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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插队故事(一)出发 -- nj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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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插队故事(八)负伤

        这是我第一骑马,刚一骑上马跑了起来,跑了不到半圈也就三十米左右人就到了地上。从马上到地上的过程在我的记忆中完全是个空白,以后回想此事简直怀疑当时是否短暂失去了意识,所能想起来的就是我睡在地上,马在不远处站着。

        大冬天原来松软的沙地冻的铁硬,摔到地上后自己想起来可是力不从心,还是同学跑过来把我扶起来。起来后左臂没有感觉但动不了,只好看别人骑马。

        天完全黑下来后左肩开始痛了起来,脱下衣服看肩膀处已经红肿,同学就用毛巾给我热敷。看到他手都不太敢下那热水,但敷到我的肩膀上还不感觉到热。多年后才知道当时的处置是错的,刚受伤二十四小时内应该冷敷。

        第二天同学要我骑马由他牵着,我说马的振动会使我更痛,还不如自己走。就这样用右手扶着左臂一步一步挨回水利队,十五里路走了大半天。

        回到水利队大家都很关心,但没什么办法,医生在四十里以外的公社。一位刚移民来的陕北汉人说是肩关节脱臼了,他能治。找来白酒喷上,两手夹住我的肩膀使劲揉。没有麻药,那个痛啊,真痛,非常痛,非常非常痛。我贫瘠的语言无法形容,直到现在也没那么痛过。

        为了表现男子汉的英雄气概,我咬住牙一声不吭,但呲牙咧嘴的模样旁边的人都看不下去。我们的“家长”,就是吸引我来斯不扣大队的那位高中知青说:“叫出声来,叫出声会好受点”。“啊-------------!”,可是好象没多大作用。

        最后这位移民说:“好了”,这时我才能喘口气。

        躺不下来,只好坐着睡觉。

        一周后,基本不痛了,手已能动但手臂还动不了,同学认为脱臼还没有复位,劝我到公社找医生看看。走四十里路到公社找到那位护士医生,公社医院除了压舌板和听诊器外什么检查设备都没有。他让我用左手去摸右肩,我做到了,他说已经复位了。(后来知道这是检查肩关节是否脱臼的标准做法)

        这段时间天天坐在炕上养伤没事干,同学找来的书很快就看完了,我就学着用手缝衣服。这是知青请一位被管制的牧主婆给养种羊的老额吉裁的,这位牧主婆心灵手巧,裁衣服不用尺子用空手比划。俺缝的还不错,老额吉穿在身上笑的合不拢嘴。

        我们队有两位高中知青是姐妹俩,她们的弟弟六五年初中毕业后到新疆阿克苏的农场支边,这时有了第一次探亲假,绕道来看看姐姐,还带了一位同去新疆支边的同学。要走时已是二月中旬,我的左臂还不太得劲,就和他们一起到旗里。

        旗医院的X光机只能透视,透视结果让我吃了一惊,说象是骨折过的痕迹。

        骨折?不是脱臼吗?我不相信我的眼睛。

        找到透视医生问,他说设备质量不太好看的不很清楚,建议到盟医院去检查。

        怎么办?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再往前吧。

        两人陪我坐汽车到了东胜,他们的正常线路应该是与我们来的时候一样到海勃湾上火车,经东胜要多转一次汽车到包头,公路质量很差,汽车颠簸的非常厉害。现在再去已经全部是柏油路,比内地的国道质量还要好。

        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他们俩都是男的,名字中一个人有个汾字,叧一位有个龄字。当时没有身份证,农场也没有工作证,出门住店只能开介绍信,介绍信中把这两个字写成芬和玲,在东胜登记旅社时服务员带着狐疑的眼光看了半天,这介绍信是不是假的?

        到东胜住了一夜旅社,先送走他们再到盟医院。X光片上看的很清楚,是左肱骨颈处骨折,已经错位愈合,有骨痂形成。天哪,真的是骨折!还是错位愈合!当时要求医疗也要上山下乡,盟医院只剩一位外科医生,我问他错位了怎么办,他说你先住下,再研究。

        第二天不见这位医生上班,一打听,他昨晚骑自行车不小心摔了一跤,腿摔断了,这可是当时唯一能指望的外科医生。

        他住在一间单人病房,我去看他时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想着我的错位愈合。他一见我就知道来意,告诉我:“不要紧,约十天后有一支天津六二六医疗队来这里,领队的是位老外科医生。等他来了看看,我自己也要等他来动手术。”。

        我们的知青家长说过,他小时候小臂骨折,第一次接的不正,医生把它打断了重接。那些天我就等着老医生看能不能照此办理。

        好不容易,望眼欲穿的天津医生来了,看上去有五十岁左右。他检查后说断处已经长在一起没办法了,我问能不能打断了重接,他说离关节太近,不行。

        没招了,回家吧。买了汽车票,晚上才发现是(一九六九年)二月二十九号的车票,上车时不会被当做假票吧。

        回到队里就开始参加体力劳动,距受伤一个半月多点,除了还不能举重物外与受伤前没多大区别。

        到了六七月份家里才知道此事,母亲立马寄了一百元钱叫我回家治疗。记得是在公社附近的同学帮我先从邮局取了钱,(是一元面值的厚厚一迭)然后连家信一起捎给我。

        我遵命执行,但还不想回家,于是先到呼和浩特的内蒙古人民医院,再到北京的积水潭医院,(为此分段买火车票还多花了十块多,当时从海勃湾买快车通票到南京43元多点,分三段买总价50多元)两家医院的医生都说没办法。只好回到南京。

        我家楼下就住着一位大医院外科主任,到家第二天找到他,叫我左臂向由外侧向上举。我慢慢向上举到上45度,再上不去了,他说:“恢复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即使断开重接也不可能比这好。”

        直到这时我才彻底死了对骨折处重接的心。

        既然已经回到南京,就住一段时间再回内蒙吧。可是好朋友都已下乡插队,到哪玩呢?

        

      关键词(Tags): #知青#大队#牧民#水利队
    • 家园 其实俺觉得这些经历应该归《英雄本色》……

      落脚点在最后一个字上面……

    • 家园 【原创】插队故事(七)同吃同住同劳动

        许多事情平时历历在目,要写出来时就怎么也想不起来。补充上一篇。

        糜米不在水利队种,而是到另一个大队的梁地上去开旱地。梁地地势高,土质好但没有水源,靠老天下雨。产量很低,每个大队要在那儿开上几千亩地平均亩产不到一百斤。

        牧民非常纯朴,家里一般都不锁门。出门在外无论走到谁家都可以吃住,也没谁想起来要钱,知青刚去时还会在炕毡下压上几块钱,后来也就入乡随俗了。即使家里没人也可以自己动手,当然拿走东西是不行的,当地也没没人当小偷,外地人去了也不敢。因为是沙地留下的踪迹无法消除,牧民卜踪(音,就是追踪)的本领也很高,据说自家的羊从别人家一大群羊一起走过他们能认出自己的羊脚印,我学到的这个本领在离开牧区后还有过一次展示的机会。

        当时整个鄂托克旗只有旗政府所在地乌兰镇有柴油发电机,每天晚上供电几小时,其他地方都没有电,晚上点煤油灯。知青晚上往往要看书,煤油定量供应不够用,就点蜡烛或羊油灯。

        蒙族牧民对两性关系上很随便,这是他们的习俗,不不认为是道德问题,小青年们在野外相遇往往就会干事,当然也要两情相悦。据我的经验,许多蒙族牧民家里来了男客借宿,夜里大家都睡在一个炕上。如果家里有成年的女儿往往会把她安排睡在客人身边,如果家里没有男主人这个位置就是女主人的,客人如果有所意图就会成就好事,这事要男人主动,女的是不会主动来纠缠你的。如果女的不愿男的即使有心也会知难而退,不会有强暴的行动。曾有过牧民对女知青动了心思,遭到拒绝后就再也没有表现。这还是文革对此有了一定的抑制。知青们出门经常遇到这种情况,但汉人的传统观念不同,可以说基本上没发生过知青的风流韵事。

        我们到水利队上时已经是十一月份,庄稼都已经收完,每天的劳动就是平地、拉羊粪、背柴。羊粪到附近牧民家的羊圈中去起,说是附近也要好几公里。烧柴是沙篙,长的象矮小的灌木,用锄头从根部刨下来。

        有一部分知青抽出来参加阶级斗争和宣传,到各牧民家墙上喷刷主席像和语录,牧民大多不识汉字刷的语录他们也看不懂。有两位知青还被派到陕西神木去调查移民来的汉人的历史,回来说那儿有的人家非常穷,一家人还摊不到一人一条裤子,只能给出门的穿,在家时就在炕上用被子掩着。分的粮食不够还要用草根树皮补充。那是我们第一次知道解放后国内还有这么穷的地方。

        每天早晚上下工时要“早请示晚汇报”,大家一起站在主席像前念念有词,这是当时全国的潮流。有人曾想推广忠字舞,大家学不会只好作罢。每天晚饭后不是批斗“阶级敌人”就是政治学习,八九点后才有时间干点自己的事情。

        那时知青都还很激进,一个月后就开始不安份起来。记不得是谁现提起:我们来是为了接受贫下中牧(农)再教育的,我们这样在水利队还是知青住在一起,与贫下中牧接触太少,不利于接受再教育。所以应该分散住到牧民家去。

        部分人包括我不同意,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于是十一个人就展开大辨论,谁也说服不了谁,声音越来越高,当地人以为我们是在吵架。因为正方是符合当时潮流所以占了上风,最后双方都做了一定的妥协,决定大家轮流到牧民家十五天体验生活。我想反正每人都要去,晚去不如早去,就争取到第一批。

        第一批是两人,另一位是高三的(老三届知青中称初几、高几是指文革开始时上到的那一级)都到最南面的哈拉图小队分别住到较穷的牧民家。我去的是一家放牛的蒙族牧民,去的那天记得是六九年元旦。不知是当地人不过元旦还是因为文革“移风易俗”,当地的元旦好象是个平常的日子。

        那时对放牧什么也不懂,当地放牛是散放,晚上也不赶回来,隔几天出去找一下看自己的牛还在不在附近。这户夫妻两人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儿,据说有个儿子在当兵。他家有一个旧蒙古包,当时这已经算是稀罕物。每天也就是按男主人的吩付给牛打水,牛口渴了自己会回来喝。那儿冬天很冷,打水用的是一根长棍子头上吊着帆布桶,倒水时可以离身体较远不会溅在身上,否则几分钟内棉裤就会变成一个冰筒。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要去把冰打掉换上新水,其他时间就坐在炕上看书。这家只有男主人懂不多的几句汉话,母亲和女儿更是一句汉话不懂,沟通很困难,每天说不上几句话。隔几天出去找找牛,我不认识他家的牛所以这项工作主要靠男主人。

        牧民居住分散,不能象水利队上每天晚上政治学习,要隔几天一次。不学习的晚上就抓蚤子,牧民家这种小动物非常多,捉也捉不完,我们谓之养动物园。有的知青用敌百虫(当时能搞到的唯一杀虫剂)泡衬衫,泡后未洗净造成中毒。

        夜里睡觉我睡在炕的一头,那位女儿就睡在我一尺多远的地方,“老”两口睡在另一头。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与除了母亲以外的异性睡在一间屋里,开头几天非常紧张,生怕出点什么事。几天后没见发生什么情况也就能坦然入睡了。

        有一天来了一位过路的蒙族青年借宿,我还睡在原位,那位蒙族青年在中间,主人的女几在另一边。“老”两口睡到蒙古包里去了,吹灯后只听见炕那头叽咕了半夜。

        这家给我留下的另一个深刻印象是他们家做的沃奶子和捞岱子一点也不酸,这在牧区是很少见的。

        半个月的“同吃同住同劳动”可以说是平淡无奇,也起不到什么接受再教育的作用。

        一月十五日,来了位知青接我们回水利队,还牵了匹马。当天傍晚走到距水利队十五里的石拉小队一户牧民家,打算借宿一晚第二天回去。

        这户牧民也有一个小圐圙大约三五亩地大。虽说是牧区也很难有机会骑马,刚好有一匹驮行李的,我们就借机在这圐圙试试身手。

        这匹马不太安份,人一骑上去就会飞奔起来。先是那位高三知青骑了一圈,轮到我骑了,还不到半圈,咦?我怎么在地上?

      关键词(Tags): #知青#大队#牧民#水利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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