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西游记》之南海潮音—观音菩萨 6.1 生如夏花 -- 赫克托尔

贞观26年夏季(不觉夏时，正值那熏风初动，梅雨丝丝)，取经团抵达灭法国首都的城郊。这时观音与做了善财童子的红孩儿，变成老太太和小孩，指出前面的灭法国是个龙潭虎穴，原来国王在2年前许下心愿，要杀1万个和尚。2年来已经陆续杀掉9996个，还差4个就满足心愿了，取经团4个人来了，正好凑个整数。听了观音的警告，唐僧吓得要死，【心中害怕，战兢兢】。观音传递完情报，转身就走了，并没有给取经团躲过劫难的解决方案或建议。观音与取经团的这段互动，值得注意的是观音现出本相之后，4个取经团员的反应。唐僧【吓得个唐长老立身无地，只情跪着磕头】，一副磕头如捣蒜的奴才相。猴哥、老猪、沙僧都【慌得倒身下拜】。按说观音是【七佛之师】，至少目前是取经团的领导，四人向她下跪不足为奇，但唐僧完全没必要吓成这样。一路上唐僧的行为中规中矩，除了偶尔几次乱许愿之外，并无可挑剔之处，没什么把柄落在观音手中，他对观音怕成这样，笔者认为是他一直受观音的心理震慑形成的惯性思维。

唐僧在西天为佛时，与观音有何互动已经不可考。观音与今生的唐僧的第一次互动，是在长安城，观音变成癞头和尚，对唐僧大喊大叫。此后观音多次出场，除了变成老太婆鬼鬼祟祟送来紧箍和直裰之外，一般都不与唐僧说话，反而多次与猴哥有说有笑，把唐僧晾在一边。另一次与唐僧对话，发生在第58回，观音以如来佛旨的传达者身份，口气生硬、措辞严厉的命令唐僧收留猴哥：【唐僧……你今须是收留悟空，一路上魔障未消，须得他保护你，才得到灵山，见佛取经，再休嗔怪】。唐僧只能【叩头道：“谨遵教旨。”】由观音、唐僧、猴哥的互动可知，观音在故意拉拢猴哥、冷落唐僧，或曰培养唐僧的奴性。甚至可以认为，唐僧在西天为佛时，就很怕观音，这种怕不是唐僧有什么把柄在观音手中，纯属观音不断用语言和行动来震慑唐僧，让唐僧一见观音就矮三分。笔者的工作、学习生涯中，总能在一个集体中看到那么几个受人欺负的倒霉蛋。被欺负的人，并不一定比其他人能力差、出身低，多数是性格使然。

如来对唐僧、观音的关系，一直洞若观火，如果让唐僧与观音搭班子制约弥勒佛，只能导致唐僧被非嫡系的观音架空，一个视唐僧为父亲，神通广大又与观音私交不错的猴哥，会成为唐僧、观音之间的润滑剂。西天诸佛、菩萨之间的矛盾和斗争非常激烈，大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还打得噼啪山响，如来这个一把手，一方面不能让手下结党反对自己，又要有足够的战斗力对抗外敌，可谓费尽心机，脑细胞不知用死了多少，不是和尚一定要剃头发，实在是聪明的脑袋不长毛啊。

观音把情报和问题留给取经团，自己【祥云缥缈，径回南海而去】。猴哥的应对，是从城里偷来衣服，让取经团成员换上百姓的便装，打算蒙混过灭法国。唐僧对猴哥的乔装改扮过关的计划，并不以为然，因为那会影响取经团和佛门子弟的光辉形象，早已决心抱猴哥大腿的沙僧，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做派，突然冒出一句话：【师兄处的最当，且依他行】，此时老猪不说话，唐僧在取经团中处于2:1的少数，只能少数服从多数，【真个长老无奈】，按猴哥的计划而行。进城之后，取经团入住一家叫做【赵寡妇店】的旅店过夜，顾名思义，此店的老板是赵寡妇。

《西游记》可以视为明中期的百科全书，关于经济和钱财的记载也很多。可能大多数读者，会认为取经团中最贪财、最有经济头脑的是老猪。其实未必，至少猴哥的经济头脑不逊于老猪，在商业诚信方面可能还不如老猪，至少老猪公买公卖。猴哥在灭法国住店时，对未来埋单的应对，是【等我拾块瓦查儿，变块银子谢他】。虽然最终猴哥因阴错阳差，没有用瓦片付账，但他此前已经有过同样的劣迹。第58回，在火焰山脚下，猴哥【拔根毫毛，变个铜钱】，买来一块热糕吃。也许有人会说，只要毫毛、瓦片不现出真相，那就是真金白银呀。事实上，书中多处都提到，毫毛之类变的东西，都有并不漫长的生命周期，很快就会现出原形，而导致收毫毛者血本无归，所以猴哥这么做属于铸私钱、印假钞的恶性金融犯罪。

猴哥在敛财方面，用的心思也绝不逊于老猪，除了私吞奎木狼的舍利子内丹、红孩儿的如意袋、收受灵吉的定风丹、金平府的一只犀牛角等实物之外，猴哥私占的钱财也不少。第14回，猴哥打死6个毛贼之后，【剥了他的衣服，夺了他的盘缠】，算是战利品。第54回，取经团离开通天河畔的陈家庄时，陈澄、陈清兄弟送给取经团【一盘子散碎金银】，猴哥先自称：【贫僧出家人，财帛何用？】既然陈家兄弟一再请求，终于做出一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的样子，【用指尖儿捻了一小块，约有四五钱重】。虽然猴哥相继剿灭、抄没了富有的玉面狐狸和三个犀牛精，可财物并未落入猴哥之手，前者应该被土地阴兵们瓜分了，后者落入金平府市政府手中。猴哥真正发的最大一笔财，是在94回的天竺国，当时玉兔公主要招唐僧做驸马，代价是【取黄金十锭，白金二十锭，聊达亲礼】，礼送没有唐僧的取经团去西天取经。根据取经团的分工，负责挑担子、管行李的是老猪，那么这些钱是不是放在行李中，由老猪保管呢？答曰不是，第69回在朱紫国，猴哥拿出【几文衬钱】，与老猪去买油盐酱醋等调料。第76回，猴哥根据沙僧出卖的情报，成功的从老猪手中讹诈出0.46两白银。可见钱不在行李里面存放，而是由猴哥携带并管理，取经团的财政大权由猴哥一手把持，余者毫无置喙的余地，更不允许其他团员存私房钱。

《西游记》中的金、银、铜钱的购买力，是个很值得探讨的问题。玄奘西行的唐初，白银并不是普遍使用的货币。《西游记》中体现的经济状况，应该是明朝中期的反映。其中的白银购买力，有2种主要算法，一是按今天同等重量的白银价格折算；二是通过书中几处记载的对比来折算。鉴于明朝的白银是硬通货、主要货币，今天白银早已不再具备货币功能，所以后一种算法更合理。《西游记》中提到的有价值的物价信息有以下几处：

1. 第58回，猴哥用毫毛变的1文铜钱买来一块热糕。

2. 第89回，黄狮子买牲口，【买了八口猪，七腔羊，共十五个牲口。猪银该一十六两，羊银该九两】。折合每头生猪2两白银，每头生羊1.3两白银。

3. 第47回，陈澄说他的宝贝女儿叫一秤金，因为他为了求得女儿，花了很多钱：【我因儿女艰难，修桥补路，建寺立塔，布施斋僧，有一本帐目，那里使三两，那里使五两，到生女之年，却好用过有三十斤黄金。三十斤为一秤，所以唤做一秤金】。按每斤折合16两计算，陈澄花了480两黄金才从如来手中换来一个女儿。

4. 第47回，猴哥对陈家兄弟说：【拚了五十两银子，可买一个童男；拚了一百两银子，可买一个童女】。每个童男折合25头生猪，童女折合50头。与上一条比较可知，100两银子远比480两黄金便宜得多，或者说如来送子的利润，比直接买卖人口高得多。另一个确信有送子神通的，是二郎神，第6回猴哥在二郎神庙看到【赵甲求子的文书】，小杨垄断了灌洲灌江口地区的送子生意，让西天无从插手。

5. 第74回，变成小妖总钻风的猴哥，向小钻风索贿，【见面钱却要哩。每人拿出五两来罢】。

6. 最详细的是在第84回，赵寡妇店的CEO赵寡妇，对取经团说她的店有3级收费。【上样】—顶级消费是：【五果五菜的筵席，狮仙斗糖桌面二位一张，请小娘儿来陪唱陪歇，每位该银五钱，连房钱在内】。这个收费明细中有以下几项。

a) 宴席1桌，包括五果五菜。

b) 糕点、糖果2桌

c) 小姐陪吃陪玩(陪唱)

d) 小姐陪睡(陪歇)，貌似还是包宿。

e) 隐含收费1，停车费，即白龙马的过夜费。

f) 隐含收费2，加油钱，即白龙马的草料。

g) 疑似收费，鉴于四个人都有小姐陪玩陪睡，可能还得给小白龙找匹母马。

每人收费0.5两，4个人畜总共收费2两，折合1头生猪。

7. 第91回，金平府市民向取经团反应，他们每年要向三个犀牛大王进献酥合香油：【这油每一两值价银二两，每一斤值三十二两银子。三盏灯，每缸有五百斤，三缸共一千五百斤，共该银四万八千两。还有杂项缴缠使用，将有五万余两】。

8. 第98回，如来说给人讲经，【只讨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黄金回来，我(如来)还说他们忒卖贱了，教后代儿孙没钱使用】。

笔者在网上查了一下，现在生猪的平均重量大约120公斤，单价12.5元/公斤，则每头生猪约合1500元，按每头猪2两白银计算，则每两白银约合750元。在明中期，铜钱与白银的比价并不固定，而且变动很大。《明史 志第五十七 食货五》说，官方规定【每钞一贯，准钱千文，银一两；四贯准黄金一两】，可以得到如下公式：

1000铜钱 == 1 贯 == 1 两白银 == 0.25两黄金；金银比价为 1 : 4。

《明史 志第五十四 食货二》又规定：【钞一锭，折米一石；金一两，十石；银一两，二石】，金银比价为1 : 5。.

以【750元/半头生猪/两白银】为标准，每个铜钱折合0.001两白银，即0.75元rmb，虽然白银与铜钱的比价一直在浮动，却也在1000上下，差额在正负300～400上下，一块糕折合今天的购买力，多则1元，少则5毛，与今天一块糕的价格差不多。按相同的换算关系，每个童男价值3.75万，童女7.5万元rmb，貌似与电视上说的贩卖人口价格出入不大，至于为何女孩比男孩贵一倍，我就不瞎猜了，留给有兴趣的看官吧。陈澄用480两黄金换来一个女儿，按官方的金银比价，为 1920 两白银，折合144万元，为买一个女孩的7.5万的19.2倍。事实上，明朝的金价一直在上升，晚明的金银比价可达到1:8，所以在作者生活年代，求一个女孩的花费是买一个女孩的19.2～38.4倍，取个整可以按30倍计算，足见西天送子的利润，远远超过人贩子买卖人口，或者说西天是高级人贩子，人间的人贩子都是小虾米而已。

猴哥冒充总钻风，向小钻风索贿5两见面礼，折合3750元，小钻风没讨价还价，应该是当时的通例，符合官场的潜规则。犀牛们每年收取的最高香油量，价值4.8万两白银，折合3600万元rmb，最后取经团抄没他们的家产，获得【珊瑚、玛瑙、珍珠、琥珀、琗(cuì)琚(jū)、宝贝、美玉、良金，搜出一石】，这里面最不值钱的是黄金，其余都是高级珠宝。至于如来讲经所得的3.3斗米粒黄金，涉及到体积换算，我就不费劲了，留给有心的读者吧，总之也是暴利。

回头继续说赵寡妇店的收费，包吃、喝、住、小姐、停车费、油钱，平均每人消费375元。堂堂灭法国首都，好歹也是个比较大的城市，怎么着也和铁岭(没有贬低铁岭的意思，说别的城市也不合适)差不多吧，铁岭的相同服务，375元肯定下不来。不过赵寡妇报价之后，猴哥补了一句：【我那里五钱银子还不彀请小娘儿哩】。猴哥出生于东胜神洲傲来国，途经南赡部洲去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找到菩提祖师学艺，周游过半个世界，他说的【我那里】很可能是指傲来国，不过无论【我那里】是何地，都说明灭法国的物价比别处低很多，别的地方的小姐，价格都在375元rmb 之上。综合赵寡妇和猴哥的对话，大致可以认为明中期【上样】服务的正常价格，在1两银子上下，合750元，貌似与铁岭的收费标准相当。

对取经团而言，混过灭法国不难，难的是让国王在通关文牒上盖花押。于是猴哥用金箍棒变成剃刀，一夜之间剃光灭法国国王、后妃、大臣的头发，吓得他们魂不附体，乖乖将取经团礼送出国，并宣誓痛改前非，再也不敢为难和尚了。猴哥的做法，原型大概来自《左传 宣公十五年》，当时楚国大将子反率军包围宋国，眼看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宋国大臣华元夜入楚军大营，人不知鬼不觉的爬上子反的床，将后者叫醒，要求子反退兵(使华元夜入楚师，登子反之床，起之……子反惧，与之盟而告王)。

取经团与灭法国君臣分手之际，国王觉得【灭法国】名称不雅，求唐僧为本国改国名。按理说，既然国王求唐僧，就该由唐僧来回答，偏偏猴哥抢过话头，越俎代庖：【陛下法国之名甚好，但只灭字不通。自经我过，可改号‘钦法国’，管教你海晏河清千代胜，风调雨顺万方安】。不仅改了国名，还许愿说从此之后你们国家会【海晏河清千代胜，风调雨顺万方安】。此前在祭赛国，收拾了九头虫全家之后，猴哥也来了相似的一出，他对国王说：【陛下，金光(金光寺)二字不好，不是久住之物。金乃流动之物，光乃闪灼之气。贫僧为你劳碌这场，将此寺改作伏龙寺，教你永远常存】(63回)，还许诺祭赛国的舍利子【永远常存】，世代享用周边国家的贡献，尤其是西梁女国的娇妃。两相比较可知，猴哥在取经团的地位蒸蒸日上，在祭赛国猴哥没抢唐僧的话头，许诺的也只是舍利子的存留，还算克制。在灭法国不仅抢夺唐僧的话语权，许诺的还更大、更没边。如果说《水浒传》的主题是宋江架空晁盖的话，那么《西游记》，特别是后半截，主题是猴哥架空唐僧。出了城，还不明真相的其他团员自然要问猴哥究竟是咋回事，通常情况下，发问的会是城府不深的老猪，可这回换成了不断拍猴哥马屁的沙僧：【哥啊，是那里寻这许多整容匠，连夜剃这许多头】，给猴哥自吹自擂的机会。正是没机会拍马屁，也要创造机会拍。

灭法国战役的篇幅很短，只有1回多一点，是很少见的没有和妖精作战的战役之一，或者只能称为【事件】。灭法国事件有2个问题需要解答，首先灭法国原名是什么？灭法国王杀害和尚，发生在2年前，那么2年前灭法国应该另有他名。灭法国的前一站，是剿灭白老鼠的陷空山无底洞战役。取经团在黑松林初见白老鼠时，她自称：【我家住在贫婆国，离此有二百余里】。黑松林到灭法国的距离并不远，取经团从黑松林到镇海禅林寺有二三十里，再正南折往1000里外(千里之遥)的陷空山，又继续向西到灭法国。取经团到黑松林是在贞观26年春季末(冬残春尽)，同年夏季抵达灭法国，期间用了约2个月。取经路走了14年时间， 10.8万里路，除了大唐途经10个主要国家，还有猴哥服刑的鞑靼国、小白龙服刑的西番哈咇国、老猪的高老庄所在的乌斯藏国、着墨很少的月陀国、贫婆国，总共约15个国家，所以3个月不足以走出一个国家，我的结论是，灭法国原名为【贫婆国】。

第二个问题，是灭法国王为何要杀1万个和尚。观音的说法是：【那国王前生那世里结下冤仇，今世里无端造罪】，语焉不详，不知所谓。国王本人的解释更清晰些：【朕常年有愿杀僧者，曾因僧谤了朕，朕许天愿，要杀一万和尚做圆满】，说到底是有和尚骂过他。相似的事情此前发生过，乌鸡国事件就肇因于此，文殊菩萨说：【当初这乌鸡国王，好善斋僧，佛差我(文殊)来度他归西，早证金身罗汉。因是不可原身相见，变做一种凡僧，问他化些斋供。被吾几句言语相难，他不识我是个好人，把我一条绳捆了，送在那御水河中，浸了我三日三夜】(39回)。乌鸡国王的脾气确实不好，可相比灭法国王已经可算活菩萨了，毕竟乌鸡王没杀人，灭法王却实实在在的在2年内杀了9996个和尚，比使用1111个小孩心肝做药引子的比丘国王恶毒得多。

从灭法国王的表现来看，他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猴哥略施小计他就服软认输了，还打算拜唐僧为师，愿意将全部积蓄送给唐僧做学费(愿将国中财宝献上)。按常理分析，和尚辱骂国王还算可以理解，能让国王如此气恼，绝不是一般人和一般骂人话能做到的。如果西天真想制止国王滥杀无辜，像猴哥这样，略施小计就能解决，偏偏要等2年，取经团到来才结束。

要解答国王杀和尚的问题，还得往前看看贫婆国的镇海禅林寺。这座寺院是个喇嘛庙，属民营寺院，距离原生态的黑松林只有20～30里，周围没有大城市，可它的规模却不小，有【百十众和尚】修行，比有230名大小僧人的民营寺院观音禅院小一半。镇海禅林寺的疑点或值得注意的地方有3个，一是身为内陆寺院的它，为何要叫【镇海】呢？二是取经团到来时，走进前两进院子，看到的都是破败的废墟，唐僧触景生情还掉下泪来，经喇嘛的指点，进了第3进院子，才发现别有洞天，建筑气派非凡。为此唐僧特意问喇嘛：【你这前边十分狼狈，后边这等齐整，何也？】喇嘛回答：【老爷，这山中多有妖邪强寇，天色清明，沿山打劫，天阴就来寺里藏身，被他把佛像推倒垫坐，木植搬来烧火。本寺僧人软弱，不敢与他讲论，因此把这前边破房都舍与那些强人安歇，从新另化了些施主，盖得一所寺院。清混各一，这是西方的事情】。这话说的颇为奇怪，既然妖精强盗能抢劫前2进院子并占据为巢穴，为何对新建的第3进院子不闻不问呢。此后取经团在镇海禅林寺住了数日，一直没发现有强盗骚扰，妖精确实有一个，就是白老鼠，她奸杀了6个喇嘛，不过从喇嘛对猴哥的对话来分析，在取经团到来之前，白老鼠没在镇海禅林寺吃过人。三是白老鼠自号地涌夫人，此前叫做半截观音。

几处记载一联系，真相就浮出水面了。与同处野外的民营寺院观音禅院相似，镇海禅林寺的主保圣人是观音，【镇海】二字专指观音，因为观音是唯一住在海上的菩萨或佛爷，老猪、老君都称观音为【海上菩萨】(31, 35回)，书中特意提到破败的院落中【观音淋坏尽成泥，杨柳净瓶坠地】(80回)。虽然镇海禅林寺是喇嘛庙，可观音是喇嘛教中最重要的菩萨之一，头号活佛DL就号称观音转世。2年前的贞观24年，猴哥最后1次找到如来，彻底镇压了盘踞狮驼国长达500年的大鹏，除了本领高强却行事低调的九头狮子之外，取经路上再也没有法力高强的妖精，何况猴哥与天庭建立了良好的双边关系，一再求天庭帮忙，再也不需要观音出头了。一直以取经团的直管领导自居的观音，急的团团转，照这样下去，她的价值无从体现，将来召开总结表彰大会时，她的功劳和作用会大幅削弱，这一切都让观音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既然没心没肺、良心大大的坏了的猴哥不来求自己，那我就主动找上门去，为取经团制造灾难，类似的事情她在后面还做过，就是指使老白王八掀翻取经团，人为制造了一难。

于是观音像在长安化身癞头和尚一样，跑到灭法国辱骂国王，具体做法大概是上了万言书之类的与一万有关的方式。国王盛怒之下，决定杀1万个和尚泄愤，她法力无边，肯定没事，镇海禅林寺却开办不下去了，只得倒闭，殿宇成了匪徒、妖精们的巢穴。等迫害浪潮的热潮减退，观音卷土重来，加上镇海禅林寺比较僻静，在观音的赞助下，赶走了匪徒，在第3进院子里悄悄重建。甚至可以认为匪徒妖精是观音派来的，用于吓唬走实施宗教迫害的灭法国军警或城管，保住镇海禅林寺。住在镇海禅林寺1000里外的白老鼠，对这一带很熟悉，她改称号【半截观音】为【地涌夫人】，固然与被李天王父子擒获、放纵、漂白有关，也与镇海禅林寺与老巢陷空山无底洞太近有关，继续以【半截观音】自称，必然会冒犯观音。

真正倒霉的是另外9995个真和尚(如果观音带一两个随从，会更少)，然而【佛不与你众生为念】(81回)，一路上牺牲的和尚、凡人已经不少了，这9995个和尚就算为弘扬佛法做出的牺牲吧，所谓【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为了取经大业，死些人算啥。更何况，通过这一番教育和再教育，加深了灭法国王对佛教的理解，提高了了佛教在该国的影响力，灭法国成了钦法国，死去的和尚们也算死得其所、为佛教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比浑浑噩噩虚度一生强多了。而且加入组织就得做好为组织牺牲和奉献的思想准备，否则就别来。某著名学府的门口上写着：【升官发财请走别道，贪生怕死莫入此门】，米国肯大统领也说过相似的话：【不要问你们的国家能为你们做些什么，而要问你们能为国家做些什么】，道理都是相通的吗。

从观音的角度说，激进的反佛分子灭法国王痛改前非，必然成为最虔诚的佛教徒、浪子回头金不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模范和标兵，身为国王他必然会全身心的投入弘扬佛法的火热生活中去，影响和作用都会比普通人大得多。相信国王陛下很快就会体会到观音与取经团的一片苦心，从此灭法国成为观音的基本盘和根据地，民营的镇海禅林寺摇身变成国营、皇家寺院，补足她在通天河的损失。

从灭法国王角度说，猴哥满口许诺他【海晏河清千代胜，风调雨顺万方安】，以日后猴哥的佛爷身份，至少不会完全置灭法国于不顾，观音身为首席菩萨，则是灭法国的主保圣人，有这两棵大树遮阴，灭法国必然会迎来大发展、大繁荣。就他个人发展和前途而言，按如来给乌鸡国王【金身罗汉】的承诺，将来他也能进入西天体制内混个菩萨。西天的人事制度规定，新人加入要有个引路人或师父，乌鸡国王如能进入西天，肯定以文殊为师，他灭法国王必然归入观音门下，观音的腿可比文殊粗多了，他面前、脚下的，是红地毯铺就的星光大道，所谓【杀人放火受招安】，杀1万个和尚，远比老老实实斋僧礼佛更有前途。

灭法国事件之后，取经工程就接近尾声了，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章《载舟覆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