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西西河英雄传】巴山探案之玉玲珑蓝宝石 -- 萨苏

转眼间，那前面的影子又飞出了两丈有余，算盘击空，落入水中，便如一只大竹筏一般，上面一位帐房先生打扮的正是马鹿酒店的二掌柜不爱吱声，他一声不吭，左脚一抬，三颗五尺大小的算盘珠已经直飞出去，直奔前面那穿宝蓝色劲装的影子。

不周山下心中暗想，那前面的影子显然用的是登萍度水的轻身功夫，这门功夫虽然好，也有缺陷，那就是不能中间换气，也不能改变方向，若是给这算盘珠打上，只怕不受内伤也要落入水中狼狈一下。他对前面是何人已经心中有数，知道此人善于应变，且看他如何招架。

却见那影子不闪不避，身形上拔，向后倒翻起来，只见他手中扇子在一只飞来的算盘珠上一点，却借力向木筏般的大算盘上倒掠回来，其势惊人。不爱吱声见他来得快，不及避让，手中一晃，一只金灿灿的小算盘已经握在手中，和对方的扇子相交，一声轻响，火花迸溅，那扇子显然也是铁骨做成，不爱吱声后退一步，脚下踩住了另外两个算盘珠。众人眼前一花，一个头扎洒巾，身穿宝蓝色箭衣的年轻人已经站在了算盘边上，他上唇留了一抹黑漆漆的茈须，看起来好像哪个商号的少掌柜，和不爱吱声对望一眼，两个人微微一笑。那年轻人先开口道：“马鹿大掌柜可好？二掌柜怎么这样有闲心，上香山居士府赏花啊。”不爱吱声苦笑一声，并不答话，刚才他正在聚精会神看得仔细，忽然眼中强光一闪，知是有人用镜子之类的东西照过来，弄得他两眼发花，同时也引十三姨太发现了窥视孔。刚才交手他后退一步，多多少少也是眼睛依然没有恢复的缘故。显然这都是此人的恶作剧。

就在这时，湖上四面拍手声连响，大管家石壁高声喝道：“燕人狂徒，果然是你这不要命的，双清别墅岂是你来去自如之处？留下宝石，放你生路。”但见几条小舟如箭而来，隐约可见上面站满了手持渔网的庄丁。

燕人狂徒看看不爱吱声，把手向水面一扬，道：“你等停住了，若是再逼近一步，我便把它丢进水里，咱们一拍两散，谁也不要想要。”石壁把手一挥，舟船停住，道：“我又不是捕快，放下宝石，让你走路。”

不周山下和巴山夜雨站到水榭边上，见这大盗好整以暇，也自暗挑大指。燕人狂徒一笑，道：“你说不算，”手向水榭方向一招，“河伯作个见证，几位刑部的老爷怎样说？”不周山下道：“我的意思么，就是。。。。拿下。”

话音刚落，大算盘旁边波涛陡生，一股巨浪怦然而起，土豆王老五水遁成功，直扑燕人狂徒。

岸上众人只见一黄一蓝两道旋影纠缠在一起，一时波开浪裂，白涛暴起。

转眼间风波顿息，只见不爱吱声先生的金算盘已经顶在了燕人狂徒的喉间。一声欢呼未出，众人却看到土豆王老五软软的倒在一边，燕人狂徒的左手扼住他的咽喉，右手放在土豆王老五的百会穴上。

土豆王老五心中暗自怒骂，却全然无可奈何。

原来他和不爱吱声夹攻燕人狂徒，眼看得手之际，那燕人狂徒忽然把手一扬，将手中的东西抛向湖心。土豆王老五早有准备，见到蓝光一闪，左手疾伸，已将它抓在掌中。便在此时，他感到掌心一麻，似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低头看时，只见手中抓的，原来是一个镶蓝宝石的狮头戒指，上面一根铁刺将他手心刺了个小孔。只这一看，王老五全身顿时麻木起来，燕人狂徒对不爱吱声横扫而来的金算盘不管不顾，伸手抓过土豆王老五，封了他的穴道。

不周山下和巴山夜雨对望一眼，暗暗后悔过于托大，如果三人齐出，只怕就算不胜，也不至于落败。巴山夜雨道：“休伤我们兄弟，咱们有话好说。”

他们却不知道，燕人狂徒心中比他们还要懊悔，刚才王老五攻势凌厉，他身上连中了两个土豆饼，只觉得一股生土豆味直冲喉头，知道自己受伤不轻，他不理会两位捕快，回头对香山居士道：“居士，您是佛门中人，慈悲为怀，给解解如何？哈，好久不见，居士依然是相貌堂堂，一副福相阿，日前拜望镇南侯，他刚生的小公子也是如居士这样相貌堂堂，一副福相，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香山居士已经被十四姨太扶着坐了起来，-- 十四姨太刚刚出浴，头发水淋淋的，只穿一条纱裙，杏黄色绸带束腰，西河伯不免又多看几眼 -- 听了这话，连忙纵起身来，道：“好说，好说，世侄有什么需要担待的，老夫...”

不周山下连忙打断他，道：“今日的案子是钦案，居士说话也不算的。入府行盗，还是要到我们小衙门走走，赵大人那里你说得清楚，我们绝对不会难为老哥。”

燕人狂徒道：“也好，我们今天只算今天的案子，以前的帐以后再算，可好？”

不周山下和巴山夜雨互望一眼，巴山夜雨道;“就是这样，居士和河伯做个证人好么？”

香山居士和西河伯点了点头。

燕人狂徒丢开土豆王老五，道：“既然如此，我今天可以走了？”

不周山下奇道：“玉玲珑蓝宝石呢？”

燕人狂徒在湖里洗洗手，给土豆王老五服下解药，道：“七七四十九天不要饮酒，八八六十四天不要吃肉，九九八十一天不要近女色，记住了？ -- 我怎么知道玉玲珑蓝宝石在哪里？”

不爱吱声忽然惊奇的开口了：“你，没有得手？！”

燕人狂徒竟然微红了脸，道：“打雁让雁骞了眼，这么多年，一共失手三回，今天是第四回了，要不是为这个耽误了功夫，我怎么会被你追上？当真古怪。”

“有什么好古怪的？”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接了过来，只见一个披着湿漉漉长发的女子俏生生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紧身小衣，只见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连石壁手下的庄丁，也不禁眼睛里冒出火来一般。二太太伸手给她披上一件罩袍，道：“十五，也不怕冷么？”这女子点点头示谢，走到湖边。但见她手中举着一件粉色的宫花外袍，向燕人狂徒问道：“你可是看见奴家洗澡的时候把玉玲珑蓝宝石放进袖兜里了？”

燕人狂徒点点头。

不周山下问道：“还有你看到了，可是偷不出来的东西？难道她没藏在里面？”

燕人狂徒苦笑着点点头，道：“当然藏在里面了，但是我找不出来。”

不周山下奇怪的看着十五姨太。

十五姨太笑笑，道：“今天丢的这块玉玲珑和奴家这个是一对，奴家这个是老爷在街上看到我的时候送的。”说着，有些娇羞的看看香山居士，接着，从袖兜里掏出一个首饰盒来，打开，里面露出四五颗一样形状的蓝宝石来。她又伸手到袖兜里，接着掏出了四五个一模一样的首饰盒。

燕人狂徒道：“就是这个把我搞糊涂了。连摸了四五颗都不是，而且这几个首饰盒全无记号...”

不周山下饶有兴趣的道：“全无记号？”

燕人狂徒调息九转，觉得内力已无滞涩，道：“我的手不周兄还信不过？半夜里摸一把也能分清是小红还是小翠，可愣是摸不出哪个首饰盒是特殊的。十五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十五姨太得意的笑了，把首饰盒排成一排，道：“老爷当初就告诉奴家要小心小贼，所以奴家就买了一堆假货，每个盒里放几个，这几个盒子呀，一模一样，根本就没有记号。”

燕人狂徒难以置信的看看那一排首饰盒，问道：“那...那你自己要戴怎样找呢？”

十五姨太道：“奴家也得一个一个打开翻阿，有的时候要找半个时辰呢，不过啊，可是没有一个贼能偷了去...”

燕人狂徒唉了一声，显出恍然大悟又难以置信的神情，自嘲的一笑，道：“难怪我左摸右摸没有找到呢。”

十五姨太道：“那是你笨阿！”

燕人狂徒奇道：“我笨？”

十五姨太道：“干吗不所有的首饰盒一起偷了走，回家再慢慢挑呢？”

燕人狂徒长叹一声，摇摇头，向不周山下问道：“要是各位没事我可以走了吗？”

不周山下道：“下次见面可就没有这样客气。作聘礼那块宝石不是你偷的？”

燕人狂徒一拱手，踏着波浪如飞而去，风声中送来他的回答：“不是我，一次吃两块我不是太贪心？土豆兄半个时辰就醒，替我问候...”

看着他的背影，十五姨太拍拍胸口，道：“奴家现在倒真的担心玉玲珑被人家偷去了，还是查查好。”她打开了一个一个的首饰盒。

还好，玉玲珑蓝宝石乖乖的躺在最后一个盒子里。十五姨太把它装好，放心的要放到口袋里。

不周山下忽然劈手接了过来，笑道：“居士好阔绰，和十五姨太刚见面就送这样的大礼。”

十五姨太一愣，道：“你这人，他喜欢奴家么。”

不周山下道：“可是玉玲珑蓝宝石只有两块。。。”

十五姨太脸上现出两朵红云：“不错。。。”

不周山下退后一步，突然叫道：“给我拿下！”

十五姨太大惊，也退后一步，道：“奴家无罪。”

“十五姑娘。。。”

“怎么？”

不周山下冷笑一声：“你休想在我面前掉花枪！刚才厅里我们看过第二块玉玲珑，居士说的可是：到老七，七太太那里拿来...”

十五姨太脸色骤变，脚尖一跳，直奔凉亭方向纵去，口中道：“他怎么这个也说？”

一个衙役伸手擒拿，十五姨太反手一劈正中他的颈后，那衙役一声大叫，摔了出去。

十五姨太借力向前，如离弦之箭。

忽然，她的前面仿佛出现了一堵墙 -- 不，是一个人。

她左手劈出，向那人面门打去，利用对方一架，双腿用力，弹向后方。

待她刚一落地，那个黑影又落在了她的面前。巴山夜雨正面对着她，背手而立。

“采花老七？”

他悠悠问道。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