿唐的小妹贝。”这话也没错,阿唐太在阿唐面前永远如小妹一般。

“你妹很不错吗!”馨儿很单纯,比阿唐太有过之而无不及。

“马马虎虎啦。”我打着哈哈,顺手把照片没收回来,“哎,叫你排的广告排完了吗?”

“好啦,好啦,你快去看看!”馨儿急不可耐地催我。

我起身跟着她往对面的展示室里走。

福州回来后,我将10台扫描仪以每台11500,三下两下批发给了中关村的小倒公司,除去费用,差不多赚了1万元,10天内10万元变成11万元。

接着说服了刘经理,电汇11。6万元给智达的郭涛以每台10500包运费将其全部的库存吃下,又很快出手了10台。这样,前后不到20天,净赚了2万元。那时天翔一个月的开销也就差不多2万元。

剩下两台扫描仪我本想也一批出手的,刘经理嫌我卖的太便宜,死活要留着卖个好价。结果从此就压在手里卖不掉了,最后变成了软件部开发设备和销售部的展示设备了。电脑硬件及外设的价格,总的趋势一直在降,谁压货谁倒酶,屡试不爽。

我在天翔的地位从此建立起来,说话也开始有人听了。

首先,我建议设在一进门两个房间里的会计室和库房搬到里面去,全部转给销售部,一间做展示,一间做办公。除了方便销售外,安全也是一个理由。

其次,在走廊的隔断上开一个门,进出不走会议室,这样谈话的隐秘性强,大家进出也不用绕路。

再次,规范销售程序,按一定步骤和程序为客户演示。

又次,制作一本展示样本,用于表现产品的功能及特点。

最后,加大销售力度,在“中国计算机世界” 报和“中国电子计算机”杂志两个电子部最大的媒体上轮流登广告。

事前我先和易森通了气,尽管前两条有饽他的理念,但毕竟无关紧要,他很爽快地支持我的想法。

有我和易森的表态,刘经理也无异议,如此很顺利成行。

我和馨儿坐定后,一起审视她的作品。大致体现出我告诉她的意思,不过需要调整的地方还很多。

广告是用天翔的软件做的,我想做的有点艺术性,就请人画了一个长袖飘飘的古人仰望夜空,星汉璀璨中是该诗人的一首诗,楷书体,天翔就是取自此诗。画的下面是小字的系统说明,价格,公司信息等。整个版面全部是用天翔软件编排的,雅致极了。

我正在修改馨儿的广告,易森进来看到了,兴趣马上就来了,指指点点,改这改那。

易森的很多想法很天才,但有时过於刀走偏锋,很难为常人理解和认同,而且干涉欲强,最细节的地方都要插一杠子。

我是他天才念头的折衷者和实施者,对于曲高和寡过於荒诞的部分,通常我会先提出不同看法,争取他的认同;如果不行,再在实践中加以一定修正。这样,在那一段时间里基本上每一个决策及其实施都很顺利,也没有出现大的媲漏。

今天阿唐回顾自己所走过的路,意外地发现在天翔的期间是自己最春风得意的时期,也是与易森的两年多合作时间里最愉快的时期。

即使今天易森站出来说话,他也会认同这一点,相信他也会承认阿唐是他所有合作者中最合作的一个,是不是他认为最强的一个我就不知道了。

究其原因,恐怕双方都有。对易森而言,无疑那段时间他在走麦城,所有权力几乎都被剥夺,手下的技术骨干又蠢蠢欲动,大有另立山头之势,因此对每一个善意的表示都倍加珍惜,不固执己见;对阿唐而言,都是公家的事情,我说了你不听,那就算了,我不会和你纠缠不休,人显得超脱一些。

超脱一些,宽容一点,留有余地,我的同志哥,切记!切记!

广告稿杀青后,我和馨儿骑车去位於鲁谷村的“中国计算机世界” 报送稿。

位於京西的天翔,打的士一直是个噩梦。那时候北京的大街上还没有多少的士,而且集中在城区。在公主坟外的西长安街上截车,我曾经最长等过一个钟。后来,和附近的一家的士公司搞好了关系,打电话叫车,才方便了许多。

馨儿的家就在附近,父母都是军人,是家中的独女,女孩子长得清清秀秀,很招人喜爱。我们俩一照面就对上了眼,好得如同哥哥妹妹一般。

她总是尾巴一样的跟着我,我有一次玩笑地对她说,“馨儿,我当你哥吧?”

没想到她眼圈一红,讲了一个伤心的故事。馨儿原来有一个哥哥,在馨儿6岁的时候被送到沂蒙山区的爷爷奶奶家玩,不幸得了急病,交通不便,救治不及死了。

我安慰着她,心里却叨咕着,听说过恋父情节,今天又见识了恋哥情节。

公司的人都知道馨儿单纯,看她黏着我也见怪不怪,没有人以为不妥。倒是时不时拿馨儿开个玩笑,什么阿唐去哪儿啦,馨儿你还不快去找一找。她好像很愿意别人把我们俩扯在一起,总是很甜蜜地笑著。

后来,90年春季的全国计算机及电子产品的展销会上,馨儿第一次见到了阿唐太,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匆匆打了个招呼就不见了。旁边坐着的小芸低声对我说,“阿唐,馨儿伤心了。”

小芸是软件部做字库的女孩儿,馨儿的朋友,两家父母都是同一个单位。小芸人长得漂亮,歌唱得好,聪明手巧,是造字组的第一把交椅。小芸的嘴唇上有一圈淡淡的绒毛,不知听谁说的,美女都有点胡须,这好像是真的。

那天我才意识到馨儿对我的感觉好像有点儿超过了哥哥妹妹的意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好在没过多久,馨儿就辞工去了朝阳门内的XX出版社,那是全民单位,有人员编制,是馨儿的家里安排的。

走的时候,馨儿很是涟涟。我安慰她说,以后还可以在相向而行的地铁上隔空招手。

还真让我说着了,我们真的有一次在复兴门站碰上了,她远远地跑过来,拉着我的胳膊不放,一定要跟我回东四。现在想起来,途中巧遇的可能性不会很大,她没准一直在站里等我。

我们一起回到我的小屋,我用电炉做了一餐晚饭,她一直好奇的不得了,瞪着眼睛看着我的每一个动作。我笑着问她难道没见过她妈妈做饭吗?她说她妈妈从不让她进厨房。我说,将来结婚了,老公会不高兴噢。她说,找个象你这样的不就行了。

饭后闲聊了一会儿,我就撵她回家。

去东四十条的路上,馨儿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紧紧抱着我的腰。说老实话,那感觉真好。男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明明娇妻伴侍,可还是对别的女性的亲昵动作甘之若饴,即使心里头并没有什么歪的斜的。

最后一次见到馨儿是99年,我短期回国。

我打电话给馨儿的单位,她接了电话问,“谁啊?” 还是很青春的声音,那年她可能快要30岁了。

“馨儿,猜猜我是谁?”我故意卖关子。

“阿唐!”她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很感动,要知道我们已经有近5年没有联络了。这是我第二次为馨儿的情义感动,第一次是94年,卖个关子,容后再叙。

(“阿唐,你扯哪儿去了,不是去送广告吗?怎么跑去和小姑娘粘糊上了?意识流也不能这样啊?!”

“是,是,是,是我错了。我这就接着说送广告的事。”

唉,众口难调啊!小牛牟牟的说。)

那天在鲁谷村,广告的创意得到了“中国计算机世界” 报编辑们的一致赞赏,认为立意新颖,于千人一面的芸芸广告中,鹤立鸡群,不同凡响!

以后,每个月我们都在该报登载一期广告,每期设计都有新意。易森的天分也在其中贡献良多,什么“天翔总是出人意料”,就是出自他手。

如果看官有机会检索到90年的“中国计算机世界”,你会很容易找到阿唐的大名,因为那广告做得实在抢眼。

回到天翔,刘经理来找我,说小牛和阿瞒要走,问我怎么办?

直娘贼,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躲也躲不掉!

阿唐

[email protected]

家园 【阿唐的故事】京华沉浮 第二卷25-26

二十五 天翔代理

从福州回来,我和易森讲了小牛去过福州。不过,我没有和刘经理谈起此事,一来我不想搅进是非中去,二来我也不知道刘经理和小牛的关系。

基本上我是冷处理,你不买我帐,我也不管你,两不相扰。

这样拖来拖去,到我进公司两个多月后,小牛要走,阿瞒要去硬件部。

我对刘经理说,那就如其所愿吧,我们总是还要继续工作,再招人吧。

实际上,一朝天子一朝臣,放之四海而皆准。我算是耐性够好的了。

还没等我开始着手招人,接连几件事情忙得我脚打后脑勺。

第一件事是软件部的老二黄界雄从新疆回来了,后面还带来一头叫“阿热兰”的维族雄狮,据说阿热兰是维语雄狮之意。

这次黄界雄一气在新疆待了好几个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我记得那年他是29岁,非常英俊的一个小伙子,似乎有一些回族或维族的血统,他曾经说过他父亲的部队在新疆驻扎过很久。

那时候的天翔还有些国营研究所的残余习惯,办事不怎么讲究经济效率。黄界雄是在新疆和新疆区政府合作开发维文,克尔克孜文,哈萨克文,阿拉伯文的电脑处理,如果这是国家出面的学术性活动,当然无可厚非,是造福边疆人民的义举,但以一个商业牟利性的企业出面来搞就不对头了。

理论上讲,将来新疆区政府售卖软件时,天翔是要提成的。但实际上不具备可操作性,一来区政府没有商业动机要赚自己下属的钱,更倾向于排发;二来,新疆少数民族经济文化落后,电脑拥有量太少。

黄界雄是和易森一个所里出来的,在天翔的第一次分裂中,站在了易森一边。局势平静之后,两人的关系却微妙起来。起因似乎是黄界雄和金晓光渐渐走近。

金晓光二十来岁,职业高中毕业,人长得有点胖,不过很有些男子汉味道,后来他和软件部的第一美女小芸结婚了。当时我们都没怎么看出来,可能是彼此之间刚刚萌生好感阶段。

金晓光是一个奇人,按黄界雄的说法是,“天翔第一快枪手”,程序写的又快又好。他写过一个小程序“五笔字形学习软件”,相信80年代末用过此软件的用户千千万万。有一次,天翔要参加一个文字处理软件的竞赛,需要图像处理功能,他用了3天时间就完成了这一设计。当时他是天翔除易森黄界雄外最主要的程序员。

阿唐在写IT之路被人扔砖,有人打抱不平说英雄不问出身,我举双手赞同,这金晓光后来又成为鼎鼎大名的X玉柱的起家产品6403汉卡的主要程序员之一。

随着金黄日益接近,易森的日子就有点难了。金晓光是个直肠子,依仗本事高有时对易森出言不逊,易森又是个典型的当面不会说NO的人,尴尬心情可想而知。实际上,编程和系统设计是两个层面上东东,用的完全是大脑中的不同部分,以易森的资历和地位,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系统上是对的,亲自编程就不对了,金晓光嘲笑易森的编程能力是不应该的。

金晓光的想法也是当时大部分中国软件人员的误区--重视编程,忽略系统。程序的技巧可能很高,放到一起就是狗屎一堆。那时天翔软件由於系统崩溃造成电脑死机平均每半小时一次,逼得我强迫易森停下所有的开发工作,先做了一个热键存盘,随时存储目前的编辑成果,不然用户会杀了我们的。

阿热兰来后,我和馨儿忙於培训他使用新软件,探讨今后合作事宜,正式签订新疆地区的代理销售协议。他的汉语讲得相当好,口音听起来和西部汉人一个样。阿热兰毕业于中央民族学院,是一个相当温文尔雅的人,除了长相之外,看不出和汉人有什么区别。

刚忙完新疆的事情,XX院日本所又找上门来。

日本所本来是X研的客户,但他们也使用了天翔的软件,因为我们的软件是当时少数可以处理日文的软件之一。

我说过,天翔的技术在80年代末是超前的,我们有自己的内码系统。

电脑在当初设计时,大概没有人想到这个物什会对未来的世界产生如此重大的影响,基於存储空间的限制,所以设计了256个字符的ASCII码,这对於早期使用英语以科学计算工程控制为主要用途的电脑来说,是足够了。

80年代初,微电脑大量引进中国并被广泛用于文字处理领域,汉化的问题就浮出水面,於是GB(国家标准)码出炉,基本码的字符是8000多一点,至80年代末又括充至近9000。同时期,台湾推出了BIG5(大5)码,字符13000个。日本和韩国也先后有了自己的内码。

但当时小语种的文字并没有纳入GB码中,天翔就用了GB最后留给用户自定义的部分存储蒙,克,维,阿,日,韩以及除英语之外的所有主要的西方文字,如法,德,俄,西班牙等。

X大那时也做了同样的工作,但彼此定义的标准都不一样,再加上后起的一些文字处理系统也是各搞一套,小语种的定义因而是春秋战国,五花八门,彼此不能兼容。有人在为社会主义造舆论说,如此可以大一统,我知道至少在这一点上当时并没有统一起来。

现在的人都不用为此发愁了,理论上,UNICODE(靳一瘁/???嗜f??瘁)已经涵盖了所有这些,GB码也为国际通用。但请不要忘记,是很多前辈的心血达成了今天的成就。

那天来的是X研下属的一个公司的经理常雄歌和副理蔡建中,他们是天翔的老关系户,早在造字的初期就合作在一起。我是第一次和他们见面。

日本所在东城,所以软件的安装调试都是我负责,很忙了几天,总算搞定,和常雄歌蔡建中混得如同哥们儿一般。蔡建中也因此继少林大牛后,成为阿唐商海中的第三位好朋友。

他们俩人的公司就是皮包公司,一间房子再加会计出纳,一共4个人。但公司名头并不小,再加上俩人都有背景,头脑灵活,所以风风火火,干的也不错。

那时哥儿俩是紧密合作,拆帐分配。常雄歌干的猛一些,电脑也懂的多一点,赚钱不少;蔡建中差一些,有点象跟班。

91年,俩人和平分手,在下海人士中实属罕见,通常分家时已是势同水火。

其后,常雄歌继续在电脑印刷业发展,东拉西凑一些小软件配上硬件销售,惨淡经营。

蔡建中则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压根儿他就没往技术产品上动过脑筋,什么赚钱做什么,谁能给他带来钱就和谁合作。2000年时的身家已经是几百万人民币,开了一辆Honda Accura从北京赶到天津去见我。

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留在电脑业的常雄歌一直在小打小闹,走出去的蔡建中却干得轰轰烈烈有声有色?我知道的圈内的知名人物,除了X志东等借互连网东风一鼓而福,之前还没有听说谁发了大财。

问题的症结恐怕还是在於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两个概念上,即精英市场和大众市场。以美国的汽车业为例,只有当福特车进入普通老百姓家中后,汽车业才真正成为美国的一个支柱产业。电脑也只有在互连网普及之后才进入了普罗大众的生活,也才使得附着在硬体设备上的软件技术真正面向大众市场,因而给软件产品的规模经济创造出实施的平台。

另外,电脑业下海的大多是科技精英,知识和头脑都是一流的。携知识和资金进入其它领域竞争,胜算相对大一些,新领域有待开拓的地盘也多过相对竞争成熟的电脑市场。

一孔之见,砖头的干活!

90年春节后,福建智达的郭涛告诉我,他们的老总要到新加坡参加一个电脑展,想要带一些天翔的产品一同前往,让我帮忙准备一下。此前我已经将智达放在天翔广告的代理经销商的名单里面,他们很是满意。

智达的老总很年轻,三十多岁,人也聪明,只半天功夫,就大致可以初步的操作了。正好我和馨儿已经做了一部分文字处理的样张,就顺便带上了。

那天,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就是天翔软件通往南洋的第一步。

二十六 总参X部

90年3月,总公司传来一个讯息:总参X部准备购买一批文字处理软件,目前正在评估市面的同类软件,总公司和X部的印刷厂有点关系,因此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和馨儿忙着准备软件和使用手册,然后就到京西北的X部安装软件,接着就把馨儿一个人扔在部队大院里教小战士如何使用我们的软件,我施施然回到天翔盯摊,销售部仅有的两员大将一北一南两面做战,忙得昏天黑地。

这天快要下班的时候,我正在和刘经理,易森商量销售部招人的事,易森主张非本科以上学历者不要。我虽然认为此举略显偏颇,不过也未尝不可。那时候使用我们软件的用户都是阳春白雪之流,用下里巴人的销售人员意义不大,所以赞同此议。大凡我和易森首肯之事,刘经理通常都会点头,鲜有例外。由此可见结党即使不营私,对上层的统治也是一个威胁。

正说着,靳会计从外面探头进来说,馨儿在电话上找阿唐。我忙跟着靳会计往外面的销售部走。其时,天翔共有两个电话,都是分机,一个在销售部,一个在刘经理办公室。

靳会计,三十多岁,看起来很干练的女人。时间长了,就知道全都干练在嘴上了,非常喜欢传小话。好处是,你能从她嘴里了解到一些动态,坏处是,你的情况也通过她的嘴传到别人耳中。

我拿起电话,那边馨儿的声音很大声地传过来,“阿唐,快点儿过来,我这儿招架不住了!”

“丫头,什么事儿急成这样?我这正忙着呢!”我说。

“不行,我不管你忙不忙,今晚你就要过来,不然我就回去了!”馨儿很绝然。

“好,好,好,我这就过去。行了吧?”我算是怕了这丫头。当然,听X部印刷厂的内线讲,这次要买好几万块钱的软件,我也不能不重视。

撂下电话,我就去告诉刘经理和易森,馨儿在X部有点儿状况,我要去一趟,明天下午回来。招人的事要抓紧,不然我被事务性的工作压的死死的,根本无瑕做任何市场拓展工作。

离开天翔,我就奔X部而去。

X部依山而建,院子大的不得了。到底有多大,我不知道,也不敢一个人在里面乱窜。

看到馨儿,问出了什么事?她咧嘴一笑,“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不管,自己去躲清闲。不行,你要在这陪我一天!”

“姑奶奶,就这么俩人,你也不是不知道那边也是一大摊事儿!”我真是哭笑不得,“好,好,在这陪你一天。”

馨儿撅得高高的嘴巴马上绽开了,“走,我领你去吃饭。他们这的饭可好吃了!”

不错,X部的伙食真好!我吃了又吃,直到装不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馨儿不吃了,坐在那儿看着我笑。我很满足地放下筷子,抹抹嘴,问她是不是我的吃相很难看?

她摇摇头,“你和易森真的很不一样,他就对吃喝很挑剔。”

易森对馨儿的印象也很好,如果不是我的缘故,他们的友谊大概也能保持到今天。

吃完饭,馨儿拉着我要去香山玩。我也想活动一下,就同意了。

出了门一看,天都快要黑了,我有些犹豫,问馨儿是不是明天白天再去,今天太晚公园可能关门了。

她一片声地说,她早就问过了,一直开到晚上九点。然后拖着我就走。

X部离香山很近,6,7站地吧,很快就到了。馨儿挽着我的胳膊进了园子,象一对恋人一般。

天已经大黑了,我虽然来过香山很多次,但象这样夜游香山还是第一次。非常奇妙的感觉,明月,巨柏,古刹,小溪,清潭,拱桥,幽径,还有美人。

最后我们到了半山腰的琉璃塔下,馨儿拉着我的手,痴痴地望着远处灯火辉煌的北京城站了许久。

如果不是我硬把她拽走下山,还不知要傻多久。

这是我和馨儿第一次手拉手。第二次是94年,我开车送她会家,当时馨儿在人大学会计,一天呼了我去,让我送她回家。

路上,我问她为什么还不找个朋友,老大不小的了,当心变成老姑娘!

她沉默了半晌,说,“阿唐,每次我去见一个新的男朋友,心里都不自觉地和你做比较,然后就交往不下去了。。。”

我犹如五雷轰顶,感动的不行不行。我知道她一直对我有意思,但没有想到她发痴如此。

我伸出右手,拉住她的手,用左手开车,方向盘离合器地忙活着,一直到目的地。

其间我说了很多废话,什么“其实我什么都不是,其实是年龄差距造成的错觉”,“你只看到我的一面,阿唐太就说我很会人前装蒜,人后马脚就漏出来了”,“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快点儿忘了我吧”。

馨儿听讲去了多少,我就不知道了。不过,99年我最后一次见她,知道她刚刚结婚。

香山夜游的第二天一早,我就被馨儿捏鼻子掰眼皮地鼓捣醒,招待所同屋的人都很奇怪地看着这个顽皮的丫头。赶走了馨儿后,我爬起来去和内线接头。

内线常大安,30多岁,一表人才,是X部印刷厂的技术组长。大院里这帮没学历的中下级军官,男的精神,女的漂亮。看官中如有从大院里出来的,一定知道阿唐所言不虚。

常大安说,现在有一点阻力,印刷厂这边没问题,问题出在技术装备科的冀晓冬,他历来和常大安不对付,凡事都唱反调,这次倾向于购买“保利”软件。冀晓冬和科里的小昭是好朋友,小昭又和此次外购案的组长小兰是好朋友。现在是两边在拔河,小兰不好决策。

中午请常大安在军人招待所吃了顿饭,他很好打发,每次我去都是一顿中饭就搞定。

下午,我去了技术装备科见到冀向东,一个三十来岁的矮胖子,如果不是身上的军裤,你根本看不出他是个军人!和常大安这种仪表堂堂的军官简直没法比!我当时压根儿也没想到,这个痞子一般的人物,日后会和阿唐之间发生如此多的故事。

冀晓冬人很事故,他没有对我不客气,只是不断地从产品的本身挑毛病。小昭,一个20多岁的漂亮女孩也在一旁帮腔。大院里我接触过的军人,似乎就他们俩是北京人。问题是他们提出来的某些功能,天翔没有,其它软件也没有。不过,你也不能说他们说的不对。

就这样,X部的软件外购案僵持住了。反正馨儿也教得差不多了,我请他们继续使用评估,就让馨儿坚持到周末就撤回来。

不久,我们参加了北京市的春季人才交流大会,收集了一大堆的简历,见了一大堆的应聘者。只有两个人印象深刻,一个是北航毕业的王青霞,一个是大专毕业的黄光。前者是因为她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女孩儿,从此我再也没见到第二个象她那样外向的女孩子了;后者是因为他的家庭住址是总参X部干休所。

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声,“你认识X部的冀晓冬吗?”

“他是我哥!”黄光回答的很快。

乖乖龙的东,猪油炒大葱。这是阿唐出道以来第二宗不可思议的巧合事件,世界真TMD小!我心里不禁又一次赞叹。

“噢,回去给你哥带个好!”我说着把名片递给黄光,周围应聘的人投来一片羡慕的眼光。

黄光瘦高,冀晓冬矮胖,俩人姓也不一样,为什么我不知道,但他们确确实实是哥儿俩!

回到天翔,我兴冲冲地去告诉易森,“X部的事有戏了!冀晓冬的弟弟今天来应聘!”

易森马上就明白了,“快快,快打电话告诉他!”

“你急什么,这事儿该冀晓冬着急,最迟明天他就会打电话来!”我笑着说。易森嘿嘿笑着,那时我们俩亲密无间,配合默契。刘经理身体不好,近来住院医治腰椎盘突出,基本已经淡出了决策层。

果然, 第二天刚一上班,冀晓冬就一个电话打给我,“阿唐,不好意思,你几次到我们科里来都没有好好照顾,得罪得罪!哈哈!下次一定补上!哎,对了,昨天黄光回去告诉我说,他到你们公司应聘去了。你觉得他怎么样,有没有戏?”

我爽朗地说,“那还用问,不就你老兄一句话吗?只要不嫌我这庙小,随时欢迎!”

黄光是所有人中第一个招进来的,王青霞是第二个,第三个是XX部二院的玉敏。

X部的这单生意从3月一直做到6月份,最后终於搞定下来,赚了6万多!

家园 这俩挺那什么的嘛.
家园 飘飘辛苦了。文章确实很好看
家园 好看,谢谢飘飘。
家园 精彩

精彩!秉烛夜读不能自已。那个时候的汉码,排版纷争,还有中关村的起步想来真是荡气回肠。

起伏令人扼腕。

家园 【阿唐的故事】京华沉浮 第二卷27

二十七 新人新象

王青霞比黄光早几天来天翔上班,因为黄光到下个月才正式毕业。

这女孩儿性格外向,胸无城府,说话动作多,表情丰富,擅做鬼脸,活脱脱一付活泼的调皮姑娘做派,全天翔上下人人都喜欢这个新进的女孩。

青霞虽然活泼,做事情却很踏实,交待的工作总是一丝不苟认认真真地完成。我想这就是工科院校学生的共同特点吧。当官的都喜欢这样的,头脑不笨,做事牢靠。清华做官的就比北大的多,道理不言而喻。

青霞进来没几天,馨儿就走了。所以对青霞的培训基本是我做的,我的杂事多,很多时间都是她自己在摸索。有时候,她会急匆匆地从对面展示室跑过来问我,“阿唐,为什么我画的表格不见了?”

我眼皮都没抬,“因为你的表格太大了,被挤到下一页去了。”

“真的吗?”咚咚地就跑回去了。她的鞋子很时髦,是她在香港的爸爸给买的,就是走路声音大一点。

不一会儿就又咚咚地回来了,“真的耶,果然在下一页!叛徒,为什么不早说?!”

我可是她领导啊,就这么被她恣意诋毁,“叛徒”是她的口头禅,逮谁用谁。

等黄光一来就更热闹了,这个瘦瘦高高的家伙是一肚子的鬼灵精,尤其擅长半文半白地胡搅,什么“龌龊的东西,做出如此阿扎的行为”之类,於是销售部的语言词汇就大大地丰富起来。我记得一句“不施美人计,就是不知道”,就是从他这学到的。

有时候易森拐进来转转,听我们几个胡噙,骂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转身又出去了。

玉敏是最后一个进来的,貌如其人,玉面郎君似的一个奶油小生。有时候遇到难缠的女客户,黄光会蹦出一句来,“让玉敏去,美男计搞定她!”

偏偏玉敏是个貌似机灵,实际木讷的人,总是被黄光吃的定定的。也是奇怪的很,周渝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俩人私交还挺好。

不久,黄光就成了新进三人的核心人物。小伙子聪明的很,什么事儿一点就透。这样的人为什么考不上大学呢?我始终都想不明白。

随着人手的增加,计划中的样张很快就搞出来了,最醒目的是一张几可乱真的16开的“参考消息”,着实蒙住了许多人的眼睛。有时候在开展销会时,为了证明这不是复印件,常常需要当场打印。

天翔也是第一家与佳能16开激光打印机联通的系统,甚至早于北大自己的系统。也正是因为如此,两家来来往往,我们和佳能激光打印机在中国的总代理南佳公司熟的不得了。南佳公司是北大的,兵称呼官一律为老师,什么于老师马老师的。再加上一堆眼镜,不知道的还以为走错了门。

在天翔第三次分裂,我和易森率部出走后不久,南佳也发生了类似的故事。只不过出走后,人心不齐,后援不继,雷声刚过,雨点就没了,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那时候,中关村的电脑公司经常发生集体哗变,业务骨干们纠集在一起杀将出去,重组新公司。尽管他们掌握了公司几乎所有的客户,成功的却不多。纠其原因,一是资金不足,经不起长期的入不敷出的消耗,二是货源不稳定,原公司很容易就卡死其进货渠道。那时商品的进口,严格受国家控制,非正规渠道的进口量是有限的。

90年4月,我单人独骑杀到武汉参加展览,地点在华中工学院的院内。如果看官中有华工毕业的,阿唐不得不说我佩服你的方位感,我在短短3天里,在大院里迷失了5次,棋盘也似的方格子被高高的树林所遮蔽,每个路口看起来都一样,整个一个祝家庄。

学到的东西是,办展览千万不能一个人去,一来无聊,二来忙不过来,一有意外一个人就只有抓瞎。

90年5月,我们签订了和X部的购销合同,随即开始培训活动。主要是由王青霞和玉敏两人负责,黄光由於众所周知的原因根本就没派去,我则是第一天去讲了半天的基本理论课,地点在京北某地的一个军事基地。

中午吃饭的时候,外购组长小兰告诉我,文革时期这里关押了很多人,包括贺龙元帅。几年后我开车载人游车河兜风,走到那个号称什么什么洞的山沟入口处告诉他们此事,均不相信,我又不敢说的太明白,只好嘿嘿了事。

90年6月,刘经理由於身体原因撤回总公司,另派了森经理来接任位置。

刘经理走后,易森说了两句公道话,刘经理,好官僚,一心为公,没有歪的斜的。

的确,刘诗风是个好人,他基本上没有为一己私利做出什么影响公司运营的事情,凡事摆在桌面上。有时他的决策失误,纯粹是由於经验不足或心地太好造成的。记得有一次他来找我说,走了的小牛要借一台扫描仪去给客户展示,请我放行。我不好意思驳他面子,就同意了。结果东西还回来后,里面的照明灯就是坏的了,那是易损件,换一个要1000元左右,小牛肯定是拿去换了上次自己卖给人家的那台扫描仪。

尽管由於我和易森的日益走近,他逐渐被架空起来。但刘诗风没有为争夺权力而作出任何小动作,只要你说的是对的,他依就支持你,绝不因人费事。我很欣赏他这一点。

森经理小小的个子,比刘经理圆熟许多,他几乎一面倒的支持易森和我的任何动议。其实正该如此,一个既不懂技术又不懂经营的经理,硬撑是没有出路的,还不如放手让手下干。

这段时间是天翔的黄金时期,软件日趋成熟,广告效益逐渐凸现,内部也整合到最佳状态。

首先扩大了部门经理职权,有打的,吃饭,广告支出,展览,差旅,部门内人员奖金的最后审批权。

其次,扣除销售费用,利润的4%作为销售部门奖金,其他部门的奖金则在销售部门的基础上计算,水涨船高。

90年7月,我和黄光去了呼和浩特办展览,这是我离开内蒙20年后,第一次回去。

我们借机在内蒙代理的招待下,坐车翻过大青山到大草原上逛了逛。

老嘎,50来岁,我们的首席代理,一个几乎汉化了的蒙古人,还骑上了一匹马跑了两圈。那马十分高大,跑的很快,我们都有些担心。老嘎兜回来后,还来了个人立,很是得意,跟牧马的老牧民叽里瓜啦地说了一通,那牧民回了一句什么,同去的蒙族人都笑了起来。我问他们说什么,一个年轻的蒙族人告诉我,老嘎说,看,我也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老牧民回答,假蒙古人!

那次我才第一次了解到,蒙古人心中的大蒙古心结。呼和的蒙古人已经汉化的差不多了,同是代理的小白,一个二十多岁的蒙族姑娘甚至连蒙语都不会讲了。这恐怕就是文明进步所带来的代价。

中午吃饭,饭店是一个蒙古包模样的建筑。一个蒙族姑娘端着一个装满酒的小碗,走到我面前,用蒙语唱着祝酒的歌。旁边的老嘎说,你要喝了它,不然她就这样一直唱下去。我看着那足有三两的白酒,犹豫了一下,接过来一仰头,灌了下去,一股赤火立即周身流转。黄光接过来,勉强喝了小半碗,就再也不行了,我知道他酒量有限,就示意老嘎解围,他接过去喝了。

全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干了一碗。例外的是我们的司机,他一连干了两个,又喝了一些啤酒。老嘎看我有些担心,劝慰我说,“没事,他酒喝得越多,车开得越好!”

回去的路上,下大青山的盘山道上,果然是开的飞快,终於把不胜酒量的黄光给整翻了,下了车就大吐起来。

日后阿唐学会了开车,才知道喝酒越多开车越好纯属无稽之谈。酒后开车不过是胆子大了一点儿,反应速度却明显下降。看官如日后见到司机酗酒,最好还是换车吧。

这次与黄光同行,主要目的是想全面考察一下这个实际中的二号人物,我那时想选一个人做副手,我不在时好接掌全局。

黄光人很聪明,反应快,读书多,尤擅活学活用,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洞察力很强,很会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异常。老实讲,我们俩相象的地方很多。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我们从未成为朋友,尽管一直合作良好。那次的呼和之行,没有给我对他的印象加分。

我唯一对他不满的是,他有时倚仗聪明,会调侃其他的同事,比如他给王青霞起了个外号叫“阿黄”,阿黄一般是用在狗的名字上;他鼓动玉敏去施美男计等。这样就给我一种感觉,他在与其他人交往中高人一等,潜意识里,我认为这是我的特权,我是领导,我招了你们进来,我培训了你们,你们是我的兵。呵呵,龌龊吧,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看官,过於嚣张的锋芒毕露,对年轻人来说,绝不可取!

呼和回来后,天翔又一次招人,主要以其它部门为主,销售部只是借光。

其中有两个人与今后的故事有关。一个是软件部的小虎,一个是销售部的唐飞,两人都是附近一个什么研究生院的应届毕业生。本科一个是清华,一个是北大。

小虎进来后,易森就交给他一个很重要的工作,把整个系统从FORTRAN语言翻译成C语言。小虎干的很快,大概三个月就做完了。如此,小虎是继易森后,第二个对整个系统熟悉的人。其他人都是只知道局部。由此也可以看出易森的手段,只几天功夫,就让一个人死心塌地地跟他跑了,我是一个,小虎是另一个。

唐飞也是一个聪明孩子,与黄光不相上下。他虽然嗅觉上不如黄光敏锐,但知识结构好,文笔也强一些,归纳能力也好些,这些我想和多年的教育训练有关。

我开始重点培养唐飞,把一些本该我做的工作交给他完成。

不过,我后来还是失望了。他可能由於年轻,也可能一直以来都很顺,所以做事有些不够认真,常常出错。我想以他的聪颖,不会看不出我对他有意栽培,可他表现得实在太随意了,我不得不放弃。后来,易森带领我们从天翔分裂出来时,我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让他和投资方见面,这小老弟居然因为送朋友上火车而误了约会。

92年他去我们的公司,说他不日就将赴美留学。我知道他不是读书的人,多少有些诧异。那天,他说,阿唐是他最佩服的人之一。不知今天的唐飞是否还是如此想法。

殊途同归,小虎,唐飞和阿唐先后都来到了北美。小虎和我一直有联系,唯有唐飞一直不知下落。还是那句话,唐飞如欲联络阿唐,请正确回答发往内蒙师大两台电脑未将硬盘螺丝上紧导致硬盘毁伤的经手人是谁。

家园 【阿唐的故事】京华沉浮 第二卷28-29

二十八 海外客商

90年9月,新加坡一位陈先生来访,指名要看天翔系统。

陈先生,40多岁年纪,温文尔雅,中文说得极好,听起来比大多数的广东人的普通话都要好。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面和外国人打交道,虽然我不是个崇洋媚外的人,不过还是比对其他客户用心很多,全程陪同。

看得出陈先生对天翔系统有一定了解,问的问题很有深度,基本上是那些和易森撰写的使用手册语焉不详的部分有关。感觉起来,陈更象是一个技术人员而不是个商人。

中午请饭,我仍然按老习惯,大大地点了一桌,一共四个人六个菜。如果喝上点酒,这些也能消耗下去,不过那位陈先生坚决拒酒,说下午还要接着看软件,不能误事!如此一来,白饭就菜显然是菜太多了点。

最后,那陈先生指着还剩一半多的菜说,“你们中国很浪费啊!”

老实讲,第一次听同样模样的同种人说你们中国人如何如何很是不习惯。后来我去马来西亚,看当地华人在中国对马来西亚羽毛球比赛时,为大马叫好,也是觉得怪怪的。不过想想阿唐儿子日后认为自己首先是个美国人,其次才是中国人,也就能够理解了。

我看出这陈先生此次前来是有备而来,不是误打误撞上的门。就在席间千方百计地套他的口风,最后终於给我得逞,是上次智达在新加坡展示时牵上的头,陈先生他们在展示会上买了一套我们给智达的DEMO软件,尝试使用了好几个月。

智达却从未提起此事,按协议我们天翔是要参与利润分成的。如此一来,在以后和新加坡的合作中,我们也装聋作哑没有通知智达。唉,中国人的陋习,缺乏诚信,往往为眼前的蝇头小利,放弃了联合做大的可能性。

下午,我带陈先生参观了我们的造字过程,尚在原型机改进中的激光照排机。这是我惯用的伎俩,带所有的可能客户参观研发过程,展示实力。

参观完了,陈先生和我坐下来商谈购买软件具体事宜。他基本上把所有有代表性的软件各选了一套,没有讲价,一共是人民币近两万元,转换成美金是3000多元,那时人民币兑美金好像是5点几比1。

接着我们签订了销售协议,他从皮夹里拿出钱来,给我们会计,然后我派人拿着一大堆软件和使用手册送他回饭店,不到一天就搞定了。

那天就象做梦一样,觉得钱赚得真容易,外国人是真有钱。

后来知道,陈先生是位中学教师,对电脑有个人爱好,尤其是中文处理部分。他此次前来是受一位叫清福贵的新加坡商人的委托,考察兼购买天翔软件。以一个商人的投资行为而言,3000美金实在不是一个大数,怪不得出手如此阔绰,倒把阿唐唬得以为外国遍地都是黄金!嘿嘿。

新加坡商人购买了天翔软件的消息,在总公司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余波荡漾,很快就传到了总公司在香港的协作夥伴--宝丽洋行。

宝丽马上和总公司联络,指责为什么我们天翔在海外销售软件没有知会宝丽洋行。我不知道总公司和宝丽之间签订过什么协议,天翔却是具有独立法人地位的实体,经营上不受总公司任何控制。

最后双方讨论的结果是,宝丽洋行和清福贵共同出资请易森到新加坡去一趟,在当地推展业务。於是,易森于90年10月启程经香港赴新加坡,历时一个多月。

易森回来后,没有象某些土包子如阿唐之类大讲国外如何如何,易森太曾在加州进修过一年音乐,所以对国外并不陌生。

不过,此行无疑加大了易森对从总公司的离心力,每一个切实感受过国内外物质生活水平差异的人都难免会产生种种想法,尤其是90年代初的差异是如此之大。

易森可能在新加坡和香港都试图在找投资方,共同打造一个新公司。

新加坡的清福贵是如何做答的,我不知道。不过,后来我见到了清福贵,一个主营玩具的聪明商人,恐怕没有如此魄力,大手笔投入一个不熟悉的领域。现在想起来,他做的很对,不然会死的很惨。

对香港宝丽洋行的试探以彻底失败而告终。洋行方面立刻停止了对易森的生活照应,易森只好每天跑到街上吃大排档,然后跑肚拉稀。真的假的我不知道,反正易森是这么说的。这种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宝丽洋行和总公司的关系密切,有着种种的业务联系,断不会为一个虚无飘渺的合作机会而失去现实的好处。

这次活动的唯一收获是,开启了天翔软件通向大马之门,从而让阿唐在一年后有机会完成新马之行。

二十九 二次分裂

易森回来后,对软件部进行了大幅度调整,把黄界雄,金晓光和另外一个他看不顺眼的人调到销售部,美其名曰加强销售队伍。新来的森经理也支持此一动议。总公司已经由香港宝丽转来的消息知道易森不稳,千方百计地想留住易森。

易森徵求我意见时,我感到很为难,黄界雄无论是在公司的资历还是贡献都是我不可能领导的。我最后提出了一个折衷意见,销售部分一组二组,我继续领导原销售人员作为一组,黄界雄领导软件部过来的人作为二组,两个组互不干扰。

易森应该是觉察出黄界雄金晓光的异动,不愿意他们继续待在软件部,以免资源流失。实际上这是徒劳的,该做的早就做了,黄金已经做好了一切出走的准备工作。其计划之周密并不亚于易森的出走。

黄界雄那时已经和一家总部位於深圳的电脑公司联系上了,这家公司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脑白金集团,是通过他太太搭上的线。

黄界雄太太以前也在天翔,后来转往深圳发展,非常能干。据易森的说法是,比黄界雄强多了。

我曾和她见过一面,一起吃了个饭。那天黄界雄太太来天翔,易森破例出面请饭,一般他很少参与此等应酬。易森一定要拉上我一同前往,我推辞不掉,只好同往。不是我矫情,实在是我和黄界雄的关系一直很微妙。此前他在易森面前的角色一定和我一样,是第一把金交椅,是我取代了他。尽管以我的观点来看,他已经不甘于屈居易森之下,不应在乎此种角色的变迁,但实际上可能是惯性使然,他还是不大习惯,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人前摆老资格,不怎么买我的帐。由於我的忍让和他的涵养,彼此之间没有发生过战争,但也绝对谈不上亲密。

黄太很漂亮,谈锋甚健,是我出道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出类拔萃的职业女性,搞得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在她面前似乎只有唯唯诺诺的份。

说点儿题外的话,天翔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美女多。

美女多的原因是易森的嗜好,酷爱美女。无论是去招聘还是别人推荐,只要长得好就想招进来,所以软件部三个女孩一个比一个亮。我这样讲,不是说易森如何如何,实际上他是一个谦谦君子,尤其是在女性面前,我相信他这方面的人品。

可能有人会抱怨阿唐总是对女孩子的长相有兴趣,没办法,实在是太抢眼了,想不看都不行。后来我介绍前文提到的我同学小邹,就是到石狮倒服装的那位到我们公司来面试,那没出息的就瞪着眼睛看人家,搞得我都看不下去了。

阿唐欣赏美女,不过总是规规矩矩的,你不上杆子,我从不下三滥。有人问阿唐,如何能打动女人的芳心,阿唐曰,要不怀邪念的勾引。打住,打住,书归正传!

席间易森让黄太猜我多大年纪,这是他很愿意玩的一个把戏,在向他的朋友或过去的合作者介绍我时,让人家猜年龄。原因我猜有两点,一是他对我很满意,也很诧异我能在26岁的年纪做得如此好;二是我给人的印象很沉稳踏实,再加上外貌苍老,没有几个人能正确猜出我的年龄。

意外的是,那天黄太居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我多少有些诧异。末了她还补充一句,“感觉上很成熟,其实还很嫩。”

饭后,易森可能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本想让他和我都露露脸,没想到让黄太识破了,还被损了一顿。安慰我说,“她就是一张嘴,看起来很江湖,其实是能说不能做。”

我当时持易森同样的观点,对人评估的批准是看其能做什么。今天的阿唐已经不这样看了,世界上的确需要实干家,但也需要善於表达的人。至少后者可以在实干家之间起到传媒和润滑剂的作用。

89年90年,深圳的脑白金前公司的9401和9402一炮而红,靠的是广告的密集轰炸和产品的稳定性,其功能尚不够完善,字库精度也不高,天翔恰恰在这两方面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黄界雄和金晓光正是通晓此种技术的关键人物之一。因此,双方一拍而合。

双方的正式合作大概在90年年底,此前黄界雄金晓光等人频繁地在公司里聚会密商。91年元旦后,黄界雄和金晓光就以请假为名离开了天翔。

90年底,北大的南佳公司在王府饭店举行了一个招待会,酬谢所有的关系单位的头头,基本上所有知名的搞文字处理的公司都聚到了一起。我和黄界雄做为经理副理也在邀请之列。易森那时已经回避任何以天翔名义的公开活动,准备撤了,所以没有参加。

我平时不是一个很喜欢应酬的人,但在这种场合却很活跃,人来疯吧。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能认识所有的冤家同行的头头脑脑,我自然不肯放过,不停地交流名片,谈天说地。那时知名的公司以国营背景的居多,不是所有的人都善於应酬,所以我算是突出的一个。

南佳的销售经理半开玩笑地对我说,我们南佳出钱,你们天翔做广告。那天,南佳的销售人员很闷,后来知道他们也在酝酿暴动。

散场后,黄界雄主动和我走在一起,并邀请我到西单一家酒吧坐坐。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喝了些什么都忘记了。

那天晚上,黄界雄一反平素豪爽的习性,沉默了半晌才说,“阿唐,你知道我曾经是易森最好的朋友吗?”

我点点头,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黄界雄忽然笑了一下,“易森这个人,有了新朋友,就扔了老朋友!狗熊掰棒子,前面的总是最好的。”

我还是没有说话,心道,是你们不甘屈居人下,易森只好换马。

黄界雄还是自顾自地说,“我知道易森就要带你走了,我不知道他开出了什么条件给你。我想你也猜到了,我和金晓光也要马上撤往深圳。如果你愿意加盟,还是主管销售,干股20%!”

我心里一动,易森的确开出了类似的条件,只是干股5%。这黄界雄并不象表面上那样对我不屑,他还是很看重我的。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我不能再装聋作哑了,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喘了口粗气,“谢你了,哥们儿,我不能负易森!”

人生的路口选择上,我的决策过程似乎总是很快。还是那句话,我从没有后悔过我的决定,尽管我和易森关系的发展,印证了黄界雄对易森的评价。

在黄界雄和易森之间,我顺理成章地会选择后者。无论从两人的成就,天分,关系的融洽程度,易森都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我们已经合作了很久了,尽管有一些理念上的差异,他都能尊重我的观点。黄界雄根本就没有给过我机会让我认识他及他未来的目标。

黄界雄和金晓光加盟9403汉卡,无疑对该集团的腾飞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其它的都好说,最先进的字库技术的取得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字库制做是一个耗时间的工作,没有经年累月的劳作是不行的。天翔从86年起,长年保持3,4个人不停地造字,4年下来,计有书宋,标宋,仿宋,黑体,楷书,幼圆6种汉字库,还包括汉文之外的几乎所有的其它文种及其花体变种,以及图形符号等等。即使9403投入再多的金钱,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做出来。9403汉卡是该集团的真正起家产品,卖了一千多万元。

天翔的字库资源的合法用户实际上只有一家,就是曾经风光一时的“保利”系统,好像也卖了一百多万元。

这么说吧,截止到90年代初,全中国造字的公司只有三家,X大,X研和天翔。以后所有大大小小的文字处理系统,形形色色的汉化软件,激光打印机内置汉卡,字幕机等等,全都是源流于此。

黄界雄和金晓光的出走,是天翔的第二次分裂,也是天翔资源的第一次流失。

阿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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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阿唐的故事】京华沉浮 第二卷30-31

三十 蕴酿出走

90年12月初的一天,易森忽然兴冲冲地过来找我说,有台湾商人对我们的产品有兴趣,过几天会来看一看,如果满意,很可能会投资。

我问他是什么人,是否可靠?

他很神秘的一笑说,“那是我亲戚,他要敢骗我,我打他屁股!”

过了几天,真的来了一夥港台模样的人,进门找易森。我猜到几分,安置在会议室后,让唐飞去找易森出来,我则陪同聊天,没有让销售部的其他人参与。

来人一共三个,带头的是香港人,自称叫郑升,另外两个是台湾人,矮个叫蔡家启,高个叫王赢利。郑升说他是易森的外甥,今天带蔡先生和王先生一同来看看天翔系统。口气客气而多礼。

正说着,易森进来。我起身为他们介绍,然后起身走到门口带上门准备出去。易森叫住了我,示意我也参与会面。

郑升介绍说,蔡家启是台湾优轩电脑公司董事长,王赢利是公司总经理,今天特来考察天翔系统。蔡家启黑黑矮矮,不怎么起眼,王赢利则高大威猛,仪表堂堂,而且说话很多,显得很活跃。

易森让我大致介绍一下天翔系统,他不怎么擅长在人多的场合长篇大论。

我用了几分钟时间谈了一下大陆文字处理系统现状,天翔在其中的技术地位和市场份额,有意强调了后两者的不匹配性。最后,易森建议一起去看一下软件演示。

那天是王青霞做的演示,实在人有实在人的长处,王青霞把软件用的很溜,一次死机都没有。

王赢利不断地提出问题,看得出他对电脑很熟,蔡家启只是站在一边看。从技术先进角度和功能完善程度而言,天翔确实有其优势,几乎当时所有文字处理软件的功能都能实现。王赢利越来越兴奋,最后干脆从皮包里掏出一份台湾某著名电子排版系统的样张让青霞照做,大概半个小时就做出来了。天翔软件的特点之一就是操作灵活,适合复杂排版。

王赢利不断用闽南话和蔡家启兴奋地说着什么,我猜想是 wonderful, great, unbelievable 之类的。蔡家启只是边抽烟边微笑着听,从不发表看法。那时销售部的4个男人包括阿唐,人人抽烟,每次都被不抽烟的易森抱怨,今天他也只好忍着。

演示完了,又是照老套去参观研发过程(研发这个词就是从台湾学来的),效果可想而知。

中午,由销售部出面请饭,我到出纳去借钱,靳会计两个眼睛咕噜咕噜地望着我,问是请什么人吃饭?我说台湾客商。你干脆说得清清楚楚,省得她总惦记着。

路上,王赢利不断跟蔡家启嘀咕着什么,蔡家启点头听着。

饭桌上,王赢利几次要说什么,看了看我又打住了。易森看出来了,说,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他和我之间没有秘密。老实说,我很有点感动,有一种知遇之恩的感觉。

王赢利说,他们很有兴趣,如果投资一家新公司,大概需要多少钱?

易森望望我,我也望望他,老实说,从经营整个公司的角度,我还不如易森,他好歹还当过一段时间的一把手。

“5万美元!”易森最后说了一句。

当时我们都没有经验,天天想着另外打造一片天地,却偏偏不去下功夫做一番企业经营的总体研究。5万美元后来证明是远远不够的,易森是根据当年创立天翔时总公司投资50万元人民币,为了钓鱼又减了一点推算的。其中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人工的费用要高出很多。

事后,易森问我对这两个台湾人感觉如何,我说很实在的大好人。

过了几天,易森过来告诉我,他已经和台湾优轩谈妥了,技术股份与投资股份比例为8:5,即台湾优轩出资5万美元,今后利润分成按8:5计算。然后很兴奋地问我,“怎么样,很不错吧?”

老实说,我很吃惊,这条件对易森而言,好得不能再好了,干股占大头,以后我再也没有听说过了。后来王赢利恨恨地对我一个朋友说,当时没经验,被易森那一套给骗了!确实,易森虽然不是很能说的人,但他那一套技术,市场,人文,企业理念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捏到一起,还真挺能蒙人,至少阿唐就死心塌地的追随了他两年!(易森,你不要生气噢,我是就事论事,纯以成败论英雄,你那一套确实行不通。)

不过,我的那份在哪里?

好象看出我的疑惑,易森说,明天郑升会来和我谈一下我在新公司的地位和报酬。另外,易森将出任总经理,王赢利和郑升任副总经理,让我以后有什么事先找郑升商量。

我对突然在我和易森之间横出一个郑升,多少有些意外,不过想到公司在进步,社会在发展,每个人在历史大潮中的地位也要不断变化,也就释然了。多好的阿唐同志啊!

次日,郑升到公司和我谈话,说易总对我很欣赏,说我是天翔里易总的第一员大将。我将继续在新公司出任销售部经理,工资是800多元,另外我将在公司的股份中拥有5%的份额。我虽然对易总的称谓感到很不习惯,还是从正规化管理角度加以理解。所有的干股是61。5%,我占到5%也不错。

接着,郑升又和我探讨销售部的人员组成,他说,易总说除我之外,销售部再要2人,学历是本科以上,问我谁合适?我想了一下说,王青霞和玉敏。

郑升和我同岁,是易森大姐的孩子,郑升在14岁时随母亲到了香港发展,已经非常港化了。那时我对他的做派非常不习惯,觉得他过於虚伪多礼。后来我也结识了其他香港人,都没有他这么严重。或许是从大陆奔赴香港发展,为适应环境,矫枉过正了。

其实,我们可能由於太久生活在单一文化氛围里,缺乏宽容精神,求同性太强。如果今天阿唐回中国,举止做派恐怕也会给人认为是假洋鬼子,虚伪不堪。

不过即使今天的阿唐,对郑升的一些做法还是不能认同。譬如他说,上下级要有神秘感,不能打成一片。这或许对下里巴人是适用的,对我们这种以高学历者为主要员工的电脑公司来说,就是做作了。

易森是个很聪明的人。聪明的人往往有一个通病就是跟风快,总想尝试一下新的思路和做法。那段时间,郑升对他影响不小,好在郑升很快就失宠了,流毒才不至於扩散。

接下来,郑升一个一个地和所有的入选人员谈话,地点在玉渊潭公园的某个亭子里,联络暗号是什么什么。哈哈,不是说笑,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易森和郑升是谁想出来的招数,恐怕易森的可能性大。

入选的人有,销售部:阿唐,王青霞和玉敏;软件部:易森,小虎,馨儿的朋友小芸和与小虎同期招来的管理字库生产的胡湘;硬件部:黄菲。一共8人,几乎囊括了全部天翔的精英。

一天,易森问我有没有同学介绍来做管理部经理,现在缺少这么一个人。我马上就想到了同学小邹。

易森和小邹谈完后,基本满意。不过,他又找到我说,小邹是不错,不过似乎更适合搞销售,问我是否愿意和小邹对调?

我沉吟了一下说,公司早期的销售工作很重要,他一个新人进入角色很困难,我还是做销售部吧。

易森没有坚持己见,小邹正式但任管理部经理。

俗话说,旁观者清,小邹确实不适合做管理工作。易森这个局外人第一次见面就看出了问题,我这个和小邹认识了快10年的人还朦然不知。

小邹的工资是600多元,他有些不满,认为外企里这点工资太低。

工资定的确实不高,我在天翔的工资加奖金也差不多是七,八百块。但那时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觉得这就是自己的企业,我有5%的股份哪,也就不去计较这些了。

易森交给小邹的第一个工作是撰写一份技术经济可行性分析报告,这是我们企业管理专业的长项。他很快就写完了,我做了结构调整,去掉了国营色彩浓厚的部分,再加以文字润色,经易森审定,排版打印,交给了台商投资方。

接着,小邹开始着手准备公司注册等工作,他实际上是第一个在新公司拿工资的人,计薪日自90年12月起。易森是第2个,自91年1月起;其他人是自91年2月起。

最后是全体入选人员在“崇德厚”饭庄与台湾投资方见面。

那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紧张,兴奋和期待的神色,我估计我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究那时能在外企工作还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

三十一 别了天翔

(祝中华人民共和国55周岁生日快乐!)

王赢利在第二次和我们见面时,抱怨说我们的使用手册看不大懂,然后给了我们一份台湾同类系统的使用手册做参考。

易森的文笔很不错,应该在阿唐之上,他在进入IT业前,曾经梦想过做个小说家。前几天我为了查阅相关人员近况,居然在网上检索到了他的好几篇文章,还是原来的风格,亦庄亦谐,文采飞扬,能把一件很枯燥的技术问题说故事般地讲出来。这种风格用来写杂文或什么的,当然是上上之选,用来写用户手册就云里雾里了,往往给人感觉通篇不知所云。

从一开始进天翔,我就想重新撰写一个新的手册,但由於过多事务性工作的纠缠,一直未能付诸实践。借此机会,从90年12月中起,我正式开始写新用户手册。

台湾的手册给了我很大的启示,其主旨很简单,一句话,页页有图。你费了半天口舌让用户如何如何操作,倒不如一张图来的清楚明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好文笔不如一张图。

我先求易森在系统上加了一个功能,类似于Windows上的ALT + Print Screen存储当前屏幕,这样,我可以随时把我想要的屏幕信息抓下来。

手册一开始是大致介绍一下整个系统,而且告诉用户,看不下去可以跳过去。

接着是编排一个很简单的纯文字文稿,从录入,编辑,存取到打印的全过程,每一个步骤都有一张图像。实际上大多数的用户也就只用到这些功能。很类似现在家用电器手册的Quick Start,如果十几年前没有这个东东,那它们都是抄袭阿唐的概念!呵呵。

然后是高级操作,分文字,表格,图像,杂志,数学符号几个章节。最后是编排一张报纸。

每一个章节,都附有一个编排好的文件,用户可以和自己的作品比对。每一个章节,都列出了常见问题及解决办法。

全篇的最后是附录,关键词索引。

洋洋洒洒,十几万字。我用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写完。

以阿唐手稿为蓝本的用户手册,在天翔和新公司中一直用到90年代中期,两家先后退出电脑文字处理市场。

90年12月底,黄光被增补进了入选新公司的名单中。

尽管黄光不是我最喜欢的手下,如果没有学历要求,我还是会选青霞和黄光,不是因为他们俩资历最老,而是因为他们的能力。

黄光是个聪明人,他是局外人中第一个觉察到异样的人。那天中午他一个人出去吃饭,回来后满脸通红,显然是喝了酒。

我不动声色,静待表演。几天下来,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没有丝毫不满,至少表面是这样。我相当满意,心里不痛快谁都会有,压抑失落而毅然独行的悲壮美,才是好汉子应该追求的,我动了惜才之念。

正好,黄光的哥哥冀晓冬打给我一个电话,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异动,黄光这两天回家不痛快。我正好卖了个人情,说确实是要组建新公司,黄光未被入选是因为学历不够,不过,我再努力一下。

我找到易森,说我想再增补黄光,特别提到这几天他处变不惊的表现。易森很感兴趣,当即拍板同意。

冀晓冬是一个讲意气的人,因为黄光的事情欠了我两次情,以后他发达后,我几次求他,他都没有二话。不象一些人,地位一变,就狗眼看人低了。

90年12月和91年1月初,我分别将两单生意合共近二万元收入转至朋友帐户,后转至新公司。所以,即使不论我对新公司的其它贡献,单从金钱进出角度,我也不欠台湾投资者的。

90年底的结算结果,天翔第一次实现了盈利,税后扣除销售费用是35万元左右。那时天翔的费用除开销售费用后,主要包括房费10万,人员工资15万,开发费用及其它5万。以后的情形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没有猜错,这也是天翔唯一的一次盈利年。

如果从掌控资源多少角度而言,那一年也是阿唐个人事业的顶峰。

91年元旦后,天翔的森经理找我谈了一次话,那时易森已经要求调走,不来上班了。

森经理说,易森要走,估计他一定会带你一起走。我也没办法阻止你离开,不过要诚心诚意告诉你几点。一是,易森和所有的合作者都处不长,先是和最早天翔起家的全体元老闹翻,接着是黄界雄他亲自从研究所带出来的人,最后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金晓光也跟黄界雄跑了。阿唐,凭什么你认为你会例外?二是,你如果想留下来,我们非常欢迎。总公司这么大,编制和住房的解决都是早晚的事情。

老实说,我当时真的心里一惊。这是继黄界雄之后第二个人在说易森是个见异思迁的人,三人成虎,我真的有些踌躇。

我决定在走之前和易森好好谈一谈,明确一下这个传言。那时易森住在三里河的老父家中,忙於整合从天翔带出来的系统。

三里河是中央部级干部居住地,我在87年刚进京城时,曾来此拜访过一位和阿唐太家有故的前风光人物。今天,阿唐似乎凭自己的努力也到了这里,心里隐隐地有一种高等奴才的自豪感。

那天,我和易森谈完了正事后,就把黄界雄和森经理的话说了一遍,问他如何看待此事?易森明显一愣,憋了半晌,冒出一句,“那你就留下不走了贝。”

我听他如此说法,不知如何回答,结果当场冷场。

易森这个人很不善於表达不同意见,阿唐也是,不过比他要强,至少我很少说伤人的话。

冷了一会儿,易森主动圆场,就象没这回事一样,又提了一些对新公司的设想,并徵求我的意见,又恢复成我们之间惯有的风格。

这件事从此再也没有提起,不过阴影显然是造成了,其后果就是,半年后我和易森之间出现裂痕后,我根本就没有试图努力弥补,我已经了解到了他性格中薄情寡义的那一面。

扯远一点,易森有时会炫耀他降服LP的本事。两人出现争执后,几天都不和LP讲话,最后LP不得不求他,“祖宗,你倒是说句话啊!” 然后易森再根据她悔过态度,决定赦免与否。

阿唐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见不得阿唐太的嘴巴噘起来超过半小时,“是我错了还不行吗?笑一个!”

看来,森经理除了和我谈话之外,也和其他人谈过了,并且取得了部分的成功。

软件部的胡湘决定退出。胡湘是和小虎一同于90年夏天被招进来的,写得一手好字,管理造字的几个女孩子。我对他的临门一脚退缩,一点儿也不奇怪,胡湘实在不是我们的同路人。说好听点儿,他不是做学问的料,易森想培养他写程序,根本就是赶鸭子上架,双方都难受;说难听一点儿,他就是一市井之人,耍点嘴皮子小聪明可以,来真的不行,他自己清楚的很。我实在搞不懂易森为何如此重视胡湘,如果说造字部门牵涉到资源保密,需要一个老实人掌门,可是老实人并不等於草包噢。

后来,易森去参加本行业的最高权威机构--文字处理协会的年会,回来说,居然在会上见到胡湘代表天翔来参加会议!他见到易森窘得不行,可还是硬撑着坚持到会议结束。

王青霞决定退出,这回是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青霞自己很愿意加入,阻力来自青霞的母亲及男友。为此,我特意请她男友来公司一谈。青霞的男友是青霞的同学,因为打架被北航开除。我费尽心机口干舌燥地谈了一个多小时,这个东北来的草莽汉子就是不松口,认为女人不应该在江湖上闯荡。

一年后,我在东城的街头见到王青霞,她去完XX部印刷厂要去赶公车,我骑着辆破自行车要去黑子家谈合作。

她上下打量着我,有些奇怪地问我干什么去?我说,“被易森赶出来了,正四下找饭辄呢!”

那是实话,短短一年,跟着易森出来的6个人,仅黄光硕果仅存。如果王青霞当初去了新公司,她应该能坚持得比黄光还要长。

在告别天翔前,除了唐飞面试失败之外,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易森从新加坡回来后,就指示我要注意多招一些人,一旦决定脱离天翔时,好从中选拔优秀人才带走。所以,我就来者不拒地面试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叫江莺的女孩儿在12月被录用,阿唐承认是被美色所惑,那女孩的气质真的没法说。

没一个星期,我就后悔了。江莺为人傲慢,做事懒散,天资有限,和我所有的部下关系紧张。通常漂亮女孩儿都很招人喜欢,至少是在男人堆里吃得开,她怎么就招致两性人马的一致抨击呢?我至今都没有想明白。

那时候,我们已经和台湾优轩谈妥合作事宜,准备起事了,我不想耽误女孩子前程。江莺的应聘材料是其父递交给我的,我让她带话给其父来公司一趟。

江莺父来后,我开门见山地说,你女儿不适合在这种自负盈亏的小公司里干,这种地方全靠自己的天分和努力来挣自己的饭辄,比不得国营大公司里,混混就行。所以最好乘她尚未正式毕业,档案还在学校,赶紧再找新单位。接着我就大致说了一下江莺的不足之处。

江莺父立时泪眼摩挲,差点就掉了下来,颤抖着声音求我再给他女儿一个机会。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心一软,就明告江莺父,天翔很快就会有变故,我们就要撤离天翔去组建新公司,劫后的天翔一定朝不保夕,覆亡之日,指日可待。

最后还是未能说服他,我只好叹口气说,悉听尊便,但请保密。

结果起事的消息就比我们预想得要早的走漏了,源头就是江莺。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危害,毕竟我心里就象吃了个苍蝇般地恶心了一阵。

次年,听说江莺被森经理给开除了。

上帝怎么就给这样蠢笨拙劣的女孩子以一个如此精致的外表呢,我就是想不明白。

91年2月1日,阿唐,黄光,玉敏,小虎,小芸和黄菲正式脱离天翔,跟随易森组建新公司去了。

(好累,沉浮过半,阿唐要歇一歇,跟儿子们渡一个好周末了。咱们下周一见。)

阿唐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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