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西游记》之南海潮音—观音菩萨 6.1 生如夏花 -- 赫克托尔

在观音的众多奴仆、宠物中，与她最亲近的莫过于白鹦哥。它首次露面，是在第12回，此前观音受如来之命，去东土大唐组建取经团。她在灵山上的雷音寺参加盂兰盆会，以及一路东行，最终在长安城土地庙下榻过程中，身边并没有白鹦哥作陪。可到了第12回，观音在长安城向太宗和信众们现出本相时，【飞东洋，游普世，感恩行孝，黄毛红嘴白鹦哥】却出现了。结合泾河龙王之死前后的一长串事件，笔者认为具体运作泾河龙王事件的，是先期抵达长安的白鹦哥。观音抵达长安后，白鹦哥又与观音、木叉，三个人畜在长安土地庙下榻多日。

第17回，猴哥第1次去南海求观音对付黑熊时(猴哥在做齐天大圣时，可能也去过南海)，看到【绿杨影里语鹦哥，紫竹林中啼孔雀】，不过此时白鹦哥没啥戏份。第26回，观音与猴哥去万寿山五庄观救人参果树，【白鹦哥前边巧啭，孙大圣随后相从】，一副向导和首席秘书的做派。第42回，为了对付号山红孩儿，白鹦哥第3次随观音出行，【白鹦哥展翅前飞，孙大圣与惠岸(即木叉)随后】。红孩儿向观音投降认输时，书中专门说【菩萨闻言，却与二行者、白鹦哥低下金光，到了妖精面前，问道：“你可受吾戒行么？”】

第57回，猴哥被唐僧2次开除教籍，只得去找观音求助。在南海普陀山，猴哥与做了善财童子的红孩儿扯了几句闲皮，【正讲处，只见白鹦哥飞来飞去，知是菩萨呼唤，木叉与善财遂向前引导，至宝莲台下】，可见白鹦哥与观音的亲密程度，远远超过大弟子木叉、宠物金鱼、座驾金毛犼，以及取经工程启动后才入伙的黑熊和红孩儿。第58回，如来给予猴哥【坐莲台】的承诺之后，又命令观音送猴哥回取经团。猴哥的第2次被逐，本来是猴哥非要打死小杨，还把小杨的人头扔到唐僧马前，吓得唐僧滚鞍落马造成的，从开始到结束，都是猴哥故意向唐僧示威，如果唐僧不给猴哥点颜色看看，这师父就当不下去了，唐僧开除猴哥教籍，理由充分、证据确凿、合情合理，并无不妥之处，更有甚者，猴哥还得罪了老猪和沙僧，自己完全孤立，已经无法在取经团立足。如来让猴哥回取经团，完全是他这最高领导人，凭借最高权力的压人之举，为了加大分量还特意【教观音送你(猴哥)去，不怕他(唐僧)不收】。观音对这一任务非常重视，【那观音在旁听说，即合掌谢了圣恩，领悟空，辄驾云而去，随后木叉行者、白鹦哥，一同赶上】，此时白鹦哥不再前头带路了，而是很知趣的跟在主子身后。

可能有人质疑说，白鹦哥只是观音的宠物而已，即使能化作人形，也不是什么秘书、亲信乃至……，那么我们看看另2位顶级仙佛—燃灯古佛和如来。在第98回，燃灯的头号亲信白雄尊者，化作一阵狂风将取经团从阿傩伽叶手中拿来的白字经书拆穿。这位【佛前勇士】的具体做法，是【半空中伸下一只手来，将马驮的经，轻轻抢去……将经包捽碎，抛落尘埃】，行为方式很像一只大鸟。虽然《西游记》并未解释【白雄】二字的涵义，师旷的《禽经》却提到一种叫【翚】(huī)的鸟类，【翚】又有很多亚种，白色的叫做白雄：【白曰鵫(zhuó)雉。江东呼曰白雄】。《西游记》中最重要的鸟—大鹏，被如来镇压之后，以大鹏的本相，做了佛前护法。可见佛教世界有豢养、使用鸟类做门徒、随从的习惯，同时观音还在南海豢养了一羽孔雀，在行文中经常与白鹦哥并称，显然不是花瓶或装饰品，笔者认为，这只孔雀是孔雀明王家族住南海大使或联系人，其地位相当于住在灵山脚下的玉真观金顶大仙。

在观音的数次出场降妖中，降服金鱼精最痛快。此前观音或门人降服小白龙、沙僧，都仅仅靠喊话，这哥俩就不战而降了，没费啥事。观音首次真正出手对付的是黑熊，当时观音、猴哥联手，观音变成凌虚子狼精混进黑风洞，猴哥则变作金丹落入黑熊肚子里闹腾，最后观音扔出如来御赐的禁箍才完全控制住黑熊，整个过程十分阴柔诡谲，并不爽快。第2次出手是对付红孩儿，观音与木叉、白鹦哥都出动了，加上猴哥，整个围剿阵容堪称豪华。即便如此，过程依然很周折，观音先让木叉从其父李天王那里借来36把罡刀变成莲花宝座，又用宝瓶装了1海的水灭红孩儿的三昧真火，还在猴哥手中写个【迷】字，用心灵攻击勾引红孩儿出战，最后动用如来御赐的金箍，才彻底制伏红孩儿，一句话，费老鼻子劲了。

通天河战役之后观音再也没出过手，朱紫国战役中，金毛犼本领稀松全靠紫金铃吃饭，猴哥、金圣宫联手盗走紫金铃，金毛犼便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观音的出现，与其说是来帮猴哥，不如说是来救金毛犼。对灵感大王，观音也做足了功课，先亲手削了一个竹篮，在通天河上空，观音扔下竹篮，口中念了7遍【死的去，活的住，死的去，活的住】，再提起竹篮，【但见那篮里亮灼灼一尾金鱼，还斩眼动鳞】，堂堂灵感大王就这样被制伏了。不过考虑到金鱼是观音的宠物，观音熟知对手的短板；他还是被观音派遣到通天河做水神的，观音的这番动作，很可能是作秀，灵感大王见到主子就立马投降了，赶紧现出本相跳进竹篮，给主子长脸。

事实上，西天诸位佛爷的本事都很可疑，至少严重匮乏肉搏能力。如来围剿大闹天宫的猴哥，用了诡计，第8回猴哥还对观音诉苦说：【如来哄了我，把我压在此山，五百余年了，不能展挣】。六耳猕猴面对如来时，则是被如来的名声吓破了胆，未战先怂的变成蜜蜂逃跑，被如来扣在饭碗底下不能脱身，才被猴哥一棍子秒杀。最可笑的是，他还被蝎子精蛰伤手指，【如来也疼难禁】。镇压大鹏时，如来不仅带上观音之外的全部西天精锐，依然用了诡计，【如来情知此意，即闪金光，把那鹊巢贯顶之头，迎风一幌，变做鲜红的一块血肉。妖精轮利爪刁他一下，被佛爷把手往上一指，那妖翅膊上就了筋。飞不去，只在佛顶上，不能远遁】。菩萨中排名第3的文殊菩萨，居然被乌鸡国王【把我一条绳捆了，送在那御水河中，浸了我三日三夜。多亏六甲金身救我归西】，西天的脸都被他丢尽了。有鉴于此，如来通过一系列成功运作，不仅拉猴哥入伙，还把另外2个超一流肉搏高手牛魔王和大鹏，强行拉入西天体制内，彻底扭转了对天庭的肉搏劣势。观音的应对，则是拉智勇双全的黑熊做守山大王。在乌鸡国受辱的文殊，想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估计也要采取相应措施，为五台山添砖加瓦。

在观音的众多门徒、宠物中，乃至在所有妖精中，灵感大王都绝对是个异类，因为他是唯一会下雨的妖精。根据前文考证，无论是否有玉帝的认可，下雨都要由龙王为首进行操作。车迟国虎力大仙下雨，就是通过向玉帝施压，再由龙王具体实施的。由灵感大王与干妹妹的对话能看出，金鱼精拥有降雨能力，他保证通天河沿岸风调雨顺，并不需要龙王的配合。他不仅会下雨，还会下雪，甚至会操纵气温变化，并靠这一能力成功的擒获了唐僧。

金鱼精在贞观12年去了通天河，之后的贞观15年秋，为了对付盘踞流沙河的沙僧，猴哥去南海向观音求助，猴哥见到观音时，她正在与貌美的龙女【在宝莲池畔扶栏看花】。而身为观音宠物的灵感大王金鱼精，在南海的居所正是宝莲池，每次主子来池边，他还要浮出水面【出拜】，所以观音在此看花，肯定已经知道金鱼精离开宝莲池去外地做了妖精，而不是磨叽到贞观20年，猴哥为了制伏金鱼精找她求助时，要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掐指巡纹】才知道。于是问题就来了，为何观音早知道金鱼精离开南海做妖精，还不闻不问呢？

说到底，还是因为通天河的位置过于重要，或者说通天河是全书中最容易赚钱的地方之一。根据陈家兄弟的叙述，河东是车迟国，河西是西梁女国，【这边百钱之物，到那边可值万钱；那边百钱之物，到这边亦可值万钱。利重本轻，所以人不顾生死而去】。《战国策》记载道，当邯郸商人吕不韦见到正在做人质的秦国王孙异人，也就是秦始皇的父亲之后，与自己的父亲有一段交谈，【归而谓父曰：“耕田之利几倍？”曰：“十倍。”“珠玉之赢几倍？”曰：“百倍。”“立国家之主赢几倍？”曰：“无数。”曰：“今力田疾作不得暖衣馀食，今建国立君，泽可以遗世。愿往事之。”】由此可见，在通天河两岸之间做生意，利润率与贩卖珠宝相当，即使通天河宽达800里，依然有无数凡人舍生忘死在两岸之间往返贩运。灵感大王坐镇这座金窟，不利用地利做买卖，或者向往返商人收取过路费，那才是咄咄怪事。

西天路上有钱的妖精并不多，可供渔利的财源也屈指可数。除了一本万利的炼丹术，无本百利的通天河过路费和西梁女国落胎泉水费，是利润率最高的财源。相比之下，天竺国金平府犀牛精的香油买卖、西天给人讲经、送子的收入，只能算作小case、毛毛雨、辛苦钱。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要养活南海的一大家子人，观音也要广辟财源，为此她派遣得力干将金鱼精，去车迟国会元县，赶走原水神老白鼋取而代之，做了灵感大王。金鱼精的主要收入来源，绝非仅仅靠灵感大王庙的那点香火钱，因为献祭每年才一次，猴哥与陈家兄弟谈论献祭时说：【既有这家私，怎么舍得亲生儿女祭赛？拚了五十两银子，可买一个童男；拚了一百两银子，可买一个童女，连绞缠不过二百两之数，可就留下自己儿女后代，却不是好？】按这个开销明细单计算，童男值50两，童女100两，都用于下肚消耗，贡品只值50两上下，灵感大王一大家子妖精，靠每年50两银子的贡品根本没法活，只能靠通商或收取过路费。

由上下文可以推断，贞观15年秋猴哥来访时，恰好是金鱼精入主通天河3周年，他通过水路回到宝莲池，正在对观音做工作汇报，所以观音看到猴哥来了，赶忙离开宝莲池，【闻报，即转云岩，开门唤入(猴哥)】。之后观音没亲自去流沙河，只派木叉随猴哥去降服沙僧，她自己又回到宝莲池继续听金鱼精的述职。金鱼精肯定不是空手来的，除了相关账册和金银，想必也会带些实物，虽然书中并未明言金鱼精带来的财物明细，但可以用《红楼梦》中的乌尽孝缴税单做个大致参考：【大鹿三十只，獐子五十只，狍子五十只，暹猪二十个，汤猪二十个，龙猪二十个，野猪二十个，家腊猪二十个，野羊二十个，青羊二十个，家汤羊二十个，家风羊二十个， 鲟鳇鱼二个，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各二百只，风鸡，鸭，鹅二百只，野鸡，兔子各二百对，熊掌二十对，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蛏干二十斤，榛，松，桃，杏穰各二口袋，大对虾五十对，干虾二百斤，银霜炭上等选用一千斤，中等二千斤，柴炭三万斤，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杂色粱谷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干菜一车，外卖粱谷，牲口各项之银共折银二千五百两。外门下孝敬哥儿姐儿顽意：活鹿两对，活白兔四对，黑兔四对，活锦鸡两对，西洋鸭两对】。

对观音而言，金鱼精的通天河，相当于贾府的一个庄园，金鱼精就是《西游记》中的乌尽孝。《红楼梦》中的庄头乌尽孝活的不容易，送货走路就顶风冒雪的走了1个月零2天，庄园连年亏空；主子宁国府贾珍虽然财源广进，却也架不住开销太大，【这一二年倒赔了许多】(《红楼梦》53回)。观音的情况也差不多，所以不得不另辟财源，经过多年的考察，最终将民间炼丹家黑熊精、红孩儿拉入普陀山，以求多种经营。

对金鱼精的到来，既得利益者三大仙及其后台三清，虽然不大情愿，却也知道双赢的道理，不可能独吞大蛋糕。对南海观音这个西天的最大亚势力，三清的对策还是拉拢为主。另一方面，车迟国深处西牛贺洲腹地，是道教世界的桥头堡，三清重点经营多年，西天或如来肯定要想方设法的对其渗透乃至拔掉，与其被如来的直辖势力颠覆，还不如让相对独立的观音分一杯羹，有观音做背书，如来反而不好对三大仙下手，就这样，车迟国的国都划给三大仙，交通要冲会元县给了观音的代理人金鱼精，双方结成战略合作伙伴。这个划分好比有2个权力集团分别掌控了政治首都北京和经济首都上海，很难说谁占便宜谁吃亏，基本上公平合理。不过百密一疏，三清和观音都未能算计到如来会发起个莫名其妙的取经工程，一举将三大仙和金鱼精除掉。从这个意义上讲，取经团就像台球桌上的白球，如来以球手的身份，通过取经团与各路仙佛操纵下的代理人的碰撞，将对手逐个打落袋，直至完全清台。

显然如来的故智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到、学会的，80年前，常公企图用相似手段，扫清贵州、云南、四川等地军阀，最终的结果，各位读者也看到了，我的评价是4个字：【东施效颦】。

下面要讨论的问题，是为何观音要如此清凉的飞到通天河上空，来了一把内衣秀。作为一个有着广大神通、巨大权力的女人，观音菩萨的地位，很像吕雉、萧绰等女主。与绝大多数长期单身的女人一样，观音的性格有暴躁、乖戾的一面。第12回，化作癞头和尚的观音，对正在讲经的唐僧【拍着宝台厉声高叫】。通天河战役中，面对猴哥的再三求见，观音显得非常不耐烦、火气非常大。本来观音出发时穿的就不多，为了向河中投放鱼篮，还特意【解下一根束袄的丝绦，将篮儿拴定，提着丝绦，半踏云彩，抛在河中，往上溜头扯着】，唯恐自己不够走光。在严寒的通天河上空，如此清凉的打扮，反而比炎热的阿三国玉兔公主的真空上阵，要惹火得多。平时要维持体面的观音，也要释放巨大的压力，偶尔来一把内衣秀，正是方式之一。

对观音的矛盾性格，与其有着密切交往的猴哥，有着清晰、透彻的认识，说观音【该他一世无夫！】肯定有这方面的因素。既然你观音是故意要暴露，那么我就成全你，猴哥很乖巧的建议：【菩萨，既然如此，且待片时，我等叫陈家庄众信人等，看看菩萨的金面。一则留恩，二来说此收怪之事，好教凡人信心供养】。观音则就坡下驴的满口答应：【也罢，你快去叫来】。虽然老猪、沙僧对观音的离奇举动摸不到头脑，却也有【看热闹的不怕事大】的心态，【一齐飞跑至庄前，高呼道：“都来看活观音菩萨，都来看活观音菩萨。”】，一副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的欢乐架势。陈家庄的男女老少，也抓紧机会围观活菩萨，【都向河边，也不顾泥水，都跪在里面，磕头礼拜。内中有善图画者，传下影神】，这也是继长安现真身之后，观音第二次让围观群众拍写真。显然观音对自己的【鱼篮观音】形象很满意，在蝎子精战役中，第2次做了展示。

最后，笔者还要谈谈前任水神老白鼋。这老王八世世代代居住在通天河，还有个【水鼋之第】，毫无疑问，这座豪宅是靠通天河的通商利润搞出来的。在许多方面，老白鼋都像《水浒传》中的金眼彪施恩，他经营通天河，施恩经营快活林；通天河扼守东西要冲，往返都有百倍之利，快活林【有百十处大客店，三二十处赌坊、兑坊。往常时，小弟(施恩)一者倚仗随身本事，二者捉着营里有八九十个弃命囚徒，去那里开着一个酒肉店。都分与众店家和赌钱兑坊里，但有过路妓女之人，到那里来时，先要来参见小弟，然后许他去趁食。那许多去处，每朝每日，都有闲钱，月终也有三二伯两银子寻觅】。老白鼋世代做水神，施恩则是官二代，孟州管营之子；施恩豢养武松，醉打蒋门神夺回快活林，老白鼋倒没那么大排场，只是被动的利用取经团赶走金鱼精。

与黑水河神的不同之处在于，老白鼋的房子被别人占了也就占了，他没有告状或上访，直到金鱼精被镇压他才露面。老鼋是法盲吗？显然不是，作为官n代，自己也活了1300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怎么可能连告状也不懂呢？肯定是他见到金鱼精来通天河之后，神通广大，连首都的三大仙都不敢得罪，就知道这个妖精很有来头，甚至可能已经看出金鱼精与观音的关系，自己去上访告状也没用，搞不好还得连累自己丢了老命，索性缩头做了真乌龟，静观时变。果然，等了9年等来了取经团，即便如此他也没敢轻易把宝压在取经团身上，直到金鱼精被擒，尘埃落定之后，他才跳出来，表示愿意驮取经团过河。

《水浒传》中武松醉打蒋门神夺回快活林后，施恩为了把失去快活林期间的损失找补回来，【自此施恩的买卖，比往常加增三五分利息。各店家并各赌坊、兑坊，加利倍送闲钱来与施恩】；与施恩各方面都很相似的老白鼋，肯定也不甘心白白失去9年的收入，必然要提高收费标准，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终倒霉的还是过往客商和周边居民。

与此同时，老白鼋不愧是官场老手，深谙以权谋私之道，临分别时，托唐僧问问如来他何时能修成人形，唐僧也没多想，顺口就答应了。其实唐僧像这样顺口承诺、后来做不到或者不做的事不少，比如离开乌鸡国时，国王说：【师父啊，到西天经回之日，是必还到寡人界内一顾】，唐僧满口答应：【弟子领命】。显然唐僧的所有承诺都被西天记录在案，最终被西天用上的只有老白鼋，日后他在八大金刚的指使下，把唐僧扔进通天河，洗了个冷水浴。究其原因，还是老白鼋的政治觉悟高，知道该给谁做事，怎么做事，水淹即将成佛的唐僧，换成别人还真未必敢干。鉴于老白鼋孜孜不倦的想修得人形，我认为，如来给予他干脏活的好处，一定是赋予他人形。

行文至此，通天河战役就完全结束了，欲知观音及其党羽还有何演出，请看下一章《灭法钦法》。最后附上车迟国、会元县战役的相关年谱。

1. 唐高祖李渊武德6年(623)，车迟国国王即位。

2. 唐高祖李渊武德9年(626)，虎鹿羊三大仙来到车迟国，成功取得国王的信任，并成为国师。

3. 唐太宗李世民贞观12年(638)秋，金鱼精离开南海宝莲池，来到车迟国会元县境内，赶走水神老白鼋，自立为灵感大王。

4. 贞观13年(639)7月，如来发起取经工程。

5. 贞观13年(639)9月，唐僧离开长安，取经工程正式启动。

6. 贞观15年(641)秋，取经团受阻于流沙河，猴哥去南海求助。猴哥来时，观音正在宝莲池听取金鱼精的工作汇报，见猴哥到来，观音赶紧离开宝莲池，换个地方接见猴哥。之后观音没有亲自去流沙河帮忙，只派木叉代表自己前往。

7. 贞观19年(645)1月，取经团来到车迟国国都，杀虎鹿羊三大仙。此时国王已经在位23年，三大仙操纵车迟国朝政20年。

8. 贞观20年(646)7月底，取经团来到车迟国会元县的通天河畔，延至8月，终于制服金鱼精。

9. 贞观27年(653)9月，取经团抵达天竺国灵山雷音寺，取经工程正式竣工。

由于红孩儿是老牛的儿子，所以对他的详细解析，我会放在牛魔王卷，这里只提几个点：

1. 猴哥确实是资深妖精，当年在花果山称王称霸时，不仅自己独树一帜，还经常四出结交，对妖精们的路数很熟悉。第40回，猴哥看到化作红云来侦察的红孩儿，马上就警觉起来，让红孩儿没有动手的机会，老猪对猴哥一惊一乍的不以为然，猴哥则说这妖精可能是路过的：【若是那山那洞的魔王设宴，邀请那诸山各洞之精赴会，却就有东南西北四路的精灵都来赴会，故此他只有心赴会，无意伤人。此乃过路之妖精也】。老猪在人间做了多年妖精，吃人无数，居然对猴哥所言不太相信，可见猴哥做妖精的水平，远远高于老猪。总的来说，老猪是个坐寇，神秘兮兮的乌巢禅师，妖精界的呼保义及时雨宋江—牛魔王，都曾与老猪结交，不过从老猪、乌巢、牛魔王的言行来推断，乌巢、老牛是主动找老猪结交，而不是老猪去找人家。一方面老猪确实有名气，惊动了很多顶级妖精，另一方面老猪小富即安、满足现状，不愿或不屑过多的深入妖精界。猴哥则不同，参加过很多妖精们的串联和聚会，经常主动离开花果山去结交其他妖精，最终与另外6位顶级妖精结拜为七大圣。

2. 红孩儿与另一个被观音拉走的妖精—黑熊怪，有个相同之处，他俩的武器都是长枪。黑熊的武器是黑缨枪，观音拉走黑熊时，特意让黑熊带上长枪。红孩儿使用【火尖枪】，长达【丈八】，是所有妖精的武器中最长的。红孩儿的形象是个7岁的小男孩，连正太都算不上，身高应该比不到4尺的猴哥还矮，猴哥使用金箍棒时，通常把绣花针大小的棒子，变作【丈二长短】，相当于自身身高的3倍。红孩儿更猛，他身高比猴哥矮，武器却比金箍棒还长。我估摸着红孩儿身高约1米，丈八长枪折算明尺为5.4米，将近2层楼高，人和武器的比例非常夸张。

3. 红孩儿有一样宝贝，41回中称作【如意的皮袋】，42回叫【如意袋】，红孩儿用它控制住了老猪。到了43回，观音制伏并带走红孩儿，猴哥杀入火云洞，【解下皮袋，放出八戒来】，最后书中明确的说：【(猴哥)教沙僧将洞内宝物收了】，这袋子肯定落入猴哥手中。在取经途中猴哥私吞了很多宝贝，包括红孩儿的如意袋、灵吉菩萨的定风丹、金平府的一只犀牛角，猴哥到西天灵山时，如来的亲信阿傩伽叶死乞白赖的2次向取经团索要人事，真正的目的，很可能是索要三样宝贝中的某些甚至全部。

解决号山红孩儿之后，与观音有关的是通天河战役。取经团的历次战役，可以分为3大类：城市战、山地战和水战，按数量来计算的话，水战最少，只有5次，分别是迎战蛇盘山鹰愁涧的小白龙、流沙河的沙僧、黑水河的小鼍龙、通天河的灵感大王金鱼精、碧波潭的万圣龙王家族。

取经团抵达通天河边时，是贞观20年7月末，时值秋季(秋光天气)。这个时间很明确，因为当地群众说：【东土大唐到我这里，有五万四千里路】，恰好是10.8万里取经路的一半行程。唐僧回答说：【我当年蒙圣恩赐了旨意，摆大驾亲送出关……自别后，今已七八个年头，还未见佛面】，整个取经工程历时14年，所以通天河恰好在全程路程、时间的一半。根据被赶出家门的前任水神老白鼋的说法，灵感大王到会元县，发生在9年前：【那妖邪乃九年前海啸波翻，他赶潮头，来于此处】，即取经工程启动前的贞观12年。

在取经团遇到的5处水域中，最大、最重要的莫过于通天河。说通天河最大，是指它宽达800里，号称八百里通天河，远远其他任何河流。取经团从封冻的河面上行走时，走了一天一夜，才走到河心附近。说它重要，是因为它同时流向南海和东海，灵感大王本是南海观世音的宠物金鱼精，他乘着潮水溯通天河而上，游到车迟国元会县境内，做了通天河的主人。灵感大王的头号谋主、军师，是来自东海的斑衣鳜婆。结合灵感大王在会元县活动，以及【会元】二字的涵义来看，通天河是在会元县分岔，分别流向东海和南海。无论如何，连通两大海洋的通天河，在西牛贺洲有着极为重要的战略地位，是东西方交通的要冲。会元县则是顶级水路交通枢纽，水路可通东海、南海，陆路又在东土大唐和西天天竺国的中点，大致相当于中国腹心武汉、北美腹心芝加哥。

取经团来到通天河畔，已是傍晚，由于找不到船只过河，只得暂时去河边的陈家庄投宿。庄主是陈姓哥俩，哥哥是63岁的陈澄，弟弟是58岁的陈清，都是热衷斋僧礼佛之人，热情款待取经团之余，告知他们通天河有个妖精，号称灵感大王，专好吃小孩。每年秋天都要向通天河边的百姓索要童男、童女各一人来填肚皮，不过这妖精还算仗义，吃了小孩就保佑当地风调雨顺，连陈家兄弟都说他给当地的恩惠不少：【感应一方兴庙宇，威灵千里祐黎民。年年庄上施甘露，岁岁村中落庆云】，与绝大多数只作恶不干好事的妖精相比，简直是活菩萨转世了。今年轮到陈家提供童男童女，所以这哥俩被迫将自己的子女拿出来，准备献祭。

整个通天河战役，若要用一个字来贯穿的话，那一定是【钱】。陈家是会元县的财主，家产十分丰厚：【水田有四五十顷，旱田有六七十顷，草场有八九十处，水黄牛有二三百头，驴马有三二十匹，猪羊鸡鹅无数。舍下也有吃不着的陈粮，穿不了的衣服。家财产业，也尽得数】，庄园中还有一个硕大的花园。此前黎山老母、观音的四圣考察团，也自称很有钱：【水田三百余顷，旱田三百余顷，山场果木三百余顷。黄水牛有一千余只，况骡马成群，猪羊无数。东南西北，庄堡草场，共有六七十处。家下有八九年用不着的米谷，十来年穿不着的绫罗。一生有使不着的金银，胜强似那锦帐藏春，说什么金钗两行】，并以此作为诱饵，希望唐僧师徒入赘。不过四圣并不是真正的人类，所以全书中最有钱的平民肯定是陈家兄弟。

陈澄只有一个8岁的女儿，名叫【一秤金】，名字的来由很有趣，陈澄的解释是：【我因儿女艰难，修桥补路，建寺立塔，布施斋僧，有一本帐目，那里使三两，那里使五两，到生女之年，却好用过有三十斤黄金。三十斤为一秤，所以唤做一秤金】。陈清有个7岁的儿子，叫【陈关保】，原因是【家下供养关圣爷爷，因在关爷之位下求得这个儿子，故名关保】。在《西游记》中，关老爷关羽正式出场1次，第51回，猴哥为制伏青牛精去天庭求助，在南天门遇到天庭的门卫—马赵温关四大元帅，这位关元帅就是关羽。天庭、西天的许多仙佛，都以各种方式在人间创收，除了关老爷，另一位门卫张道陵张天师，靠给人类、妖精算命赚钱或换人情。如果陈一秤金确实是西天佛爷赐予的，那么这一秤黄金必然多数落入西天之手，西天通过送子也攫取了高额垄断利润，其利润率只略低于给人念经超度换来的【三斗三升米粒黄金】。陈家是佛教信徒，时常斋僧，给和尚们的布施为：【尽饱吃饭，熟米三升，白布一段，铜钱十文】。取经团离开陈家庄时，老哥俩【捧出一盘子散碎金银】给取经团做盘缠。

尽管陈家对佛教、和尚礼敬有加，身为观音宠物的灵感大王金鱼精，却没有因此放过陈家，今年轮到陈家献祭，老哥俩必须献出2个独生儿女。当猴哥问陈家兄弟：【既有这家私，怎么舍得亲生儿女祭赛？拚了五十两银子，可买一个童男；拚了一百两银子，可买一个童女，连绞缠不过二百两之数，可就留下自己儿女后代，却不是好？】老哥俩说不行，灵感大王的消息灵通，这点小伎俩瞒不过他：【那大王甚是灵感，常来我们人家行走……不见其形，只闻得一阵香风，就知是大王爷爷来了，即忙满斗焚香，老少望风下拜。他把我们这人家，匙大碗小之事，他都知道，老幼生时年月，他都记得。只要亲生儿女，他方受用】。这段对话透露出的信息不少，容我一一道来：

1. 灵感大王的信息来源，并不是他未卜先知算出来的，而是实地考察出来的。他的主子观音，全称叫【南海普陀落伽山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主奴俩的头衔中都有【灵感】二字。陈家哥俩说【那大王甚是灵感】，【灵感】二字显然是形容词，形容灵感大王无所不知、记忆力极佳，【匙大碗小之事，他都知道，老幼生时年月，他都记得】。既然灵感大王不是先知先觉，就难免被脑袋瓜好使的人糊弄。老陈说曾有人混进庙里看灵感大王吃人的过程，【看见他先吃童男，后吃童女】，灵感大王却没发现被人围观了。相应的是他的主子观音，第18回猴哥为对付黑风山的黑熊精，去南海向观音求助，观音居然对万里之外的黑熊精的事情门清，于是猴哥以为观音【晓得过去未来之事】；通天河战役的末段，猴哥又去向观音求助，观音装模作样的【掐指巡纹】一番，说灵感大王就是我的宠物金鱼精。不过纵观观音的各处表现，足以证明观音的信息来源，不是自己算的，而是靠实地考察或自己的情报网得到的，换句话说，观音的【灵感】二字也属于自我标榜，非要把自己包装成未卜先知。

2. 灵感大王的生活方式，显然在刻意模仿观音。观音出行，往往【香风绕绕，彩雾飘飘】(15回)。灵感大王应该是雄性，却非常女性化，四出走访时，要搞出【一阵香风】，人民群众则要【满斗焚香，老少望风下拜】，不明真相的，很可能认为他是女性。他的创收方式，也很有讲究，并不主动扰民，在领导同志身边混过的人出来做妖精就是不一样。如果天庭或西天在陈家庄甚至车迟国，搞个民意调查啥的，十之八九会得出百姓们欢迎灵感大王的结论。

相比之下，大多数草根妖精就没这么多臭讲究。第20回，猴哥说他会【抓风之法】，妖精们行动时多有腥气、妖气，第31回猴哥重返取经团时，特意下海洗了个澡，理由是【我自从回来，这几日弄得身上有些妖精气了】。所以猴哥能靠【抓风之法】，【让过风头，把那风尾抓过来闻了一闻】来识别妖精。从猴哥的火眼金睛时灵时不灵来看，他识别妖精主要靠抓风之法，乌鸡国假国王青狮的本事不大，却由于国王的身份而满身香气，他变成唐僧，猴哥就没识别出。猴哥把抓风之法包装成火眼金睛，与灵感大王一样，也是自我炒作。

3. 吃童男童女，是灵感大王控制和震慑通天河两岸百姓的方式，不仅仅是满足口腹之欲，否则像陈家这样的地主，完全可以买邻居的孩子，或者从人贩子手中买人。灵感大王显然深谙统治之道，一方面通过为当地人提供风调雨顺做甜枣，一方面通过吃人来立威。号称欧洲的韩非子的马基雅弗利(Niccolo Machiavelli)，在他的著作《君主论》(The Prince)中说：【究竟是被人爱戴比被人畏惧好一些呢？抑或是被人畏惧比被人爱戴好一些呢？我回答说：最好是两者兼备；但是，两者合在一起是难乎其难的。如果一个人对两者必须有所取舍，那么，被人畏惧比受人爱戴是安全得多的】(whether it be better to be loved than feared or feared than loved? It may be answered that one should wish to be both, but, because it is difficult to unite them in one person, is much safer to be feared than loved)。鉴于马基雅弗利大致与吴老爷子处于同一时代，没准他俩有过交流 :)

4. 观音与三清的关系不错，甚至可以说很好很密切。陈家庄所在的会元县，隶属于车迟国，而真正掌控车迟国的，是三清的马仔—虎鹿羊三大仙。三大仙盘踞车迟国超过20年(我等至此匡扶社稷，保国安民，苦历二十年来)，灵感大王来会元县只有9年，取经团在车迟国国都，与三大仙发生冲突时，从国王到三仙都只字未提会元县的事。而且虎力大仙与猴哥斗求雨的由头，是国都附近的【乡老】们，跑来对国王请愿说：【万岁，今年一春无雨，但恐夏月干荒】，说明国都附近并非风调雨顺，不归灵感大王管。综上所述，灵感大王来到通天河，是有观音的撑腰，否则早被三大仙收拾了，至少会发生冲突。三清-三大仙与观音-灵感大王，有地盘上的划分，国都附近归三大仙，会元县及通天河沿岸归灵感大王。

表面上看，观音一伙吃亏了，毕竟国都的经济条件要比河边好得多，实际上却未必，具体原因将在下面陈述，此处按下不表。

5. 吴老爷子生活的明代中期，童男价格大约是50两，童女100两，童女比童男贵1倍，评论家叶昼在此有段意味深长的批语：【雌价倍雄价一半，亦可思】。第89回，猴哥兄弟冒充牲口贩子向黄狮子卖猪羊，【买了八口猪，七腔羊，共十五个牲口。猪银该一十六两，羊银该九两】。每头猪价值2两银子，每只羊9/7，即1.3两银子，1个童男的价格约等于25头生猪或39只生羊，童女的价格还要翻倍。关于《西游记》中的经济状况，将在灭法国战役中详细解读，此处按下不表。

猴哥是个喜欢惹事的主，听说本地有妖精，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立即拉上老猪变成一秤金和陈关保，去灵感大王庙捉妖。相似的事情猴哥没少干，此前猴哥曾变成高翠兰糊弄老猪，变成百花羞骗奎木狼，加上这次变一秤金，都是变女人，第27回猴哥自称：【老孙在水帘洞里做妖魔时，若想人肉吃，便是这等。或变金银，或变庄台，或变醉人，或变女色。有那等痴心的，爱上我，我就迷他到洞里，尽意随心，或蒸或煮受用；吃不了，还要晒干了防天阴哩！】可见猴哥在变女人蒙人骗妖精方面，是个行家里手。到了半夜，灵感大王照例来吃人，几句言语往来之后，双方便打做一团，灵感大王的武艺一般，打不过猴哥、老猪的联手，事实上，能抵挡猴猪联手的妖精，全书中也很罕见。被老猪打下2片鱼鳞之后，妖精转身逃回通天河。猴哥兄弟倒也不去追赶，带着本来要献给妖精的贡品回到陈家，向二老报功，准备次日天明再动手降妖。

灰头土脸回到水府的金鱼精十分郁闷，一方面是吃了亏，丢了面子，日后在江湖上不好混了；另一方面是他动了吃唐僧的念头，又苦于猴哥、老猪很厉害而无法得逞。这时一个来自东海，曾在敖广手下供职的【斑衣鳜婆】出现了，她与灵感大王有如下对话。

鳜婆拜谢了道：“久知大王有呼风唤雨之神通，搅海翻江之势力，不知可会降雪？”那怪道：“会降。”

又道：“既会降雪，不知可会作冷结冰？”那怪道：“更会！”

鳜婆鼓掌笑道：“如此极易，极易！”那怪道：“你且将极易之功，讲来我听。”

鳜婆道：“今夜有三更天气，大王不必迟疑，趁早作法，起一阵寒风，下一阵大雪，把通天河尽皆冻结。着我等善变化者，变作几个人形，在于路口，背包持伞，担担推车，不住的在冰上行走。那唐僧取经之心甚急，看见如此人行，断然踏冰而渡。大王稳坐河心，待他脚踪响处，迸裂寒冰，连他那徒弟们一齐坠落水中，一鼓可得也！”

灵感大王闻言大喜，当即很豪爽的表示：【捉了唐僧，与你拜为兄妹，共席享之】。心动不如行动，灵感大王马上跳出水面，【踏长空兴风作雪，结冷凝冻成冰】，将通天河冰封。天亮之后，苦于无法过河的唐僧，看到河面封冻，还有人在河面上行走，便急着上路西行取经。经陈家兄弟的挽留，取经团在陈家庄又住了数日，便启程过河。通天河宽达800里，取经团在河上走了1天1夜，才到达河心。见取经团已经入彀，灵感大王裂开冰面，猴哥、老猪、沙僧、小白龙都有神通，后3位还都是水神出身，自然安然无恙，唐僧肉体凡胎落入水中，被妖精活捉。灵感大王要比后面出场的百眼魔君的人品好得多，擒获唐僧后，马上如约与鳜婆结拜为兄妹，还准备与干妹妹一块吃肉。老猪是个妙人，事到如今不忘开玩笑：【师父姓陈，名到底了……不叫做三藏了，改名叫做陈到底也】。唐僧相继被黑水河小鼍龙、通天河灵感大王擒入水中，取经团归程中还被老白鼋扔进水里，都没因落水而呛水，这是我认为唐僧是月中金蟾的重要证据。

随后猴哥三兄弟做了分工，精通水性的老猪、沙僧下水引诱灵感大王出水，再由猴哥截杀，这也是取经团对付水妖的常见路数，日后猴哥、老猪在碧波潭对付万圣龙王一家，也是如此这般。虽然灵感大王中计出水，可猴哥未能迅速击杀对手，灵感大王自知武艺不足以对付猴哥三兄弟，索性高挂免战牌关起门来做缩头乌龟。无可奈何之下，猴哥一如既往的去南海找观音求助。

到了普陀山，观音手下的【二十四路诸天与守山大神、木叉行者、善财童子、捧珠龙女】一齐上前，迎住猴哥不让他见观音，借口是：【菩萨今早出洞，不许人随，自入竹林里观玩。知大圣今日必来，吩咐我等在此候接大圣，不可就见。请在翠岩前聊坐片时，待菩萨出来，自有道理】。猴哥等了半天还没见观音出来，便强行硬闯紫竹林，只见观音：

懒散怕梳妆，容颜多绰约。散挽一窝丝，未曾戴缨络。

不挂素蓝袍，贴身小袄缚。漫腰束锦裙，赤了一双脚。

披肩绣带无，精光两臂膊。玉手执钢刀，正把竹皮削。

完全是一副懒梳妆、未打扮、慵懒颓唐的样子，对于猴哥的求见，观音三番二次的要求猴哥【外面俟候】。观音削完竹篮，口称【不消着衣，就此去也】，立即赶往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通天河。对观音的清凉打扮，老猪以为是猴哥性急造成的：【师兄性急，不知在南海怎么乱嚷乱叫，把一个未梳妆的菩萨逼将来也】。其实老猪冤枉猴哥了，观音是自作主张这么穿的。她的妆容和表现，说明她八成在紫竹林干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勾当，秘密的男主角，肯定不是在外面把门的【二十四路诸天与守山大神、木叉行者、善财童子、捧珠龙女】和在通天河当妖精的宠物金鱼精，另一个疑犯金毛犼则正在麒麟山獬豸洞伺候金圣宫，唯一有作案可能的，只能是多次露面却不引人注目的白鹦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