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新手接龙讲故事挣花贴 -- 张燕

再说回禇老爷，他虽然官运不咋地，财运可是亨通。除了第一中队，另外那四个中队被他用个西乡军民团结指挥部的诨名组织起来，虽然偶尔去打杀几个刁民，大部分时间都是给他挖矿运煤。虽说辛苦，但毕竟比种田挣得多不少。偶尔还有顿肉吃，兵丁们眼里觉得比拿县城户口都值，个个挺乐意。

那禇燕和他不同，不一门心思发财。他是胸中有丘壑，就是要做大事的人。那四个中队随着禇老爷发财不表，他这第一中队倒是严加训练。好在婚后，禇老爷看在玉蕾官份上倒是不缺他的粮秣。可是不干活，吃肉是别想了。为了维系军心，他就得自己想辙。而且好兵要打出来，就难免不时到周边的地界去“练兵”。干得多了，却也结识几个朋友。第一个够义气的，就是之前遇到过的张牛角。

这张牛角本是盗贼招安而来，最是精悍。现在话说，那是胡子出身，伸手五只令，蜷手就要命的主。人不但能打，一杆巨斧，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一把雕弓，百步穿杨。如今他是隔壁博陵郡的博陵县尉。要不说“要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你先当上贼，再当官就比老百姓快。你看禇老爷是个临时的，人家张牛角是正式的。张牛角人特别义气，当年老弟兄一个没拉都跟着当上了官兵。而且他不喝兵血，喝酒吃肉都是大家一起。这当兵的都愿意为他拼命。只是这博陵县啊，是郡治，类似省会的意思。原来没有博陵郡，是桓帝年间分原来的中山郡、安平郡、河间郡而置的。张牛角除了顶头上司县令，县令的上司太守和太守手下郡尉，也都住一个城里，都比他官大。

这张牛角的本事，就有点施展不开，也不得不出去打打主意。正好和禇燕一拍即合。禇燕的部队经常换了盗贼装束，没事就去博陵郡“便衣练兵”，而张牛角则就到常山国“跨境追匪”。要不就一起去隔壁中山国来演一场原始社会好，你来追，我来跑。跑完那有钱人家的银子就跑到他们兜里了。两家每次事后二一添作五，收获益丰。二人也是英雄惜英雄，够得上托妻献子的交情了。

哥俩这么默契干着。没多久博陵郡的郡尉，博陵县的县令就在城外不小心先后被“贼人”所害。那给当官的吓得，大白天都不敢出城。这天，真定左尉党贵，领着一队人去招兵，结果给张牛角团灭，脑袋放大车上当了军功，几把破刀几杆破枪都是证据。那天，县丞马都陵下乡收税，也丢了脑袋，银子也成了赃款。这两支队伍加起来小一百的人头，就算拿来结了博陵两件大案。作为扫清“猖狂向政府进攻的黑恶势力”的大明星，张牛角因功就破格越级升了郡尉。至于不服他管的几个刺头手下，自然有禇燕用来给真定县那边的大案来结案用。

而真定的寇九七县令大人，也在县里开始了风风火火的第二次改革，彻底扫清傅兹在本县的余毒，把真定搞成他的独立王国，针插不入，水泼不进。赵云改当左尉，管军队。第一保险队的精兵还归赵云管，算是改编为正规军。禇燕当右尉，管治安。原来第三保险队的精兵，改叫保安队，归他。这几年禇万千送寇县令的银子海了去了，这次改革后终于当上了正儿八经的县丞，朝廷在册的副处级公务员，龙边信票攥在手里，眼儿都直了。黄学究凭着和知县的亲戚关系和禇县丞的保举，当了功曹。连当铺的赵老爷，也当上了仓掾。

原来三个保险队剩下的那些“主力”，合在一起，组成真定县生产建设兵团。都听禇县丞安排，开展了大生产运动：有挖煤的，有收税的，有设卡子堵行商的，有砸铺户门要孝敬的，还有运输船队。这生意给他做得红红火火，真做到了人尽其用，天天小米干饭，动不动猪肉炖粉条子。这老百姓嘴上虽骂，可行动上却纷纷送家里儿子去参加，宁可留女人在家种地。

真定县生产建设兵团最要紧的大事，是在南北两乡分别向西修运河。原来这真定县东边有个大河叫滹沱河，西北向东南出常山国，经中山国、巨鹿郡、博陵郡、安平国、河间国到渤海郡入海。河宽水深可以行船。可惜这真定县没啥好货物可以运，只是从河里得些海边的咸盐，净往里花钱了。禇万千想要开两个口子一齐往西修，一面可以灌溉路过南北两乡的地，另一方面，主要是西乡他挖的煤可以走水路运出来。现在他有的矿多了，用着公家不花钱的人手，挖起来不惜力。出的煤跟山也似的堆起来，价钱一降再降也卖不出去，他都快愁死了。当然，跟寇老爷说法是县城周边用水围住，万一天下大乱打大仗，就是个防备。这事一旦做成，寇县令考绩不说在常山，在整个冀州都得是蝎子尾巴 - 独一份。

整个禇家现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当年那几个一起跟禇燕砍树的，见天一起干活，都处成了好朋友。这些年都没闲着，全当上官了。那个哑嗓子，长得跟个铁塔似的，叫蔡艮坦，家里是铁匠。那在汉朝，铁匠可不得了，跟现在科学家工程师一样，都是高科技人才啊。家里生活，那叫一个好。小米干饭管饱，十天半个月还吃顿大肉。你别看那会人普遍穷，孩子吃不饱个顶个的瘦，这个蔡艮坦，一身腱子肉，有把子力气，惯使两把大锤，那抡起来，七个八个小伙子近不了身，现在当上步弓手，管着禇燕手下的步兵。那个爽朗的后生，叫袁又高，是马夫家的小子，马喂得好，骑得也好，能长到马背上，一骑三天三夜能在马上睡觉。就是啊，打小净看马配种了，早熟，一说话就往歪里带。现在当上了马弓手，管着禇燕手下的骑兵。那个尖细嗓子的，叫吉良英，是黄学究的外甥，长得白白净净，从小跟黄学究，也就是他舅舅，学了满腹经纶，大家有事都爱问他拿主意，当上了文书。还有那个岁数稍大点的，叫张象同，早已经娶媳妇了。干活出力的时候老拉胯，用袁又高话说，劲都给媳妇留着呢。其实人心里头精明，小算盘打起来叭叭地，眼睫毛都是空的。现在他管禇燕的辎重粮草。

这禇燕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忽然一天，有小校折着跟头来报，盔歪甲斜，一看就是出了大事。不禁心头一紧。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不好意思，写得格调不高，新人想骗几个花宝）

禇燕来了，禇老爷就说，“你看我那天喝酒，脑子一热说要扩大咱这禇家营，可是话好说，事难办。你说这钱和粮哪里来？”禇燕早有打算，不带打喯儿的，啪啪啪这么一讲，这禇老爷毛塞顿开。

他呀，是这么打算的：县里有些正经的兵丁，在国家那挂了号的。可是那些当官的没少从里面捞钱，结果吃的也不饱，练得也不勤，人数更是不够。盗贼来了，还要他们这些四里八乡的老百姓去守县城。可这头呢，禇家营打是能打，毕竟没有国家的名义。说不好听的，侠以武犯禁，你这叫贼啊。咱不如和寇县令好好说说，以后咱不叫禇家营，算是县里的保险队。盗贼来了咱进城协守，上头来视察军队咱去顶缸。平时咱们在村里吃自己的，住自己的，县里给咱少要点赋税，再补补军马器械就行。反正这些村民，训练打仗公家管饭，平时吃住都是自己，也不花啥钱。

禇老爷一听，点头称是，忙叫禇燕动身，进城游说。禇燕连忙推辞：“这可不行，咱自己说，行也变成不行了”，忙趴在禇老爷耳边耳语几句。禇老爷拍手称是，想起那天冷落了黄学究，后悔不迭。趁夜提溜着二斤柴鸡蛋，赶紧去找黄学究赔礼。

黄学究这些年跟禇老爷虽说话不投机，可钱没少挣。不但束修丰厚，仗着是寇九七的连襟，帮禇龙宝找工作，可是从中狠狠捞了一笔。自己家在县城的宅子，比县里教喻老爷还大三倍不止。这次看在二斤柴鸡蛋的份上，不辞劳苦去了趟县城。

结果跟寇县令一拍即合。没几天，县里下来命令了。即日以县西乡五十六个村之地，组建真定县第三保险队，禇老爷任署理县尉兼第三保险队长，禇燕任参谋长，和第一中队长。第一中队，以原来禇家营基础改编，有二百来号棒小伙子，都是精铁制得趁手兵刃。另外那些村，多的出三五十，少的出七八个，也组建了四个中队，不过是用些竹枪木棒，勉强凑数。拢共算一起也千把人了。

别看西乡地不咋样，还缺水，收的少，可是有好几个煤矿。县令寇老爷不懂，这禇老爷可是明白，领着保险队过了几遭，抓了几个“盗贼内应”，慢慢的这些煤矿都姓了禇。禇老爷志得意满，就把玉蕾和禇燕的婚事办了。唯一心里不大舒坦的，就是自己是个署理县尉。要知道这个保险队是个土编制，出了县就不认的。本来县尉是正牌国家干部吧，可是署理二字一添，唉，还是个地方粮票。

说到官，不得不说说这真定县的官场。真定是大县，原来这县里有两个县尉，左尉党贵是国相傅兹大人亲戚，管军队的，一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喝兵血吃回扣，那是一点汤都不带给县令寇大人留的。结果盗贼来的时候，毫无抵挡之力，还要靠四乡的老百姓守城。右尉是本地人，管治安的，县城开当铺赵老爷的本家侄子，就是前文书说到的赵云赵子龙。弓马娴熟，一条亮银枪打遍全县无敌手。城里流氓淘气都敬他，在本地秋毫无犯，这真定城竟给他治得夜不闭户。上次派去支援禇家庄，也是赵云的手下。说起来赵子龙，和禇家庄不外，他也算是禇老爷儿子的大舅子了。

前次流寇攻城，城里这些杂碎都豁出命去帮他守城，给赵子龙挣足了脸面。正好把左尉党贵晾出来了，就他无能。寇九七虽说碍于国相的面子不敢把他开了，可是心里总想着如何整治他一下。无奈那个县丞马都陵也是国相傅兹老人家的人，和左尉穿一条裤子，见天欺负他安排的那个禇龙宝，根本不得商议。更不要提那个草包禇龙宝。这天黄学究献计搞军制改革，正是瞌睡送枕头，他立刻应允，安排起来。自己一个外地人，到这里当官可不容易，身边都是上司的人，跟自己不对付，靠不住，还是要巴结当地的地头蛇啊。

自此国家给军队的拨款，他自己先落一半。另一半里再分出一半，给了右尉赵子龙。笼络住他，让他兼任第一保险队队长，管着县城和最富庶的东乡。东乡不仅地好，而且道路交错，河流纵横，船码头、货栈和商号多。有好几个卡子，做好了比县里收的税还高。赵云英雄人物，哪管得这些细务，统统交给本家，当铺的赵老板去管。只要他能拿出银子来练兵就好。第一保险队有精兵二百，都是赵云亲自锻炼的良家子弟。杂兵也凑出差不多一千，地痞流氓，歪毛淘气，都给半捉半劝搜罗来了，算是了结了辖区内全部的不安定因素。这些不成样子的，都给赵老板去挣钱用。这真定治安愈发良好暂且不提。还剩下四分之一的拨款去买军马器械，一半给第一保险队，另一半给前面咱们说到的西乡第三保险队，算是对禇老爷的答复。

此外，还有一个第二保险队，由左尉管着，地盘包括北乡和南乡。看着地广人多，给足了党贵面子，可是这地最为贫瘠，老百姓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打仗。原来官兵都给他吃了空饷，剩的没几个上次围县城没死也跑散了。这次去新凑的三五百人，都是老人孩子。南北乡身体稍微硬点的，都去做贼了。剩下的也是去种地，那最不行的才来当保险队。第二保险队的兵器也是拣人家另外两个保险队不要的，党贵想卖给铁匠炼了做农具，人都不收。

这党贵一下子断了生路，本来气势汹汹提着刀要去找寇九七晦气，结果一出门看到县衙院里，溜达着的威风凛凛的赵云赵子龙，就矮了半截。再看墙上白粉新刷的“为真定县军制改革保驾护航”，吓得一缩脖回去了。暗自给国相傅兹大人写密信不提。

见礼过后，这张牛角，说明来意。原来他不是别的，正是一个造反的贼啊，是来找褚家庄的人入伙的。那大伙能干嘛，抄家伙就要动手，捉了去见官。还是飞燕好歹把大家拦住，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英雄，我们日子还过得去，就不高攀了。要不您在这吃顿饭，还是回山吧”。那张牛角落个没意思，打马而去，就是心里对这个飞燕暗加赞赏。小伙子长得好，说话也局气，将来要好好交交。

书中暗表，这个飞燕，是小伙子的外号。他大名叫禇燕，随的主家的姓。捡来的孩子，人家给养大了，那就相当于是家里土生的奴才了。跟人家姓那是小事，在那个封建时代，就是人家给打死了，也是该的。他外号叫飞燕，是因为这小伙子长得结实，特别是跑起来，那叫一个快。不管多好的马，你骑上鞭子死命抽，欸，他地奔着都能给你撵上，还能把你从马上一下给掫下来，他骑上去。

再说这禇家庄禇万山禇老爷。他有个儿子，叫龙宝，不成器。龙宝这孩子打小不学好，黄学究算是专门给他请的先生，捎带着教教村里别人。可这一个村的孩子都学会了，连坐学堂门口纳鞋底的丫鬟、婆子都学会了，他也学不会。下课时候，揪个男孩子头发了，扯个女孩子裤子了，他都在行。这儿子大了，他爹托黄学究给县令寇九七使银子，老了去了，终于给他送到县里当个书吏。没啥权，也就是抄抄写写，还老写白字。县丞就拣那不要紧的给他干，还免不了骂几句。他挣那俩钱，一辈子也攒不出他爹给他谋这个差事花的来。可是他爹觉得值啊，家里不缺房子不缺地，再有这么个差事，将来找媳妇好开口啊。大小是个衙门的差事，说出去硬气。后来这龙宝就娶了城里开当铺的赵家的闺女，家里也称钱，这禇老爷，美。

禇老爷还有个姑娘，前文书说到小名叫翠翠，大名叫禇玉蕾，文化人也管她叫玉蕾官，就是红楼梦里那个芳官灵官一个意思。这翠翠长得是真不错，别看在农村，也是娇生惯养。打小跟着她哥哥一起跑着玩。前文书说过，那禇燕当过龙宝伴读，这仨人就没少在一块，一起念书一起玩。都说两小无猜，可这人都有长大的时候啊，特别是姑娘，女大不中留。这么耳鬓厮磨着，一来二去，翠翠啊，就看上禇燕了。过去农村不讲究，也没厕所，特别是孩子，那褪下裤子就尿，撅起屁股就屙。这翠翠一天把他哥和禇燕看个正着，他哥有多小人，这飞燕就有多英雄。从此下定决心，非禇燕不嫁：任你再大的鸟也是我的家巧儿。“飞燕、飞燕，飞到我这来下蛋”。农村闺女也不知道害臊，没少跟她娘念叨。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特别是那封建年代，家里大事，那得禇老爷拿主意。这禇夫人心疼姑娘，得空就紧着吹枕头风。要说人才，禇老爷对禇燕是一百八十个满意。可是他就讲，毕竟一个捡来的孩子，好说不好听，总不能把千金小姐配个奴才，人家不得笑话？儿子不成器，也找了当铺老板家的媳妇。这么好的闺女，便宜个野孩子，不行。那禇夫人就劝，招姑爷，人家家世好了，咱闺女那样性子强的，能不受气？到时候给人打了你心疼，打了别人你没脸，左右都是不是。这个孩子他正好没家，招赘进来，啥都听咱的。咱这儿子不争气，他在家里将来也好帮衬，反正生了孩子也得姓禇。禇老爷慢慢地心里也有点活泛。

你别看禇万千吹牛的时候不含糊，还什么征夷大将军。其实他就是占着家里有钱，打小吃得好，长了一副好皮囊而已。有把子力气，加上教师们可劲教着，惯使一条熟铜大棍。那年月不比今天，一般的官军，也就是拿个木头杆子，头上横着绑个铁片就叫戈，竖着绑就叫矛了。熟铜大棍，那都是钱啊，所以一出去多少小伙子近不了身。可是一说到排兵布阵，逗引埋伏，他就草鸡了。

禇家营大事还全靠禇燕顶着，特别是前一阵子带人帮着县令寇九七老爷守城，这禇燕不仅打退了流寇，还捉了他们首领叫李大目的。本来寇县令要杀，可这禇燕劝说，你杀了他一个，流寇换个首领下次又来，咱老也消停不了。就是次次打赢，这耽误了种地咋办？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不如把他放了，但是说好，以后不许打咱们县，净打周围几个县去。将来督邮来考绩，此消彼长，您不就上去了么。这寇九七不仅照办，还相中他的才学了，好好夸了一番。还说以后自己如果做了国相，一定举他作孝廉。别说咱们常山一年三个民额，就是一个也要保举你。

这次不该派他去搬救兵，自己指挥，那损失可是打了不少，怪心疼的。禇老爷想起这茬，勾连起上次和教师们喝酒，吹牛扩充的事来，就打算叫人喊禇燕来议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