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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您在天堂可好______怀念我的父亲 1./ by hysq -- aokra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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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文摘】您在天堂可好______怀念我的父亲 1./ by hysq

    这是网友发在OCEF的一篇文章。转来与大家分享。希望大家喜欢。

    新春来临,OCEF祝大家新年愉快:

    http://www.cchere.com/article/298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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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离开我已经五年了,今天是父亲的忌日.

    很长时间以来,我总想写点纪念父亲的东西,但每次提笔写了开个头, 就没法写下去.父亲只是极普通的一个忠厚农民,充其量可以说是一个有点文化的农民,因父亲读过几年旧学,五经四书,之乎也者好象是烙铁印在他的记忆中,我小时候以为父亲是很有学问的,因为不少人家的红白喜事,总有父亲帮忙的身影,而且都是做写写画画,不太费死力的事.

    但终竟我的家乡是在偏僻的九峰山冲,九峰是南岳衡山72峰之一.田少山多,人平只有2 分多田,在我开始懂事时,,觉得山也多是白多了,因为除开几座全封山有点树木柴草,其他山都光秃秃的,据父亲对我讲,1958年大炼钢铁前,座座山都是古木参天,山中有老虎.到我可以砍柴为家中做饭供应柴火的时候,山上已经没有什么可砍来作柴火了.

    其实用来饱肚子煮吃的东西也不多.因为我有五姐弟,家中人口多.父亲为全家人填肚子问题可以说是绞尽脑汁,印象中父亲没有睡眠,总是在劳作.除了出集体工,他还要在自留地流汗.生产队分的稻谷少得可怜,全家7个人只1000多斤谷一年,再就是几百斤红薯(地瓜)和几十斤荞麦.父亲的本事,在于没让我们姐姐兄弟挨饿.春天上山挖蕨根,将蕨砍碎用水淘洗,蕨根淀粉多,做粑子吃最饱肚子;夏天到田头塘边捉蛙,青蛙又名曰田鸡至今还是一道美食,只不过已列入禁食的保护昆虫,当时有谁意识到这点呢;秋天可供饱肚子的物种多起来,最值得一提是红薯,父亲在少得可怜的自留地上,种出的红薯又大又多;冬天种的白菜也比别人家的好.

    天无绝人之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是父亲在困难年月常在儿女面前讲的二句话,他用自已的行动诠释这些话的内含.

    山里人活跃起来是上世纪70年末,玩九节龙灯是春节期间最开心的事.父亲个子不高,他要耍就是耍龙尾.但他不是耍龙尾的角色,他可是个比耍龙尾要重要得多的角色,九节龙是按故事来耍.我记得有"满堂红,天下太平,山娃捆柴,猛龙过江,大开财门.....每个故事耍完,锣鼓唢呐停止,这时有个人出来说断语,是用唱山歌的形式来说,大都是五字句和七字句,而且要押韵,还要根据现场实际情况来唱断语,如龙灯耍到某个当干部的人家,有可能唱:龙灯耍到干部家,党的宗旨记得牢,今年本地当乡长,明年当官上县城.....当要在某户人家不太高兴接龙灯耍时,就唱:不进你家又小礼,进了你家麻烦你.....唱断语人是九节龙的灵魂,按现在时兴的说法,相当于电视节目的主持人.我们村的龙灯队,就是父亲唱断语.即使他有时兴致来了耍起龙尾来,锣鼓一停,他还是要出来唱断语.当地都说我父亲的断语唱得好,有触材,又押韵.别人难以替代.据传有二次我父亲没有去.唱断语由别人代唱,还闹起了笑语.耍 到一个村干部家,唱断语的人紧张,唱到:你家儿子当干部,唱不下去了,一时不知唱什么来结束,停了好久,就唱;总是冒得亏吃的. 另一次龙灯耍到一个李姓汔车司机家,唱断语人出断:李师父去年开汔车,今年硬要开飞机.开车的李某大不高兴,据说他那一年提心吊胆,生怕将汔车开成了飞机.

    我父亲从没有出过差错,因此要是我父亲实在有事,不能去耍龙灯,村里的龙灯队也就只好不出灯.就象现在有的地方搞演出,某个大腕不能出场,就只好另定时间一样.不过父亲是不可能有出场费的,他也不知耍大腕脾气.只要是村里龙灯出灯,他是会去的.到了九十代,村里的年青人大都耐不住山村的寂寞,也为了更好地生活,他们都往城里闯,村里的龙灯又难得出灯了.父亲还常唠着,九节龙会失传.我当时还对父亲讲过,现在文化生活越来越丰富了,谁还爱看什么九节龙.

    最近几年春节我回村里,确实是没看到九节龙了,感到大家都在各自家里生活,有点象城里隔壁邻居不知姓名的滋味!或许当初父亲有了这种局面出现的预感.不过他不会有为传统文化失传而着急的思想,因为他是个农民,不可能有这种高度!我倒是觉得当初讲父亲,是有点过头,回想起当年,父亲唱断语,农村火热的场面,我好难过,好难过!

    2004年12月18日

    • 家园 怀念我的父亲之六 / by hysq

      http://www.ocef.org/cgi/lb5000/topic.cgi?forum=2&topic=2913&start=24&show=0

      父亲一生节俭、简朴。困难年月是不得已而为之,到后来,家境一天一天好起来了,但父亲依旧生活简单,他还常 常 告戒晚辈不要忘本。他一生都自其力,我们做儿女的有时给他些钱,他都不要,他常说:我动得一天,就不要崽女供养。他从没有张罗自已的生日 。六十大寿时,我们兄弟准备给他庆贺一下,不少亲朋戚友都 讲要来给他贺生,他坚决不肯,生日的先天,他和母亲来到了我当时工作的小镇,只让我通知了二个哥哥和姐姐来陪他过生。当时弟弟在河北服兵役。父亲说:现在我开心了,你们都长大成人了。他要我多写信给当兵的弟弟,要他在部队好好干。当听说弟弟想在部队军地两用人才培训中学开车,需要1000多块钱的费用,父亲坚决支持。他说有一门手艺就有了谋生的本领,以后退伍回家就不愁没饭吃。当时物价水平低,工资低,我也只有70多块钱一个月,一下子没这么多钱,父亲回家后就借了600块送给我凑满寄给弟弟。现在回想起来,父亲是有远见的,弟弟退伍后,先是买了台二手车在市里跑运输,后来有了自已的新车,再后来成家生儿育女,提前过上了小康生活。我这个当干部的哥哥,都还羡慕他呢!

      我是个学工科的唯物论者,从不相信鬼神。但溟溟世界,有些事情却无法解释。父亲六十七岁那年,不知为何,总是说他身后的事。这一年,他来县城也就是来过我家共有四次。正月初头,他到我家没坐多久,就和我说:组里的文魁大叔(父亲的本家上一辈)过世了,好热闹,他也是四儿一女,家里和和气气办了白喜事。然后就说自已过后,不要大操大办摆酒席,你们兄弟凑点钱,请人把我抬上山就行了,不要烧纸钱,不要请地仙看地,我在生寻吃得到,冒做过没良心的事,到阴间也寻得了吃。

      当时我真没在意,还说父亲多心,大正月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父亲6月到我家是来过生日,我参加工作后,父亲的生日大都和我过。兄弟都来了,少不了玩牌赌点小钱,父亲对我们说:兄弟间赌点小钱,是鱼碗倒到肉碗里,没多大关系,和别人总不要去赌为好 。咯门艺从古到今不知害了多少人。那天晚上,他对我说:他梦到爷爷来请他了,他怕过不了今年。我说老爸也真是的,作个梦就认真了。

      9月我过生日,父亲来了。这年夏天特别热,家里买了空调。日常生活用具,家用电器基本上有了。父亲讲:现在你的条件也还可以了,过去皇帝都冒享你这样的福。还是政策好啊!在父亲的眼中,儿子总是长不大。他又是少不了一阵传统教育。然后,他又是说起了自已身后的事。要我多多照顾二个哥哥,特别是放心不了大哥,他生意做得不好,钱没挣到,还欠一屁股债。树老根多,人老话多。我还真以为父亲是在验证这句俗语呢!然而我作梦也没想到,这竟是父亲最后一次和我交谈!

      11月6日,父亲从衡阳市弟弟那里回九峰老家,第二天是姐姐讨媳妇,路经县城,因汽车出故障,在修理厂维修,父亲趁等车空闲到我家,这是最后一次到儿子家,然而这天,我下乡了,妻子带孩子也回娘家了。父亲吃了闭门羹。后来听母亲讲:父亲是想到我家吃中饭,他舍不得花钱买饭吃,即使是一份几块钱的盒饭,他也不想花钱,硬是到傍晚才回家吃饭。父亲最后一次竟是如此在儿子的家门口作了永久的告别,成了我永远的心痛,每每想起来我就难过得流泪!11月7 日,我与妻子和二哥夫妇去姐姐家,听姐说:父亲讨外孙媳妇了,高兴啊!,忙前忙后张罗了一上午,可能累了,上床睡觉去了。我们就去父亲的床边,父亲打着可怕的鼾声,我叫了好几声都没应答,好不对劲。摸父亲的脉膊跳得特别快,我对哥说:父亲不可能睡得这么沉,肯定病了,我们立即用睡椅将父亲往乡医院送,到医院父亲就已经不行了!他就这样永远离开了我们。没有一点预兆,没有让我们作儿女的哪怕在病床边端一次汤药!子欲养而亲不待,父亲不是三次向我预示了吗,我竟没有放在心上........

      《 九峰邱氏四修族谱》记载:二十代贤珍次子承铡,字孝则,民国二十年辛未六月十一寅时生。生育四子一女。这就是我可亲可敬的父亲!这是关于父亲生唯一的文字记录!

      父亲离开了我们已是五个年头,姐姐哥哥他们也成了奶奶爷爷辈 ,父亲的血脉已达二十多个。在建设文明和谐社会的旋律中,我们秉承父亲的德性,都心安理得地做一个个和谐的音符!父亲,您在天堂欣慰吧!!

      (全文完)

    • 家园 这样好的文章不能光看。献花!
    • 家园 【文摘】怀念我的父亲之五 /by hys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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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心地善良,做人作事要讲良心是父亲一生坚持的准则。他常 对儿女讲: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父亲与人和睦相处,左邻右舍三岁小孩子都没得罪过,谁家红白喜事、砌屋打柴、农忙帮工,哪怕带个口信,他都会乐意前往,尽力而为。有时看到他实在太劳累了,母亲和我们兄弟叫他有的事可以借口推辞,他常讲力气用不尽,井水挑不干,与人方便,自已方便。十里八里的乡亲都说父亲是个大好人!

      我大学毕业后,最初是在水电部门做技术工作。后来转行搞行政工作。调在离家乡不远的小镇当副镇长。父亲与我见面的机会多了起来。他常常告戒我要当个有良心的干部,不要被人说闲话。我不是当行政干部的料子。父亲却很满足,他还以我为荣,祖祖辈辈当农民,家里出了个吃皇粮的,对偏僻山冲的农民来讲,可是不简单的事。当时我以为父亲的眼光实在是短浅,我算得了什么。可他不这样看,说每个月有工资 发,又不要流汗,要知足。90年代下海经商热潮,一浪高过一浪。我的不少同学都下海经商,发财的可不少。我也曾多次产生去沿海闯一闯的念头。父亲劝我要安心工作,钱财寻不尽,餐餐有蔬菜淡饭呷要得哒。现在想起来,父亲是个朴实的农民,既有官本位的思想,更不愿看到儿子的生活有太大的波动。我说过当干部对我来讲没有前途,父亲对我说只要你干 好自已现在的工作就不错了。其实父亲对我的期望不高,官场太黑这一点,他看的古书多,清楚得很。以他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告诉我,人只要安安稳稳生活,何须追究荣华富贵,高官厚禄!

      父亲口里常讲人死化乌泥,看似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其实父亲相信因果报应,他常对儿女讲命里有来终须有,命里无来莫强求。甚至他还相信巫术。我在小镇 干了一年时间,因为能动笔写点东西,当时乡镇与县之间有个中间机构叫区公所,我就调 到了区公所当任秘书。其间发生了一件令父亲不解的事件。区公所房子紧张,我的办公室兼作卧室。一天到晚来往的人多,我的杂事多。一天晚上忙完后,我打开被子准备休息,发现枕头边的床单一角有二个烟头孔。当时以为是谁不小心烧的,待看其它三个角都烧了二个有规则的烟头孔,我才明白这是哪个恶作剧者故意所为。第二天,我差不多问遍了院子里的所有工作人员和家属,大家都不知道。几天后我回家无意中和父亲聊起了床单烧了八个烟头孔的事,父亲紧张得不得了,反复问我得罪过什么人没有,与谁结过什么仇怨没有。我讲都 没有。父亲却说这不可能,在农村有种巫术,俗名叫“限手”,其中就有将床的四角烧孔定位,睡在这床上的人就会遭到算计。没得罪人,没结过怨,谁会这么恶毒呢!我讲父亲是多心了,这纯粹是恶作剧者开的玩笑。不管我怎么说,父亲就是不放心,回单位时,父亲反复叮嘱我,烧坏的床单不能用了,而且要经常移动床位。后来我才知道,父亲在我睡了后,当晚还去请教了巫师破解的办法。尽管我不信有什么巫术,但心中确实还是有点惴惴不安,所以,还是按父亲讲的将床单收起不用,而且经常移动床位。

      我终于平平安安在区里工作了几年。再后来我又调回县工作。床单烧孔的事已经淡忘。

      在一次市里举行的干部培训班上,我与当年一起在区里工作担任团委书记的罗先生同住一间房子。回忆当年一起在区里工作的日子,我们常常聊到深夜。一天晚上,他对我说:你在区里有个未解之谜,就是床单烧了八个孔。这时我忽然大彻大悟,就是这个罗先生干的好事!原来他经常在同事弄些恶作剧,当时我问过他,他否认了,我竟没有加大审问他的力度,这样轻易让他给我作弄了!

      这件事终究还是他不打自招了,可时间竟过了11年。其间我父亲已作古1 年。或许父亲后来也淡忘了这件事。但父亲当年为儿担心的表情,我是至今也不能忘怀!

    • 家园 【文摘】怀念我的父亲之四 /by hys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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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都有爱好,只是内容不同而已。父亲的爱好就是看书。文革时,家里没有书,都操了、烧了。加之从早到晚,父亲都要劳动,他的爱好不被我们所知。到我上高中时,课本内容丰富起来,我才知道父亲有看书的爱好。每到放假回家,我在煤油灯下学习,父亲也在旁边看书。那时家书还是没有什么书可看,父亲就看我的语文课本,特别是其中的古文,他看得津津有味,好些篇目他都背得出,有些名句他要我解说给他听,要是不对,他还可以纠正。

      90年代初,我在县城工作,父亲快到花甲之年,他还在家里耕作。那时兄弟都到城里去经营生活了,他们的责任田就全由父母耕作。考虑到农活实在太累,我多次劝父母将责任田转包算了,可父亲都说他还做得,看到我们兄弟经济还不宽裕,他不要我们兄弟负担。我知道父亲喜欢看书,就决定到县城摆个书摊,由父亲经营。这总比干农活轻松,当我回乡把这个想法与父亲商量,父亲二话没说,当即同意。就这样父亲在县城明翰广场摆起了书摆。

      书全由我进,杂志、武侠小说、小人书等都 有,父亲负责出租。当时电子游戏厅还很少,网吧更是没听说过。书摆生意还算红火。一天可以赚20 块钱左右。问题是父亲也迷上了武侠小说。梁羽生、金庸的武打小说,父亲和青年人一样,爱不释手。好些情节他都描绘得有声有色。我是不喜欢武打小说,没有看完过一部。因为父亲常常自已也在书摆边看,有时着了迷,竟忘了自已是个经营者。好几次我去书摆边叫父亲,他都不理我,叫我自已拿书看。有时进一批新书,还没出租几天,竟被租书者顺手牵羊带走了。一些学生租书,押金不够,父亲也租,好些书就没有还了。大约书摊摆了半年多时间,父亲对我说:他是个做农活的命,这书摊摆下去,老本都会贴进去。我说又不靠书摊生活,是让您打发日子的。书由我买,租金给您用,有什么摆不下去。况且父亲这么大年纪了,再回去种田,我也于心不忍,但他执意不肯摆书摊了。离开县城,几部残缺不全的武侠小说,就由父亲带回到乡里去学习了。父亲对左邻右舍常讲:不享崽其他福,书我还是看饱哒!

    • 家园 【文摘】怀念我的父亲之三 /by hys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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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脾气很温和,在我的记忆中,他几乎没有为什么事发过大火。他常对我们儿孙说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他是个真正奉行“和为贵”的现实主义者。80年代初,农村村民小组长实行海选,父亲在组里以绝对多数竟当上了小组长。组里的联产承包责任制就是以父亲为主搞起的。须知这是中央农村改革政策的大势所定。其实农民私下都在议论是分田单干了,在此之前,谁敢想象大锅饭会打破,田土会以户为主经营呢!

      全组有20 来户,80多人,30余亩地。第一轮分田承包,可不是简单的事。大家的心不一样,眼晴都盯着好田。分田方案议来议去,最终还是以古老的“抓阉”办法把田分到每家每户。这个方法实在是太原始,作为组长的父亲,也是无奈的选择,没有一点高明之处。但组里普遍反响很好,因为父亲把田的好坏搭配得较好。分田到户经营,农户的生产积极性空前高涨。但随之而来的户与户之间纠纷也多了起来,耕种季节,为放水灌溉早晚问题,收割季节,为鸡口田吃谷问题,总会出现争气吵架的事。父亲是劝和的高手。我们兄弟有时觉得父亲是多管闲事,口里常说: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但他为了邻里和睦,不惜将读旧学而得并一贯奉守的古训置之脑后。在分户承包后,父亲20多年没有为耕种收割问题与他人红过脸,这点看起来没什么了不得,其实要做到还真不容易!

      和大多数农村多子家庭一样,父亲讲树大要分枝,大哥、二哥成家后,先后从大家庭中分了出去,过小家庭生活。80年代,他们还没到城里去挣生活,也在自家的责任田耕作。有年天旱,父亲把自家田灌了水,施了肥,第二天,田里却没了水。到田埂边一查看,原来是下面田的承包户用棍子在我家的田埂上捅了几个孔,将肥水漏到了下面田。父亲其实也很气愤。俩个哥哥知道后,非要找这缺德的农户算帐。父亲硬是不准他们去。只是独自去找别人说了一下。兄弟都认为太便宜了这家伙。父亲却说:别人已认错,得饶人处且饶人!

    • 家园 【文摘】怀念我的父亲之二 /by hys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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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的一生充满坎坷.土改时,因为祖父得罪过一个新生政权的红人,在划成分时,被错划成地主.这顶帽子,给父亲带来的磨难不少.但父亲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活,从不怨天尤人.与邻里关系和睦,他从不将自已的苦楚向他人诉说,甚至我们儿女觉得个别另有政治目的红人当时对我家实在是过分,但他都讲这是时势造成的.并不怪别人,他不愿看到自已的儿女生活中有仇敌.

      他一生没有树敌.这也许与他读过不少古书有关.古人一些关于做人道理的名言警句,他常常给儿女解说.诸如<<增光贤文>>,我就是从父亲那里学得的.不说是非,宽恕别人,乐观生活,宁肯负自已,不负于他人,淡泊名利,他说这些是增光贤文的精髓.读熟增光,一生受用.

      人的一生总有遗憾事.父亲无愧他人.但他对我姐姐、大哥、二哥常常抱有歉意。原因是姐姐哥哥因读书少,在生活中还是吃了不少亏。姐姐和大哥小学没毕业,因贫困,要到生产队挣工分,过早地参加劳动。二哥在70年代初因成分原因,初中毕业剥夺了上高中的权利,二哥有学习的天分,特别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姐姐嫁了个文盲汉,大哥在经商中几次因签合同被人暗算。父亲一直叹息,要是她们三个孩子文化高一些,生活完全会是另一种景象!

      70年代末,我家成分错划得到了纠正。父亲将纠错通知书,交到了我的手中。他仿佛在我身上看到了希望。并将我从小叫邱三秋的名字改为邱曙光。我当时也还是不懂事,并不知父亲的用意。只是听父亲的话好好读书。1981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省属重点中学县一中。母亲当时认为我有初中文化在农村够用了。上高中一个学期要45元。当时这个数字对山区象我家这样的农户可是个天文数字。父亲对母亲讲:我两个人去讨米,也要送崽上学。我其实当时抱无所谓的态度,家里困难,不上高中也是情理中的事。父亲东家一块,西家几块,还在信用社借了20块钱,将我高中第一学期学费凑满 。

      上高中的第一天,父母送我到汽车站,将我托付给村里一个在县城工作的人,要他送我到县一中。父亲本来要亲自送的,是在车站碰上了这个人。他将节省的几块钱车费给我作零用。我是第一次远离家门。父亲反复叮嘱这个人,一定要送我到学校,生怕我掉了,我以为父亲??嗦,其实只要到县城,我想我是能找到学校的。直到我也为人父之后,才明了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含义!

      至今我还记得父亲在车站给我的承诺:崽呀,你只管安心读书,只要你读得上,我和你娘,总会送的!

      父亲一生最快乐的一天,是我高中毕业回家后,邮递员送大学录取通书到我家的那一天。他和母亲反复将录取通书看了又看,好象生怕写错了名字。我和村里另一位同学同时考上了大学,也是高考恢复后,村里第一次出了大学生。父亲好象比我还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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