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偷走总统的灵魂（三十三） -- 史文恭

夜晚的雨特别的凉。

房间变得很大。四处的雨声和瓦上水流汇集的哗哗声，像远方的一群人在搬家，忙碌而密集。

哈利.拉兹曼蜷缩在沙发上，双膝支起，两手抱住。他开了一盏小灯，但整个屋子还是沉浸在被雨声包围的黑暗里。

时间并没有带走悲伤，就像潮水永远拍打着堤岸。他的手臂已记不起抱住塔莎时的充盈，但心里，依然清晰地记得相拥时的温暖。是的，塔莎的气息像是林间飘忽的萤火虫，闪烁在房间，顽皮的躲闪，然后锋利地挑起心头结疤的柔软处，刺入一刀。年轻的哈利并不知道，悲伤真的是一种痛，堵在喉咙，扯在心头的痛，每当想起那些甜蜜的回忆，愁绪就被牵起，一点点拉紧，拉紧。

塔莎已经离去一周，而他还淹没在自责，悲伤和无助中。既没有心情去做任何事，又感到无法忍受这种空虚和孤独，终于，在无法摆脱眼前无休止的黑暗后，哈利.拉兹曼不得不回头，他回想起，----在一切都没发生之前，在天网的铁面人生涯，是简单而充实的。

感情是有害的。他在心中得出了结论。不，确切的说，任何幸福都是有代价的。每一段甜蜜的经历，都向一个悲伤的储蓄罐投入钱币 幸福的越完美，投入的越多，挣脱的就越难，伤害就越刻骨。他要回去，回到天网去，那里，他可以随意建筑他的世界，是的，那是虚幻的，但那是永恒的，受控制的，永远不会伤害他的。

在这样浓重的黑暗里，哈利.拉兹曼想透了一件事，他在天网完成的改变最伟大也是最深刻的一点，就是脱离了人类被动物性享受诱惑的基础，而作为逆向的转化过程，实际是一种对本能的屈服，也是对他革命性蜕变的一种堕落。一个升华后的灵魂不应该贪恋肉身的欢乐，或者说，两者原本就不可能得兼。塔莎的死教会了拉兹曼，提醒了他，作为一个进化后的新物种的前驱，他要用更高的眼光看待自己。

“我应该回去。”哈利嘟哝了一声。冰箱的食物和网络游戏或者电视里的肥皂剧在他眼中变得索然。“是的，回到天网。那里，才是故乡和起点。“

（下一章）史文恭:【原创】偷走总统的灵魂（六十九）

• 【原创】偷走总统的灵魂（六十七）

桌上的27寸屏幕光线柔和，配备的服务器几乎可以做一个小地区的天气预报，但坐在电脑前的拉夫.拉兹曼却提不起精神。右手搁在鼠标上，左手揉捏着鼻子，这并不让他舒服，却这种刺激能让他从被纠缠着的思绪里解脱一些。

杰克逊夫妇的共识很快变成了给拉夫.拉兹曼的新任务，他们的行动很快，两天内就落实了给珍妮做手术的主治医生和医院，手术将在一周后实施，而拉夫.拉兹曼要用更高的速度提取珍妮.杰克逊的大脑信息，为此，他需要改进其程序和传输速率，这意味着一大堆的工作，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让他更纠结的事情。

在把杰克逊的思维附身到门罗的大脑时，拉兹曼做了一个手脚。他另外植入了三个“木马”。之前的研究让拉兹曼了解，人类思维的载体是声波和电磁波，而凯莉.莫里森博士的研究很好地帮助拉兹曼解决了如何把一个特定的声波信号和一个人体生理活动捆绑在一起。简单说，就是做出一个当事人无法用思维控制的条件反射。

像是巴甫洛夫教授那只听到铃声就会分泌唾液的狗一样，拉兹曼为杰克逊种下的第一个“木马”，是美国国歌，他把这首歌曲的节奏和杰克逊荷尔蒙分泌的信号连接起来。在他设计的效果里，听一次国歌，将会让杰克逊热血沸腾，而听了多次或者听了较长时间，其效果就无法预料了，只能取决于杰克逊的意志力是否坚定。

第一个‘木马’是一个测试，如果成功了，拉夫.拉兹曼就有了两个安身的武器，他用自己的声纹做了另两个木马的触发钥匙，而其触发的效果将导致杰克逊在听到后发生癫痫，甚至心跳停止。为了以防万一，他把这两个声纹文件偷偷存进了杰克逊的手机，在紧急时刻，他可以远程启动播放，这样，他就能有力地把幕僚长大人抓在手里了。

但珍妮.杰克逊的‘转换’请求在技术上给他带来了一个很大的困难。---原因很简单，女人和男人的思维逻辑结构有极大的不同，而拉兹曼对女人的了解远未入门。因此，这么短的时间，他无法在珍妮的‘附身’过程里动什么手脚，而另一方面，这就意味着，当将来的某一天他对杰克逊（门罗）下手时，他却无法对珍妮有什么控制，这让喜欢万全的拉兹曼感到非常不舒服，因为那将不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另一方面，寄生在杰克逊侄子的身上，总让他被那种家族的亲情牵绊着，这种情绪并不明显，但在和珍妮.杰克逊吃饭的时候，她偶尔的长辈式的关心会触发它。而拉兹曼，作为一个孤儿，对这种情绪既陌生，又没有抵抗力。从某种意义上讲，由于不知道天网已经部分被收复，对于拉夫.拉兹曼而言，茫茫人海之中，杰克逊夫妇对于他，可能是唯一认识和了解的人了。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程序输入和输出的问题，杰出的程序员拉兹曼并不知道，几十万年积攒发展下来的人性是无法被电子化所改变的。

（下一章）史文恭:【原创】偷走总统的灵魂（六十八）

• 【原创】偷走总统的灵魂（六十六）

“不行，绝对不行！”门罗强力抑制着自己的音量，可怒气还是像一口刚刚打通的油井，喷薄而出。如果不是顾虑到门外的秘书，他真的要喊出来了。

但电话的另一端，珍妮的声音冰冷的像是刚刚融化的雪水，

“我已经决定了，亲爱的。这个电话不是和你讨论，而是一个通知。”

“不，珍妮，你要知道，我需要你，在下面的竞选过程里，没有你在华盛顿，我的力量将削弱一半，如果你来这里，想想看，能起什么作用？”

“一个妻子的作用，还有比这更重要的？”这句话像一把匕首，让门罗沉默了一下。

“不说了，---我明天飞华盛顿，和你碰面。”

“到时见。”通话戛然而止。

珍妮的来电，给杰克逊畅快的新生浇了一头冷水。当早上在门罗的床上醒来，浑身精力充沛，像一头跃跃欲试的种马，杰克逊几乎能感到新的青春不是一副盔甲，而是一个转入心头的发动机，那种闪闪发光的生机和激情澎湃在胸前，而在这具富有活力的身体内，驾驭的是一个几十年经验浓缩后的睿智的头脑，对于任何一个活过的人类而言，几乎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境界了，----但珍妮的召唤打破了这个幻象。它像一条强韧的线，勾起了杰克逊那些抛在脑后衰老的“前生”，这让他在心头有一种隐隐的不痛快。--这种不快增强了他对珍妮要求附身凯瑟琳这个决定的恶感，于是，从来都是冷静的“石墙”杰克逊第一次感到，一股熔岩在体内开始奔流。

虽然州长的行程是繁忙和充实的，他还是找到了一个晚班航班，在当天飞往哥伦比亚特区。这次，他连保罗都没带，只有随身的保镖。为了掩人耳目，他戴上墨镜并更改了发型。在一场小雨中，他回到了原来的家。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在衣柜发现一件旧衣服，穿上却意外地合身。安排保镖在门外守候，杰克逊踏入自家庭院，却不得不在门前按响门铃等候，夜色苍茫，雨丝绵绵，庭院的灯光昏黄。门打开了，注意到远处的保镖，珍妮客气地致意，并侧身引入，而在门关后。她退后一步，仔细上下打量了这个“复杂的对象”，用一种近乎挑衅的眼神问道：

“现在，你是约翰.杰克逊，还是威廉.门罗？”

“过去，现在，将来，-----甚至永远，我都是你的丈夫。”杰克逊想靠近一步，搭上珍妮的手，或者肩膀，但有一种稀薄但坚定的隔阂横在中间，他像是隔了一道墙喊出这句话。

“你觉得现在我们两人这个样子，像一对夫妇吗？”

“我们并不需要‘像一对夫妇’，我们就是。”

“不，我们不是。只有我变成了凯瑟琳.门罗，我们才能是一对夫妇。”珍妮用眼神刮过门罗的脸，---“你很清楚这一点，不是吗？”

门罗的脸红了一下，这是‘身为’年轻人的一个缺点，年轻的皮肤不像老年人被时光打磨过，容易暴露内心的情绪。

“珍妮，你要知道，这是暂时的，在竞选成功之前，我需要你在这里，只有你才能让我们之前的老朋友支持门罗，--这你也应该很清楚，---而且，如果你不在了，我怎么和瓦特解释之后和华盛顿方面的合作？你会把整个计划搞乱的！”

“不，约翰，你错了，永生的人，不需要一个精确的计划。因为他有无限的时间！不能当上这届总统有问题吗？这种四年一次的游戏，我们永远都可以玩！但重要的是，我们要真的在一起玩！看来这个年轻的身体让你的思考都失去深度了，约翰，永生的意思是所有的人生体验都像电影院前排队的人群，他们会一个一个等候我们的召唤，而不是我们需要去一个一个争取，不是吗？”

在一刹那，杰克逊顿悟了。他的脑中略过了那次刚刚被拉兹曼“转换”时的记忆，想起了当时拉兹曼说，他们将是一种“全新的物种”，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珍妮居然比他更有洞察力的领悟到这个本质。---大概是因为附身门罗的过程过于刺激，影响了他的思考吧。

想通了这一点，杰克逊感觉像离开了地面，飘上了天空，是的，他所追求的不应该是一个总统任期，因为他已然是一个超越人类的存在了，不，他和珍妮已然是一对全新的存在了，这个崭新的视角确实意味这一场新的大幕正在徐徐拉开，虽然现在还是小小的一角，但主角，就是他们，杰克逊夫妇。

“正如以往那样，你是对的，夫人。”杰克逊凝视着珍妮，这一刻，他的眼神告别了门罗，自然地和珍妮契合了。

“那我们就开始上路了。”珍妮抓住他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下一章）史文恭:【原创】偷走总统的灵魂（六十七）

• 【原创】偷走总统的灵魂（六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