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原来你什么都不敢要(1) -- 一条溺水的鱼

‘难忘的一天’---许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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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M房间里没找到什么陈年普洱，我明白他是借此让我脱身。我走出酒店，向门童打听哪里有高档一点的茶叶店。等我好不容易买好茶叶，再返回吃饭的包间，整整已经过去了1个小时，包间里已经是杯盘狼藉。

老A还是一副弥勒佛的样子，笑眯眯的。那个男马仔已不知去向，女马仔面带桃红，袖子挽得老高，云鬓散乱，衣襟不整，一只手拿着空酒瓶，还在嚷嚷着再来一杯。M脸色苍白，领带塞在衬衣口袋里，胸口湿了好大一块，见到我来，赶忙说小鱼最后再敬A总一杯，咱们的事多亏A总帮忙。说着就接过我手里的陈年普洱。等我跟老A碰完杯，M已经把普洱给老A递上，一边顺手就往老A手中塞了一个小小信封。老A不动声色笑纳了，最后丢下一句话，M总，承蒙款待，替我谢谢你们老板。

送走老A结完帐，M已经是脚步踉跄，脸色白得吓人，满额头汗珠，一手捂着胃一手扶着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我搀着M走到路边，他再也支持不住，一把推开我，靠到花坛上哇的一口吐了。我想上前去扶他，他却做了个手势阻止我，半天才开口说，别过来，脏。你去取车，在车上等我一会。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我们才回到酒店。M已经明显不行了，刚才是强自支撑着，这会儿说话也含糊起来，眼神也渐渐模糊。我搀着他到他房间门口，给他打开房门，刚想进去，他却有点粗暴的一把拿过门卡，扶着门框把我堵在了门外。小鱼，谢～～谢谢你，你回回回房间休息吧。我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不再叫M总而是直呼其名，M，你都这样了，我扶你进去帮你打理一下。M却甩开我的手，不，不用，我没事，走吧走吧。说着就砰地关上了门。我心里说不清是着急还是心痛，呆呆的站在门口，听到房间里隐约又传来呕吐的声音、抽水马桶的水声，一行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下来。

第二天一上午都没见到M，我两次走到他房间门口，想要敲门，看到请勿打扰的灯亮着又停住了手，拿起电话要拨又放下，又怕打扰M休息，又怕他在房间里有什么意外，愁的早餐也没吃。到11点半，我实在按捺不住了，拨通了他的手机。M一接通电话我就长吁了一口气，就听M在电话里笑了，怎么小鱼，怕我光荣牺牲了？我说你没事了吧，昨天可把我吓坏了。M说，没事了，早上头痛的要命，就多睡了一会。怎么吓着你了，我昨天没撒酒疯吧？我说，我过来找你吧，见面再说。

一见面我就问他，喝了多少？这个老A太狡猾了。M一笑，其实也没多少，我是真的酒量不行，事情办妥了就好。我这才想起找老A的目的来，问，那笔款子有着落了？M拍拍胸口，我刚刚已经打过电话了，他们今天就安排付款，还好这顿酒没白喝。你呀，不能喝酒就别逞能，酒量不大胆子不小，敢向这位爷挑战。我吐了吐舌头，下次不敢了。M说幸亏昨天老A对你印象很好，要不也不会这么痛快的放过我。我又担心的问，你真的没事吧？你不知道你昨天样子多叫人担心，叫人心痛…说到这里，我自觉失言，又赶紧补充，我是说你太太知道一定心痛，说完这句欲盖弥彰的话，我不由得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虽然没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又红了。M没吭声，我抬头看他，发现他也直愣愣的看着我，眼光由意外慢慢转为温柔。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了，我们就这样呆呆对望着。

直到今时今日，我也忘不了那片刻的对视，也许只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这一刹那却像是闪电一样的照进我的心里。后来我曾经问M，记不记得那一次的对视，M在MSN上说，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堂，掌中握无限，刹那即永恒。

当时M首先察觉自己的失态，收回目光不再看我，一边说谢谢你的关心，一边有点手足无措的在房间里转，忽然一把把我昨天就见过的那个小像框抓了起来，好像抓起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的递给我，看，这是我女儿，怎么样，可爱吧？

那天后来我们又说过些什么我已经记忆模糊，那一个瞬间给我留下的印记太过深刻，以至于在那之后我都如堕五里云中，恍恍惚惚的吃了饭，恍恍惚惚的去机场，又恍恍惚惚的回到了C城。

'Quizas' ---Nat King Co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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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去拜访几个重要的客户。

晚上，M在酒店附近，宴请某公司的老A。老A四十多岁，中年发福，一张脸油光发亮，脸上总是笑眯眯的，说话滴水不漏，老奸巨猾。上次一笔单子的款500多万，扣在他手上一直以各种理由不付，之前来过几拨同事催款，都被他用秘书打发了，连他本人的面都没见着。M今天请他吃饭，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而老A欣然赴宴，看得出来M很高兴。

老A带了两个人来赴宴，一男一女。老A惜字如金，光顾着埋头对付自己跟前的鲍鱼辽参，他带来的两个马仔倒是席间谈笑风生，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都是太极高手，说出来的话让你怎么理解都可以，仔细一想，全都是废话，等于啥都没说。M也不着急，有一拨没一拨的谈些闲话，全然不提款子的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还没进入正题，我有些着急，端起酒杯敬老A，A总，初次见面，请您多关照。老A打了个哈哈，好说好说，我这人一见美女就心软。M总，这么漂亮的小鱼，怎么之前都不派过来啊？那个男马仔一边插话，对对对，我们A总最怜香惜玉了，小鱼经理只要有诚意，什么都好说。我陪着笑，A总，我还真有事要请您帮忙呢。我先干为敬了，您随意吧。我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看着老A。老A笑笑没动，那个女马仔端起老A面前的杯子，小鱼经理，我们巾帼不让须眉，我来陪你。说着就听到叮叮当当一阵首饰响，抬手仰脖，把大半杯五粮液倒了下去。老A抚掌大笑，好好好，平常是醉卧美人膝，今天倒要看看美人醉卧何处？我心里暗骂，醉卧你个死人头！脸上还得撒娇发嗲，A总，这不行，我是诚心敬您的。老A嘿嘿一笑，我这个助理啊，没别的本事，就是酒量还马马虎虎。上次你们Z公司大老板来北京，也是她杯下败将，今天小鱼你跟她喝好了，我就给你这个面子，明天就给你把事办了。说话间，女马仔已经提起了五粮液的瓶子。我一看这阵势就急了，红酒我还能对付几杯，来白的我就抓瞎了，恐怕半杯下肚就得风中凌乱了。

这时M开口了，A总，你提起我们老板，他上次回去宿醉三天啊，这次特意托付我带了点陈年普洱，捎给A总您解酒。小鱼，你拿我的房卡去房间把茶取下来。然后又转身对着女马仔，久仰了久仰了，京城卧虎藏龙，我酒量不行，今天就献丑陪您喝几杯，还请杯下留情。说着就先干了一杯。老A说，M总，够怜香惜玉的啊，好，今天就给M总面子。不过不能留情，要尽情，哈哈。说话间，我赶紧欠身告罪，溜出了包房。

跑到M房间门口，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心头居然砰砰乱跳。定了定神，开门进去，四处张望，哪里也没有什么陈年普洱，倒是在写字台上摆着一个精致小像框，里面嵌着一张小女孩照片，5、6岁年纪，扎两个羊角小辫，眉眼之间依稀有点像M。我抓起像框看了一会，心中若有所失，又轻轻摆好，转身退出房间。

• 这个世界其实很公平？

‘暗涌’---王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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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的拿起电话机，喂了一声，话筒里传来的是M的声音。睡了？怎么懒洋洋的？不是感冒了吧！我赶紧说没有没有，就是觉得有点困。M在那一头说，哦，我刚刚被一个冒失鬼泼了一身咖啡，所以想叫你一起去买衣服的，你对北京不熟吧，我找朋友借了辆车带你去。你困就先睡会儿，睡醒了你再打电话叫我吧。

二十分钟后，我已经坐在M借来的车上，向着王府井方向而去了。那天下午我逛遍了东方新天地，出乎意料的是，M不像大多数男人那样视逛街为受罪，陪我逛的时候他话并不多，只是在我迷路的时候会及时的指点迷津，然后我试衣服的时候会简短的发表一些意见。他的意见往往正合我的心意；而在我血拼得兴起、手里的大包小包逐渐增多的时候，他一句话就及时的阻止了我在这里消耗掉整整一个月薪水的冲动。他说，嘿，你光顾着自己shopping，我还没买呢，快来给我当参谋吧！

走向停车场的时候，我心满意足，只是不知道这份满足来自于手中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呢还是来自于这个下午的过程本身。于是我开口感谢他，M总，耽误你一下午时间，我请你吃饭吧。M大笑，好啊，吃饭没问题，只不过我担心你还有没有留下吃饭的钱啊！我也笑说，我厨艺不错的哦，大不了留下来当厨娘啦。M说，嗯，我虽然不知道你这话有没有水分，不过你当厨娘一定行，只是记住一定要亲自把菜送到桌上来。我不解，为什么？M说，呵呵，秀色可餐啊，你一现身顾客那还顾得上计较菜的味道，这就是所谓注意力经济吧。听了这话我心里咯噔一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M总你过奖了，听说你太太才是标准美人，什么时候请来让我们这些丑丫头也崇拜一下？M微微一笑，参差多态才是美，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哪里有什么标准美人。何况你们这些时尚达人，给我老婆上课都够资格了，谁崇拜谁还不一定呢。

谈完这段后，我突然没来由的情绪低落下来，不再开口。M专心开车，在龟速移动的车流中左腾右挪，也没有再说话。回到酒店我们各自回房间安置好东西，换好衣服后再度在大堂中会合，我提议不如就在酒店餐厅吃饭，M说正合我意，实在没有勇气再杀进北京的traffic jam了。于是我们挑了个位置坐下，开始吃饭。

经历了刚才的心潮起伏，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看看M难堪的样子，眉头未动也计上心头，决定恶作剧一把，就装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瞅准M端起杯子喝茶的时刻，问他：M总，刚才在房间看电视里广告宣传Viagra，Viagra到底是什么啊？果不其然，这个问题一出，M一口茶呛到，咳嗽了好几声，才轻声回答，就是那个…呃…伟哥啊。我强忍住笑，继续扮天真，真的啊？那这个药的作用是什么呀？M脸都红了，抬头看我一眼，我继续睁大好奇的眼睛，天真无邪又无辜的看着他。他反而镇定下来，居然真的介绍了一番，从辉瑞公司讲到Viagra的诞生过程，顺带介绍了一把ED，最后用无心插柳柳成荫概括，侃侃而谈，既不刻意回避也不夸大其词。我见过太多心怀龌鹾的男人，跟女人谈话尤其是跟美女谈话时，时时刻刻想把话题往性上面引，或粗俗或委婉，不达到调戏的目的不罢休。而今天M跟我介绍Viagra这样一个无法回避性的话题，居然让我觉得上了一堂科普课，这个男人，真的让我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