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文摘】论说“文革博物馆”问题 -- 清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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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迟到的鲜花

      • 家园 麦卡锡主义:量变与质变

        呵呵,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一来即便是很亲美的人士,也大多把这件事当成美国历史上的一个污点;二来现在的国际情势,不少朋友认为中美有打起来的可能,如果为其“辩护”,实在是犯了大忌。以下言语,版主斟酌,如有可能影响西西河,立刻删掉就是了。

        “PS:顺便回胖兄,麦卡锡主义和文革如何不是一路货色?利用掌握的公权力,指控别人叛国或阴谋叛国,却拿不出一点实际证据。然而倚仗着高压的政治气氛频频得手,将很多人害得极惨。和文革里“揪出走资派”“特务”“反革命”以及划分“黑五类”的方法及后果有什么本质区别?只不过美国的制衡制度确实比中国完善很多,所以能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就制止了麦卡锡主义,造成的危害与后遗症自然也远不如中国严重罢了。”

        说文革的东西太多了,咱还是拿“烈度”比文革差很多的反右来说说罢----------反右抓了五十多万个右派,最终除了极少数都平反了。这些人,活下来的大都受了20年左右的“特殊待遇”,中途死了的当然受罪年数要少些。

        -------那麦卡锡运动呢?hess判了五年,出狱以后也没继续“管制”(这个case有别的情况后面还要提到)。大部分牵扯到的公职人员最多丢掉政府工作,找私营企业的工作并未受影响(美国是所谓“小政府”,政府提供的岗位只占少数,和当时中国的“超级政府”完全不同),更没听说过送去劳改的事。人数呢,和50多万相比,少得可怜(刚刚回国,资料在国外的家不在手头,确切人数一时忘了)。列举上面的事实,不是要为麦卡锡主义请功,而是要说明,在“深度”和“广度”上两者的后果在“量”上的差别太大了,大到没法比的程度-----比如,两个氨基酸叫二肽,多个叫多肽,成千上万个呢-----那就得叫蛋白质,要比较蛋白质和二肽的“生理功能”,几乎无从比起。反右都已如此,文革就更加不用说了。

        黑兄说“指控别人叛国或阴谋叛国,却拿不出一点实际证据。”果真“拿不出”吗?----原子间谍案资料已经很多了,说说hess案吧:hess咬死了自己不认识钱伯斯,后来在大量证据前不得不反悔;被转交给外人的秘密文件,其打印“指纹”和hess家里的打字机一模一样,这些还不算证据吗?再说说来自敌方的:45年底苏联驻渥太华使馆的古琴科叛逃,带走的苏联秘密文件供出了北美间谍网,原子间谍和多起间谍案即由此暴露;90年代以后解密的前苏联档案也指认出了30-40年代在国务院高层的“鼹鼠”,其中有的“描述”和hess极其吻合。

        转回到国内的文革--------仅仅在道县惨案和大兴惨案这两个“地方事件”中,一两个月内就有数千“出身不好”者被杀。对比一下,在“麦卡锡主义”时期除了卢森堡夫妇,上了电椅的有几个?

        “一个冤狱也嫌太多”,麦卡锡反共运动也是黑暗的一页---------但我以为,要拿文革和麦卡锡比,并不合适。

        • 家园 文革是革命,打碎以往的国家机器,麦卡锡是维护现有的国家机器

          。麦卡锡和57年的反右性质一样,属于清洗,和文革完全两码事。

      • 家园 花,认真回一下黑岛兄

        胖兄责俺对“自由派”过苛,大概是总待在西西河这样的网络“温室”里的缘故^^ 。在下有一段时间经常的泡在了以“自由派大本营”著称的几个论坛里,很是见识到了一大批“自由派”大将及积极的追随者,胖兄可以去比如关天茶舍之类的地方,翻翻存稿,再看看俺称其等“抢先利用了‘民主’‘自由’之类的口号作大旗”的评价是不是过分了。

        您说的这些现象,肯定有很多。我一直在西西河潜水,很欣赏这里的“温室”气氛,最近有点时间才出来冒了点泡。我在网上的大本营,大概要算是MIT BBS,不过在那儿的政治相关版面我已经好几年不跟人讨论民主等等政治问题了,就因为您说的这种人,不过我碰到的是和您说的是相反方面的--这当然和立场有关--动辄祭起“汉奸”大帽,时常还要累及父母,何苦来呢。

        我想说的是,这样的人持各种观点的都有,更多的是个个人修养问题。他们的私人教养程度,并不能代表他们所持观点的正确与否,更不能因为他们的嗓门大(骂街的人嗓门总是比正常说话的人大的),就认为他们的观点已经成为主流,或者他们已经掌握了“话语权”了,您说是不是呢?

        除非我们把当政者就看成是温和右派(确实,至少在经济社会政策上是可以这么看的),否则中国的温和右派太软弱,他们并不象煮酒兄认为的那样会坚决反对极右思潮,相反,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反而被极右派挟裹着走(请谅解俺的语言贫乏,比右更右边的,俺只想得叫极右了)。这就是所谓坚定的少数可以左右不坚定的大多数,也就是说他们也难以依靠。太多时候,极右派一旦祭出“自由万岁”、“民主到底”的意识形态法宝,温和派就抵挡不住,生怕被视为自由主义的立场不坚定,只好转而认同极端派的观点,换句话说,只要原教旨主义的“自由主义”解释仍然占据正统,极右派的力量就有足以控制整个右翼的能力。

        我觉得还是子矜和酒兄说的,我们要先对“极右”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以及它和“温和右派”之间并不是简单地“量”上的差别达成共识,这个问题才能讨论下去。我个人感觉,您是有一点把“极端”和“温和”这些表示立场的程度词和持这些立场者的“话语权”或者“作用力”混起来了,“温和”派力量未必就温和。

        这种情况的出现主要是两个原因,一个是胖兄提到国内的政治现实,没有几个人能公然否认大陆的政治并不是非常民主的,也没有几个人不认为如今的中国社会没有很多令人气愤的现状,这提供给了极右的“自由派”无穷的炮弹,以及一种居于道德制高点的假象——通过宣称自己和这些状况势不两立,并声称有迅速解决的方法。

        呵呵,这个,我看,英文叫what goes around comes around,中文叫“江湖上做事情,该还的总要还的”。又好比下围棋,你自己的棋走得薄了,赶紧补厚为上,光是怪别人恃着厚势的“话语权”跟你打劫又什么用呢?

        顺便回胖兄,麦卡锡主义和文革如何不是一路货色?利用掌握的公权力,指控别人叛国或阴谋叛国,却拿不出一点实际证据。然而倚仗着高压的政治气氛频频得手,将很多人害得极惨。和文革里“揪出走资派”“特务”“反革命”以及划分“黑五类”的方法及后果有什么本质区别?只不过美国的制衡制度确实比中国完善很多,所以能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就制止了麦卡锡主义,造成的危害与后遗症自然也远不如中国严重罢了。

        不错啊,老兄有没有想过,这个“远不如中国严重”的危害是怎么控制住的?那个制衡制度的根源又是什么?我之所以说它们“不是一路货色”,就是这个意思。因为没有哪种思想或者制度可以保证人的道德水准,保证不会出现滥用权力的情况,但是这种情况一旦出现,能不能从制度上予以抑制修正,制度的本质好坏,由此而分野。

        那也就是我认为防左比防右要重要得多,因为提倡“民主自由”的右派上台--就算是按您定义的原教旨的“自由主义者”极右派上台,我们仍然有反馈修正的可能,这是“民主自由”的本质决定的,而且越是“原教旨”就越不可能违反这个本质。可是另一方面,如果是左派大行其道,他们所提倡的制度可不会有任何的自我约束,到那时候,左派眼里,无人不右,不要说是真正的右派,就是老酒那样的“中间派”大概也会给送去干校“洗几年澡”再说。

      • 家园 我觉得拿倾向性严重的论坛言论做为证据是不合理的

        事实上现在论坛多如牛毛,持各种观点的都有,甚至有鼓吹满族至上的都有,我想据此推出伪自由主义占据话语权,是现在需要防范的主要问题,是不符合事实的。

      • 家园 不太同意括弧里面的说法

        除非我们把当政者就看成是温和右派(确实,至少在经济社会政策上是可以这么看的),

        我更同意秦晖先生的观点:

        阻止极右倾向可能为时已晚

        目前什么是中国最大的经济现象?我认为就是“私有化”。对此网上早已直言无忌,也有一些报刊胆子比较大,敢于直呼“私有化进程”。现实中的大多数媒体要遮掩一些,换个说法,什么“改制”、“转制”、“股份化”、“鼓励私有成分”。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我不谈怎样“阻止”私有化。长期极左造成权力不受制约,同样这种权力“市场化”、权贵“资本化”,国民也已无力量制约。利益与不受制约的权力促成极左到极右的转变而无可阻挡。在不可能阻止私有化的情况下,知识分子应该呼唤的,就是保证这种“私有化”能够尽量公平。不要出现那种私有化:厂长书记拿到了厂子,工人一次性下岗。然后大家开始在“公平的市场”中进行“平等竞争”。这种分家最后只会造成社会动荡和经济下滑。类似的例子可以在苏东私有化中看见。分家分得比较公平的东欧国家,经济在短期下滑以后立刻回升起飞,而做得不好的俄罗斯等国,则造就金融寡头与垄断集团,经济低迷很久才逐渐回升。

        目前私有化的关键就是在国有资产被分光以前,建立一个比较公平的“分家”策略。但从现在经济比重来看,国有资产已经被分掉了将近一半,对“分家”策略的讨论尚未开始。

        注:本文大多数文字出自北大一位网友与清华秦晖教授的讨论和感想。

        • 家园 秦晖:中国的左右翼需要合流

          在摆脱极左阴影的过程中,中国知识分子群体曾经为思想解放做出过巨大贡献。但九十年代分裂为左右翼,开始进行“伪问题”的探讨。其实,左翼的社会主义者和右翼的自由主义者只应该在一种情况下对立,就是政府的机制决定了权力和责任是对应的。它有什么样的权力就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权力是公民授予的,公民授予大的权力就要承担大的责任,授予的权力小承担的责任也小。在这种情况下,主张国家多承担一些责任的社会民主主义者就势必认为应该给国家多一点授权,而反对国家权力过大的自由主义者势必也要主张国家少承担点责任。

          但如果国家的权力并不是公民授予的,国家增加权力,也并不完全用于承担责任。例如农民交了税养活了警察系统是希望它们能保障社会安宁,而不是用来发暂住证收收容费的。网民缴税是希望让网络畅通,而不是拿这笔钱来搞过滤系统,培训网警来阻塞网络的。一方面,通过权力侵吞公用资产,另一方面,社会保障体系纷纷崩溃。在这种情况下,谈什么国家权力“大一点”好还是“小一点”好,有意义么?

          如果直到现在,中国知识分子还不能认识到中国的根本问题是在于确定一个“公正的底限”,热衷于派别之争,那么或许在下一次震荡来临时,已经没有人愿意相信知识分子的话了。

      • 家园 几个疑问

        一、黑岛兄把“温和右派”直接替换成“温和左派”看看效果会如何?

        二、黑岛兄认为自由主义者以美国为准绳,以美国利益为依归,确实如此吗?老农是坚定的自由主义者,却也是强烈批判美国的人之一。把老农这样的人一杆子全打入老兄认为的“柿油派”公平吗?黑岛兄在那些网站上见识到的,是温和的自由主义观点或者温和右派的观点吗?

        三、在可以随便封网(停报纸)的年代,右派之害甚于极左吗?

    • 家园 【也评文革】要把某种看法说成是邪恶。

      要把一种看法定为邪恶需要两个工具:法律和舆论。如果法律条文或准法律条文(来自政府领路人的“伟大决策”)规定赞成和拥护这种看法就是违法,如果社会舆论整天讨论这种看法如何邪恶,如果坚持不懈地使用这两个工具朝同一方向使力气,统一思想只是个时间问题,全社会冲动地喊着绝对正确的口号只是这个努力下的必然结果。

      文革是人的思维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把一种看法规定为绝对正确,把另一种看法规定为绝对反动的思想运动。结束这个运动的领路人,用的也是完全相同的工具,只对曾经绝对正确的看法降了温,本来也没打算给绝对反动的看法扶正。因此,很多人无法适应这种变化,觉得自己没思想了,有人甚至失去了生活目标。

      的确,人是有思维的动物。如果人类能有一个统一的思想和思维活动,世界就干净了,蓝色就消失了,结果很可能是:人类把自己变成了圈养动物,每次配种活动都需要登记注册。因此,有人说,自由就象性交。

      有些经历过文革的大文豪们曾经也很纳闷。为什么自己在文革期间把别人的思想看成是自己的思想?为什么自己在文革期间写出的文章就是别人想说的东西?为什么自己在文革期间总对自己不满意,总是怀疑自己的思想革命不彻底?其实,文豪们在那个时期就没有自己的思想。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有些文豪们就小声呐喊,每个人都讲些真话,只有这样才能在一定程度上不被领导的舆论工具所左右,才能写出一些文章,表露自己对世界的看法,而不是领导的看法。

      俺很佩服这些文豪,因为俺思想里的主要内容来自这些个大文豪。是俺自己用北京添鸭的喂养方式,把自己的思想塞得满满地,让思想饱满到无法运动。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俺享受到了充实和满足。俺时常嘲笑野地鸡的生活,不得不自己找食,经常有了上顿没下顿。这种生活使野地鸡,不拥有严密的思维方法,没有丰富的知识,说出的话一点不正统,很容易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无知和轻率,不能不给人乱交的印象。

      乱交是绝对错误的,会得艾滋病,很痛苦,活不久。

    • 家园 再说几句

      魔法胖子兄所说“历史最容易重复它自己的时候,往往正是大多数人都觉得它“绝不可能”重复自己的时候”自然是至理,在下也并非以为“文革”式运动绝不可能复现,在下以为的是“‘左’式的文革是绝不可能复现于中国的,……相反,文革式‘运动’的危险正在当年的反方向——极左和极右其实仅一纸之隔……”,想来胖兄一定也知道另一句箴言——“历史经常重复,但极少简单的重复”(大意)。

      极左与极右的具体观点虽然一般处于政治光谱的两端,但有个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坚决信奉唯我正确,认为自己支持的意识形态放之四海而皆准。而一旦这种毛病发作,就必然会走向不讲事实、不讲逻辑,因为事实不可能与某种书斋里想出来的理论永远相一致,真理更不可能永远被某几个人或某个派别把持。而极端者几乎总是拒绝修改理论以符合实际,不肯承认自己或者自己的派别也会犯错。于是乎,采取对实际情况进行扭曲和篡改,或者最少也是有选择的挑选部分事实而忽视其它,以便于继续支持自己的理论就几乎是必然的了。这种手段自然经不起仔细究察,如果仍不愿改弦更张,补救的方法就唯有挥舞大棒,强行压倒任何不同意见了。文革时期要“打退阶级敌人的猖狂进攻”也好,麦卡锡时代要“揪出美国政府及知识界里的共产主义第五纵队”也好,统统是一路货色。——都是挟持某种被当时的社会主流认为是最正确的思想,以唯一正宗的、忠实的传人自居,凡是不完全赞同的人,就将之归为反对XX主义、思想者之列,然后再理直气壮的打翻在地、踏上一万只脚。以此来宣布已方的全盘胜利。

      萨苏兄说的“文革的时候红卫兵都是极左,但现在海外极右的又多是红卫兵变成。思想急转弯可以理解,但做事的方法还是老一套。无论极左或者极右,一个重要特点就是要求大家绑在自己的战车上,我既然是正确的,那么我的一切你都要支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道理的正确与否反而是不重要的了”实在是一针见血,这就是我所担心的,“左”式的文革固然不可能在可预见的将来复归,但反向的极右式的文革却并非不可能落在我们头上。非常令人扼腕的是,中国历史上经常出现类似的从一个极端摇摆到另一个极端的情况。远者如唐代有藩镇之祸,宋代就硬要搞到全国上下谁都不能善战;宋高、秦桧为了个人的利益而与敌人苟和,屈膝纳币称臣而不知振作,到了明朝就变成任何时候也不能进行任何谈判、撤退,面子压倒一切。近者,民国时以为“进口药都用不完,自已造干什么”的买办把持国家大权,到了文革,又成了关起门来搞建设,谁主张引进外国技术、资金谁就是搞“洋奴哲学”。可惜的是,这种非黑即白的二分法在如今仍然相当有市场,比如说对于对待日本的态度,有人高呼要彻底的对日进行全盘抵制、对抗,亲日(确切的说是不仇日)就是汉奸,也有人认为任何采取措施抗议或是抵制,都是毫无意义甚至是只有负作用的妄动,把抗议日本的行动都贬为极端民族主义或是被官方利用。虽然观点相反,但方法和文风完全一致,换掉几个名词完全可以互相套用。

      为什么我说“左”现在倒并不真正可怕,可怕的是“右”呢?因为前次全国上下遇到的极大危害是“左”造成的,至少这两三代人里对老“左”的一套是有免疫力的,也许有很多人想念原来时代的工作稳定、社会治安以及生活水平的平等,但恐怕没有多少人为此乐于放弃现在已有的生活水平及言行自由。更不用说在意识形态上,平心静气的说,共产主义甚至社会主义理论已经遭到了巨创,其号召、动员大众的能力已经下降到了历史的低点,没有广泛的思想基础,何来真正的社会运动?“三个代表”沦为又一场老式的官方单方面宣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然而,“右”的东西和人物却在近好几十年里没有全面施展过,现在又抢先利用了“民主”、“自由”之类的口号作大旗,再加上搬来西方另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以及西方发达国家的所谓经验,其短时间内就可建立“地上天国”的许诺,不仔细了解,是很能迷惑普通人的。我得承认,如果不是前苏联在前头跌得那么惨,我当年就不太可能清醒过来。现在客观的说,即使最近左派的声音比从前响了一些,但无论是在网上,还是在传统媒体上,与极右的“自由”派和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新自由主义”学者(在我国,一般是指经济及社会人文领域内)的力量相比,还差得不可以道理计。在思想理论的完整、自洽及打动人心的能力上,更不是搬来了西方几百年积累下来的整套理论的右翼的对手。

      但理论上头头是道,与实际能不能做到,或者做了后有没有理论上的优良效果经常完全是两回事,比如今天我看到这样一条消息——英《金融时报》报导中国的大学教育收费问题。其中讲到,那位著名教授张维迎先生为这几年大学高收费辩护,声称政府不应该规定大学收费的上限,还抱怨包括他所在的光华管理学院的收费其实受到了不合理的限制,使学校的发展受到了很大的束缚。按他的说法,正确的做法是从负担得起的人那里收钱,然后提供给付不起学费而又很有实力的学员丰厚的奖学金。如果我们只看文章、看口头,也不能说张教授说得没有道理,但请问张教授自己所在的,他也有很大影响力的光华管理学院,用丰厚的奖学金资助了多少付不起学费的学生?据我所知,光华的收费可不算便宜啊。事实上,一向赞成私有化、提倡尽可能由市场自行决定的《金融时报》在这篇报导里也认为,这种理论上很“诱人”的办法,即使在教育市场化程度很高的美国,也只存在于私立大学中,而以公立大学为主的其它国家(当然包括中国),由于高校的财源绝大部分来自政府,这种理论并不合适。因此,高收费造成的中国的教育产业化是畸形的产业化。事实上,正是由于部分极端的“自由主义”政策得到实际实施后造成的损害,才使得左派,包括所谓的毛派的声音重新开始向舞台中央回归。但是,这仅仅是开始,力量的平衡还远远没有达成,中国政治的现实仍然是,如果有能颠覆\取代整个现存制度的力量,那只可能是来自制度内部部分既得利益者为谋求非法得益合法化,与得到占据国际主导地位的西方支持的极右翼“自由派”的联盟,基本就是前苏联发生一切的翻版。本来,没有任何现存制度天然就应该是不朽的,“自古无不亡之国”,但是如果现有制度解体的结果却是重复前苏联故事,我是绝对不甘心的,人家可以说是没有想到、没有先例。中国再一头撞进去,只怕直到地球毁灭,都要被当成最大的笑柄。

      不会吗?人类历史上太多一时社会全体性冲动,喊着绝对正确的口号,却播下龙种收获跳蚤的例子了。文革本身不就是一个典型?!即使今天来说,让人民最大程度的直接掌握权利,让官僚机构最大程度的处在群众的监督之下,这种理想不好吗?有这种理想错了吗?我看没有。如果我们社会的主流不能养成并保持一种态度——对于宣称能迅速解决所有问题,跑步进入完美社会的万灵丹都抱持最大的怀疑。——而是容易被各种大词唬住、吓倒,或是梦想着投机撞上“永动机”、“水变油”那样的好事,那么“前苏联式文革”的危险就远远没有过去。

      回到文革博物馆的问题,萨苏兄说:“历史问题一般有两种研究方法。一种是根据史实给出结论。一种是给出史实让读者自己去体会答案。第一种叫做让历史为自己服务,第二种叫做让历史为未来服务”。老实说,第二种固然更好一些,如果踏踏实实的照第一种方法作,其实也不是很差。问题还有第三种“研究历史的方法”——根据结论剪裁历史。这“第三种方式”才是我们应该真正警惕、反对的,就如同抗战史,用第一种方式得出结论说国民党的功劳大,或者是共产党员的功劳大,都不要紧,只要不强迫每个人必须要接受就行了。大家完全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讨论,达不成一致意见也没有了不起的。但是象文革时那样,把国民党主导的正面抗战历史全盘忽略是不可接受的,而现在有些人拼命企图抹杀、甚至污蔑共产党领导的敌后抗战功绩同样也是无法容忍的。这种方法根本不是研究历史,而仅仅是利用历史,而且是最卑劣的利用历史,而我相信,无疑河里的朋友以及绝大多数国人都不会乐意见到,文革博物馆在不成熟的条件匆匆建立,结果却沦落为这第三种人手中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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