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关于叛徒问题以及其他 -- 史文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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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宝推!

      我认为,一个彻底的革命者,一个纯粹的革命者,是不会计较个人的安危生死,所以才有那么多牺牲者前仆后继,慷慨赴死;也不会计较个人的名节和声誉,所以才会为了自己的信仰不惜自污;也不会害怕来自身后同志的误解和冷箭,这才是大勇!

      人固然有一死,但“千古艰难唯一死”,有的人过不了这一关,在敌人的酷刑和死亡威胁下当了叛徒,这样的人很多,大浪淘沙已然将他们洗去,屑屑不值一提。

      但也有人过于拘泥于气节和原则,殊不知杵臼好当,程婴更加难为!----设若当时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有人就顾虑这个-----但一个真正的大写的革命者,大勇大爱,故略无挂碍,只要有革命需要,就会毫无顾忌的去做,这是我们一般小人无法想象和理解的,因此只能把他们往歪里想。这样才能达到某种心理上的平衡,甚至莫名的快感。

      最后请容许我用屠格涅夫的名作《门槛》来向那些曾被污名纠缠以及现在还在被污名纠缠的无名英雄们致敬吧。

      门槛

      屠格涅夫

      我看见一所大的建筑。正面的一道窄门大大的开着。门里是浓密的暗雾。高高的门槛前面站着一个女郎……一个俄罗斯的女郎。深暗的浓雾里吹着雪风,从建筑的深处透出来一股冷气,同时还有一个缓慢的,重浊的声音。

      “呵,你想跨进门槛来做什么?你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你?”

      “我知道,”女郎这样回答。

      “寒冷,饥饿,憎恨,嘲笑,轻视,侮辱,监狱,疾病,甚至于死亡?”

      “我知道。”

      “和人疏远,完全的孤独?”

      “我知道,我准备好了。我愿意忍受一切的痛苦,一切的打击。”

      “不仅是你的敌人,而且你的亲戚,你的朋友都给你这些痛苦,这引起打击。”

      “是……便是他们给我这些,我也要忍受。”

      “好。你准备牺牲吗?”

      “是。”

      “这是无名的牺牲!你会灭亡,甚至没有人……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尊崇地纪念你。”

      “我不要人感激,我不要人怜悯。我也不要声名。”

      “你还准备去犯罪?”女郎低下了她的头。“我也准备去犯罪……”里面的声音暂时停住了。过后又说出这样的话语:“你知道将来在困苦中你会否认你现在有的这信仰,你会以为你是白白地浪费了你的年轻的生命?”

      “这一层我也知道。我只求你放我进去。”

      “进来吧。”

      女郎跨进了门槛。一幅厚的帘子立刻放了下来。

      “傻瓜!”有人在后面这样嘲骂。

      “一个圣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这个回答。

      英雄不朽!

    • 家园 另外,若我没记错的话

      这61人关在设在草岚子的北平军人反省院,这个地方还不仅仅是刑期满了就放人的问题。当时国民党的政策是分期反省,到时候如果按手续发表声明则放人,否则继续下一期,三期不反省就枪毙,加之华北形势危急,所以胡服很着急正在于此。

      对于此事,我觉得中央早已做过决议,其实没啥必要争论,过程、事实都比较清楚。此事在文革中本身就是被用作打击刘少奇的工具,而今人抱着其他目的,以政治上的犬儒主义来指责这些人,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根本无视当时的条件,和当年某些人指责毛是草寇主义、逃跑主义如出一辙。至于狠抠决议上的单独字句(其实,从汉语语法角度上讲,那段文字是严谨的,说的很清楚了),说中央没给薄摘责任,就无聊了。

    • 家园 史MM最新力作
    • 家园 【终于从琴棋书画中脱身了?】只看到了谈论薄的帖

      薄一波等人遵照上级指示履行了相关手续出狱

      “现在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去重新审议当事人和北方局指示;即使认为这个指示有什么不妥,那么责任也只在于指示者,而不应归咎于指示的执行者。”

      Everything has a but.

      在七大时,陈赓就提出过这些人,主要是薄是否有资格当选七大代表的问题,结果是被毛、刘一顿臭。

      而文革中所以重提此事主要是因为这些人中的相当一部分后来都成为了刘少奇的嫡系,在斗争中对敌人执行投降主义路线、对自己同志无情打击,民愤很大,这时有机会了一定会有人借机报复。

      至于现在人们讨论这事,据公鲨看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种消遣。千秋功业都要任后人评说,何况一个薄一波。而且这家伙本人的人品又是出名的成问题:

      自己出狱是执行上级指示,陈伯达是草岚子里的叛徒

      邓小平就是死不改悔的走资派(76年的发言)

      至于死命批判给他平反的华国锋和胡耀邦就更是妇幼皆知了

      薄因为喜欢搞帮派、揽权再加命长,门生古旧遍及朝野,故在现实生活中,特别是政坛,不大有人愿意公开提及他的丑事,在网络的虚拟世界中聊聊,打打口水仗也是挺有趣的。怎么就成了

      这近乎是一个一边吃巴豆,一边打着“帮宝适”尿布的人企图因为他人随地吐痰指责对方太肮脏的情景

      难道引用一下文革时的资料都不成了?那引用78年或30年代的材料就可以了?

      这不是原来的那个史MM了,暴戾之气太重了,在棋坛里杀伐太多了?

    • 家园 释疑解惑,以正视听
    • 家园 花赞:史妹妹文采好,口才好,得请陈妹妹来给你辩论啦
    • 家园 是1970年庐山会议吧?

      林彪的913可是在1971年的。不可能穿越到1975年参加庐山会议了。

      70年的庐山会议,主要是讨论增设国家主席一职的问题,导致老毛大怒,陈伯达下台的。

      • 家园 补充一个刚看到的曾彦修的回忆资料。

        做口述史的刑小群采访曾彦修(笔名严秀)的文章片断,里面谈到了61人案的平反经过,值得一看。

        曾老回忆说:最早是1977年春天,于光远到上海办事,我们俩谈到61人案。我说这个事情怎么闹成这个样子呢?中央对这件事是最清楚的,是毛主席他们在延安批准的呀。那时我们在中央机关工作的一些人都是知道的,“七大”前后考虑到一些同志要在中央工作,还让老同志专门告诉了我们。这在延安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不成问题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康生亲口对我们谈过这个问题,只要把他结我们讲过的话,原原本本写出来,就能彻底揭穿事情真相。于和我是在上海张辑显同志家吃饭时谈起此事的,最妙的是,我们连康生的很多原话全记得。

        1948年我们参加的土改工作试点团在山东,康生是团长,于光远和我都是团员。那是除夕,区党委请吃饭。区委组织部长刘格平是回族,他不参加我们吃饭,第二天在他自己的房子里,又请了我们一次。那天在刘格平住所吃完饭后,康生照例带我们一群人到村外散步。散步时,康生说到刘格平。他说刘是个老党员,可是一提起《可兰经》,他的马克思主义就不见了。为了说明刘格平如何古板,康生就详细给我们讲了“61人”出狱的事。1936年少奇同志到北方局当书记,柯庆施提出,华北形势很危急,需要干部。这些在狱中的同志,要么落到日寇手里,要么让蒋介石提到南京去,都很危险。宋哲元也不愿这些人留在自己手里,表示,这批共产党人登个启事,就可以放出去。北方局认为,我们的同志都已经过几年残酷考验,已经证明他们是最忠诚的共产党员。他们自己决不会登“反共启事”出狱的,但现在要他们赶快出来工作,由中央决定特许他们登“反共启事”出来,他们便什么错误也没合了。报告是刘少奇订给中央的,中央讨论后,表示同意。由张闻天答复刘少奇.张闻天当时是总书记(现己查明叫“总负责”不叫总书记)即代表中央。对中央的决定,狱中的同志起先都不相信,坚决不出来;经过组织反反复复做工作,并强调是中央决定,如不出来,违反纪律自己负责等等,他们才陆陆续续出来。曾老说,其他细节,不用谈了,跟薄一波同志现在的回忆是一模一样的。康生谈这个事件经过时,笑着说,刘格平就是不出来。所以刘格平比别人多坐了8年监狱,直到日本投降。日本人占领北平时根本不知道狱中还有共产党,把他当做一般的刑事犯了。康生是为了说刘格平脑筋古板,不会变通,才把“61人案”的经过对我们说得清清楚楚的

        这里出现了刘格平和土改工作团。刘先生的资料暂时没查到,在曾彦修的自述里有土改工作团的信息:

        l945年日本人投降。46年底47年初胡宗南进攻延安,中央组织了土改工作试点工作团。康生为团长、陈伯达为副团长带着一批人.到山西、河北、山东搞土改试点。团里主要是老同志.廖鲁言、张琴秋等,青年人有于光远,有我,还有史晋堂、田家英。但田家英在的时间不长。(“康生与田关系是否不好”?不,不,那时他们关系好得不得了。)因为刘少奇主持的中央工委在西柏坡,身边需要一支笔,就叫田家英去了西柏坡。我们这个工作团一直搞到1948年夏天7、8月间。这段工作的极大好处是深入到了基层。但对康生的极左错误思想也了解得淋漓尽致。那时他在山西的临县郝家堡,我们在山西朔县,我们的大组长是张邦英。大约是7月.康生让各组到郝家堡汇报。从我们那里到郝家堡要步行七天,老同志都不愿意去,他们要去也很麻烦,要马匹要警卫员。就让我去,我没资格去,他们就让我只听汇报。我没资格去,他们就比我去听汇报。

        最后,

        大约是1978年秋天,我已回到北京,在大百科全书筹备组。一天,于光远打来电话,说马上有车来接我,有重要事。我到了他家,他对我说:“昨天见到耀邦,他正在为薄一波等同志的平反问题着急,我对他说,我们写过一个材料,证明康生原原本本给我们讲过这件事的经过,而偏偏这61人冤案又是他搞的。耀邦说,他没有见到这份材料。耀邦同志让我们赶快再写一份立刻送去。”因为上次是我执笔,于光远就让我赶快重写。我拿了一技钢笔用了十分钟就写完了。于光远改了几个字,让秘书立即打印送给胡耀邦。我说还有几个同志在场也听过,应该让他们也签名。于说年纪大的同志不要找了,万一记不清楚了,反而会节外生枝,耽误时间,反正我们两人任何时间写的说的都是一样的,我们两人负责就行了。

        后来:

        中央给薄一波等61人平反的正式文件后面附上了我们两人的证明全文,因为这个材料打中了康生的要害

        看来当时给61人平反的阻力,还是来自已经死去四年了的康生啊,真是阴魂不散。

        而采访者和曾彦修的一段对话也很有意思:

        和曾老聊起,我说,今天看来,“61人叛徒案”不是孤立的事件.一开始戚本禹批《李秀成自述》时,说李秀成是叛徒;后来又说瞿秋白是叛徒,直到把“61人”打成叛徒,这是发动文革的斗争逻辑。刘少奇,瞿秋白,王若飞,他们是不是叛徒,中央哪儿会不知道?

        曾老说.是啊,周总理去世后,《大参考》又提出“伍豪启事”,还不是要在总理身上做文章?其实,当年报上的“伍豪启事”,都知道是敌人造的谣。(现已知道,具体的出谋划策和经办人就是当时国民党中组部的特务、后来坚持国共合作的张冲先生经手办的。)后来我党巧妙地登出的反启事,康生也是参与其间的一个人。历史就是历史,岂能随便篡改?

        里面提到的《大参考》,在李慎之的自述里可以找到:

        我原来是新华社国际部的副主任,王飞是主任。我分工管《参考资料》(大参考)和《参考消息》。那时“大参考”的文字量比现在多五、六倍,为了执行乔木同志要把新华社办成“消息总汇”的方针,为了追求实效,我决定《参考资料》一天要出三本,上午版64页,中午版24页,晚上版32页。而旦要求一定得在早上八点、中午一点、晚上七点送到中南海办公桌上。这样“一日三参”,还部是老五号宁,每天都有二十三四万字,量很大。《参考消息》是毛主席在江西就提倡的,在延安时就有了。但《参考资料》是我们首创的。后来因为江青骂《参考资料》:你们不想想,主席年龄那么大,要拿放大镜看《参考资料》,从此“大参考”变成了大字。那时星期天是停刊的。江青又发话了,礼拜天主席要看《参考资料》,怎么没有了?结果,星期天,节假日,都照样出刊,这句话,执行了20年。

      • 家园 这个是断句问题,此处1975年是指康老告密的时间。

        而不是第三次庐山会议的时间。。写得匆忙,不好意思啊。。

        谢谢赵兄指出。

    • 家园 这最后一段,

      俺非常佩服居然会有热爱文革的同学还敢向大家谈及叛徒这事儿的......

      • 家园 这帮不要脸......

        或者这帮东西的信条是“谎言重复千次就是真理”,嗯,至少能蒙蔽一些人

    • 家园 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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