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五古 有感 -- 李寒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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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屈贾并称由来甚久。

            贾谊写了篇吊屈原赋,大概是联系之始,史迁将二人合传之后,这二人并称就是个文化符号了。而作为文化符号,“屈贾”显然不是负面的,您和林兄二位都把李先生吟咏屈贾当成某种心理状态的体现,我说主席也吟咏屈贾,就是想提醒一下,您二位这个心理判断未必准确。比如您对屈贾下了这么一个判断:

            可不是出世的人物,可不是随性的人物,而是入世而不得的人,憋屈的人。甚至都不是真正随遇而安的人

            主席的诗怎么写的呢:

            屈子当年赋楚骚,手中握有杀人刀。艾萧太盛椒兰少,一跃冲向万里涛。

            我也读史,我确实不认为屈原有什么了不起的经世之才,但主席的诗里写着“手中握有杀人刀”,这是怎样的评价?林兄的回复里已经批过屈原了,我认为没什么问题,但是屈原和贾谊捆绑在一起,作为一个文化符号就是有这样的含义,这不是我信口胡柴吧。贾谊更是个干实事的人,有事实表明主席推崇贾谊,我就不多引了。李先生写诗用典,脱离典故来批诗,我觉得这不是一个正常的读诗办法,您说是不是?

            您说语境这个问题,您讲的道理我很赞同,但例子举得就非常莫名其妙了,我实在看不出李先生的立场有“过了深圳河”这种意思。我之所以反对林兄,就是因为林兄先来了个定性说李先生鼓吹中国崩溃论,您莫非与他心有戚戚焉?林兄自己都在往回圆了,以巴金做解释——实则明显就是失言,鲁郭茅巴老曹那一代人对中国多有批评,有一些现在看来确实也很无稽,但我真不觉得能把鼓吹中国崩溃论的罪名加到任何一位头上。

            我的观点在回林兄批驳的檄文里说了,因为发言受限,您大概现在看不到。我是这样讲的:“我对李寒秋先生此诗的看法,和epimetheus河友倒是很接近的:文人自矜才高,牢骚太盛而已。”——林兄或者会或者不会批我这是搞拉一派打一派,由他去吧——您看我这个判断有什么未尽之处?

            我和您不一样的地方,在李先生是在写诗,我对李先生动辄诗以言志的批评已经讲了。李先生这诗歌主旨,我看来大概就是“艾萧太盛椒兰少”。如果有人用白话说这句话,我多半要认为他是妄人,但诗歌这么写,我却认为无足厚非。就好比“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这句话在网络上基本已经是妄人的标签了,但这句话本身的文学价值却摆在那里,反而说准确就是一句没有意义的话了。

            通宝推:epimetheus,
        • 家园 这几天赶稿子,没功夫长篇讨论

          先宝推做个记号,以后再聊

      • 家园 看了一下需认可的回复列表

        问一下,解甲在这个主题下的回复为什么需要九票的赞成票?

      • 家园 五古就是五言古风

        区别于严格讲究平仄规则的近体诗。五言古风写不好,就意味着古汉语语感和章法都不过关,就不要写什么古诗了。下面是杜老爷子的一首著名五言古风,和咱的这首有极大的类似之处。可以对比一下,看看古人的二百二十个字与今人的一百二十个字相比,哪个更精炼隽永。

        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丈人试静听,贱子请具陈。

        甫昔少年日,早充观国宾。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

        自谓颇挺出,立登要路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此意竟萧条,行歌非隐沦。骑驴十三载,旅食京华春。

        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

        主上顷见征,欻然欲求伸。青冥却垂翅,蹭蹬无纵鳞。

        甚愧丈人厚,甚知丈人真。每于百僚上,猥颂佳句新。

        窃效贡公喜,难甘原宪贫。焉能心怏怏,只是走踆踆。

        今欲东入海,即将西去秦。尚怜终南山,回首清渭滨。

        常拟报一饭,况怀辞大臣。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

      • 家园 偷生怜蝼蚁,尽欢羡蜉蝣。

        此语岂得称振作耶。

        还是很悲观的。

        至于此句:

        九州将浩荡,隔海有方舟。

        翻译成白话就是:

        “中国又要崩溃了,人类的希望在米粒尖。”

        而他自己面对“中国崩溃论”,应对方式是:

        一苇岂堪渡?愿为万里鸥。

        嗯,回不去,还是自由自在的飞吧。

        所以整体来说还是很悲观的。

        晻晻迫中寿,萦萦千岁忧。

        忧虑起手。

        弘道素吾志,荣名素吾求。

        还是有功名心的,想做点事情,发挥点作用。

        随性屈贾篇,无心稻粱谋。

        寄情于两个悲剧人物,以悲情自喻,同时也说自己不是只想为自己谋私利。

        力微且负重,行役几时休?路远莫能达,日斜怕登楼。

        个人能力小,扛不动了。畏难了。

        杨李叶已黄,瑟瑟立寒秋。

        这是个藏名的句子。不过意思还是上一个。意思就是不行了。秋风萧瑟,万物萧条,志意俱衰。

        庶物皆刍狗,势家多沐猴,

        嗯,前一句原本是唯物的,不过在这里的意思是看透红尘了。后一句的意思说当权者都不是好东西。

        庙堂搏龙虎,江湖司马牛。

        当权的斗得很厉害。自己没有知音。四海无知音。

        投阁悔事莽,苏民必从周。

        跟坏人混早晚要后悔,大众终究还是要跟从正义的一方。

        这句算是给自己打气。

        绝望中幻想型赌气型的坚强。俗话说叫做倔强。

        偷生怜蝼蚁,尽欢羡蜉蝣。

        逃避了,及时行乐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了。

        九州将浩荡,隔海有方舟。

        呐,刚才说了,这句的意思就是中国又要崩溃了,跑到人类的希望去了。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加拿大。

        一苇岂堪渡?愿为万里鸥。

        一苇渡江,言其易也。不堪渡,则难也。鸥鸟远去万里,避其事也。所避之事,就是中国崩溃呀。

        通宝推:龙城飞将,
        • 家园 解得有点偏了

          晻晻迫中寿,萦萦千岁忧。

          弘道素吾志,荣名素吾求。

          作者心有点高,古时候知识分子敢动不动以天下为己任,那是因为全社会识字的就那么几个,肚子里有点真货的主儿掰着手指头都能数上来;现代社会一般人谈不上什么“弘道”,能把你自己的生活过好就算成功了。这个只能认为纯粹是文字上对仗的需求才这么写。

          随性屈贾篇,无心稻粱谋。

          屈贾这两个人的共同点是悲剧人物,但是为什么文人们喜欢以屈贾自诩,主要还是因为这俩人的悲剧并不是自己的责任。以屈贾自诩的潜台词,是“我混的不好不是我自己的错”,“错的是大环境,是社会”。

          “无心稻粱谋”的含义也不是“说自己不是只想为自己谋私利”,这个是说自己不屑于做琐屑事,懒得关注身边的真实的“小事”。

          这两句表面上以清高自诩,其实描画的更近似一个眼高于顶、不肯脚踏实地的人。

          力微且负重,行役几时休?路远莫能达,日斜怕登楼。

          杨李叶已黄,瑟瑟立寒秋。

          这个其实也谈不上意气消沉,更多的还是不愿意干具体的琐屑的工作,认为这些工作是“负重”“行役”,还是希望能有一个机会拜托这些工作。

          庶物皆刍狗,势家多沐猴,

          这句话并不是看透红尘的意思,还是上面的潜台词,“我混的不好不是我自己的错”,“错的是大环境,是社会”。在自己眼里,“庶物”都是些“刍狗”,但是自己混的不好,因为“势家多沐猴”嘛。这是一个非常经典的孤高文人的形象,我相信大家都不陌生:看不起普罗大众,鄙视庙堂高位,但是自己也没什么实际能力,两头不靠。

          庙堂搏龙虎,江湖司马牛。

          这个可以这样对嘛?司马牛这三个字可以拆的吗?这个花样真没想到。

          这句话有点问题,江湖司马牛的主体应该是作者自己;但是作者显然到不了庙堂的级别,搏龙虎的肯定不是他。这两句按理说意思连不上,可能就是为了文字对仗。

          投阁悔事莽,苏民必从周。

          投阁悔事莽这句说的有点重,应该是有具体的指向,但是前面又没交待。只能理解是说现在体制内混的不错的那些人,都走错了路,有你们后悔的时候;同时坚信自己是代表正义和仁义的“周”,自己才是正义一方,是最终会胜利的一方。

          这句的确是给自己打气。但是“投阁悔事莽”这话说的有点过。

          偷生怜蝼蚁,尽欢羡蜉蝣。

          九州将浩荡,隔海有方舟。

          一苇岂堪渡?愿为万里鸥。

          最后这些并不是逃避的意思。这个结尾也符合经典的文人形象:文字已经写到这里了,该收尾了,可是虽然自己对现实不满,却给不出解决方案,怎么收尾?总不能实话实说,“老子没招了”吧。一个沮丧的结尾是不能满足作者“孤、高”的心理需求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用浪漫的笔法抒发志向。这个也是传统了,道不行,趁楬浮于海嘛。其实就是啥也没说。

          通宝推:林风清逸,
        • 家园 刚才在待认可回复里看到一段话,怒发冲冠,不得不战

          李先生这首诗,文笔格调姑且不论,但林兄能从中读出“中国崩溃”甚至“人类希望”的意思,我觉得这实在难脱扣帽子之嫌,大得文字狱之要旨。

          寒秋用典,必有其由。吾非寒秋,不必知。君亦非寒秋,而有文字狱之论,是欲引寒秋嫉我耶?

          吾生而有幸,未逢文字狱。

          吾文而不幸,得文字狱之名。

          乱扣帽子是不好的,那么如果有人说我“难脱扣帽子之嫌”,其用意自然是反对扣帽子。而后却说我“大得文字狱要旨”,吾虽愚钝,观此语之意,当系扣了一顶大帽子给我。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说着别人有扣帽子的嫌疑,一口气不带喘的就扣别人一顶大帽子,则“己之不欲,施之于人”,则与圣人截然相反。与圣人截然相反,则盗贼也。“己之不欲,施之于人”,可谓言行不一。夫言行不一者,言为一人,行为一人。人仅一身,而能为二人,一身而二皮,可谓二皮。二皮之人,不可不谓奇人也。

          奇人共欣赏。今吾奉命而得文字狱之要旨,得掌文字狱大权,倘能早生数百年,当传命国史馆,令于《贰臣传》中增一传,必书此能得二皮法之奇人也!

          惜吾生而晚,不能书此奇人,使遗臭万年,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惜哉,痛甚。

          他日若再扣我帽子,还请予我当今可用之权,勿再空扣帽子,令我虽愿戴此帽而不能用也。

          二皮奇人言我论诗有瑕,句句琢之磨之,批驳甚详,似甚精细。然至扣帽之句,忽然略而不论,唯丢下帽子一顶,不知何故。观二皮语句之先后顺序,当至寒秋李君之“九州浩荡、隔海方舟”。

          夫九州将浩荡者,吾闻日本有岛名九州,或曰日本之事也。隔海有方舟者,日本东西南北皆海,隔海相望者,美俄华三国而已。则隔海之方舟,或在中美俄三国。

          不知二皮奇人以为,寒秋李君,华人日人?若以寒秋为华人,则九州似以中国为是,若以寒秋为日人,则九州似以日本为是。二皮奇人若以寒秋为日人,则大可批我“中国崩溃”为谬,我当更之以“日本崩溃”。若以寒秋为华人,则所解何错之有?夫以甲乙丙丁记事者,中药铺也。既已解矣,复何益而必强词甲乙之?

          言行当一,二皮之法不可行,君其鉴之。

          寒秋以为某人之论不当审核过多。吾素爱太祖之法,喜以敌之榜文示众,今全文转引,逐句批驳。

          诗歌体裁而已。 铁手先生未必不知,大概是想引导一下讨论吧,然而结果如此。林风清逸河友好像是学汉语言文学的,那么于诗词典故应该熟悉,那么回帖我看不仅过度解读,甚至有罗织之嫌了。李寒秋先生使用了不少典故,那么对这些典故不解释甚至错解释,如何能准确理解原意呢? -比如“晻晻迫中寿,萦萦千岁忧”,明显是化用古诗十九首的“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这并不是对现实的忧虑,而是更深刻的感情。 -比如“随性屈贾篇”,屈贾为人,大家当然各有所见,这俩人是悲剧人物无疑,但是不是悲情乃至于憋屈,我看大可商榷。主席多次吟咏屈贾,并不作如是观,而主席的诗李寒秋先生显然知道。 -比如“江湖司马牛”,那是说司马牛之叹“人皆有兄弟我独亡”了,林兄讲是无知音的意思,这么理解当然也不是不行,但并非原意。司马牛叹的不是没知音,而是没兄弟,更确切的说,司马牛其实有兄弟,只不过兄弟和他不是一条心。李先生两联分说庶物世家庙堂江湖,前三句都是对目标的描述,最后一句读成是对自己的感叹,说不太通吧? -比如“投阁悔事莽,苏民必从周”,这说的是两个人,林兄说这是“给自己打气”,我看来是解读中最没道理的,这是李先生又在自况而已。 李先生这首诗,文笔格调姑且不论,但林兄能从中读出“中国崩溃”甚至“人类希望”的意思,我觉得这实在难脱扣帽子之嫌,大得文字狱之要旨。 == 我这是第二次直接替李寒秋先生说话了。我对李先生其实一直素有微辞,上次没说,这次不妨一并说了:李先生有话不好好说,非得搞什么诗以言志,这又不是诗歌论坛,李先生觉得是和您讲诗的人多还是和您讲志的人多呢?诗当然不是不能写,但动辄作诗讽喻我认为不是论坛讨论所宜采用的态度。

          全文如上,勿谓吾断章取义也。

          有人说我文字狱,那我就拿出点文字狱的本事来,看看如果真的一丝不苟地较真,某些人的话究竟能到什么程度。

          诗歌体裁而已。 铁手先生未必不知,大概是想引导一下讨论吧,然而结果如此。

          这是两个句号,但是意思是一起的。首先是将西西河管理员铁手摘清,避免自己的论述引起铁手不快。先为上级、领导或者权威撇清,避免引起不快,导致自己受到打击,这是很成熟的。

          把铁手这个最高管理者摘出去,那么目的自然是为了打击其他人。

          最后一个逗号后边那句“然而结果如此”,大有说铁手“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之意,这样,将铁手描述为善意,而将结果描述为与铁手“不同”(而且还是很惋惜的语气),从而将铁手与其他河友的讨论对立。

          铁手自然是西西河的管理者,河友则大多是参与者,在管理层级上,有上下之分。将二者对立,可谓离间上下。

          这是此一回复开篇点题第一句,其罪在离间。

          林风清逸河友好像是学汉语言文学的,那么于诗词典故应该熟悉,那么回帖我看不仅过度解读,甚至有罗织之嫌了。

          其实我不只是学汉语言文学的,我只是在中学时期自学了汉语言文学课程,大学期间我都是在踢球,各个科目都是考前突击几个钟头才过的,所以可以说我是业余汉语言文学专业和业余足球专业。这算是我送给你的一把刀子,以后你就不用扭扭捏捏,想说我一个学汉语言文学的却对典故不熟悉,又怕被别人说“人家专业学这个的你都说别人不熟悉,你这也太荒唐了”而打脸。你以后就直接说:林风清逸你一个踢球的也配谈文学。

          以后坦荡点,不要这样扭扭捏捏。

          至于这句话里面比较严重的定性,诸如“过度解读”、“罗织”,这里我不详细驳斥了。因为这是一个概括句,起到的作用是概括后文,因而反驳也需要放在后面。当然了,对于概括的句子也要做概括的反驳:

          都说我不熟悉典故、过度解读和罗织了,这不明摆着是扣帽子吗?

          二皮之法……算了我不多说了,二皮之法我不专业。

          李寒秋先生使用了不少典故,那么对这些典故不解释甚至错解释,如何能准确理解原意呢?

          这句话其实我也打算用一下。古语说啊,桀之犬可以吠尧。意思是说,夏桀这样的暴君,他养的狗也会冲着尧舜这样的圣君狂吠。这句话本身是好话,寒秋君面对这样维护自己的话,我想一定是比较感念的。所以这句话我也想用一下,让寒秋君感念一下。但是显然这句话我不适合再说了,因为别人已经对寒秋君说了,以至于寒秋君感动之余去抱不平,觉得这样好的人怎么发言还需要审核呢……

          前文说了,离间上下。这就不是离间上下了,这是拉寒秋而打清逸。鉴于我和寒秋似乎没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暂时不算离间我们,只能说是:

          “拉一派,打一派。”

          还别说,这还是位内讧高手啊。

          得了,第二个罪名有了:

          “挑动内讧”。

          才这么几句话,就俩罪名了,这简直就坐实了我做文字狱的大帽子。可惜文字狱不是按罪名多少论的,而是按罪名是否真实论的。

          如果罪名不当,则我自然是文字狱。如罪名确当呢?

          -比如“晻晻迫中寿,萦萦千岁忧”,明显是化用古诗十九首的“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这并不是对现实的忧虑,而是更深刻的感情。

          深刻的感情,一定是有的。为什么他为祖国而担忧?因为寒秋君对祖国爱得深沉。但是寒秋君对祖国爱得深沉的时候,确实也是在为祖国担忧。说什么“不是对现实的忧虑”,你、似、乎、在、撒、谎。

          借用你拉大旗做虎皮撇清铁手制造对立的手法,我反其道而用之:请注意,铁手说了,寒秋君开篇的部分太悲,是“灰心丧气的样子”。你在开头的时候刚说了铁手“引导舆论”,又在这里闷不声的弄一句这个不忧虑。哦,你说寒秋不忧虑,但是铁手明明白白说他忧虑,然后你又说铁手“引导舆论”……你是不是需要解释一下?

          我不跟你玩离间君臣打击内讧的卑劣事情。我就算你这个撒谎的账。

          现在是你第三个罪名:

          撒谎。

          当然了,其实撒谎是轻的,因为实际上你还是在拉一派打一派,以为寒秋说话的面目,拉寒秋,打清逸。只不过,为了拉寒秋君,你需要说谎。

          但是不是说我罗织、大得文字狱之要旨嘛,既然如此,如你所愿,我也发挥一下业余汉语言文学和业余足球的能力,一条也不放过。

          轻罪也是罪,不能被重罪遮盖了。

          -比如“随性屈贾篇”,屈贾为人,大家当然各有所见,这俩人是悲剧人物无疑,但是不是悲情乃至于憋屈,我看大可商榷。主席多次吟咏屈贾,并不作如是观,而主席的诗李寒秋先生显然知道。

          主席,有人要用您的旗号威胁我,我应该怎么办?

          大约我幻听了,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用浓重的湖南口音说“扶我起来”。

          拉大旗做虎皮,这才几句话,这个手段你用了几次了?

          拉大旗做虎皮,狐假虎威,做一个城狐社鼠。这也是罪名了。先定你一个欺压河友的罪名,不会错了。

          这是第四个罪名。

          顺便说一下,小时候家里很穷(其实我一直很穷),买不起书,大部分空闲时间我都用来读毛选了。不过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读过的书一定会忘。因为我有个习惯,就是让这些知识全部潜伏在思想里,成为自己的习惯,而不是自己的装饰。

          屈贾二人,你也承认是悲剧人物,然后呢?然后你说悲情和憋屈,“大可商榷”。大可商榷的意思就是说,你想反对,但是你不敢直接说。

          刚才说了,坦荡点说,别扭扭捏捏的。

          好几十岁的人了,还这样做小儿女之态,谁还给你当班主任么?

          我替你说了吧,你也别给我扣帽子说我过度解读了:你不认为屈贾是悲情和憋屈的。

          嗯,不悲情的悲剧人物,不憋屈的悲剧人物,这大约可能一定是有的。比如一个扬眉吐气的悲剧人物,一个充满大展宏图的悲剧人物。

          其实你不知道,作为业余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我有时候觉得憋屈这个词简直就是因为屈原的姓氏来的。因为屈原太憋屈了。就连纪念他都是用粽叶捆起来的糯米,简直是到死都憋屈。当然,可能你觉得屈原不憋屈。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贾谊憋屈吗?贾谊悲情吗?

          你,撒谎有瘾吗?

          你说了,我大得文字狱之要旨,我要说你撒谎,就对不起你的评价。

          你这是:

          颠倒黑白,信口雌黄,混淆是非,厚颜无耻。

          这五个了。

          -比如“江湖司马牛”,那是说司马牛之叹“人皆有兄弟我独亡”了,林兄讲是无知音的意思,这么理解当然也不是不行,但并非原意。司马牛叹的不是没知音,而是没兄弟,更确切的说,司马牛其实有兄弟,只不过兄弟和他不是一条心。

          孔子遇袭,袭击者是司马牛的兄长。司马牛是孔子的弟子,所以他叹息说“人皆有兄弟我独亡”。你比我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熟悉典故,其实我是不清楚司马牛这个典故的,我这个人都踢球去了,没怎么看书。可以说是不学无术。所以我自然也不知道子夏随后说了句“四海之内皆兄弟”。嗯,二皮奇人说你缺少亲兄弟,兄弟不一条心,请问寒秋君你家弟兄几个?是不是真如这人所说一样兄弟不和?

          哎不对啊,我林风清逸也好其他河友也好,谁都没说寒秋君家里兄弟不和兄弟不一条心啊,我说的是韩秋雄有无知音的感慨。那么是谁说寒秋君兄弟不和的呢?

          对啊,谁说的呢?二皮奇人,你说,是谁说的呢?

          你刚才还一副关心寒秋君维护寒秋君的样子,怎么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攻击寒秋君的兄弟之情了?

          寒秋君是在说自己兄弟不和兄弟不一条心吗?

          解甲兄,我也不喊你外号了,喊外号隐藏了你的真实ID,保全了你的面子,但是照样深深得罪了你。使你恨我而众人皆不知,以后咱们再有争论,别人还以为是我对人态度不好呢。君子坦荡荡,摆明了最好。

          对了, 请您解释解释,解甲兄,你怎么就认为寒秋君兄弟不和呢?

          哦,对了,你没说寒秋君,你在说司马牛。

          解释诗句,不说诗句的主人在说什么,只说诗句是说什么,好像诗句不是诗句的主人写的,你这简直是在说写诗的人“临表涕零”。

          在文学界,没有比这更恶毒的攻击了。

          你当然不是在攻击寒秋君连自己写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在“装疯卖傻”、“指桑骂槐”。你表面上是说司马牛,实际上是说寒秋君。

          你在这句话里做了什么事呢?

          你要么是在指桑骂槐、含沙射影,攻击寒秋君兄弟不和,要么是在指桑骂槐、含沙射影,攻击寒秋君连自己写的诗句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总之,我这个文字狱专家决定了,你的罪名就是:

          指桑骂槐,含沙射影。

          为了更准确一点指出是罪行,罪名简练一点,我选这四个字:

          含血喷人。

          第六个了。

          先生两联分说庶物世家庙堂江湖,前三句都是对目标的描述,最后一句读成是对自己的感叹,说不太通吧?

          这句话倒是很简单,解甲兄,你语文不行。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关心祖国的君子都是关怀国家的。寒秋君不居庙堂之高,自然是处江湖之远了。那么描写处江湖之远时的话,则应当是说他自己的感怀。我说“江湖司马牛”是他自己的感受,有多不通啊?你说这不太通,是你语言理解能力不行。

          这就不说罪名了,这是你语文老师工作不到家的问题,不怪你。

          -比如“投阁悔事莽,苏民必从周”,这说的是两个人,林兄说这是“给自己打气”,我看来是解读中最没道理的,这是李先生又在自况而已。

          又?

          解甲兄,请问“又”字何解?

          你在哪里说过寒秋君自况了却在这里“又”?好像是我评价说“江湖司马牛”是在自况好不好?你不能这样,前一句还批我不对,后一句又开始直接用我的判断当前提还用得理所当然了。

          当然了,你可能说的不是司马牛这个事,因为司马牛这个我的解读只是寒秋君需要知音,而你的解读是寒秋君家庭不和。你可能不愿意承认这个意思。所以你可能还在别处说寒秋君自况了。

          且不论这个“又”字了。寻章摘句老雕虫,别人再笑话我一个踢足球的老是抠弄文字。

          我说这句是寒秋君给自己打气,你说这是寒秋君自况。自况就是自比的意思。解甲兄说“投阁悔事莽”是寒秋君自况,意思就是说寒秋君有过“投阁”的事情?有过“事莽”的事情?解甲兄长居河中,颇有影响力,请问解甲兄凭什么说寒秋君有过“从贼”而且“因为从贼而吃亏”的经历?

          解甲兄,你这样凭空污蔑寒秋君清白的行为,我在《孔乙己》里面看见过,我觉得属于诬陷诽谤的范畴。

          所以我就不说你信口雌黄、攻击河友了,我认为你这属于:

          诬陷诽谤。

          第七条。

          我这个人话多,我再说一句,如果看到这里寒秋君你还觉得解甲兄在维护你,那么希望你解释一下自己“投阁悔事莽”的经历。

          对了,我对你的过去不了解,希望你别真的有过“投阁悔事莽”的经历,那样我就需要向解甲兄道歉了。

          寒秋君,认认真真地问你一句,你有过“从贼”的经历吗?

          李先生这首诗,文笔格调姑且不论,但林兄能从中读出“中国崩溃”甚至“人类希望”的意思,我觉得这实在难脱扣帽子之嫌,大得文字狱之要旨。

          这句刚才批过了。但是作为大得文字狱要旨之人,我决定换个角度再批一次:

          寒秋君的文笔是不错的,不是解甲兄你觉得可以“姑且不论”的那种水平。

          寒秋君的格调也不错,一点也不低俗,也不是解甲兄你觉得可以“姑且不论”的那种水平。

          寒秋君的文学水平很不错。

          至于说崩溃、希望,其实寒秋君是有这个意思的。针对祖国的舆论战一直很激烈地进行当中,不是没有人被跨国追杀。负面舆论宣传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了。那个时候祖国还不够强盛,负面宣传成效很大。寒秋君迫近中寿,当在49岁左右,二三十年前是他思想进入成熟期的时段,86-96年之间,那一段时间,中国最顶尖的飞机就是个歼八,在大国中间什么都算不上,负面舆论炒作极端剧烈,各种伤痕体知音体泛滥,正是国家最低潮的时候,思想界也极其危险。我国搞反和平演变最力的时候要到92年。那个时候成熟的他,必然觉得国家的命运有危险,必然又觉得自己挽救不了,所以比较悲观。他的心理,我不是他,我不敢说都知道,但是我见过类似的人。

          他担心神州陆沉,他觉得米粒尖才是希望,这是那个时代成熟起来的相当一部分人的共同想法。不是他们不爱祖国,而是他们就是这么认为的。巴金,著名文学家,他还要废除汉语,搞世界语。中国最早的一批共产主义者,也有相当一部分觉得汉字应当逐步废除。从一定程度上说,他们也是觉得祖国不行了,外国才是真理。但是他们最终在实践中找到了对祖国的信心。

          寒秋君只是还没有找到这个信心罢了。

          和老一辈革命家相比,他还处于对祖国缺少一定信心的早期的懵懂阶段。

          寒秋君,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很爱祖国?你是不是觉得祖国有危机?

          铁手说,寒秋君太灰心丧气。铁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西西河这么久,大家应该都清楚。这真的是一个很铁的人,为了理想,决不放弃。

          你们以为铁手维持这样一个论坛只是为了实现个人成就感吗?

          一个人,能在绝望的气氛中坚定不移地培养希望的种子,绝不灰心,这种铁才是真的铁。

          正因为自己绝不灰心,所以铁手才会在一开始就直截了当地说,寒秋君的诗开头太灰心丧气。

          最擅长什么,就最容易看出哪方面的问题。

          当然了,你可以回击说:

          “林风清逸你还说我解甲怎么善于拉一派打一派利用铁手和寒秋,你这拍起马屁来一套一套的。”

          是非自有公论,我不怕你。当然了,扫帚不扫,灰尘不走。我不会等别人去做公论,我自己就是公论的一部分:

          我就是要摆明了说,我赞赏铁手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我这样的做法,绝对不同于你那种用一些笑里藏刀、离间内讧、狐假虎威的权谋手段去不择手段取得辩论胜利的无耻行为。

          我这是第二次直接替李寒秋先生说话了。我对李先生其实一直素有微辞,上次没说,这次不妨一并说了:李先生有话不好好说,非得搞什么诗以言志,这又不是诗歌论坛,李先生觉得是和您讲诗的人多还是和您讲志的人多呢?诗当然不是不能写,但动辄作诗讽喻我认为不是论坛讨论所宜采用的态度。

          这一段,解甲兄你开头又在撇清(为什么说“又”,哦,一开始你就撇清过铁手等河友了,这次是撇清你自己)。按照我看法,就是做事鬼鬼祟祟的,到处撇清,小家子气。是就是没,不是就不是,撇什么清。

          然后解甲兄又开始制造对立了。

          解甲兄将讲诗和讲志对立起来,寒秋君是做诗的,寒秋君觉得诗可不可以言志?

          言为心声,书为心画,这是投阁那个人说的话。当然了,虽然解甲兄说寒秋君以投阁自况,但是我也不能因此就丧失原则,颠倒黑白,说这话是寒秋君说的。

          诗言志,这是尚书里的话,舜帝说的。

          解甲兄本领高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请您自己去找舜帝解释您的思想。

          我以我笔写我心,寒秋君这首诗,至少不是在写别人的心。寒秋君表达了他自己的思想,我们讲出我们的理解。当然,不排除寒秋君别有考虑,实际上这首诗写的是别人的思想,但是他想做双盲测试,没跟我们说,想看看我们能不能看出来,或者想看看我们有什么看法,他好转告别人。

          但是我们照实讲出自己对这首诗的理解,对于寒秋君来说都是有价值的。

          可是解甲兄你在说什么呢?

          这句“动辄作诗讽喻我认为不是论坛讨论所宜采用的态度”,翻译成白话,就是说:

          “解甲兄认为寒秋君不要再在西西河(当然似乎也包括别的论坛)写诗了。”

          你要觉得别人写得不好你就直说,绕这么大圈子要别人不写,我从未见到过如此恶毒之人。

          解甲兄大概会解释说,我原话里那个“讨论”你怎么漏掉了?对不起,寒秋君发的主题帖就是诗,人家不是在用诗讨论,而是在让大家讨论他的诗。所以你这个为自己开脱预留的小尾巴没用,切了吧。

          话说,仔细一分析,解甲兄短短一篇文章里,暗含的小动作很多啊。

          刚才数了数,因为解甲兄一顶文字狱的大帽子,我上了解甲兄的大当,变成文字狱的操纵者,给解甲兄定了七条大罪。七八五十六,九九归一,再弄几条:

          第八条,恶毒攻击河友。

          第九条,玩弄话术,话语中含藏陷阱,不能与人进行善意沟通。

          至此全文批驳已尽,计罪名九条如下:

          一、离间。

          二、挑动内讧。

          三、撒谎。

          四、欺压河友。

          五、颠倒黑白。

          六、含血喷人。

          七、诬陷诽谤。

          八、恶毒攻击河友。

          九、玩弄话术,话语中含藏陷阱,不能与人进行善意沟通。

          你给我一个文字狱要旨,我还你一个文字狱,汝求仁得仁,得无怨乎?

          你说我文字狱,但是其实我没有权力将你投进文字狱。我这样发怒,写文章将你批判一番,是不是也会遭到处罚,这个事情,我也不想管了。

          你要战,便作战。有人送脸下乡,所谓天遂人愿,自然要替天行道。

          通宝推:脊梁硬,
          • 家园 林兄洋洋洒洒批驳了万言。

            有两个关键的问题却没有讲清楚:

            第一,什么叫文字狱?这一点我和林兄观点显然是不太一样的。林兄直接给李先生扣了一顶鼓吹中国崩溃、投奔人类希望的大帽子,这是我认为林兄搞文字狱的地方。林兄自谓此篇以文字狱手段还我,但我看来林兄这篇尽管对我强加了许多我并不赞同也认为没有道理的判断甚至道德评价,但我还真不认为这算“文字狱”——林兄大可认为我这又是在鬼鬼祟祟的假撇清。

            再细解释几句:林兄如果批评李先生的诗格调低下,文字不通,或如此处对我一样直接批评李先生的行为甚至人格,我是不会讲林兄搞文字狱的。我确实一直鼓吹大家应该以善意相待,但我并不是认为世界上都是好人的懵懂少年。人对其他人有所判断,是很正常而且也有必要的事情,但对其他人做事关民族大义的这种判断,这是大节。好比林兄说我是小人,我无法强求林兄改变,但林兄说我是汉奸的话我绝不能坐视——林兄对李先生的评价,我看基本也就是在说李先生大节有亏了,我说林兄这个评价不够慎重,有什么问题呢?

            更主要的是,林兄解诗从倒三联开始解,目的显然是把对李先生的大节判断开宗明义,如此解诗倒也别致。我说林兄大得文字狱先定罪名,再罗织证据的要旨,判断依据就是这个。

            当然,我并不是说需要慎重到非得等汉奸真卖国了才能批评他汉奸,这就引出了下一个问题:

            林兄到底对李先生的诗有没有误读呢?我指出了几处李先生用典而林兄明显给出了错误解释的地方,林兄这个回复里并没有对这方面内容讲得太多。当然如林兄所说,此处欲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拿文字狱手段对付我,自然不必讲什么道理——但这并不是我的“其人之道”,我是讲了道理的,我讲道理的方式是引述一些客观事实,而林兄“讲道理”的方式是臆断我的动机——用林兄惯用的语气,我似乎可以说一句,林兄这样做可以,但请不要讲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其实林兄到底有没有误读李先生的诗,林兄自己的两个帖子对比一下很明白。起初的帖子语带讥刺地说李先生认为“中国又要崩溃了,人类希望在米粒尖甚至加拿大”,这个帖子就就满怀深情的问李先生是否热爱祖国,是否对祖国怀有担忧了。林兄两个帖子对李先生的感情倾向和行为判断是否一致,我觉得有个基本阅读能力的人都不会搞错。当然林兄自己的观点当然林兄自己说了为准,而且林兄也拥有随时改变自己观点的权利——但别人自然也有误读林兄的权利,林兄大可不必大加挞伐,对吧?

            ==

            再讲个第三点,我和林兄论坛上也有多次交流了,我对林兄您的态度,自认一直是彬彬有礼的(当然如讲我这是虚伪,我也无从反驳)。而我对林兄的判断,也是始终如一的:负面评价只有一条,就是林兄不脱文人习气——当然我的具体表述略有不同,但归纳一下就这一点。而林兄对我的态度评判则是变来变去,甚至对我同一个回复,都做出过截然不同的评价。我说至少在这一点上,我比林兄要坦荡,林兄不知是否有以答我?

            我自觉算是表达冗长的,林兄平均篇幅之长更胜于我,这篇帖子尤其长。林兄所谓“其人之道”,林兄也是长于此道的,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了。至于这是不是我的“其人之道”,大家自然各有判断。

            ==

            铁手先生嘱我罢斗多写干货,我这人其实好斗,罢斗恐怕是做不太到的,不过为君子之斗不为小人之斗,倒是我一直的信条。林兄这种斗法,我看来就算是小人之斗了——林兄自谓这是学我的,因此林兄大概不会以为我说林兄是小人。顺带再说一句,我对李寒秋先生此诗的看法,和epimetheus河友倒是很接近的:文人自矜才高,牢骚太盛而已。因为光批别人的观点不亮自己的观点,不是讨论应有的态度,故此特地说一下。

            最后这段,林兄惠我九项罪名,我看至少贴得上六七项吧——我倒想请林兄教我,我应该怎么说能免于这些罪名呢?或者林兄认为我根本不该说这些话?

          • 家园 待审的帖子,拿出来说话是不对的

            待审的帖子,拿出来说话是不对的。

            这是个错误。

            在我而言,我自然觉得这个错误有犯的理由,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这样做是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

            所以,虽然解甲兄又在新的回复做了很多含混不清的话,但是我不打算再全文摘出来了。如果过得了审,大家自可看到,如果过不了审,自然也就不必看。

            你说了很多话,如果要概括一个要旨,就是反对我。

            但是在技术上,以你的文笔,比当有如此多之云山雾罩的话。比如说,你先说我“大得文字狱之要旨”,这句话很拗口。直白地说,可以说“你在搞文字狱”,这样我反驳的时候就可以说“我没有搞文字狱”。但是你没有,你说的是“大得文字狱之要旨”,而我如果要直接反驳,就要说“我不得文字狱之要旨”——这还是在文字狱的大坑里面,而且还要加上一个能力不足的污点;或者说“我不是在搞文字狱”,但是又和你说的“大得文字狱之要旨”有了一点距离。总之,就是当解甲兄提出一个观点后,如果我们要反驳解甲兄,如果我们只引用他原本说的话,那么说话的针对性都会大大降低,而且很容易掉进坑里;如果我们将他说的话挑明了,那么他就可以辩解说这不是他的本意;如果我们将他的话做了准确概括、使他无法逃避,他就会说你列了很多罪名给他——当然,这个时候他不会提醒别人,他是否无罪,并不取决于我给他列明的罪名多少,而只取决于罪名是否真实。

            这是三个可以预期的效果,每一个效果都是针对潜在的反驳的。

            而这只是一句话。

            一句简单的答话,其中就有这么多“高超”的语言技巧。这就是在讨论、辩论中过度使用话术了。

            在评论寒秋君的诗的时候,大家的回复其实颇为随意,并没有进行严格的修辞,也没有谁去做繁复细致专业周密的考证。语言上的破绽,细论起来是很多的。然而这么多人,大概只有这么一个人,在话语里埋下了诸多伏笔,可谓是步步为营,一步三计。

            你这样设计我,想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前段时间,我们似乎争论过不少问题。这大概是我们仅有的交集。所以问题只能出在这些地方。那么,我想,显然是争论出火气来了。

            比如在军事行动的争论中,我认为野战时背靠己方控制的山地是利于防御的有利因素,你认为是死地。就这一个问题,当时颇说了不少话。比如我认为你这种思路是马谡的马谡。马谡认为当道不能下寨,要立足山地,结果败了。那么马谡的马谡就会认为山地是死地,要当道下寨。所以我是觉得你是马谡的马谡,马谡的二次方。以我这种看法,与你争论,那么是非且不论,在你心中,怨气大约是有的。

            当然了,你说你也是很坦荡的,那么也许你并没有怨气,只是来替寒秋君打抱不平。

            路见不平一声吼,结果被我以小人之心揣测君子之腹,这种情况大约也是有的。

            但是明晃晃的文字狱这顶大帽子摆在面前,容不得我会天真地认为你是在见义勇为、扶危济困。

            你在新的回复里说我篇幅冗长。话多这个毛病我是有的,感谢你的指出。确实,我不如你,能够在一句话里埋伏三个大坑,一步三计,你的言简意赅,我大约是学不会了。

            解甲兄原本也是我关注的人,看了解甲兄的不少东西,觉得帖子里颇有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一旦真正接触,就发现情况似乎有点不对。接触几次之后,就觉得解甲兄所说的有些话,往往是有一些似是而非的内容在内的,所以后来就不再关注了。这是我个人的感觉,你不必为此改变。

            至于你在新的回复里,说我评论寒秋君的诗,不从开头开始,却从中段开始,你认为这是支持你扣文字狱大帽子的理由。这是你在新的回复里说的,不是你在最初的回复里说的。旧的理由不充分,又说出新的理由,看来似乎是你又做了解释,但是用俗话说,就叫做“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你给我扣帽子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所以你自己否定了你自己。我是没有文字狱的权力,解甲兄只管送帽子,不管送权力的,所以我也只能说说你。

            俗话说,言出如水,覆水难收。又说,修辞立其诚。如果一个人可以吃掉自己说的话,那么其人诚意如何,可以想见。

            至于说为什么我的解诗是从中后段开始的……因为这首诗我全部都解释了,只是在最初将中后段特别提出来了。所以,你这样的指责,给人一种你只看了一句话就跳出来的感觉——但是,实际上,看你当初的回复就知道,你全部都看了。

            你的解释很多,比如你说,你和我的交谈一直是彬彬有礼的。我其实一直也在想,文字狱似乎也是那些精通四书五经儒家经典、颇具传统儒家哲学主义气质、彬彬有礼的人搞起来的,我既然大得文字狱之要旨,大约也是颇具传统儒家哲学主义气质的。所以我一直觉得,人一定要谦虚,少自夸,多夸人。古人说,不虚美,不隐恶。所以我夸人夸得少。那么自己谦虚就要多做一点。所以我不会对别人说:其实我和别人说话,“自认一直是彬彬有礼的”。

            人要谦虚一点才是。我其实就经常不谦虚,因此也经常受到批评。

            其实寒秋君在整件事里很无辜。

            比如我很习惯的讽刺了一下“人类的希望美利坚”,既然是讽刺,自然就不会用那么多好词儿了,我说的是“人类的希望米粒尖”。反正是音译嘛,读音差不多就得。

            要说是讽刺寒秋君,既然对寒秋君的想法有了不满意的地方,那么讽刺自然也是有的。这个讽刺就是,其实谁是方舟呢?其实谁也不是方舟。对着中国说隔海是方舟,将目前来说与中国存在明显不友善态度的国家比喻成方舟,说成是人类的希望,这种思路在我们“强国人”看来当然是要讽刺的,要大大的讽刺。

            我表达了我的态度,我的态度是不支持寒秋君的,寒秋君当然可以不满意。

            解甲兄又问,既然你不满意,又为什么说寒秋君是否对国家有热情呢?你的话是这样说的:

            “起初的帖子语带讥刺地说李先生认为“中国又要崩溃了,人类希望在米粒尖甚至加拿大”,这个帖子就就满怀深情的问李先生是否热爱祖国,是否对祖国怀有担忧了。”

            这个问题似乎很尖锐,但是我觉得可以说是别有用心。

            因为我的回答很清楚。为了便于理解,我特地举了个例子。巴金。巴金认为汉字是要灭亡的,因此提倡取消汉字,使用世界语。汉语拉丁化,这风潮在巴金时代是很强大的,连中共的很多元勋都支持这一运动。

            巴金的事情做错了,但是巴金爱国的拳拳之心可昭。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并不矛盾。我不会像某些人一样,觉得一个人是好的,那么他做的事情也都是好的,不容置疑。

            我当时没有指出“时代局限性”这个词,因为我不可能事事都做完美,我疏忽了。

            但是我不担心,因为理解的人自然会理解。

            而敌人也一定会利用不理解的人。

            而敌人暴露出来比不暴露出来好。

            你特地拿这个我回答清楚的问题出来,就是想造成我说话反复无常前后矛盾的印象。

            你用的方式,就是“觉得一个人是好的,那么他做的事情也都是好的,不容置疑”。这种方式,如果扣帽子,那就是打起红旗来,反对任何人指出红旗下的错误。

            直白地说,就是打着红旗反红旗。

            对,直白地说,我习惯直白地说,不喜欢拐着弯说。

            我批评寒秋君有错误,寒秋君很不满。解甲兄为寒秋君说话,寒秋君觉得很知心。这是人之常情。

            所以,我经常做一些主家不喜欢,主家的帮闲也不喜欢的事情。别人没有得我的好处也就算了,别人得了我的好处,有时候也不喜欢我。

            古人说,直如弦,死道边。我也是很怕死的。所以,也许将来我会不那么直,不会戳别人肺管子了。

            但是我会很怀念今天的我。

            因为今天的我,依然敢直直地走路。

            撞南墙?呵呵,首先你得是墙。

            • 家园 再说几句吧。

              林兄有这样一段:

              当然了,你说你也是很坦荡的,那么也许你并没有怨气,只是来替寒秋君打抱不平。路见不平一声吼,结果被我以小人之心揣测君子之腹,这种情况大约也是有的。但是明晃晃的文字狱这顶大帽子摆在面前,容不得我会天真地认为你是在见义勇为、扶危济困。

              很好,林兄这个“大约也是有的”的部分我看来是我们还能建立共识的基础。林兄对我“文字狱”的大帽子产生反感,大约不是大约,而是简直一定有的。但我要问一句了:林兄有没有指责李先生宣传“中国崩溃论”?“中国崩溃论”的帽子比起文字狱来大小如何?

              林兄既然不能天真的认为我在这见义勇为,我又如何能天真的认为林兄批评李先生是发言直率,不妥之处是无心之失呢?

              而且林兄显然不是无心之失,因为林兄自己后来又谈到了这个问题,有这样一段:

              因为我的回答很清楚。为了便于理解,我特地举了个例子。巴金。巴金认为汉字是要灭亡的,因此提倡取消汉字,使用世界语。汉语拉丁化,这风潮在巴金时代是很强大的,连中共的很多元勋都支持这一运动。

              巴金的事情做错了,但是巴金爱国的拳拳之心可昭。

              林兄的回答不仅不清楚,举的例子更是在混淆是非了。林兄把李先生比巴金,但林兄说李先生宣传中国崩溃论口血未干,我也没看到林兄哪里承认自己这个判断是“无心之失”。那么请林兄明白的告诉我,巴金的行为,是不是宣传中国崩溃论?

              事情当然可以做错,但有的错误可以原谅,有的错误犯了就得付出代价,大节有亏是这样的错误,指人大节有亏是差不多同样的错误,诬告同罪嘛。林兄如说宣传中国崩溃论者可以“爱国的拳拳之心可昭”,我还有“为汉奸张目”这顶大帽可以奉上。

              ==

              我看了看自己最近的帖子,基本都是在喋喋不休不要扣帽这么一件事,如林兄所说,反扣帽行为本身必然先有对扣帽的判断,从而难脱扣帽之疑。我认为在河里宣传一下我的想法有其意义,但同样的事说得太多,不仅占用版面,令人生厌,而且也会起反作用。看来我的行动也起了点效果,把自觉还有些价值的话该说的说完,也就收摊了。

              很抱歉还得得罪一下林兄,我觉得林兄这几个帖子文采可观,内容也可资借鉴,很值得大家看一看。河里对文人一边倒的鄙视,但称得上文人的河友还真不多,现实中更是难得一见。林兄就颇得文人之风——我这不是表扬,也不是讽刺,就是个不带感情的判断。

              我也直率一点说,大家可以多少从中看到师心自用,睚眦必报是什么样子,也可以参考一下如何矫情饰伪,避重就轻。林兄也是鄙薄文人的,自然也深知文人之弊,大概不会因此觉得我这是托辞直率,额外扣帽。林兄洋洋洒洒数万言批我小人,我回敬几句林兄文人,算不得过分的反击吧。

              通宝推:李寒秋,
          • 家园 有点...

            有点为了吵架动干戈的嫌疑,再改改吧,有些话真的无益,最起码加上点幽默作为润滑吧。

            有意思,中学的时候,语文老师开销我是“优秀语文人口”,这个名号还在别的班传开了。我也晕晕乎乎弄不清算是被骂了还是怎么的

            • 家园 生气了,说出去了,不改原文了。

              生气有时候是坏事情,有时候也是好事情。

              有些话大约说得冲了一点,当时既然有这个意思,既然已经说了,那就这样吧。

              说错的地方肯定是有的,就算给自己留个教训吧。

              留点黑历史,未必是坏事。

        • 家园 其实李夫子这里挺可笑的

          有心扬名弘道,却不愿稻粱,说的难听就是眼高手低。其实也没大事,“老传统”嘛

          屈原贾谊可不是出世的人物,可不是随性的人物,而是入世而不得的人,憋屈的人。甚至都不是真正随遇而安的人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照抄以共勉

          我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是挫折,傻逼领导同事见识过滴,但是自己还是不应该尖酸刻薄怨天尤人。当然我五十岁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样的,毕竟现在我还能厚着脸皮说年轻。

          我也就理解了为啥去年针对周花那样的恶毒,或者说确认了。人家千金马粪,这儿还有想卖没卖出去的呢。我姥姥我妈说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恨人有笑人无,我不仅警惕自己,也形成了看待别人的视角。

          通宝推:林风清逸,
          • 家园 你的警惕还是不够啊,视角还是那种灯下黑

            而且才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就嫌弃人家是马粪了?这是什么节奏啊?再说了,人家可是标榜自带干粮站街学雷锋的了,你这样千金买卖的爆料,是在出卖朋友队友战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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