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用经济学方法比较民主和专制的优劣 -- 机会主义者
据我所知,美国的制度在这几百年中不断完善修正。中国的改革也可以看作是对现有制度的改进,发展。“发展才是硬道理”。一个现成的完善的制度,从哲学的观点上看是不存在的,一个能不断自身进行发展修正的制度就了不起了。
比如说我们在做试验去验证某一假设的时候,有很多DATA都会被当作误差忽略掉,但实际上这些DATA是有意义的,虽然他们暂时不是主流,但他们表现的就是潜在的变化力量。在俺的理解里,这些暂时不是主流的东西,就是CHAOS,也就是道家里的‘易’。
民主,就是让我们能让这些不是主流的东西存活并注意他们,让他们能发出活力,推动整个系统向前进化。看共和党和民主党政府相互调整政策,蛮有意思的。俺的专业不是经济学,纯属瞎掰而已。
就是生物的多样性是有利于物种的繁荣的,比如某种条件下非常适应的生物,换了一种环境,很可能就会灭绝。
记得看得是讲一种马的例子,说一般人都想挑选比较高的马繁殖,配种,而不想要矮的马,但是某年有大的瘟疫来到,偏偏就是这些矮马有免疫的能力。
过些时候我会再写一篇补充的内容,就民主专制博弈的过程做一点设想,希望能将那些特例解释清楚。全是一家之见,还望仁兄给予指正和补充。
今天写的那些准确来说属于社会学上的内容,因为在此无法用数学建模的方式来论证,而且也说不清楚。其实经济学只是一种工具,不能解释太复杂的东西,当然我可以把一切都归结到最基本的成本收益分析上来,但要具体量化这些就无能为力了。
关于新教伦理方面的内容也是上世纪90年代左右兴盛起来的,杜维明就是靠宣扬新儒家伦理发迹的,不过有些东西还是满有趣的,我也是就事论事,希望抛砖引玉,望各位大家不吝赐教。
就是关于如何理解/解释历史上的民主制度转变为专制制度的 (如罗马共和国 - 罗马帝国)。很感兴趣。
没有机会兄那样的理论研究,凭直觉我以为那个时代的人们还没有我们今天这么多关于民主/专制制度的历史经验可以借鉴,对这个问题进行过深入思考的人也远没有今天这么多,因此那个时代人们还不能如今天许多西方民众那样将民主制度神圣化。在那样一种民主制度缺乏广大民众自发维护的不利条件下,一旦国家面临巨大危机 (战争或分裂),此时一旦出现一位出类拔萃的领袖人物,原有的民主制度就会遭到破坏。
其实迟至希特勒时代,上面这种情况依然适用,因为在30年代的德国人心目中,民主制度不是神圣的,相比较而言,德意志民族主义更有可能是德国人心目中最为神圣的东西,而希特勒一系列出色的政治经济外交运作,令广大德国人逐步相信他是能够带领德国人实现德意志民族中兴的杰出领袖,于是德国人比较轻易地放弃了他们心目中不那么神圣的民主制度...
我无法想象今天的西方国家会因出现 国家危机+杰出领袖 这种组合 时而放弃民主制度。欧洲各国的制度对国家第一领导人的权力限制很多,客观上领袖再杰出,也没有足够大的舞台任其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以将广大民众牢牢地吸引在自己周围 从而终结民主制度。美国的总统被赋予的权力虽远大于欧洲国家领袖的权力,但美国是全世界各国中对自由民主制度神圣化最厉害的国家 (套用机会兄的话,就是美国人对民主制度的具有极端强烈的信仰和认同感),因此专制制度在美国复辟的概率几乎就是零。
抛砖引玉,期待机会兄真正的深刻分析。
另外,对机会兄从认同感和信仰方面解释民主制度的稳定性,我也感到非常新奇,同时认为非常有道理。
同意老兄最后的观点,不过“民主制度产生希特勒”实在是一个流传太广的误区和对历史事件的过度简化。德国人民或者国会从来就没有在任何一次民主选举中选举希特勒成为国家元首,更别说全票了。
历史事实是这样的,1930年和1932年的国会选举中,纳粹党利用公众在大萧条中的恐慌成为国会第一大党。这是整个纳粹党历史上经过的仅有两次真正意义上的民主选举。但是魏玛共和国宪法中,并没有规定执政党的党魁必然成为政府首脑(更别提国家元首了)。1933年,希特勒被兴登堡总统任命为总理,不是民选的结果,而是在一群巨商的提议下,加上其他政客天真地以为可以和希特勒共组政府,分享权力,而暗室操作的结果。
不过无论如何,到此为止,事情的发展起码表面上还符合民主程序。但紧接着的国会纵火案把共和国从民主程序推入专制轨道。兴登堡颁布的“总统国民保护条令”直接无限期剥夺了大多数“德意志帝国宪法所规定的公民权利”。这给了希特勒内阁几乎无限权力以调查纵火案为名迫害当时的强劲政治对手--共产党人。接下来,国会通过了赋予希特勒内阁立法权的“授权法案”--在遍布国会大厦的冲锋队员的虎视眈眈之下。接下来事情当然就简单了,年老昏聩的兴登堡非常方便地在1934年去世。没有了三权分立的限制,希特勒内阁非常迅速地通过了各种法律授予希特勒集总统和总理一身的专制权力,那当然也是违反宪法的,但任何反对声浪都被“党的武装”冲锋队压制,宪法当然早成废纸一张。
现在回头看这段历史,对于民主制度在技术操作上的教训当然非常深刻,但是归结为“民主制度产生了希特勒”未免过于简单化和不负责任。
消除了一直以来的一个误解。感谢。
另请兄对如下观点做出评论:
1 民主制度与专制制度相比 (这里不纠缠严格的名词概念,只按多数人所理解的那个民主和专制说事儿),前者对发动无节制的无限战争是否比后者更显谨慎?或者说,on average,前者是否比后者有更大的概率能避免无限战争?
2 如果对1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么兄将如何评论二战中的日本?日本当时的军国主义政权算不算民主政权呢?
3 民主制度下,防止专制制度“复辟”的有效手段是什么?是堵住制度性漏洞更重要呢,还是加强整个民众的自由民主意识、令民众主体将民主制度神圣化,更为有效和关键呢?
老兄的问题很有意思,我的看法是这样的,请指教:
我认为对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至少就发动战争的一方而言。
当然不算。军人不能干政(即使在战争期间)应该是民主制度的一个基本规则和保障。罗斯福和丘吉尔在战时都有比平时大得多的权力,但是他们仍然是文官政府。
我想还是意识更重要吧--或者用“价值观”更为确当一些。拿美国2000年大选作为例子,两方相持不下的时候,没有哪方诉诸武力,而是循宪政途径解决。而最高法院裁决后,输者也就接受,原因也不是受到武力胁迫(美国最高法院是没有执行机构的),而是源自对宪法的尊崇。
胖兄所论,与在下所思完全契合!只不过因涉猎有限,无法如兄般举出实例来强化支持自己的感觉或猜想罢了。因此,这“教”之一字,兄尽可坦然受之
特别是第三点,就是广大民众对民主制度的近乎宗教般的尊崇和维护,也是我一直所推崇的。由此想到我们的中国... 我以为如果希望在平稳中向民主文明的政权和平演变的话,还是应该 价值观先行、政体随后。当然也不能让价值观先行得太厉害而政改却毫无动静,那也会出麻烦 (民众与政府会对立)。如果政改先行,更会提高国家风险。
如果我党/我国政府是对历史和民族负责任的党和政府的话,就应该有自己做自己掘墓人的勇气和气度,就应该在富国强国的同时,耐心地、但长期不懈地培育基层民众和官吏的民主意识/精神/价值观,同时基于社会整体的民主气氛民主精神,试探性地进行政改。而这种勇气和气度,又恰恰是以民主精神民主价值观为基础的。希望我们党和政府的领袖们能一届比一届更具有民主精神。
说实话,我根本就不相信一党专制、不培育社会民众的民主精神、不调整自己的政体以靠近民主政体,我们的国家和社会真的能达到西方国家的文明和合理程度。
而且也没能阻止他走上台前,这是一个相当深刻的教训。
是不是通过一个选举的形式让他上台,个人认为反而是枝节问题。
讨论这个问题,欣赏民主政体的朋友可能很想维护它的完美,而愿意为一些问题寻找一点理由,其实这大可不必。我想这里的关键是不要认为谈这类问题就是反民主,可能这样谈的朋友恰恰是民主最好的维护者。
如同人无完人一样,任何一种制度都有其弱点,民主也一样。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政治制度归根到底要看它能否为人民带来好处。要想让民主生根开花,为老百姓带来好处,就不能回避它的缺点,并且需要想办法解决它的问题。否则一个所谓的民主抛给百姓,如民国初年一些先人努力做到的那样,结果未必是美好的,反而让人们远离了它。
意大利南部的古代城邦莫名其妙灭亡的故事,提醒我们民主的政体如果不科学的看待,不一定总是带来福祉,有的时候带来的也是杀身之祸。 -- 本来理智的决定和罗马讲和,忽然一个鼓动性极强的演说家慷慨激昂一番,于是大家都慷慨激昂起来,举起武器出去打仗 -- 当时的力量对比更应该说是送死。。。美国不再用那个时代希腊城邦的民主了,因为它看到了民粹主义的危险。德先生,赛先生,本来就是温和的朋友。
民主是非常好的一味药,但不是把它倒进病人的嘴巴里就好,那也可能会把他呛死。让民主为人民真正的服务起来,并且用民主为人民谋来幸福,也是需要艰苦的努力 -- 不但是建立民主的努力,那倒是和改朝换代不会区别太大的,而是做好民主的努力,是一个辛劳的过程。抛头颅洒热血固然重要,脚踏实地的让民主不是一个名词,而成为一种有形的造福于人的机器,我以为更重要。
这是我对一些“民主斗士”感到怀疑的地方,因为即看不到他们有抛头颅的勇气,更看不到他们有脚踏实地的真诚,作为一个老百姓,是不太信任这种民主的。
话题远了,跑题是我的毛病,抱歉。本来只是想说应该注意在希特勒出现的过程中,民主有那些教训,这对未来的人们,或许会有很大的意义。
希特勒的上台是钻了民主制度的空子,这当然可以算作民主制度有待完善的实证,但恐怕不能说是民主制度的初衷。民主制度的初衷是要分散权力、防止个人或某个党派拥有绝对的权力。专制制度则更倾向于权力集中,所以如果一个专制制度产生了希特勒那样的人物,我们可以归结为是那个制度天生的本质性的问题,是除非消除那个制度本身之外无法消除掉的结果,而民主制度闹出希特勒来,只能说是其制度不够完善,为降低此类事件的发生概率,只须完善制度,而无须消灭该制度,就可以实现。两者还是存在根本不同的。打个比方,公认防守稳固的意大利足球队如果在一场比赛中让对手连灌两个,我们多半会说它发挥失常了,但不会说它防守实力不行;但如果是相对攻强守弱的西班牙队连丢两个,我们多半会说它防守实力不行。
海外的某派朋友们,我也不认为他们是真正维护民主的,或者至少在维护民主问题上有点走火入魔跑错了道儿了。个人看法,他们的错误是,不问国情、不管当前民众的民主意识如何,非要把西方的政体马上加之于我们的国家。这种做法,让人无法不怀疑他们的真正兴趣是权力,而非国家利益、人民权益。
民主制度当然有其弊病和局限性。我以为最大的问题是其适用性,也就是说,民主这玩意儿虽然好,可不是谁都能玩得起的。
穷国别想。民主制度降低效率,有失血作用,穷国要玩儿民主,还没等享受到民主带来的好处,自己就有可能因失血过多而不省人事了。至少也闹个半身不遂,步履蹒跚,看看印度...
民主精神不普及、民主意识土壤不雄厚的国家也别想。这样的国家要玩儿民主,恐怕难逃分家之劫。
但是,民主制度又是大势所趋,因为它的稳定温和、因为从长期来看它之能为最大多数民众视作相对最合理的制度。所以我还是认为中国从长期来看,还是要走民主的道路。但是为了能最终快步走上民主道路,当下应首先逐步实现富国强国的目标,与此同时要耐心地、长期不懈地培育民众的民主精神和意识,也要鼓励支持基层合法的民主运动的尝试 (比如人民日报对太石村民主运动的支持)。
我是这样看的:
1 民主制度对解决国内矛盾国内问题,其优越性要高于解决外部问题,即国家间的矛盾。
解决外部问题最好的体制也不是专制体制,而是:
(1) 拥有杰出领袖的专制体制;
(2) 拥有良好议会制度和程序的民主体制;
一个没有杰出领袖的专制体制,在处理外部问题时的作为,我以为不会强过一个缺乏良好议会制度/程序的民主体制;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
2 这些城邦最终的终结者,其本身也是民主制度的罗马共和国。因此如果将民主制度作为一个整体来看,是一个强大的民主制度战胜了一个弱小的民主制度,这,在那个以征服和奴役掠夺为主题的历史背景下,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作为民主制度的downsides,虽有一定说服力,但仍嫌不足。
最充足的证据是,如果有两个国家,其综合国力相当,但一个是民主一个是专制政体,两国在长期角逐竞争中最终专制国家战胜了民主国家。以我的历史涉猎,似乎不存在这样的例子。反倒是相反的例子倒能举出来,比如希腊城邦联盟 Vs 波斯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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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是个过程,不能靠恩赐,也不能指望天上掉下来一套完美的制度。英美一点点发展到现在,仍然不时有困惑争议。俄罗斯也正在这条路上探索,普京放弃连任,是有大智慧的。
斯巴达虽然有王,但是王权一直走下坡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希波战争后吧,如果没记错的话)实际上执政的是由公民选出的执政官们(司法权也属于他们,也是危险的很)。不过执政官实际上多出自世家,所以斯巴达的政治介乎门阀政治和民主共和之间。
斯巴达对雅典的胜利大都要归功于众所周知的军事化社会体制(这也很容易给人留下斯巴达是专制政体的印象)。另外一部分原因是雅典的简单多数民主(majority rule)不适应战时需要,还会出现在关键时刻把领军大将以莫须有的罪名逼反这种昏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