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文摘】光辉灿烂的两河 -- AleaJacta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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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文摘】光辉灿烂的两河

    第一部

    除去遥远的中国(其实目前西方也有人认为中国早期的华夏文明也是源自于它)和易落魁,那些让后世的学者和专家们都为之目眩的名字,其实多是繁衍自一个文明的,而它,便是苏美尔文明。便是它,孕育了美仑美奂的空中花园,便是它,滋养了阿蒙(Amon)和阿努比斯(Anubis)的子民,也正是它,为不倦的希腊人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传说的种子。而它的名字,便是苏美尔了。

    其一:苏美尔人

    “只有人,他的寿命不会很长,无论他做什么,只是一场虚无。”

    ---苏美尔诗歌

    圣经上说人类最早是萌芽于伊匍园的,别和我说什么那只是神话。我是相信它的存在的,而且我还知道它的位置:美索不达米亚。要知道,人类文明的曙光一缕便是来自那片土地的,除了它,还有哪里能种的下“智慧树”呢?

    传统意义上的两河流域位于西亚地区,接近与我们现在所说的伊拉克,北接阿那多利亚高原,南临波斯湾,东与西伊朗山脉为界,西与叙利亚草原河阿拉伯沙漠接壤。

    这一个整块地方有的时候被称为“大美索不达米亚”,但这个却绝对不是同一个单位。从地理和气候上而言,它主要可以细分为三个部分。首先是包含了现伊拉克东北部的托罗斯与扎格罗斯山脉的东北区。这里的土壤并不是很富饶,这里的冬天也显得有点过分的残酷。但这里的资源却异常的丰富,铜,沥青,各种的颜料和方铅矿…加上这里独特的隐蔽性的山谷,旧石器时代晚期和前陶新石器早期,人类最早的文明便在此萌芽。

    第二个大区覆盖了托罗斯山麓以南,希特,撒玛拉一线以北的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之间的高原以及底格里斯河以东的平原。对于前一小区而言,200毫米的降雨线是先民们生活的保障。尽管它并不是很稳定。甚至,可以这么说,在整个第二区里,有相当一部分的地区需要灌溉才得以进行农业生产。不过,这里也有相对丰富牧草,石头,和木材,甚至还有硫磺矿。在这一大区中,最肥沃的地区则在于底格里斯河和扎格罗斯山脉之间,这里是亚述帝国的心脏地带,也是一个土地无需灌溉就能获得高产的富饶谷物种植区。

    第三大区则是位于两河之间平坦的冲积平原。由于两河的不定期泛滥,使这部分地区因河水泛滥而积淀成适于农耕的肥沃土壤,也因此为它赢得了“肥沃的新月地带”之名。这里是严格意义上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也就是在这里,古代的苏美尔人和阿卡德人建立了让人为之惊叹不已的国家和文明。根据希腊人的说法,美索不达米亚的意思是“两河之间的地方”,从文明的传承的角度而言,这么说也不无道理。---本文所说的两河流域是泛两河流域,即是只要是有这两条河流流经的地方。

    我们还是先从第三区开始说起吧。

    首先在这片土地上定居的便是欧贝德人,他们是自石器时代起便在此定居的民族。而大概在前4500年左右,一个新的民族,苏美尔人,来到了这片土地。尽管关于苏美尔人是自何处而来至今都是一个不解的迷题。但他们所留下的丰富的石像却使我们得以一窥他们的人种特征。他们微胖,体格健壮,圆脑袋,直鼻子,大眼睛,前额略略的后倾,不留须发。

    他们所建立的文明也就是浩瀚的两河文明的第一阶段,则在公元前4000多年到公元前2250年左右达到了鼎盛。而他们所建立的国家,就是我们前面所提到的希纳。

    苏美尔文明的最伟大的地方就是他们的文字,大约在公元前3500年前后,苏美尔人发明了象形文字。前3500年前,这是什么概念,且不说埃及,希腊那些尚在迷茫中的孩子吧,就拿我们引以自豪的华夏文明来做比较,仰韶文明,出现是在公元前五千年,而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朝代夏朝(尽管它的存在性还为大多数西方学者所质疑)则是出现在公元前2100年前后。

    苏美尔人的文字在公元前2800年左右脱离了表意符的范畴,基本具备了我们现代所说的“文字”的雏形。最早的苏美尔文字刻在石头上的。而大约在公元前3200年,苏美尔人开始采用泥版刻字,他们先将文字,刻在湿润状态的粘土制成的板状物上,然后用火或者阳光烤干。这种留在泥板上的文字,由于笔画像楔子,所以称为“楔子文字”,又叫“钉头字”或“箭头字”。

    从某种方面来说,苏美尔其实和我们早期的华夏先民十分的类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同样的生活方式。甚至是类似的文字---尽管我们要比苏美尔人晚上一些时间。可是苏美尔人却完全没有华夏文明的那种悠然自得的恬静。奔流不息的幼发拉底和底格里斯带来的不仅仅是肥沃的土壤,它所带来的也有死神的冷笑和造物的嘲弄。

    定期的泛滥在苏美尔人的心里植下的是深深的恐惧,没有人知道在那波涛汹涌的背后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一种对死亡的恐惧和对世事的悲凉深深的烙刻在了这个民族之上。而这一种沧桑和无可奈何,则在史诗《吉尔伽美什》上得到了最完整的体现。

    史诗的内容大致如此:

    乌鲁克的统治者吉尔伽美什一身“三分之二是神,三分之一是人”。但他自持身份的高贵作威作福,从而引起了天神的不满。于是降下了豪杰恩启都---一个半兽人以惩戒他。但是,在和吉尔伽美什交手之后,两人却结为了密友,吉尔伽美什也一改往日的作风,开始尽心为人民造福。

    在联手后,两人的功绩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一件就是协力杀死怪物,救出女神伊什塔尔。

    女神获救之后,爱上了英勇的吉尔伽美什,并主动求爱,可是却遭到了拒绝和嘲弄。一气之下,伊什塔尔降下了天牛,蹂躏乌鲁克的土地。

    气愤之中的吉尔伽美什不计后果,击杀天牛。因此遭到失去恩启都的惩罚。在极度悲痛之中,他决定探究人类永生的方法。

    在历尽艰辛之后,他与当年大洪水时逃脱的乌特纳庇什廷邂逅,并得到了永生的秘密,于是他潜入海底,取得了长生草。可是归途中吉尔伽美什却因为沐浴的不小心而令长生草被蛇吞食。失去了永生的可能。

    在回到乌鲁克后,在神的帮助下与亡友之灵相会,吉尔伽美什方始明白人类不能永生。

    史诗并不长,薄薄的一本小册子。我的手头就有这么一本。可是它所蕴涵的价值,却是无与伦比的。

    不说大洪水的传说对圣经的影响了,相信对历史稍稍有点了解的朋友都知道。我要说的是《吉尔伽美什》对希腊文明的影响。当然了,我指的不是它的内容,而是那透过文字之后的一点东西。是精神呢,姑且就让我这么说吧,在我能想出更好的词之前。其实不单单是希腊文明,基本上与之毗邻的所有文明都多多少少的受到了点,只是希腊文明对于我们来说恐怕更加的熟悉吧。

    那就是多神与神人同形同性论,恩,有点复杂了不是。但确实是如此。由于受赖以生息的两河的影响,在苏美尔人的意识中,神明就仿佛是河水的化身一般,能善也能恶。呵呵,看出来了吧,希腊神话中的宙斯和雅典娜闪闪的发亮呢。

    多神与神人同形同性论的结果便是对神权的一种嘲弄和不信任。而这种不信任则隐隐的促进了民主的诞生,有谁会把自己的将来寄托在那些忽好忽坏就好象有着间歇性神经质的神明上呢。从某种意义上说,苏美尔人才是现在民主的祖宗呢。哎呀,有点扯远了,打住。

    另外呢,从直接角度来说,史诗里面有关吉尔伽美什和恩启都友情的描写,也够大家“好好”的探讨一番了,呵呵,相信就是对于广大同人女来说,这个可是足以媲美阿里巴巴宝藏的财富----坏坏的笑:)

    说了这么多了的美索不达米亚(Mesopotamia),以及苏美尔人的功绩,我想大家对苏美尔人也有一个印象了,但是这还不够,因为我们目前所接触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而已。历史是如此的庞大,我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否则的话,可是要被她嘲笑的呢。呃,我建议疲倦的你现在冲下一杯咖啡吧,清醒清醒脑子,然后…让我们继续开始我们的西亚文明之旅吧。让我们慢慢的翻开历史的卷轴,默默的追寻着苏美尔人走过的路。

    为了介绍苏美尔人的文明,我们刚才所涉及的到那段历史的时间跨度是相当的大的,从前4000年到前2250年。而实际上呢,在历史学界,对于这段历史还是有比较详细的划分的。

    通常上,公元前3200年直到公元前2000年这段时期在史学界称为“苏美尔人时代”,因为其时美索不达米亚最先进的地区是位于其最南部的苏美尔地区。恩,恩,还记得我们刚刚所说的三大区吗,那是地理和气候上的划分,而从历史以及文明分布来看,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可以分为两大部分。其北部为亚述,南部为巴比伦尼亚。巴比伦尼亚南部为苏美尔,北部为阿卡德。

    历史之轮在缓缓的滚动,转眼之间,数千年的历史一晃而过。让我们把目光放在前2900~前2371。这才是一副博览壮阔的画卷呢。

    在经过了千年之久的融合和孕育之后,前2900左右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由苏美尔人所建立的文化进入到了杰姆代特奈斯时期----欧贝德文化时期(前4300~前3500)、乌鲁克文化时期(前3500~前3100),杰姆代特奈斯文化时期(前3100~前2900)----那是苏美尔人的大发展时期。基什、乌尔、拉格什…微咸的地中海的海风吹拂着这片土地,一个个由公社以及中心城市所构筑的小城国开始逐渐的形成和发展。

    而其中最有名的则是月神之城---乌尔。据资料记载,公元前3000年左右的乌尔是一个大都市,居民已达三万人。在乌尔城中心矗立着月神南娜及其妻宁伽尔的塔庙,塔庙屹立在25米高的3层台阶之上,俯瞰着周围拥挤的民房、店铺和市场。两条宽阔的渠道绕城一周,同附近的幼发拉底河相通。

    那是黄金的年代啊,可是繁荣的背后却隐藏着深深的危机。

    公元前2900~前2371,在历史上被冠以另外的一个名字,那就是苏美尔早王朝(Early Sumerian Dynasty)。如果说在早王朝之前的美索不达米亚尚能说是平静的话---其实不然,美索不达米亚的独特地形使她的居民们饱受周围山地游民和沙漠居民的侵袭,是一个异常纷乱的地带。---那么,在进入了早王朝之后,真正的战乱才开始席卷整个平原。

    繁盛的奴隶制城邦使生产力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劳动力不足,土地不足等等等等即使是放到现代也难以解决的问题。到底该怎么办呢,往东或者北的话是一往无际的沙漠,那里的民族骁勇善战,那里的土地贫瘠干涸。往南和西呢,那更是烟波浩淼的大海和巍峨的伊朗山脉,想要跨越过去顺利移民,以那时的科技而言势比登天。

    于是可供各位卢伽尔(LUGAL)、拍达西、恩(EN),恩西(ENSI)---苏美尔人对他们领袖的称呼随城邦的不同而各异---们所选择的道路也只剩下了一条,那就是“战争”。

    苏美尔人之间的战争持续了很久,有点类似我们国家春秋五霸的样子。可能有若干个城邦获得过霸权,就目前的资料来看早王朝早期的基什以及前26,27世纪的乌尔都在这片平原上写下过重重的一笔。但无论是哪一个城邦都缺乏统一美索不达米亚的魄力以及勇气。

    直到了前25世纪上半叶。一切才有了改变。

    随着基什以及乌尔等早期强权的衰落,新的力量诞生了。那就是乌尔北边的拉格什。其实早在公元前28世纪,拉格什即借着击败邻国温马的余威,在吉尔苏建立宁吉尔苏神庙,一举将成为美索不达米亚上的强国。但当时尚有正初在全盛时期的乌尔。以战车为主体的乌尔占据了天时地利,压的拉格什不敢妄动。

    而到了公元前25世纪左右,乌尔的力量逐渐衰落,已无力压制拉格什。拉格什的领袖乌尔南什适时而起,一战击败了乌尔。从而称霸于美索不达米亚。

    在乌尔南什死后,他的儿子安那吐姆(约前2454~前2425在位)即位。他接管拉格什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战温马。以战车兵、重装兵及轻装兵为主体的拉格什部队在战斗中击溃了温马。可战胜之后的安那吐姆却不知为什么放弃了一举歼灭这个强敌的绝好战机,只是与温马签定了若干协议并立下了铭记两国之盟的安那吐姆鹫碑便匆匆回国。

    安那吐姆之后见与历史的拉格什的领袖为于公元前2404年即位的恩铁美那,在他的统治下,拉格什的政治与经济力量进一步壮大。不但周围诸邦纷纷臣服,就是以前的强国乌尔,基什也逐渐的被削弱。

    约公元前2378年,乌鲁卡基那在平民支持下执政。他进行了一系列旨在保护小生产者利益的社会改革和立法活动,这是迄今所知世界最早的社会改革。乌鲁卡基那改革的一些原则,如保护小生产、限制王室以外的其他富贵社会阶层的发展等,被古代两河流域以后的立法者所承袭。

    这个时候的拉格什看起来已经有可以统一整个美索不达米亚的实力了。可是历史却偏偏如此的爱捉弄人。强大的拉格什在她最灿烂的时候凋谢了,而一手促成她的败亡的,却正是她多年以来的夙敌温马。

    在这宛如童话一样的故事中,不能不提到的名字是当时温马的统治者卢伽尔扎吉西。此人可以说是当时美索不达米亚的第一名将了。在他的率领下,温马东征西讨,不但奇迹般的彻底征服了国力已达鼎盛的拉格什,更是乘胜而战,攻灭乌鲁克等50个城邦。将美索不达米亚的南部除乌尔以外的广大土地牢牢的控制在了自己的掌握中。并进而号称“乌鲁克之王”。

    其二:阿卡德人

    很向往看一看樱花漫天的惆怅。据说那是一种死亡的妖娆,亦是一种离去的无可奈何。

    想想吧,无数个存在在那飘落的时节将自己的生命燃烧到了极至,那种美是何等的灿烂,可那种无可比拟的妩媚又岂是单薄的文字所能形容。

    其实历史也正是如此吧。有的时候,任性的它比童话还要童话。吹灯拨蜡,夜色朦胧中合上厚重的书本,恍惚间有种失重的感觉,疲倦中有种想哭的冲动。那是欲拔刀起舞,那是当浮一大白。

    呵呵,或者只有在面对这样的历史的时候,才能让人感到自己的渺小吧,可是,也只有在面对这样的历史的时候,才能让人热血沸腾,让人神往悠悠。

    这样的才是历史啊!要不是这样的话,还会有人喜欢它吗?

    至少我不会。

    恩,恩,突然间发现自己离偶像罗宾NEISAN又近了那么一步的说呢,同样是在生命中辗转的追求着“历史的正文”,唯一不同的,是她将梦想挥洒在“伟大航道”上,而我,却只是在现实的泥泞中慢慢的挣扎。

    我就是一只蜉蝣啊。

    卢伽尔扎吉西是苏美尔人的最后的骄傲。而在他之后,苏美尔人的事迹渐渐的淡出历史,直至被征服。

    征服者是塞姆语系的阿卡德人。从雕刻上来看他们的脸狭长,多须发。他们在大约公元前三千年左右进入了两河流域。恩,恩,很难给在来到美索不达米亚之前阿卡德人下一个明确的定位,或者他们原本是一个游牧民族吧。自叙利亚草原来到这里,带着几分浪子的骄傲,带着几分面对着繁华的惊讶。也或者他们该是农牧的种族吧,刀耕火种的生活让他们随着河水慢慢的迁徙。没有太多的喧哗,只是一种淡淡的从容。

    来到了美索不达米亚的阿卡德很快的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环境。他们就象海绵一样,贪婪的吸收着这里的养分。他们开始学会使用车轮并很快的组建起属于自己的战车部队,他们开始了解到原来还有除了一年12个月亮月之外还应该有一个叫做闰月的东西,他们也开始建立起自己的城邦了。

    而我们所要说的又一个传奇人物萨尔贡一世(约前2371~约前2316)便是在这些零散的城邦中闪现的。

    这个人的出身颇有意思。根据历史记载,他原本的身份是相当的低微的,从小被母亲丢弃,后来由一个园丁收养。并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一个给基什的国王乌尔.扎巴巴(这里所的国家,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小城邦而已,多不多三,四万人)斟酒的仆人。在一次宫廷政变中,他成为了城邦的主人----关于他如何成为国王的,英国人哈里特. 克劳福得则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克氏认为他在后来摆脱了基什的控制,并自己建立了一个阿卡德城邦,说老实话,这样的说法过与浪漫,很难想象一个仆人能有如此的号召力和魄力,所以本文还是采用比较流行的说法即宫廷政变。

    成为了统治者之后的萨尔贡对过去的日子多少有点感慨,于是他开始按着自己的意思治理国家。恩,其实从心理学上来说,这种极端压抑之后的完全释放是相当危险的。大家可以联系下我们历史中的太监们,“失势”之后的他们在进宫之后过着的是相当悲惨的日子,只要大家想想,面对着一大群如花似玉的美眉却毫无****,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倘若自小就净身的话那还好点,可要是在知人事之后…所以很多公公们诸如赵高,魏忠贤之流,在有了地位之后,往往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比如对权利的狂热,对金钱的疯狂…甚至极端点说,我们所熟悉的三宝太监郑和也可以归结到这类中吧,普通点的人能做到七下西洋吗?他多多少少也该有点偏执狂的倾向…

    嘻,扯远了,打住,打住。

    萨尔贡的统治颇有点集权的味道。他的名字便是取自“国王是正确的”的意思。

    当时的萨尔贡所面临的形势其实是不太乐观的。甚至比卢伽尔扎吉西时期的温马还要糟糕。东方是古国埃兰,西方还有的马里和叙利亚古国埃布。南边就更不用说了,尽管温马---苏美尔现在已经衰落,但是文化的底蕴和国力还是摆在那里的。这数面的敌人就好象是数把达磨克利司之剑,高高的悬在萨尔贡的脑袋上闪闪发亮。

    而这个时候的萨尔贡则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那就是建立常备军。而在此之前,整个美索不达米亚甚至是整个世界都是没有常备军一说的。贵族在战争时组成部队的车兵和骑士,普通的市民则为步兵,那是很原始的部落式战争方式。

    玩过《文明》的朋友都应该知道吧,在建立一个文明的初期,我们是不可能造出有四格血槽的精锐部队的。因此,在文明的早期,我们也只能依仗只有三格血槽的普通部队甚至是只有两格血槽的“礼物”部队来为我们开疆阔土。除非我们的部队在战争中获胜并升级为精锐部队,否则那种看着自己的部队被敌人攻击一会就玩完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而在我们的城邦中建立起兵营之后的情况就大大不一样了,从次之后,我们所建立起的任何部队都将是精锐部队,我们从此可以放心的派他们到我们国土的任何地方。并看着一拨又一拨的敌人无奈的倒下。

    换句话来说,建立了兵营之后的我们,就形同建立起了自己的常备军了。这样的话,有关战争的经验和知识都可以通过老兵直接传承给新手,从而不受“参战的经验决定部队的实力”的束缚。整个国家的战斗力自然是大大的提高。

    用这样的部队来进攻那些只能依靠于“战时集中”体制的城邦和国家,萨尔贡自然是无坚不摧了。打着“保护贸易”的旗号,几轮大战大下来,萨尔贡成功的将苏美尔人纳入自己的统治之下,埃兰一连丢了好几个城邦,数年之后才得以恢复元气。马里和埃布就更惨了,一直被灭国。而阿卡德的势力也一直扩展到了地中海沿岸。

    常备军的好处在战时体现的淋漓尽致,可在和平时期却是国家财力和物力的绝大消耗。长期的劳役和繁重的税务使让阿卡德的人民无法忍受。甚至连始作俑者萨尔贡本人,也因此激起了暴动被赶下了王座。

    接受萨尔贡的教训,为了避免这把双刃剑玩的不好伤了自己,萨尔贡之后的阿卡德诸王一方面大力发展国内经济,另一方面他们也没有放弃另外一种方式---战争的掠夺。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萨尔贡的孙子纳拉姆辛(约公元前2290~前2254年在位)在平定了因祖父的横征暴敛而起的一系列的暴动之后,他便开始考虑将经济利益托付给伟大的战争之神了。

    在西方重克埃布拉,在南方波斯湾上重征马干,在东北山区与卢卢卑人交战。再加上他从祖父萨尔贡处所继承下的下的阿卡德-苏美尔王国,从父亲玛尼什吐苏处所继承下海湾贸易线---含同梅露哈(古代印度)、马干(阿曼沿海地区)及狄尔蒙(巴林及波斯湾西部沿海),纳拉姆辛的威势一时无两,他本人也雄姿英发,进号称为“天下四方之王”。

    但是所谓盛极必衰,阿卡德王国却并没有持续很久。就如同另外一个号称“天下四方之王”的居鲁士大帝的波斯帝国一样,很快的,阿卡德就衰落了。纳拉姆辛的继承人他的儿子沙尔卡利沙利为宫廷政变所推翻,而他所建立的庞大的王国也在前2230年左右被来自山地的一个部落---库提人所灭。

    那些库提人野蛮而凶横,他们就好象是罗马末期的撒克森人,他们的字典只有抢夺和劫掠。尽管他们在此驻足长达50年之久。但是他们的政治能力却因为短视而显得相当有限,这给了骄傲的苏美尔人勉力的维持着自己的自尊的机会,尽管他们曾经臣服与阿卡德人。依靠着前王国北方的几个城邦,苏美尔人在阿卡德王国崩溃后勉力抵御着库提人的侵犯。

    荣耀归功应归与乌吐赫迦尔和乌尔那木。在乌吐赫迦尔,这个乌鲁克的统治者的奋力下,库提人终于被由苏美尔人组成的城邦联盟所赶走。而在乌尔那木,这个前乌吐赫迦尔的侍卫----也有一说两人是父子关系,但无论何种说法,乌尔那木是击败了乌吐赫迦尔才获得苏美尔城邦联盟的领导权的。---的努力下,在乌尔建立了最后的一个苏美尔王朝---乌尔第三王朝。

    乌尔第三王朝在其第二任国王舒尔吉的统治下达到了颠峰。他成立了抄写员学校,引进了新的度量衡。他所创造的繁荣甚至还延续到了他的后继者舒辛。

    恩,这里顺便一提这个舒辛,这个人可以说是相当的有意思,为了抵御阿摩利人,他甚至还修建了长城!虽然无法和我们作为世界奇迹的中国长城相比,但是他所修筑的长城就当时的科技来说已经是很难得了。这条长城穿越了幼发拉底和底格里斯相距的最近的地方,这里或者就是乌尔的疆界了。

    阿卡德人可以说是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的一个很独特的种族,不单单是只他们作为苏美尔人的继承者而言---在萨尔贡灭亡苏美尔城邦之后,历史上所说的苏美尔早王朝即宣告结束---更多的,是他们惊人的适应能力,在阿卡德王国灭亡之后,阿卡德人并没有在历史上消失。在苏美尔人尚在争霸的时期,阿卡德人的一支逐渐漂泊到了底格里斯河的中游,并与当地的操着印欧语系的胡里特人(胡里特人在当地所建立的城邦叫做阿淑尔)融合。

    这些新的居民在苏美尔争霸时期受制与乌尔,在阿卡德王国时期为王国的附庸。但他们却没有从此沉沦下去,相反的,一个全新的民族正在形成。而它,则必将在日后的岁月里让整个世界历史都为之震惊,它的名字,就叫做“亚述”。

    其三:古巴比伦的兴起

    阿卡德国灭了,苏美尔人走了,两河流域却并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事实上,一个全新的阶段伴随着孕育时的阵痛到来了。

    公元前21世纪末期,昌盛一时的乌尔第三王朝为东方的古国埃兰所灭,而他们的国王伊比辛更是被链拴着成为了奴隶。乌尔的沦陷,令美索不达米亚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单纯意义上的城邦,更主要的是,它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屏障。自阿卡德王国覆亡,长期以来,乌尔成为了美索不达米亚实际意义上的领袖,零星的城邦在它的号召下,顽强的抵抗着来自草原的游牧民族的进攻。可是随着那片富饶化做了残洹断壁,新月的腹地一下子就完全的暴露在了那些“蛮族”闪亮的刀锋之下了。

    那是柔软而不堪一击的。

    操着不同的语言的民族如潮水一样的涌入了这片土地。而其中有一支来自叙利亚草原的闪族犹为引人注目。

    我们还是先来解释一下闪族这个概念吧。“闪族”这个民族呢,又叫做“闪米特”族,具体指的是活跃在公元前14世纪左右的一个特殊的种族,根据《圣经》相传他们是闪的后裔,而闪是诺亚的长子。诺亚是人类之父亚当的第九世孙,方舟的故事大家都清楚吧,在上方舟之前,“闪”和他的两个兄弟“雅弗”、“含”就出生很久了,后来他们三兄弟的后裔派生出中东、欧洲几乎所有民族的祖先)。但实际上与其说“闪族”是人种学上的分类,倒不如说是一个语言学上的分类。

    尽管此时这些闪米特人尚处于氏族部落时期,可他们骁勇善战,令原住民大为头疼。他们称呼自己为“阿摩利人”。

    来到了美索不达米亚的阿摩利人很快的就遇到了一个“典型”的问题。他们到底该如何的生存下去呢?是向那些同样来自彼方的部落们一样烧杀抢掠一番之后就扬长而去呢,还是放下自身的骄傲,将整个部族化整为零,融入这些个在文化上要比他们强的太多的原住民呢?

    这个问题,让无数经由自荒凉穷恶到喧闹繁华的民族大感头疼。就拿我们自己来说吧,灭六国之后的秦国面对着昔日称自己为“西羌”的中原文明是如此的张目结舌,始皇帝焚书坑儒,所扼杀的不仅仅是那一丝文明的种子,更主要的,还是那种隐藏在整个秦的子民心底的深深的自卑。

    所幸的是,阿摩利人并没有走这条路。他们所选择的方向是截然不同的。这些狡晦的闪族们几乎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找到了另外的一条出路。不久之后,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中部出现了两个由阿摩利人所建立的新的城市:伊新和拉尔沙。

    新建立的国家和周围的城市完全不同。落后的社会制度使得他们看起来和周遭是如此的格格不入。甚至连他们自己都看彼此很不顺眼。

    战争,战争,战争…大量的先进的工具被以最原始的方式送到了阿摩利人的手里。他们在如饥似渴的学习着,可是他们也并没有放弃好战的天性,先进的技术和狂野的血结合了起来,所释放出来的能量是如此的惊人。甚至当周围的城邦几乎都被榨干了之后,那种疯狂也没有停止,他们很快的就把战火燃向了自己的同胞。

    伊新和拉尔沙之间的对峙持续了200余年之久。在这两百余年间,或战或和,氏族制度下的两个城市到了最后几乎都是筋疲力尽,甚至连对本邦中部族的管理和支配能力都大大的下降了。

    在这种背景下,公元前19世纪初,一支名为阿姆纳努姆的部落在巴比伦摆脱了伊新的控制,并在他们的首领苏木阿布(前1894~前1881在位)的率领下,成功的建立了一个新的王国---古巴比伦第一王朝。

    而就是从此开始,这个原本是幼发拉底河边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城市。这个曾经由苏美尔人建立,曾经为阿卡德人征服的小城市,郑重的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新兴的巴比伦赶上了一个发展的黄金时期,由于伊新和拉尔沙的衰落,原本为战火所侵扰的两河商路开始渐渐的复苏。丰富的水源,肥沃的土地,来来往往的商旅给地处枢纽巴比伦带来的不仅仅是财富,更主要的,它们促进了这个城邦制度的完善。

    需要提一下的是巴比伦日后的三等级制度(①阿维鲁,为全权自由民,上层是统治阶级,下层多是纳税、服兵役和徭役的自耕农和士兵。②穆什钦努,为依附于王室土地的无权自由民。②瓦尔都(男奴)和阿姆图(女奴)是奴隶阶级。)也在此时隐隐出现。

    等级制度的出现宣告了巴比伦氏族时期的完结。也宣告了巴比伦走向集权统治的开始。

    而巴比伦中央集权的专制制度则在第六代王汉穆拉比(约公元前1792年―前1750年在位)的手中发挥到了极至。也正是他,把巴比伦从一个地处新月中部的富庶城邦发展到了一个从波斯湾至地中海沿岸的中央集权制奴隶制大帝国。

    其四:伟大的汉穆拉比

    说起巴比伦,其实是浮想多真实。这个名字给人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不知道有多少传说和神话伴随着这个名字流传至今。而这些东西听的多了,人也逐渐的变得定势了起来,啊,巴比伦啊,我知道,我知道,那个什么《汉穆拉比法典》,那个什么空中花园…不都是它的杰作吗?

    其实这种说法是错误的,或者说很不全面。不错,《汉穆拉比法典》和空中花园的确都和“巴比伦”这个字眼有着莫大的关联,但是那仅仅是在地域上的。真实的情况是,被认为是人类有历史以来的第一部大典的《汉穆拉比法典》其实是出自阿摩利人的巴比伦,而世界建筑史上的伟大奇迹之一的空中花园呢,则是出自迦勒底人的手笔。

    这两者之间的关系,熟悉中国历史的朋友,可以想想两汉和五胡乱华时代的后汉。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名字相同而已。

    一般而言,由阿摩利人所统治的巴比伦被称为“巴比伦第一王朝”,或者“巴比伦旧王朝”,而由迦勒底人所复兴的巴比伦则被称为“巴比伦新王朝”或者“迦勒底王国”。---事实上,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这种类似的朝代更迭是相当的平凡的,比如我们已经说过的乌尔和我们将会说到的亚述,它们都会有第几第几王朝的说法,不过或许这也更加印证了这些王朝的伟大吧,要知道,只有强者才会得到他人的模仿啊。

    我们先来说说巴比伦第一王朝吧,恩,恩,既然谈到了《汉穆拉比法典》我们就从汉穆拉比说起吧。

    汉穆拉比是一位不世出的天才,正是在他的手里,古巴比伦王国达到了一个巅峰。

    即位之初,汉穆拉比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虽然此时巴比伦的国力军力物力都远远超越了邻近诸邦,可并没有达到可以完全无视这些城邦仅仅凭借着一城之力就统一两河流域的地步。传统和对强大者的恐惧心理,是往往能使弱者集中在一起的。而当时的巴比伦,便面临着这样的一个问题。周围的诸城邦开始结成了同盟,共同抵御着巴比伦的强横。

    打,是一定要打了,不然的话国内生产资源不足的矛盾无法缓解不说,巴比伦赖以生息的两河的贸易线也得看着下游的那些小国的眼色。以汉穆拉比如此雄才大略,又怎么能屈人之下呢?

    关键是怎么打。

    很多的时候,历史是可以拿来类比的。还是拿我们自己来对照对照吧。在战国时候东方六国的有识之士曾经针对秦国的霸权提出了一个很有成效的“合纵”的办法,说白了就是大家手拉手背靠背,在这个思想下,代表人物如苏秦,甚至有“挂六国印”的盛举。而秦国呢,自然不能对此视若无睹,相应的,提出了一个“连横”的大战略,再加上“远交近攻”,先定三晋,再取齐楚。短短数年间即统一了全国。

    汉穆拉比便采用了这个办法。他敏锐的发觉到了诸城邦联盟的不稳定,并很快的采取了对策。根据石板记载,他成功的利用城邦之间的矛盾对联盟加以分化,首先争取到了拉尔沙。

    拉尔沙,大家还记得吧,我在上文有所提及的。和巴比伦一样,同样是阿卡德人的国家。但是和巴比伦的母国伊新则是世仇,数百年来,两者看对方都不顺眼,打打停停的早已是家产便饭。此时虽然名义上是结成了同盟,但所谓的“历史遗留问题”还是给汉穆拉比的介入提供了最好的桥梁。

    在和拉尔沙结盟之后,汉穆拉比马上兵锋直指伊新。可怜那个时候的伊新,在百年征战中早已筋疲力尽,哪里还经受得住巴比伦这样的一支虎狼之师。糊里糊涂的没几下就被灭了。

    协同拉尔沙灭亡了世仇伊新,接下来该是拉尔沙了。小狐狸汉穆拉比心里的算盘打的可紧,下一个倒霉蛋拉尔沙却蒙的云里雾里,连巴比伦和马里结盟的事情也毫不介意。相必那时,拉尔沙举国上下都在欢庆之中吧,灭了伊新哪,哈哈,多好多好,干杯干杯…一片奢华和萎靡,熏的拉尔沙的天空都泛起了一阵阵的桃红,可那莫不也是鲜血的颜色么。

    汉穆拉比就是抓住了这当口,挥师横扫拉尔沙。立马把那些还在迷醉中的拉尔沙权贵们一网打尽。

    先是伊新,然后是拉尔沙,接下来该是谁了呢。依照没了对手灭盟友的“传统”,汉穆拉比很快的转向了马里。而结果呢,不用说,自然是势如破竹,一路打的马里没了脾气。最后也只有俯首称臣。

    至此,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已再无可与巴比伦一较上下的对手了,各个小城邦的覆灭只是迟早的事情。

    汉穆拉比统一两河流域的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看得叫人无限神往。很简单吧,随手写来也不过千字而已,可其中真的要操作起来…呵呵,皇皇历史数千年,又有几人可以做到呢?这里顺便提提英国著名的“狮心王”理查,很多人都喜欢把他和汉穆拉比做类比。此人也的确是属于那种翻脸不认人的角色,先是起兵逼死自己的父亲享利二世,再是傲慢的在阿卡城扔了盟友德意志人的国旗,的确是响当当的狠啊。但结果呢,理查的狂妄不仅使第三次十字军东征的大好局面化为流水,甚至在他回国的途中也被德意志人逮着狠狠的羞辱一番。对照一下两者的结局,其中的优劣我想也用不着我再说了吧。

    汉穆拉比统一两河流域之后,自称是世界四方之王。并制订了一部旷世法典,即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汉穆拉比法典》。

    在基本统一两河流域之后,汉穆拉比开始把精力放到了国内建设上。

    重心首先是水利。大家应该还记得幼发拉底和底格里斯河的不定期泛滥吧。恩,恩,从某些角度来说,它极大的促进了两河流域数学和天文的发展---对土地的丈量是几何学的基础,而对洪水到来时间的预测,则有赖于与对天象的观察---但,那种辛苦建设的家园朝夕之间就被洪水冲跨的感觉…想必在坐的各位都不想切身经历一番吧。

    汉穆拉比自然也不想,于是他采取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来解决水患的问题,那就是开凿运河。

    说到治水,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在世界民俗学上有一个很奇妙的共象,那就是“大洪水说”。几乎每一个文明都有自己的大洪水神话。而这里面,又可以划分为以下两种:一,突如其来的大洪水带着众神的愤怒,毁灭了现世的除一位或者一家之外的全部人类,而那一位或者一家---好别扭---则代表了众神对他(他们)的认可,并由他(他们)开始,新的世界诞生。二,突如其来的大洪水毁灭了现世的大部分产业和大部分的人类,但剩下的却没有屈服,他们依靠着自己的力量,努力的奋斗,甚至改变了神的想法,从而奋斗出了一个新的世界。

    第一种说法的代表就是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苏美尔人的大洪水神话,而第二种说法的代表,呵呵,不消说了,自然是我们伟大的华夏文明。大禹治水,因势利导,三过家门而不入,鲧化黄熊,生生不息…一连串的成语的背后闪耀的是中华先民们的汗水和艰辛。

    两种说法都有着上古洪荒冰河时代的背景,但其中所流露出来的东西却是大大的不一样。前者是一种无奈和绝望,而后者,则是一种抗争和不屈。恩,恩,用毛老人家的话来说,就是“中国人是有骨气的”。因此…

    嘻―打住打住,又走题了不是…我们还是继续来说我们的巴比伦好了。

    根据泥版文书记载,汉穆拉比在基什和波斯湾之间开凿了一条运河。这条运河的开凿,不但使大片荒地变成良田,而且使南部许多城市永绝水患之灾。

    消除了水患,繁荣了商业,促进了农业,汉谟拉比帝国更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发展。豪华雄伟的宫殿,巍峨壮丽的神庙,横跨幼发拉底河的大桥,跨海运输的商船……这一切都无不显示巴比伦的辉煌与兴盛。巴比伦城不仅是强大王国的首都,而且成为了世界性的大都会。

    这种辉煌是如此的灿烂和令人印象深刻,但是隐藏在这外表光鲜之下的黑暗却又不得不让汉穆拉比殚精竭虑。刑事犯罪的不断上升,高等阿维鲁们对王位的垂涎,隐隐开始泛出水面的民主主义…美索不达米亚从不缺乏诗人般的浪漫气质,一部《吉尔伽美什》就足以说明一切,美索不达米亚也并不缺乏科学,从苏美尔人的车轮到巴比伦人精确的只比标准多出26分55秒的纪年,这片土地给世界文明的贡献是惊人的…此刻的它真正所需要的,在此时的汉谟拉比看来却是如铁一样的意志和服从。是到了该强化国家机器的时候了,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汉谟拉比对自己如是说。

    汉谟拉比在这方面的作为使他无愧于世界四方之王的称号。他所建立起的高度专制统治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他设立了中央政府机构,委派总督管理较大的地区,委派行政长官管理城市和较小的地区;他强化了对经济方面的控制,国家对地方征收各种赋税,并统一管理全国的水利系统同时;而在国家经济的强力支持下,他还建立了一支庞大的常备军,有效的威慑了国家内外的种种反对势力。

    整个巴比伦王国此时就仿佛精密的机器一样,在高速而又准确的运转的。但这还远远没完。如果说以上的一切都不过是开场或者是序曲的话,那么,下面我们要说的便是高潮中的高潮了。

    一部《汉谟拉比法典》,将汉谟拉比的集权统治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们现在对《汉穆拉比法典》的了解来源于1902年由法国考古队在伊朗的苏萨所发现的汉穆拉比法典石柱。整个石柱用黑色玄武岩制成。上部浮雕为太阳神(正义之神)沙马什(右)将权标授给面前的汉穆拉比;下部则为用楔形文字铭刻的282条法典条文。整部法典详细规范了国王、奴隶主与自由民、奴隶之间的阶级关系,还规定保护孤寡,将债奴期缩短为三年等等。

    而就是在这部被认为是人类有史以来的第一部法典中,对汉谟拉比个人的盛赞也是到了极至:

    安努那克之王,至大之安努,与决定国运之天地主宰恩利尔,授予艾亚之长子马都克以统治全人类之权,表彰之于伊极极中,以庄严神圣的巴比伦之名,使之成为万方之最强大者,并在其中建立一个其根基于天地共同始终的不朽王国。当这时候,安努与恩利尔为人类谋求福址,命令我,荣耀而畏神的君主汉穆拉比,发扬正义于世,灭除不法邪恶之人,使强不凌弱,使我有如沙马什,君临黔首,光耀大地…

    然后是二十五个“我…”之类的赞颂。

    这段话见与石柱法典的前言。本文不是什么历史性的专著文章,所以呢,我这里也不对《汉穆拉比法典》做过多的介绍了。只是本着OTAKU的精神对里面几个特殊词以及神做点说明。

    首先,安努那克,是掌管土地的众神。

    而安努,天神。属于神格特别高的那种,后来则慢慢演变成了巴比伦人的主神。

    恩利尔,是苏美尔的地神,全苏美尔的最高之神。

    艾亚,海洋,河流以及地下水之神。天神安努的儿子。

    马都克,巴比伦的主神,也是庇护神。

    伊极极,诸位天神。

    其五:第一部分的终结

    在汉谟拉比死后,他一手创建的庞大帝国很快的就走向了衰微。

    古巴比伦亡国的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我以为还是汉谟拉比所提倡的那种高度的集权制度。

    还记得我在上文曾经提及过巴比伦的庞大的官僚体系和军事体系吧。在政治上而言,汉谟拉比在大行政区设总督,在较大的城市中任命被称为沙卡那库的官员,在小城市则任命被称为拉比亚努姆的官员治理。在军事上而言,汉谟拉比则建立了一支庞大的常备军…这都是为大家所知道的,但是,还有一点,我想大家或者并不明了吧,那就是有关这些沙卡那库,拉比亚努姆等任命以及调动权,有关军队的征讨以及设置权都是集中在国王一人手上的。更有甚者,国王甚至还独享外交、司法和宗教等等权力…说白了,这些种种的国家体系,不过是国王的个人玩具而已。

    一部《汉谟拉比法典》,洋洋洒洒数千言,其实也不过是给这个玩具做一个说明罢了。即以法律条文的形式,将国王的权利规定了下来。国王高高在上,有权对国家内的一切事物提出质疑和更改。而官员的义务呢,就只剩下了服从两字而已。

    这种体系,实在是太集中了,太强调对国王本人的素质要求了。须知汉谟拉比是伟大的,但是汉谟拉比又是独一的。汉谟拉比一生东征西讨,一手开创了如许庞大的帝国。在他在世的时候,巨大的威望尚能使国内看似祥和稳定,可他死了之后呢…---说到这里,我想起了杨和莱因哈特的那段很经典的对白了。

    莱因哈特歪了歪头,但即使是这种动作似乎也不能破坏这位金发年轻人所散发出来的优美感。‘或许吧!那么,专制政治不也一样吗?我们不能因为偶尔出了一个暴君就否定了这种具有领导性和纪律性的政治制度的价值呀!‘

    杨以闷闷不乐的表情回望着对方。‘我可以加以否定。’‘如何否定?’‘因为能够侵害人民权利的不在于别人而只在人民本身。换句话说,当人民把政权交付给鲁道夫•冯•高登巴姆,或者更微不足道的优布•特留尼西特这类人的时候,责任确实是在全体人民身上,他们责无旁贷。而最重要的就在这一点上,所谓专制政治之罪就是人民把政治的害处归结到他人身上,和这种罪恶比起来,一○○个名君的善政之功就显得渺少多了,更何况,像阁下您这么英明的君主是难得出现的,所以功过自然就很明显了……‘

    嘻,是言哉,是言哉。虽然杨和莱因哈特主要还是争辩民主和专制的优劣,但,对于“像阁下您这么英明的君主是难得出现的”只怕是太多专制君主的感慨吧…另外,对于那种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到一人身上的专制体制而言,那个被作为国王的人身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呵。

    因此,在汉谟拉比死后,他的继承人萨姆苏伊卢纳根本无力驾御如此庞大的帝国,不但先后遭到埃兰和喀西特的侵袭,内部也发生反债务奴役斗争,此时的巴比伦虽然还保有帝国之名,可是日见衰微,并最后为赫梯所灭。

    OK,下面我就给大家一个两河的年代表吧,以作为《光辉的两河》第一部分完结的总结。

    史前体系

    公元前4300年前 苏美尔人开始在巴比伦地区(今伊拉克南部,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下游平原,又分为北部的阿卡德和南部的苏美尔)定居

    公元前4300~前3500 欧贝德文化时期

    公元前3500~前3100 乌鲁克文化时期

    公元前3100~前2900 杰姆代特奈斯文化时期(神殿为中心的城市国家此时已经形成)

    公元前3500到3200年间 美索不达米亚即两河流域开始出现了基于城市的文明体系,各个城邦开始出现

    公元前3200年直到公元前2000年 苏美尔人时代

    公元前2900年前后 开始进入苏美尔早王朝(古苏美尔时期)时代

    公元前2900年 城邦国家达到鼎盛,主要城邦有乌鲁克、拉格什、乌尔等。对两河的争霸开始。

    公元前28世纪 拉格什与邻国温马发生战争,并在吉尔苏建立宁吉尔苏神庙

    公元前27世纪 美索不达米亚开始出现土地买卖现象

    公元前27世纪~前26世纪 乌尔称霸,史称乌尔第一王朝

    公元前25世纪 乌尔南什(拉格什)称霸

    约公元前2454年 乌尔南什之子安那吐姆生

    约公元前2425年 安那吐姆死,在他在位期间曾经击败温马并立安那吐姆鹫碑

    约公元前2378年 乌鲁卡基那(拉格什)在平民支持下执政。并进行了社会改革

    公元前23世纪中期 卢伽尔扎吉西(温马)横扫美索不达米亚南部诸邦,完成制霸

    公元前2371年 开始进入阿卡德王国时期,早王朝时期结束

    约公元前2371年 萨尔贡一世即位阿卡德

    约公元前2316年 萨尔贡一世死,在他在位期间创建常备军,并基本征服两河下游

    约公元前2316年~约前2230年 阿卡德诸名王时代,相继在位的有玛尼什吐苏(萨尔贡一世之子),纳拉姆辛(玛尼什吐苏之子,在位26年,号称“天下四方之王”),沙尔卡利沙利(纳拉姆辛之子)

    约公元前2230年 阿卡德为库提人所灭,阿卡德王国时期结束

    约公元前2180年 库提人被乌吐赫迦尔击溃。

    约公元前21世纪中叶 乌尔第三王朝第三王朝兴起。

    公元前2l世纪下半叶 乌尔第三王朝后为埃兰人所灭,阿摩利人由西北乘虚而入,在苏美尔建立伊新和拉尔沙两个国家

    公元前20世纪 伊新和拉尔沙对峙开始

    公元前1894年 阿姆纳努姆(阿摩利部落,臣属伊新)的苏木阿布生

    公元前19世纪初 阿姆纳努姆部落在其首领苏木阿布的带领下在巴比伦摆脱伊新的控制,建立巴比伦王国,古巴比伦第一王朝开始

    公元前1881年 苏木阿布死

    约公元前1792年 汉谟拉比即位巴比伦,是为古巴比伦第六代王

    约公元前1750年 汉谟拉比死,在他在位期间,古巴比伦达到了鼎盛,基本统一两河流域,并立《汉谟拉比法典》,号称世界四方之王

    约公元前1750年 萨姆苏伊卢纳(汉谟拉比子)即位巴比伦

    公元前1595年 赫梯统治者穆尔西里斯一世攻占巴比伦,第一王朝覆灭

    • 家园 “只有人,他的寿命不会很长,无论他做什么,只是一场虚无。

      谁知道这句诗的出处,完整版是什么样,感觉前面应该还有几句的,以前看《全球通史》时,对这句就很有感觉,只有人,他的寿命不会很长,他所做的一切,都将归于虚无。

    • 家园 【文摘】勒万特──蓝色文明的摇篮

      神州遗少361

      §1 概述

      勒万特(Levant)一词来自法语,意为“太阳升起的国度”,也就是地中海东岸。地理上,“勒万特”由小亚细亚半岛南部绵延至尼罗河三角洲,跨越今天的土尔其、叙利亚、黎巴嫩、以色列、巴勒斯坦、埃及六个国家的疆土。但在历史学领域,埃及由于其独特的重要性而往往被单独分出来,勒万特的范围因此有所缩小,在一般情况下,便专指从叙利亚到以色列的地中海沿岸了。

      在欧洲文明处在全盛时期的十九世纪,众多痴迷于旅游的西方艺术家们用自己一系列的佳作,赋予了勒万特浪漫的色彩。其中,苏格兰画家大卫?罗伯茨的水彩画,和法国诗人拉方索?德?拉马提内的《东方游记》最为知名。在《圣经》中的不少篇章里,对这块由大海、高山和沙漠环抱的土地也不乏溢美之词。或许,在很大程度上,那里的居民们如今也还仍然生活在使他们无比自豪的历史梦境中。但这些颂歌仅仅代表着勒万特辉煌的过去,而不是它使人沮丧的现实。现代的欧洲人已经很少能知道,“欧罗巴”这个令人神往的名字,原本来自一位在勒万特土生土长的腓尼基公主。就连西方人引以为荣的拼音字母,也发源于此地。

      虽然勒万特的政治、文化地位已经无情地没落了,但对于世界各地的考古学家来讲,这里仍旧是一块蕴藏着无尽财富的风水宝地。令人惊喜的发现在二战后依然时见报导,比如说从1964年开始,由意大利考古学家于叙利亚西部逐步发掘出的埃伯拉古城遗址。这座之前仅仅在早期文献上提到过的王国首都,现在近乎完整地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了。同时还出土了大量公元前2400年左右(中国传说里的三皇、五帝时期)的金、铜、青铜、大理石制文物,以及许多块泥版,上面刻有数千个仍能辨别的楔形文字。和中国晚些时候的甲骨文一样,这些文字也为学者们提供了有关当地在古代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多方面的丰富资料。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今人得见古时镇,古镇难见昔时景。勒万特今天的自然环境,与它造就往日辉煌文明时期相比,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但和自然景观相比,这里人文景观的变化就更加引人注目。漫漫五千年来,有多少文明在这里兴盛与衰败,又有多少民族在这里崛起与灭亡,如今只有那一望无际的地中海,还像往年那样碧波荡漾。

      勒万特夹在欧亚大陆与非洲大陆之间,北靠安纳托利亚高原,东接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南依阿拉伯沙漠和尼罗河三角洲,西临地中海,自古以来就是许多民族活动的交通要道,因此也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的地理结构多种多样,特别值得注意的有如下几处区域:

      1)海岸:勒万特的海岸地区由几块被山脉割离得支离破碎的狭窄平原组成,其中大部分都被岩砾所覆盖,南部的加沙地区则以沙土地为主,只有在几条小河的冲积平原上才适合开展农业生产。此处盛行东风和北风,但几条高大的山脉都有不少坚实的支脉伸展入海,给大大小小的船只提供了避风的好去处;除叙利亚和黎巴嫩北部的某些洋面以外,近海里都没有什么礁石,形成了众多的天然良港,当地人直至今日还受益匪浅。

      2)黎巴嫩山脉:可以断言,如果没有黎巴嫩山脉,勒万特的历史必将截然不同。这是一条比它在地图上看起来要高大得多的山脉,位于黎巴嫩北部的主峰库奈峰海拔高达3098米,与其30公里外的海面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同样从海拔数十米的平原上拔地而起,泰山玉皇顶海拔却只有1524米,不到库奈峰高度的一半,孔子登上去还感到“小天下”,由此可见黎巴嫩山脉之雄伟。它决定性地把勒万特同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分离开来,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山口可以通行,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黎巴嫩山脉并不仅限于黎巴嫩境内,它还向北延伸,在叙利亚形成了安萨里耶山脉;向南延伸,又形成了加里亚丘陵,本地区几乎所有的河流也都发源于这三组山脉。山中有一定的金、铜等贵重金属矿藏,虽然数量不多,但却有力地支撑了这里各类早期文明的繁荣。在那个时代,整个黎巴嫩山脉都由茂盛的黎巴嫩雪松林所覆盖,而现在却因为持续不断的滥砍滥伐,变成了一片苍白色的荒山秃岭,举世闻名的黎巴嫩雪松也被国际自然保护组织列为濒危物种。森林覆盖率的减少,又反过来导致当地降水量下降,所以如今的勒万特的气候,比过去要干旱得多了。《圣经》中所描述的“流淌着奶和蜜的土地”,早已经成了南柯一梦。

      3)反黎巴嫩山脉:在黎巴嫩山脉以东近40公里处,几乎平行地横亘着另一条稍显矮小的山脉,它座落在南叙利亚的主峰高度为2464米,而其它地点多数不足2000米。反黎巴嫩山脉并非是座像黎巴嫩山脉那样难以逾越的交通障碍,只能算条分隔两块土地的界限而已。

      4)贝卡斜坡:贝卡斜坡的地势北高南低,构成了加里亚丘陵与约旦河谷的过渡地带。海拔在这里迅速下降,从1600米高的北部高原下降到南端-392米的死海,只用了大约200公里的距离,之间却少有真正的瀑布,这在世界上极其罕见。斜坡内山沟密布,而且呈越来越宽阔之势。地质学上,这里标志着东非大裂谷的开端。从此开始,非洲板块与阿拉伯板块正式分道扬镳,在南方又撕裂出一个索马里板块。将来总有一天,红海将会成为地球上的第五大洋,而索马里半岛则将取代马达加斯加,成为地球上仅次于格林兰的第二大岛。

      5)约旦河谷:南勒万特最为重要,也最为敏感的地区。从贝卡斜坡上奔流而下,经加利利湖进入死海的约旦河,与叙利亚的幼发拉底河与奥隆特斯河,并列为本地区三大非季节性河流,提供了勒万特南部最为重要的淡水资源。淡水不足,向来是困扰当地人类的主要问题,得淡水者昌,失淡水者亡。死海的面积虽有1050平方公里之大,但湖水31%的含盐量却使其周围寸草不生,根本无法利用。所以自古以来,各民族对于约旦河谷控制权的争夺几乎就没有停止过,并且令人遗憾地一直持续到今天。

      6)幼发拉底河流域:长达2330公里的幼发拉底河,是西亚第一大河,其上游有近500公里流经叙利亚。这是勒万特土地最为肥沃的部份,同时也是包括埃及在内的西方各国前往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主要门户,还是美索不达米亚各政权向西扩张的必由之路。毫不奇怪,决定勒万特命运的几十次大战役,多数都是在这一带进行的。

      公元前3100年左右,刚刚告别了新石器时代,手握简单金属工具的几群野蛮人,就是在这样一片土地,点燃了蓝色海洋文明的曙光。

      ◆青铜时代早期──征服者的足迹(前2400──前1800年)

      神州遗少361

      公元前2500年以后,勒万特的历史过程突然清晰起来,原因很简单:本地第一批非文盲出现了。尽管这比几乎事事都走在前头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和尼罗河下游晚了好几个世纪,但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如果和世界上的其它角落相对照的话,勒万特地区此时在文化上还是十分先进的。根据发掘出的泥版文书,我们可以将当时勒万特各城邦国的历史,按照它们历代君主的名称来排列。其中某些城邦国曾经一度相当兴盛,控制着自西叙利亚到幼发拉底河中游平原的大片领土。各城邦国之间的隶属关系似乎不大固定,即便是表面上的统一,通常也持续不久。一个城市今年是主角,明年可能就沦落到配角的地位。这异常混沌的政治局面,给一位伟大的外邦入侵者提供了天赐良机,他就是阿卡德国王萨尔贡一世。

      阿卡德人属于闪米特种族,也就是我们前面所提到的占领约旦河谷的那个民族。吞并了这块土地后,闪米特人的日子过得并不舒适:对于他们这样的游牧民族来说,这里的淡水资源实在太匮乏了。于是他们开始学习务农,而且很快掌握了其中的窍门。可是,随着人口的增长,狭窄的约旦河谷日益不能满足他们的物质要求;另外,西南方的邻居埃及正处在它前所未有的巅峰时期──第四王朝,几位雄才大略的法老王尽管整天忙着给自己修建金字塔和神庙,但对于扩张领土的国家大事却也没有忽视,倒霉的闪米特人就成了他们首当其冲的打击对象。大约在公元前2400年后不久,闪米特人中的一支终于在约旦河谷待不下去了,他们从死海岸边向东出发,消失在一望无际的叙利亚沙漠中。公元前2340年左右,年轻的萨尔贡在荒郊野地里被推举为这个部落的新首领。他心里早就明白,再继续这样游荡下去,部落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前途的,而返回约旦河谷的意义也不大。于是,一个宏伟而危险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若干年后,这支闪米特部落突然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幼发拉底河中游平原上,在这里,他们迎来了首次真正的挑战:马里城。

      如果问一位研究中东历史的专业学者,青铜时代早期,哪五座城市在两河流域占有最重要的地位,答案估计既不是巴比伦,也不是亚述,更不是巴格达,而是乌尔、乌鲁克、尼尼微、拉尔萨和马里。在这五座城市中,只有马里位于勒万特与美索不达米亚之间,所以有必要在此着重加以描述。这座城市位于幼发拉底河的西岸,于1933年被考古队意外发现。它占地约80公顷,估计曾拥有居民三万多人。作为长期的地区性首都,它的基础设施之完备特别引人注目。很久以来,历史学者们一直在争论,4000多年前远离河流的人类是如何解决生活用水问题的,至此终于找到了答案。在马里城遗址周围,考古队挖掘出了大量的人工输水管道,其中最大的一条长达120公里,宽达11米,自幼发拉底河通往附近的陶鲁斯山麓,全程都可以行船。这条干渠与其它支渠构成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灌溉系统,滋润着马里附近广阔的农田,也令当地进出口商品的过程大大便捷。显然,马里城的长期繁荣昌盛,和这套灌溉系统有着很密切的关系。城邦对它的水利工程非常重视,在出土的一封题为《马里城里戏剧性的一夜》的泥版信上,一位官员就向他的亲友们报怨,虽然自己正生着病,但还是被迫在深夜里出门去和大家抗洪抢险。马里城的选址也很讲究,为了避免洪水的困扰,故意建在离河岸有一定距离的高地上,一条运河从正中穿过,城东还留有一座后备堤坝以防不测。城市布局呈放射状,王宫居于中心,被众多寺庙所环绕。每个庙中供奉的主神都不相同,晚期的庙中出现了大量闪米特神祗,说明马里──这座模范农业城市──已经被萨尔贡一世所征服。在城西的寺庙中,发现的楔形文书特别多。除水利工程外,马里城还以它的雕塑而闻名遐迩,石像和象牙浮雕的工艺水准都可圈可点。

      征服了包括马里城在内的幼发拉底河中游地带后,野心勃勃的萨尔贡并未满足,他的目光又投向了当时世界上经济、文化最发达的地区:由苏美尔人控制的两河流域南部。这里此时已经因持续不断的内战和王朝更迭而有所衰弱,但是实力仍旧相当强大。自从公元前2500年以来,两大传统城邦乌尔与乌鲁克国势下滑,被迫向东方的拉嘎师城臣服,后者又于公元前2340年被其西北方的乌马城取而代之。乌马王卢郭扎葛西骁勇善战,他不仅统一了美索不达米亚南部的各苏美尔城邦,而且还向西北出击,远征军的兵锋曾一度到达地中海沿岸。作为乌马属国的马里遭到萨尔贡侵略后,闪米特与苏美尔两大民族之间的决战就已不过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在人力物力资源上,萨尔贡丝毫不占上风;但是他拥有一些苏美尔军队所没有的东西,这些在战争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首先,长期沙漠生活磨炼了闪米特将士们坚毅顽强的品格;其次,为了在沙漠中捕猎行动敏捷的鸟、兔、羚羊、骆驼等野兽,闪米特人发明了两件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武器:弓箭和标枪。这简直可以说是一场军事革命,它们使手持短兵器的敌人在战场上无法接近本方;第三,萨尔贡和他的将领们善于动脑,对部队战术进行了划时代的改进,包括携带超大型盾牌的密集步兵方阵、马拉战车的集团冲锋等,都是在此时发明的。在若干场惨烈的战斗之后,卢郭扎葛西战死,苏美尔人宣布投降,萨尔贡就此统一了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他在今巴格达附近建立了阿卡德城(意思是“南京”,其遗址的准确地点至今未能确定)作为首都,以此改国名为阿卡德王国,全国被划分为四个行政部份:阿卡德(南方行省,今伊拉克大部和科威特)、埃拉姆(东方行省,今伊朗西南部)、苏巴图(北方行省,尼尼微一带)和阿穆鲁(西方,马里附近)。我们不应忘记,在此时的黄河流域,传说中的第一场战斗──炎、黄二帝之间的阪泉之战可能还没有爆发,各部落之间的冲突仅仅限于挥舞石器和木棍群殴的水平。

      萨尔贡是一位相当有魅力的统治者。从出土的石像来看,他外貌英俊而威严,留着一副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长胡子,颇有君王之姿。和当时绝大多数闪米特人一样,他原本也是个文盲。但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是胜利的征服者,就贬低被征服的苏美尔文化;正相反,他以饱满的热情学习苏美尔的楔形文字,而且积极地在本部落中推行扫盲运动,苏美尔人的传统生活习惯、宗教信仰、音乐美术等方面都没有受到太大的损毁。对于经济工作,萨尔贡也相当关注。为了打开通向地中海的道路,确保阿卡德商人贸易旅行的安全,他在公元前2300年左右再次御驾亲征,打算一举吞并勒万特北部地区(叙利亚和小亚细亚)。阿卡德大军从马里城出发,向西北方前进。经过哈布巴?卡比拉古城废墟后不久,他们便遇上了本文一开始所提到的埃伯拉城。

      征服者的足迹(前2400──前1800年)(2)

      神州遗少

      和几乎此时所有勒万特国家一样,埃伯拉城也是一座以闪米特人为主体的城邦。它的规模稍小于马里城,占地面积约超过55公顷,估计居民总数可能有两万人,其繁荣期在青铜时代早期Ⅳ(公元前2400年──公元前2000年)。它所在的地区气候相对干燥,周围的土地只是勉强可以务农,而作起草场来倒是比较合适。所以埃伯拉城居民根本就不以农业为生,他们基本上都是牧民,牲畜以牛羊为主。虽说埃伯拉城在1964年即已被发现,但它最重要的部分──王宫却直到1990年后,才被意大利学者逐步发掘出来。这座建筑的考古学编号是G,简称G宫。G宫建在城市的偏南区域,其前方有一长60米,宽35米的会客厅,在1974年就已出土,其中藏有17000块泥版文书。G宫内部更是遍布着各种价值连城的珍宝,而且不仅限于叙利亚当地文物,还有大量文物显示着鲜明的埃及和两河流域特色,甚至包括阿富汗特产的天青石首饰,说明此地曾是中东重要的国际贸易集散地。城邦由一位“恩”(闪米特语中政教合一的君主)和大约15位元老统治,信奉以地神、水神、太阳神为主神的多神教。从发掘结果来看,包括G宫在内的埃伯拉城在被萨尔贡一世占领后,遭到了严重的损毁。

      从埃伯拉城向西出发,阿卡德大军很快就抵达了地中海。萨尔贡一世在此兵分两路:他自率主力北上攻打小亚细亚,又留了一支部队在叙利亚驻守,并安抚附近的其它各闪米特城邦。为了控制勒万特北部,他们就需要占领当时那一带最重要的港口:位于贝鲁特以北约40公里处海岸边的比波罗斯城。这是一座历史可能比乌尔还要古老的城市,早在公元前7000年就有埃及商人在这里建造港口,用以向海外运输自黎巴嫩山脉砍伐下的雪松木。到了公元前6000年,比波罗斯明显已成为人类的重要定居地。该城背山面海,占尽地利,四周的平原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却比较肥沃,可以发展农业,所用淡水则来自城内的一口自流井。不过比波罗斯城的主要收入来源,还是城东黎巴嫩山脉里的木材和矿产资源。因此全城共开有两个城门,东门朝向黎巴嫩山脉,西北门朝向码头。别看比波罗斯城很小,总面积不过5公顷,但当阿卡德军队抵达这里时,他们面对的城墙已厚达30米以上。尽管如此,但想要单独抗击征服了那么多庞大城市的阿卡德军队,这还是有些像是在螳臂当车。好在比波罗斯城并非孤城一座。埃及在比波罗斯城有极其重要的国家利益,没有这里的木材和矿产,法老王的金字塔和神殿建筑起来就麻烦得多。因此听到战报以后,他们立即派出了庞大的海军,前来救援比波罗斯城。阿卡德将领们没有战胜埃及军队的把握,因此他们的这次远征到此为止了。当萨尔贡一世征服了小亚细亚凯旋回来后,也觉得不宜为了这么个港口恶化与强邻埃及的关系,于是比波罗斯城保住了自己的独立。从此以后,介于叙利亚和黎巴嫩之间的这块土地,就成为埃及与阿卡德两大强国之间的习惯性势力范围边界。

      公元前2284年(一说公元前2274年),从爱琴海到波斯湾,从黑海到阿拉伯沙漠,整个中东突然陷入了巨大的惊恐之中:在位56年之后,“神王”萨尔贡一世驾崩了。可以肯定地讲,他是至此为止,人类社会所产生过最伟大的人物。在此之前,还没有哪位君主曾经统治着这样广阔的领土,这样众多的人口,拥有过这样强大的军队,这样充足的财产。在短短的半个世纪里,他使一支穷途末路中的弱小民族凌驾于成百个其它民族之上,其军事才华和统治艺术,使数千年之后的许多帝王都相形见绌。可是,虽然萨尔贡在生前像天神一样受到臣民们的崇拜,但所得的畏惧却显然多于爱戴。就在他尸骨尚未寒的这一年,各地的苏美尔人和其它闪米特部落相继揭竿而起,四大行省的长官无法控制形势,然后便开始了为期25年的大内战,这种景象不禁让人想起二千余年后的中华大地上,秦始皇驾崩之后惨烈的楚汉相争。不过阿卡德人并没有像秦人那样彻底失败:公元前2259年,在萨尔贡最初的两位继承人:日木施和马尼斯图苏相继去世以后,他的孙子纳拉木辛重新统一了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纳拉木辛的军事能力和他的爷爷不相上下,他不仅消灭了各地的割据势力,彻底摧毁了他们包括埃伯拉城在内的许多据点,而且还发动了对伊朗高原和阿拉伯沙漠腹地的远征,甚至还组建海军,占领了塞浦路斯岛,阿卡德王国的疆土得到了进一步扩张。

      纳拉木辛于公元前2223年驾崩,伴随着其子沙卡利沙里的即位,阿卡德王国又重新陷入了危机。与上次的纯内乱不同,这次他们还同时面临着伊朗高原上的游牧民族──古提人的威胁。这些入侵者以骑兵为主,骑术和箭法都相当不错,在平原上奔驰起来更是得心应手。阿卡德人原来威力无比的战车和他们相比,显得过于笨拙了;再加上苏美尔人在内部不断与之呼应,公元前2150年,古提王乌突成戈攻陷乌鲁克城,与苏美尔人瓜分了美索不达米亚。不久之后,印欧语系的赫梯人也翻越高加索山脉,进入小亚细亚山区,占领了安纳托利亚高原南部和叙利亚高原北部。在战火中建立的阿卡德王国就这样又在战火中灭亡了,残存的闪米特人多数被迫退守勒万特中部。在从乌尔城出逃的闪米特难民中有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亚伯拉罕。到了迦南(即约旦河谷一带)后,亚伯拉罕过了几年安定的生活;但是后来来自东方的苏美尔人压力增大,涌入迦南的难民越来越多,正巧又发了旱灾,导致这里也衣食无着。亚伯拉罕只好携全家继续南下,进入埃及,从此他的后代(即现在我们所说的犹太人)有时在埃及,有时在迦南,和其他闪米特难民一起过着非常痛苦的生活,具体详情可见《圣经?创世纪》第十二章之后各章节。

      由于人丁稀少,古提人在美索不达米亚的统治并不巩固。数量占优的苏美尔人在公元前2050年夺取了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在乌尔城建立了自己的国家,史称乌尔第三王朝。不过苏美尔人的统治也好景不长,几支闪米特部落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卷土重来,乌尔第三王朝的领土日益狭小,最后只剩下了乌尔和拉尔萨等几座南部城池。在这肩负着本民族复兴大业的几支闪米特部落中,有一支来自底格里斯河上游的亚述城(“亚述”是“上帝”的意思),他们将成为未来1500年内本地区政权角逐的主角。另一支闪米特部落则在幼发拉底河中游平原上找到了自己的落脚之处,他们在那里选址修建了一座当时还不为很多人所知的小城,起名叫“巴比利”(“巴比利”意为“神界之门”,也可以翻译作“天门镇”),它将在不久之后以“巴比伦”的名字震动世界。

      在这一团糟的战乱之中,包括勒万特在内的西亚地区告别了青铜时代早期──事实上,这期间人们对青铜的使用还不太广泛,所以有些学者宁愿管它叫做黄铜时期。

      青铜时代早期──邦国的建立(前3200──前1800年)

      尽管土地相对贫瘠,但勒万特却仍然和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一道,有幸被列为“肥沃的新月”的一个组成部分。影响深远的“新石器革命”,就是在这一带首先完成的,它使人类最终从被捕食者的角色转化到捕食者上来,开始建房定居,并且尝试农耕与畜牧。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次,人类有了相对固定的收获与财富,私有制观念逐步形成,“以有余补不足”的以物易物活动频繁出现,商业萌芽唤醒了人类心中的文明火花。铜和锡由于矿产丰富,熔点较低,被人类在各种重金属中首先提炼来。在几次所谓“必然的偶然事件”中,人类发现,当这两种金属被按一定比例混合熔化并冷却后,它的硬度会大大增加,十分适合制造武器与农具。这件发明很快一传十,十传百,青铜时代的序幕被揭开了。

      公元前5000年左右,当黄河流域的多数人民还在树上搭巢而居时,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已经出现了人类史里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城市──乌尔城,这是当地的商业和农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的自然结果。城市的建立,代表了世界人类先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了世界人类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代表了世界广大人民生存的最根本利益。与兴旺发达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和尼罗河下游相比,此时的勒万特在文明上要落后得多。公元前3300年前后,在叙利亚境内的幼发拉底河上游,终于出现了迄今为止在勒万特发掘出的第一座城市:哈布巴?卡比拉。

      在荒凉而干旱的叙利亚高原上,星罗棋布着成百上千座神秘的土堆,它们在阿拉伯语里被叫做“塔”(tal),在希伯来语里则叫做“台”(tel)。这些土堆并非一般的土堆,它们多数都是几千年来的风沙,掩盖了远古文明的废墟所造成的。哈布巴?卡比拉,就是被考古学家们在这样一座土堆下发掘出来的。当它的城墙还未建成的时候,幼发拉底河下游乌鲁克城邦的苏美尔人就已经发明了楔形文字,这就使得后世的历史学家与语言学家们有条件了解,那时它附近的城市们到底叫什么名字,其中也包括哈布巴?卡比拉。这座坐落在幼发拉底河东岸的城市形状呈正方形,最初占地面积约10公顷,后来又扩大了将近一倍。该城的建筑技巧已经相当成熟,开有东、西两个城门,城墙分内外两层,在内墙上还建有防御用的塔楼。考古学家们在内城中挖掘出了相当数目的长方形房屋(拥有北欧的维京人直到3000年后还不会造的屋顶),以及许多和幼发拉底河平行的街道。从其出土文物(尤其是一些泥制印章)的风格上,人们猜测,哈布巴?卡比拉有可能是乌鲁克出于商业目的而建立的一个殖民据点。可能也正因为方便运输的考虑,人们才不顾洪水的威胁,将它建在紧接幼发拉底河的河岸上。公元前3100年左右,不知是由于什么原因,哈布巴?卡比拉被居民们放弃了,从此一尘封就是五千年之久。

      哈布巴?卡比拉被废弃四、五百年后,约旦河谷里靠制陶业起家的人们也渐渐进入青铜时代,并且开始建造他们的第一批城市,选址主要考虑的是安全与淡水因素。这些城市的规模不等,小的只有2.5公顷,而大的足有20公顷,可能拥有常住居民5000人左右。根据最新的考古结果,这些城市都曾在青铜时代早期Ⅱ(公元前2900年──公元前2650年)和青铜时代早期Ⅲ(公元前2650年──公元前2400年)被一再翻修过。翻修的原因主要是城墙不够结实──早期城墙厚度只有1.5米左右,而公元前2500年之后的则常常厚达20多米,雅穆特城更是创造了38米的记录,护城沟、岗楼、外垒等防御结构也都趋于完善,这些都说明当时各城邦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战争的规模越来越大。这些城邦大都互不隶属,各有一大块在城外的管辖地,往往也是一个民族的生存核心。然而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到了公元前2400年,这些城市几乎同时陷落并沉沦了。像恐龙灭绝的原因一样,对于这件突发事件,历史学家也提出了各种不同的假说,其中影响最大的是闪米特游牧民族入侵说。这次假想的战争,标志着青铜时代早期Ⅲ文明的结束,经过短暂的休眠,新的文明之花将在这里更加绚烂地绽放。

      青铜时代中期(前2000──前1500年)

      最后一个苏美尔人

      神州遗少

      很多学者把公元前2000年作为中东地区青铜时代的开始,但其实那里的很多人们此时不仅已经掌握了青铜的冶炼技术,而且还学会了铸造低纯度的铁制品,只是在使用范围上不及青铜广泛而已。所以把公元前2000年──公元前1500年的这段时期叫做青铜时代中期,应该是合适的。

      历史长河流入公元前第二个千年以后,在外来敌对势力无情的打击下,乌尔王国很快处于崩溃的边缘,内部的纷争也没完没了。众所周知,和平时期文官地位高,而战争时期则武将地位高。当第三王朝的末代国王伊比辛在位时,苏美尔大将伊什比埃拉在易欣城发动叛乱,自立为王,并得到了许多其它城市的拥戴。随即不久,乌尔城便被闪米特军队攻破,乌尔第三王朝灭亡了。好在伊什比埃拉不光善于策划政变,也比较会打仗:他很快将闪米特人赶出了乌尔城,此后暂时恢复了乌尔王国的旧有疆域。可惜苏美尔人天生就互不服气,互不买账,等伊什比埃拉一死,各个城市又纷纷宣告脱离易欣王朝独立,其中最强大的要数拉尔萨城邦。苏美尔人这种内部不团结的劣根性,给了亚述人进攻的天赐良机,他们于公元前1800年左右大举发动扩张战争,占领了包括尼尼微、马里在内的美索不达米亚北部和中部;与此同时,赫梯人在安纳托利亚高原和叙利亚的势力越来越强,伊朗山区的几个民族也纷纷西进,好不容易复兴起来的苏美尔民族,眨眼间又处在了亡国灭种的险境。幸而他们的敌人之间也不怎么合作:亚述人决定首先打通本土朝向地中海的道路,于是和赫梯人在勒万特北部打了起来,后来巴比伦人又乘机在亚述的后院点火,结果大大延长了苏美尔民族的寿命。可闪米特人在内战中改进了不少军事技术,比如战车车轮的结构变得更加轻便了,行动起来更加灵活,而苏美尔人在内战中却什么都没学会,这就敲响了他们最后的丧钟。公元前1793年,汉穆拉比大帝在巴比伦即位,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新的统一战争开始了;公元前1763年,最后一位苏美尔民族的君主瑞穆辛的首都拉尔萨城被巴比伦军队攻陷,从此以后,苏美尔人便在历史上消声匿迹了。看到这个拥有几千年文明史,第一个懂得了耕种,第一个创造了文字(而且其字符结构、语法和发音规则还如此接近汉字),第一个架设了屋顶,第一个开凿了水利设施,第一个发明了陶器,……曾经拥有过无数个第一的民族,因为故步自封,以为本文明将会永远保持天下第一的地位,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结果这样默默无闻地绝了种,我的心里不免涌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也许,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区别仅仅在于:我们是炎黄的子孙,而他们则是炎黄的祖先。(苏美尔人来自伊朗高原以东的某个尚不为人所知的地区,于公元前3500年左右抵达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统一前三百多年,埃及在历时约200年的战乱期“第一中间时代”后,进入了它的中王朝时期。公元前2052年,兴起于提本城的上埃及国王门图获特普统一了尼罗河下游平原,建立起埃及第11王朝。自公元前1991年起,又开始了第12王朝,在色索斯特里斯三世(公元前1878──1841年)统治下达到了鼎盛,文化艺术上的成就都很高。但自公元前1778年起,由于贵族集团内部权利斗争不断,新的战乱期“第二中间时代”又开始了,来自勒万特的一支闪米特人──喜克索人乘虚而入,从公元前1660年起对整个下埃及地区施加统治。不过他们并不受当地人爱戴,后者于公元前1570年将喜克索人逐出国境,建立了第18王朝,“新王国时期”就此开始。

      既然周边地区都战火不断,夹在赫梯、巴比伦、埃及之间的勒万特自然就更加混乱了。大概在公元前1850年前后,约旦河谷里出现了一座名叫“乌卢萨利姆”的城市,它便是后来的三教圣城耶路撒冷。不过在当时,它的规模还不值一提,看上去活像是个临时难民营。这里唯一保持着安静的地区是比波罗斯城附近,该城靠着自己发达的海上商业运输能力,在三大强国之间八面玲珑,渐渐成了勒万特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势力范围扩大到叙利亚高原和约旦河谷一带。除此之外,另一支闪米特半游牧民族──阿穆瑞特人的势力也很大,一度曾控制了从叙利亚到阿拉伯沙漠的几乎整个勒万特,但埃伯拉城、比波罗斯城和马里城都有幸不算在内。

      打垮东方的苏美尔人以后,汉穆拉比大帝立即调转兵锋,扑向西方的马里城。这是一位深谙现代外交思想的老政客,在他眼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想当年他即位之初,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原有七大城邦:拉尔萨、埃斯努那、巴比伦、夸特纳、马里、亚穆沙德和亚述,这便是中东的“战国七雄”。如果把巴比伦比作秦国的话,那么亚述就是赵国,亚穆沙德就是魏国,夸特纳就是韩国,埃斯努那就是楚国,马里就是齐国,拉尔萨就是燕国。为了打垮与自己同文同祖的老邻居亚述,汉穆拉比不惜抛开过去的一切国恨家仇,与老冤家拉尔萨捐弃前嫌,又和马里联手,建立起“拉尔萨──马里──巴比伦”的“三国亲善轴心”,而亚述、亚穆沙德、夸特纳和埃斯努那四国则被相应地称为“邪恶轴心”(比布什总统的提法早了3700多年,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新东西,一切都是过去发明过的)。“三国亲善轴心”一共维持了15年,等到“邪恶轴心”的四个成员都被巴比伦吞并了,汉穆拉比就立即撕下伪装已久的画皮,和拉尔萨决裂了。这会儿其它五国都已经灭亡,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只剩下了巴比伦和马里两国,最后摊牌的时机来到了。可怜的马里国从来就没有招惹过巴比伦,正相反,当巴比伦进行兼并战争的时候,马里一向是有钱出钱,有车出车,有兵出兵。可是在汉穆拉比那神圣的统一大业理想面前,这一切过去的恩德都成了海市蜃楼。公元前1757年,马里──这座青铜时代世界上最壮观的城市之一──宣告沦陷,它刚刚建成十几年,占地2.5公顷,拥有300间房屋,千门万户的马里王宫与全城建筑同时化作了一片废墟。3700多年之后,其中出土的20000多块楔形文字书板将向考古学者们默默地述说这里昔日的荣华。而埃伯拉城在又经历了150来年商业繁荣后,最终于公元前1610年左右被赫梯人以同样的方式攻占并拆毁,比波罗斯城从此成了勒万特唯一的骄傲。

      通宝推:打铁的,
    • 家园 第二部

      一:赫梯的崛起

      公元前1595年,立国三百年之久的古巴比伦王国走到了尽头。什么汉谟拉比的荣光,什么众神眷顾的国度,那曾经是如此灿烂的名城巴比伦此时是如此的无助,就像一只羊儿,在恶狼的尖牙利齿下瑟瑟发抖,却又逃脱不了最终被啃食的命运…

      而那只狼的名字就叫做赫梯(Hittite),又叫做西台。那是一匹来自遥远的北方的狼。

      一切都要从几百年前说起…而地点是两河流域的又一个角落:阿那多利亚高原。

      阿那多利亚(Antalya)的源远流长,建议大家哪天有空去土耳其首都安卡拉古城堡旁的阿那多利亚文明博物馆看看。很不错的,而且…就我个人的感觉,也可以增强下和MM的感情。

      阿那多利亚高原在新石器时代已出现固定的农庄,其中最有名的位于中部的空亚(Konya)附近的哈塔尔赫尤克(Catalhoyuk)。特别是哈塔尔赫尤克,迄今所知的世界最早的部落遗址便坐落在这里,而历史上最早的风景画则存于该遗址的古屋墙上,其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公元前6200年。

      公元前2000前后,一个印欧语系的游牧民族自黑海西部越过博斯普鲁斯海峡进入小亚细亚,这些称自己为“赫梯人”的冒险者们带着对海洋的畏惧和幸存下来的莫可名状的快感决定在阿那多利亚的哈图斯的周边地区定居了下来。并慢慢的和原住民哈梯人融合。

      他们的生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可以说是相当安逸的,和战乱频频的美索不达米亚不同,那时候的黑海风还带着洋洋的醉意,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里的日子悠闲而自在。

      可惜这种让人神往依依的日子却没能持续太久。

      公元前19世纪前后,亚述人来到了这里。尽管亚述人进入阿那多利亚的本意并非为政治或军事目的,而只是为了向当地人出售产自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商品。但,这些从美索不达米亚而来的征服者们张狂而又强大,对于那些不听命与他们的部落,他们的途径便只有一条---武力。

      亚述人很快的便摧毁了零星的抵抗力量,并在建立了商业殖民地。根据记载,当时亚述人在阿那多利亚建有二十多个亚述市场,并在名义上给地方统治者以租金和税收。

      这些亚述人所带来的并不仅仅是远远超越了赫梯人的军事力量,更主要的是,他们还带来了先进的制度和技术。这一切,都足以让这些“蛮荒之地”的居民们目眩神迷,让他们无地自容。

      于是开始泛起血腥味的黑海风的吹拂下,赫梯人在如饥似渴的学习着。自公元前20到前19世纪,库萨尔、涅萨、哈图沙什诸城邦开始出现在了这片土地上。虽然代价是如此的大…赫梯人其实并不苯,他们也并不胆小,在他们的血管里流动着是那种面对着惊涛骇浪而无所畏惧的血。而他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个适当的时机而已。

      历史之轮在慢慢的转动着…这个时机终于到来了。

      公元前18世纪,乘着亚述全力抵挡巴比伦的侵袭之际。库萨尔王皮哈那及其继承者安尼达开始向外扩张,他们逐步的征服了邻近的城邦,最后迁都涅萨,顺利的结束亚述的殖民活动。

      此时的赫梯选择了一个好的发展方向,他们并没有南下,而是开始往西发展。这一点在现在看起来是何其的明智。试想,如果当时他们选择南进的话,两面受敌的古亚述固然会灰飞湮灭,连渣都不剩,可是他们所要继续面对的却是一代人杰汉穆拉比的巴比伦。

      幸好历史没有如果。否则我们也没有后来的亚述帝国了。

      而其后的历史简单而明了。一切都顺理成章的走了下去。公元前17世纪,拉巴尔纳斯(约前1680~前1656在位)获得库萨尔王位,号大王,库萨尔王,始建赫梯古王国。

      其子是为哈图西利斯一世统治期间(约前1650~前l620),在他在位期间,征服西里西亚,将王国的疆界扩展到了地中海沿岸。王国的国力亦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以至他不得不迁都哈图沙什,以缓解商业持续繁荣,人口持续增长所带来的压力。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的是赫梯人的政治制度,和古巴比伦不同的是,赫梯古王国是首都以哈图沙什为中心的城邦联盟。国王由贵族选举产生,王位继承须经贵族会议承认。国王将征服的土地分配给王子统治,被征服的土著居民或被迁往他地,或留在原地成为赫梯的农业奴隶。一般奴隶被视为奴隶主的财产,战俘是奴隶的主要来源。

      由此我们可见,赫梯人的制度是相当的“人性化”的。而这一点,更主要的反映在了《赫梯法典》上

      今天我们保存所下来的赫梯法典,是在哈土什(HATTUSHASH)赫梯王档案库的泥板上所记载的共由三表241条文字。其主要部分,也就是第一表《<假如某人>,太阳我父的泥板》百条,第二表《假如葡萄》百条,大致编定于公元前15世纪前后。而第三表,则是补充第一表的法律汇编。

      而公元前15世纪的赫梯,也是正是一个百废待兴的时期。

      花谢花开,我们还是来看看从哈图西利斯一世执政到十五世纪这段漫长的岁月里发生了什么吧。需知惟有如此,我们或许才能更好的理会赫梯法典的意义。

      在哈图西利斯一世之后,又过了若干年,恩,大约在前1620左右吧,两河历史上最具有悲剧色彩的王穆尔西利斯一世终于出现在了这个波澜壮阔的大舞台上了。

      穆尔西利斯一世可以说是一个枭雄,更是一头狼。在他当政的初期,赫梯王国国力渐强,国民自信力,凝聚力更是空前的高涨。自地中海到幼法拉底河,赫梯的铁矛光辉闪闪,和它们相比哪怕是天上的星辰也要变的灰暗了。而这一切,穆尔西利斯一世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但是,我们知道,在古中亚历史上,赫梯可以说是一个比较独特的国家了,它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商业,它的主要财政来源是战争掠夺,而它的支柱产业农业则严重依赖于奴隶,而这些奴隶的主要来源是什么呢,是战俘。----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和以后的维京人还真的很象呢---这些而此时的赫梯,再要发展的话…

      握着手中的“黑色妖石剑”,一阵头脑发热之后,穆尔西利斯一世给赫梯定下了一个新的发展方向---南下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以获得更多的土地和财富。

      说南下,道南下,可南下真的就有那么的容易吗?当然不,撇开幼法拉底河中游的那些零落的小城邦不说,最主要的,赫梯所面对的,则是当世的另外一个大国:巴比伦。

      此时的巴比伦距离汉谟拉比的光辉盛世已经有些年头了。在国内,层出不穷的反债务奴役斗争已经足够让它的统治者患上神经性胃炎,尿频,间歇性歇底斯里,恐惧性暴饮暴食…等等等等这个或那个的疾病了,再加上边疆倍受埃兰和喀西特的侵袭…。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至少在美索不达米亚,巴比伦的实力还是摆在那里的。再考虑到综合国力,如果要和巴比伦硬碰硬的话,穆尔西利斯一世一时还真没那个勇气。

      不过枭雄就是枭雄,冷静的反省完自己的冲动之后,穆尔西利斯一世马上派出了使者到哈纳,要求和喀西特人结盟。

      说起喀西特人,那也是蛮有意思的,本来他们是居住在札格罗斯山中部的小部族,但在古亚述因巴比伦的扩张而崩溃之际来到了两河流域北部,他们全面接受两河流域固有的文化、宗教和阿卡德语言文字,迅速塞姆化,并建立了一系列的城邦。并和同时来到这块地方的胡里特人所(大概来自阿那多利亚高原的西北部)建立的起米坦尼王国分庭抗礼,全面接管了前古亚述王国的北方疆土。

      在和喀西特人结盟之后,穆尔西利斯一世底气大增。野心勃勃的他率先跳起了战争。

      首先倒霉的是横在两强中间的哈尔帕城。赫梯的铁制兵器很快的就决定了这场战争的结局,当哈尔帕人引以为傲的保护神,坚硬的青铜盔甲都被轻易的刺穿时候,他们的抵抗也彻底的崩溃了。

      感谢地中海的风神,站在哈尔帕城中街道上的穆尔西利斯一世想必会有如此的感慨。要知道,赫梯王国当时的文明程度远远不能和这些美索不达米亚城邦相比,尽管受到了古亚述的影响,但野蛮,落后,还是当时两河流域的众国对赫梯的一致看法。但是,多亏了地中海的季风,它的强大的风力足以供给最好的风箱,从而锻造出“黑色妖石”---铁。

      在灭亡了哈尔帕(前1595年)之后,穆尔西利斯一世没有片刻的停留。而被鲜血的腥味,财宝的夺目刺激的一塌糊涂的赫梯军队更是有如饥饿的野狼一般的疯狂,在喀西特人的帮助下,他们从此势如破竹,一路打到了巴比伦。

      于是便有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攻占了巴比伦之后的赫梯王国本应当迎来一个文化上的盛世,假如它以巴比伦为基础,立足于美索不达米亚的话,那么恐怕世界历史要来一个全面的改写,但是…

      灭亡了巴比伦第一王朝之后的穆尔西利斯一世很快的暴露出了目光短浅的致命缺点。他在巴比伦城中大肆搜刮一番之后,便带着一帮抢的腰滚身沉的手下们回到了赫梯。而把一座大好的战略要地轻轻送送的送给了喀西特人。

      或者,这个,就是狼的本性吧,侵略如风…

      得到了这份大礼的喀西特人自然不敢如穆尔西利斯一世一样的大手大脚,喀西特人的领袖阿古姆二世以此为根本立国,建立起了喀西特,又号称加喀西特巴比伦、巴比伦第三王朝。

      而其后的喀西特诸王如布尔纳布里亚什二世,卡什提里亚什四世逐渐恢复了两河流域的秩序、和平和统一,特别是在其统治的中后期,社会经济有所发展,巴比伦、尼普尔、西巴尔等城市经济相当繁荣。用马牵引的战车得到了广泛的推广,并在建筑物上以砖刻浮雕代替石雕。这一风格为以后的新巴比伦王国和阿契美尼德王朝所继承。

      还是来说说穆尔西利斯一世的结局吧。之所以说他是悲剧英雄是因为他的死。

      诶,诶,在灭亡了巴比伦之后的没多久,穆尔西利斯一世就死于了宫廷政变。诶,一代枭雄最后居然死的如此不伦不类,说起来还真是让人感伤不已呵,恩,每每看到这里,我都在想,在《荷马史诗》中著名的英雄阿加门农,他的原型是不是就是我们这头亚细亚的狼王呢。

      穆尔西利斯一世死于公元前1590年,其时离巴比伦第一王朝的覆亡正好是五年。

      二:《赫梯法典》

      在穆尔西利斯一世死后,赫梯开始了长达数十年之久的大动荡。

      还记得我们曾经提及过的赫梯的政治制度吗?古赫梯王国的王是由贵族会议选举而产生的。而自穆尔西利斯一世不明不白死后,赫梯的贵族们也蠢蠢欲动。王座的光辉灿烂使得不少人的视线都变的模糊,于是稍有点势力的便飘飘然了起来,他们开始拉朋结党了,他们开始明争暗斗了,他们开始盈权谋私了,他们开始…而那些无力角逐的也没有闲着,他们正忙于清点那些送上门来的慨赠。当然了,这些华丽的珠宝或者妖艳的女子并不是真的白白的施舍。享用他们是往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而有关与这一点,这些笑的嘴都合不拢的贵族们却没有意识到或是压根就不想意识到。

      于是在此后的数十年间,赫梯的王座便如同险峰上的一只孤竹,无奈的看着一片片的叶子在那名为权利的暴风中飘落。而这些青翠欲滴的叶面上,无不用血写着腥臭的两个大字---“国王”。

      我手头上并没有足够的资料来叙述那段动荡的历史的具体过程。不过这段时期的动荡确实让曾经是虎狼之国的赫梯元气大伤。到底赫梯沉沦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呢,我们来看看它不断缩小的疆域就知道了。在前1530年泰利皮努斯即位的时候,赫梯的势力范围仅仅局限于阿那多利亚的中部一带了。

      在阿拉伯沙漠的南端,红海的那一头,则是古文明的另外的一个大国,埃及了。这个时候的埃及,已经经历了早王朝时代,古王朝时代,中王国时代。正处于新王国的鼎盛时期。其在位的王为图特摩斯三世(约前1525―前1491年在位)。而就是这个图特摩斯三世,在他抹杀了太阳女---女王哈特谢普苏特(Hatshepsut,前1,478~前1,458在位),在图特摩斯三世幼年执掌埃及王政,是埃及历史上的传奇人物---的存在之后,在开疆拓土上所建立的一系列的武勋使他当之无愧的步入了当时的一流名将之列。特别是公元前1525年的美吉多之战,在他一举击溃了巴勒斯坦和叙利亚一带的小王国联军之后,埃及的兵锋直指两河流域。

      本文章主要是介绍两河流域的历史的,因此,虽然埃及的历史也同样多姿多彩,我也只好忍疼割爱了---或者以后我会另行开文也未尝可知:)但有一件事情我还是不得不提的,那就是大约在前1505年的卡赫美什之战。那也是两大文明的头一次货真价实的较量。

      在图特摩斯三世扫荡了巴勒斯坦和叙利亚的反抗势力之后。以可以扼守叙利亚南北的重镇夸大许---请记住这个名字,因为不久之后,它将再次让我们花下大大的精力。---为基地,开始了对两河的进犯。而就在卡赫美什城之下,它遇到了米坦尼王国的顽强抵抗。

      关于这个战役的具体战况,历史上并没有给我们留下太多的记载。唯一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图特摩斯三世还是取得了又一场的胜利。但是,可能这场胜利来的实在是太过沉重---毕竟,当时的埃及还不了解铁器的使用,因此,它获得一场“皮尔斯式的胜利”也在情理之中---,之前一直迷恋于王国的扩张的图特摩斯三世这次却只满足于接受两河诸国的纳贡。

      “法老的得胜军绕成一圈,来点算战利品和自己的份额......全军欢动,颂赞阿蒙神,因为阿蒙神把胜利赐给自己的儿子,并带来了战利品。”---新王国编年史

      这个被迫纳贡的王国的名单是相当的长的,里面也有不少我们所熟悉的名字,米坦尼王国,加西特巴比伦,阿淑尔诸城邦(古亚述,此时为米坦尼王国的藩属)甚至还有因内讧而处于极度衰落中的赫梯。

      被迫屈从于强权下的屈辱,以及鲜血流干了之后的无奈。渐渐冷静下来的赫梯贵族们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而也就是在这种背景之下,我们前面所说的《赫梯法典》诞生了。

      王权衰落的结果是神权的低落,《赫梯法典》是贵族之间妥协的产物,因此,它并没有如《汉穆拉比法典》那样讲述君权神授的序言,也没有对神的超凡地位给予特别的描述和规定。须知,在遥远的古代,神权的背后即是王权。这些骄傲而又自大的贵族们,又怎么舍得将至高无上的权利赋予某一个甚至可能是自己的敌人的人呢?

      在整部法典中只有很少几条提到神,也有那么几条很温和的体现了点国王的威信。例如173条“假如任何人破坏国王的判决,则他的房屋应予毁坏”。

      除此之外,《赫梯法典》属于私法范畴的条文很多,并且都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我们还可以发现,在整部法典中,关于葡萄藤、苹果树等的规定,竟然比对国王和天神的规定还要多。甚至连它的第二表都干脆拿《假如葡萄》来命名了。由此看来整个古赫梯王国的经济,在那个时候也已经是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最后值得我们关注的是,《赫梯法典》与东方同时期的其他法律相比,是唯一一部“重民轻刑”的法典。它虽以刑事规范开篇,但除了对少数性质严重的犯罪规定刑罚外,一般多采用民事赔偿、补偿的方式加以处理。在刑事制裁之外,还规定了大量免责条件,使实际处以刑罚的犯罪就更少了。

      结束了大动荡之后的古赫梯王国便如同一匹受伤的狼,躲在一个寂静的角落悄悄的舔着身上的伤口。

      但是,历史的车轮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滞。就在赫梯中落的同时。一个新的帝国却正在兴起。而这个即将成为两河诸王们的噩梦的国家却是建立在极度的强权和血腥上的。而它的名字,在过去我们曾称之为古亚述,在现在我们称之为米坦尼王国的藩属阿淑尔诸城邦,而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则要郑重的称呼它为“亚述帝国”。

      在宁静的无知山谷里,人们过着幸福的生活。

      永恒的山脉向东西南北各个方向蜿蜒绵亘。

      知识的小溪沿着深邃破败的溪谷缓缓地流着。

      它发源于昔日的荒山。

      它消失在未来的沼泽。 -----《宽容》序

      三.亚述,亚述

      在暂停了古赫梯的那段往昔之后,我们现在将翻开美索不达米亚的历史又一篇章了。而这名为亚述的一章历史,却是为鲜血和恐怖所滴就的。

      谢谢伴随着作者追寻从那人类蒙昧之初到现在的神秘的朋友们。或者你们已经注意到了,自苏美尔人始到前一段的古赫梯,本文现在的历史是定格在公元前15世纪中叶。如果以华夏文明的时间尺来度量的话,此时的中国尚处在二里头文化时期。该文化时期大致介于龙山文化和商朝文化中间,是华夏文明的成型阶段。

      这段历史,在我们看来已经是相当的久远了。距离春秋的喧哗,还有一千余年的等待,而距离“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之”的骄傲,则还要加上数百年的光阴。远了,实在是太远了。

      可对于本章的主角亚述而言,定义在这样的一个年代却是远远不够的。对于这个世界历史上第一个纯粹的军事帝国而言。要完整的讲述它的历史,我们还要把时间再往前推一千五百年,回到公元前三千年前。也就是塞姆语系的阿卡德人进入两河流域的那个时候。

      关于阿卡德人,我想我无需再描述太多。大家大可去看黜作《光辉灿烂的两河---第一部》中的相关段落。

      阿卡德人几乎贯穿了整个的美索不达米亚文明时期。除去鼎盛时期的阿卡德王国,尚在苏美尔人争霸的前29―27世纪,阿卡德人的一支便逐渐漂泊到了底格里斯河的中游,并与当地的操着印欧语系的胡里特人融合。

      关于这两个民族融合的具体情况我们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但是,我们知道在不久之后,一个新的民族出现了。这个新生的民族诞生在胡里特人之前所建立的诸个小城邦里。因为这些小城邦的共有的首都且宗教圣城为“阿淑尔”,因此,他们被称呼为“亚述人”。他们的语言为阿卡德语之亚述方言,文字则属于楔形文字。

      亚述人的历史在苏美尔人时期,阿卡德人时期可以说是相当的平淡。尽管他们的主神为军神阿淑尔。但他们的表现实在是难以配得上军神的子民的称号。当阿卡德王国与乌尔第三王朝强盛时,亚述温驯的便如同一只绵羊,默默的忍受着它们的统治。

      但是,所幸的是这段年月并没有持续的太久。否则的话,我们也没有以下的文字了。

      在前21世纪末期,随着乌尔第三王朝的灭亡,两河历史上的一个大的动荡时期到来了。大量的蛮族来到了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他们的锋芒让原住民们战粟不已。而那些先前的制度法章更是被冲击的支离破碎。

      就在这个背景下,大约在公元前2006年前后,亚述获得了独立。而在世界古代史上,为了区分之后的亚述帝国,我们称之他们为“古亚述”。

      和两河流域之前的那些城邦不尽相同,古亚述的政治制度在我们看来或者更具民主。他们的最高机构为阿淑尔城邦贵族长老会议。首领称“伊沙库”或称“鲁巴乌”。

      我国学者吴宇虹曾经对阿淑尔城邦的这种政治制度有过深入研究,并对此给出了一个合理的程序模式设想。他认为,在处于城邦模式的初期,长老会的权利是相当的大,他们负责处理种种城邦内的事物,并有选举“伊沙库”,“鲁巴乌”的权利。但是,当一邦的“伊沙库”,“鲁巴乌”成为其他城邦的盟主的时候,长老会的权利就让位与“伊沙库”,“鲁巴乌”。但是他们仍然保有在“伊沙库”,“鲁巴乌”在战争中失败或者被杀时选举新的“伊沙库”,“鲁巴乌”的权利。

      他们甚至还有自己的公务人员。

      这些一年一任的称为里木的名年官(即以其名名其任职之年),主要负责管理财政经济,他们由长老会议抽签选出。

      不过,与此相比,此时古亚述的经济制度的变化则更值得我们注意,还记得古赫梯王国吗?他们的崛起的由来便归结与古亚述人的曾有的经济制度。在为阿卡德王国与乌尔第三王朝统治时期,由于相对平和的环境,古亚述人相当热衷于经济,特别是中介贸易,部分贵族和大量的商人从事商业和高利贷活动而致富。在金钱的驱使下,他们的足迹几乎遍及了整个中亚地区。

      重商的制度也使他们对于土地的要求并不是那么的强烈。对于这些阿淑尔城邦而言,土地为城邦联盟的公社所有,定期分配给大家族使用,很少买卖。因此,和其他的苏美尔城邦并不相同,他们对于劳动力的要求也并不是那么的强烈。在阿淑尔城邦中,用于劳作的奴隶较少,社会主要劳动者为承担公社义务的自由民。

      如果这种经济制度能一直延续下去,那么,或者以后两河的历史会平淡上许多。但是,正如我们所看到的,两河的历史在前21世纪末期进入到一个大动荡时期。

      政局的动荡不但促成了古亚述王国的诞生,更主要的,是它宣布了古老的经济制度的终结。我们知道,商业繁荣的一个很重要的条件便是周围政治环境的安定,朝令夕改的国家是催生不出良好的经济模式的,更倘论说当时那战乱连年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了。大量的蛮族充斥在曾经车杂马喧的商道之上。大量的手工作坊濒临破产…

      在这种情况下,古亚述王国开始放弃了对于商业利润的追求,开始立足于对土地的开垦和征服。因此,约在公元前2000~前1000年,奴隶制大地产开始逐渐形成。

      四 军神的供奉(上)

      现在的时间是停摆在了公元前2000年。

      而下面,我们则要对从这个年代开始一直到公元前1365年间的亚述历史做一个快速的扫描。请不要大意,作者很诚恳的希望您能够本着一丝的好奇和对历史的热爱仔细的看下去。自然的,如果那些充斥着血腥和尸体的片断还能被称之为历史的话。

      “那是最美好的年代,那是最堕落的年代;那是智慧的年代,那是愚昧的年代;那是信仰坚定的年代,那是怀疑一切的年代;那是阳光明媚的季节,那是黑暗凝重的季节;那是满怀希望的春天,那是充满绝望的冬天;人们拥有一切,人们一无所有;人们直上天堂,人们直堕落地。”

      狄更斯的话用在这里似乎分外的合适。特别是,假如沙姆希-阿达德一世能在他的有生之年听到以上的话,我相信他也会颔首赞同的。

      沙姆希-阿达德一世是亚述的第39位君主。之所以可以这么说,是缘于一块名为《亚述列王记》的石板铭文。在这块石板上,记录了亚述自公元前三千年至公元前8世纪的117位君主的传承。尽管这上面的许多君主,特别是早期君主,对于现时而言只剩下了单纯的符号以彰显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但它的存在,却着时让我们惊叹不已。

      沙姆希-阿达德一世是第一个为我们所熟知的亚述王者。他的活动时间大约在前18世纪末至前19世纪初。恩,没错的,相信你已经回忆起了,那正是在古巴比伦还未迎来它的霸者汉谟拉比,伊新和拉尔沙正醉心与彼此之间的战争的时候。

      我也相信你也同样的回忆起了两河流域的地形了,没错的,共分为南部的巴比伦尼亚和北部的亚述两大区域。而巴比伦尼亚也可划分为两大部分,她的南部为苏美尔,北部则为阿卡德。

      自阿卡德王国以来,巴比伦尼亚便被视做了一个整体,但是此刻,这片土地却遇到了点麻烦。伊新和拉尔沙之间的战火不仅使这两个城邦本身受到了极大的损失,而由此所引发的连锁效应,更使他们彼此的盟友也大受削弱。经年战争所酝酿出来的鲜血之酒令战争之神手舞足蹈,而他又委实太过于疯狂了,就这么不小心,于是喀嚓一声,城邦和城邦之间的那勉强还可以说的上可靠的纽带就这么被他,给弄断了。

      于是苏美尔和阿卡德,这两个区域再一次的陌生了起来。面对着死亡的威胁已经麻木了的苏美尔人和成为了一团散沙的阿卡德人就这么相望着。我敢用一根香蕉皮和你打赌的是,他们一定都很垂涎与彼此的生活,并为自己不能出生在一个苏美尔人/阿卡德人的家庭而经日捶胸顿足口涂白沫…

      沙姆希-阿达德一世便出生在一个这样的时代。

      和他的过着游牧生活,住在帐篷里,或者是只满足于对小小城邦的统治的先辈们不同。沙姆希-阿达德一世对于美索不达米亚富饶的南部充满了渴望。这或许是来源于他少年时的经历。作为一个幼发拉底河中游的一个小公国的继承人---这个公国很可能有参选亚述的“伊沙库”或“鲁巴乌”的权利,我们也有理由相信,沙姆希-阿达德一世在他即位之后不久就被推选为亚述诸城邦的领袖---沙姆希-阿达德一世在他少年时期曾经游历过那些地方。

      沙姆希-阿达德一世的第一个目标是伊卡拉图姆。这个城市位于底格斯河以东,亚述以北,是一个极其坚固的要塞。沙姆希-阿达德一世成功的袭击了它,却因为那里的动荡而头疼不已。这个可能为异族所建立的城市是如此抗拒他的统治,已至于他不得不在那里停留有三年之久。

      在彻底的征服了伊卡图拉姆之后,沙姆希-阿达德一世的眼光放到了距离亚述东南大约240公里的古国马里。命运之神为他提供了空前的好机会,这个时候的马里也和美索不达米亚一样陷入了动荡之中。它的国王伊阿克敦里姆刚刚在一场宫廷政变中死于自己的儿子手中,全国上下无不惶惶恐恐,战战兢兢。而它的合法继承人之一济姆里利姆则外逃到了亚述,寻求帮助。

      沙姆希-阿达德一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一个大好机会。在经过了不长的准备之后,他即出兵马里。并很快的取得了马里的控制权。

      在攫取了马里的统治之后,沙姆希-阿达德一世开始认真的考虑他的下一步计划。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在之前的历史上,尚没有任何一个君主可以对这样的一块地方进行持之有效的统治。沙姆希-阿达德一世同样也不希望自己的辉煌只能停留那么短暂的一瞬。于是,他开始考虑用家族之间的血脉来管理这片土地。

      他首先违背了和济姆里利姆的约定,他只给这位马里的前王子以名义上的尊重,然后,他把马里纳为自己统治下的一个省,并指派自己的小儿子亚什玛-阿达德为那里的总督。不过他的这个小儿子似乎并不成器,在不久将来,我们可以看到这点。接下来,他把自己的大儿子伊什姆-阿达德同样的任命为新的领土伊卡拉图姆的城主。而他自己,则坐镇阿淑尔城,保持着对亚述全境的统治权。

      这个方案虽然在将来会出现许多的弊端,不过在它的早期,却是卓有成效的。沙姆希-阿达德一世开始取得了一个又一个令人目眩的胜利。最终,他将美索不达米亚的北部,也就是我们所知道的阿卡德,几乎所有的地区都并入了他的王国的版图。只是在继续南下的时候遇到了伊新和拉尔沙这两个阿摩利人后裔的强有力的抵抗。

      关于这场战争的过程,目前还没有详尽的资料。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阿摩利人的武勇大大的震惊了沙姆希-阿达德一世。并使他逐步的放缓了自己的步伐并导致最后的完全停滞。

      四 军神的供奉(下)

      在其后的岁月里,沙姆希-阿达德一世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对两个儿子的训诫和对王国的建设上。

      在后者上,他成绩斐然。

      在基本明确了王国的疆域之后,沙姆希-阿达德一世做出了一个以前的亚述的统治者都没有做过的一件事情---迁都。之前我们已经了解到了,古亚述王国其实是由以宗教和政治圣城阿淑尔为核心的一系列小城邦组成的联邦式的国家,而他们的领导者,便是诞生于这些小城邦的“伊沙库”或“鲁巴乌”中。依照这种模式组建起来的古亚述王国,在行政上的松散和军事上的低效可想而知了。

      沙姆希-阿达德一世也意识到了这点。因此,在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分便管理王国的两片新的领地之后,他在距离阿淑尔大约240公里的哈不尔河(幼发拉底河的一个支流)的源头---从地理来看,这里颇为接近整个王国的中心---附近建立了一个新的城市:舒巴特.恩利勒。并将它设定为整个王国的新的都城。

      这个新的城市的规模是相当大的,它占地有550公顷左右,甚至还有一个95公顷的卫城。而保卫这座城市的,不仅仅有强悍的士兵,还有坚固的城墙。在某些地方,这些城墙高出平原竟然有18米。这真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

      除了舒巴特.恩利勒之外,沙姆希-阿达德一世还兴建了其他的城市。在水源丰饶的查资拉平原上几多同时期的兴起的城邦的遗址无不佐证了沙姆希-阿达德一世的手笔之大。

      大量的建立新的城市,有助于缓和国内因集权统治逐渐变得显形而不断上浮起的矛盾,更有助稀释旧有的部落式民主以实施并强化以家族为基础的集权统治。在几点的认识上,沙姆希-阿达德一世做的丝毫不差。有理由相信,他以新的城市需要新的居民为名,放逐了大量的政敌以确保他的统治。

      但是,在培养王国的继承人上,沙姆希-阿达德一世却写下了一个大大的败笔。他或者是一个很好的王和政治家乃至于经济师,但是,他却远远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这一点,直接的断送了他的家族,也使得亚述再一次的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必须感谢法国历史学家安德拉.帕罗以及他的同行们,安德拉.帕罗对于马里王国王室档案馆遗址的挖掘以及在捷克考古学家贝德里希.赫罗尼兹先前在卡赫美什发现的大量的美索不达米亚历史泥版,让我们得以一窥那个年代的风貌。

      其中最为人们所珍视的是沙姆希-阿达德一世和他的两个儿子之间的往来书信。

      而在这些信笺中,亚什玛-阿达德,也就是沙姆希-阿达德一世的小儿子,明显的表露出了一个贵族子弟的乖张和无能。懦弱,浮夸,荒淫,神经质而又好大喜功…这一切都是如此完美的交织在了一起。以至与当他因为一小个部落的叛乱而点起全国预警的烽火的时候,我们也不再感到惊奇和夸张。

      当亚什玛-阿达德的风评一点一滴的传到了沙姆希-阿达德一世的耳中时,这位苦恼的父亲不止一次的去信对自己的儿子加以劝慰和勉励。他甚至对自己儿子日常起居也显得异常的关心。有理由相信,鉴于大量的耗费自己的心力来建设王国以及对家族未来的忧虑,强大的沙姆希-阿达德一世很有可能是一个秃子…

      “父亲,我从小在您的身边长大,怎么一个仆人的谗言就会剥夺您对我的信任和爱呢…父亲,我要立刻去见你,好好跟您说说我的痛苦。”尽管在军事和行政上,亚什玛-阿达德糟糕的一塌糊涂,除了挥霍之外别无所长,但是,在应付自己的父亲上,他却明显要老练的许多,在一封信里,他如是对自己的父亲说。

      而和自己不成器的弟弟相比,伊什姆-达根则要干练上许多。与那个 “只懂得在女人堆里鬼混”,“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不同的是,这一个率领着王国的大军,在伊卡拉图姆抵御着异族的侵扰并屡建战功的王子至少在行军打仗方面证明了自己无愧与是沙姆希-阿达德一世的儿子。

      这或者也是沙姆希-阿达德一世放心的把王位交托给了他的原因了。在他看来,还有一个这样的儿子实在是有赖于军神阿淑尔的保佑。

      然而,沙姆希-阿达德一世没有想到的是,国家并不同与军队,果敢而又坚决的作风或者很得将士们的激赏,却往往很难能够得到大臣们的认同。特别是,在这个国家还有着相当多的潜在的危险相当多的反对者。在这种情况下,立一个雄性激素分泌过多的王对国家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

      灾难首先来源于边境。

      就在沙姆希-阿达德一世死后没几天,来自东方的古国埃兰,这一个曾被阿卡德名王萨尔贡一世打的失魂落魄的野犬又回来了。它狰狞着,疯狂的向着王国的边境发动了进攻,并一举打到了王国的首都舒巴特.恩利勒。于是举国震惊。

      亚述王伊什姆-达根曾经是一个很好的军人,可是在此却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头脑发热的他中了埃兰人的圈套,急于求成的伊什姆-达根被一小搓的埃兰军队诱出了舒巴特.恩利勒。“我已经把敌人彻底的制服了…”在他的最后一封泥版信中,他洋洋自得的向自己的弟弟夸耀道。

      可是结果早已为我们所知晓,在离开了自己的王之后,舒巴特.恩利勒的矛盾完全的泛出了水面,一些早已对沙姆希-阿达德一世的迁都以及传位于自己的儿子等种种举动很不顺眼的贵族和依旧臣服于阿达德家族的贵族们内讧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再牢靠的城墙也显得无用。事实是,等待已久的埃兰军队乘虚而入,彻底的洗劫了这座堪称为当时最华丽的城市。

      “除了军人以外,君士坦丁堡几条主要的大街这几天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影。不过,一些偏僻的庙宇和小巷,却挤满了流离失所的人,也堆满了尸体。在这些地方,到处都可以听到受伤的人在呻吟,失去亲人或财产的人在哭嚎,还有他们对十字军发出的恶毒诅咒。”这虽然是日后的十字军的杰作,不过,以人类数万年来的野蛮和残忍的传承而言,相信那个时候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在失去了新都之后,一些亚述贵族们开始自发的抵御起了埃兰的侵袭。这个方法被证明是卓而有效的,至少就目前而言,亚述王国所丢失的,只是它在这些年才获得的土地。高傲的亚述人多多少少的还保留了那么一点点的自尊。

      但是对于失去了首都之后的伊什姆-达根而言,当下的情况却是一个地狱。有关他的具体结局我们尚不得而知。或者死与内乱,或者死于悲愤,总之,他此后彻底的在历史上消失了。而这里我们值得提提的,是他的那个身为马里总督的弟弟亚什玛-阿达德。

      很自然的,在失去了来自父兄的支持之后,这个纨绔子弟的好日子也长不了,其后不久,他就被济姆里利姆赶下了台。这位里济姆里利姆在之前曾经为作者所提及,他是马里前国王的儿子,马里的合法继承人…

      附带说说的是,济姆里利姆并不是完全依赖于自己的力量赶跑亚述的势力的,就在这里,出现了一个为我们所熟悉的名字,那就是巴比伦。而就在之后几年里,在这个之前并不为人所知的城邦里,将诞生一位两河历史上的名王---汉穆拉比。

      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大致的了解古亚述的历史了。这之后它会沉寂许久,直到数个世纪之后的阳光再次的闪耀在阿淑尔的城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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