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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白蛇进化论 序 -- 马伯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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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白蛇进化论 序

    “苏堤号”的汽笛发出一声悠长的啸声,位于船尾的两台蒸汽机仿佛两匹训练有素的辕马,一边轰轰地咆哮着,一边驱赶着巨大的船体朝西湖港的泊位缓缓靠过来,大明龙旗高高飘扬在舰顶,直排烟囱里飘出朵朵浓墨般的黑烟,在杭州晴朗的碧空上显得异常醒目。

    这条船的两侧船舷挂满了藤壶与海藻,舰首洪武大帝的木像已经被侵蚀得有些斑驳,每一条皱纹和胡须里都夹杂着白花花的盐渍。一切迹象都表明,它刚刚结束了一次海上的长途旅行,如今回到了母港。船尾的大炮发出两声欢快的轰鸣,这是归航的信号。半小时以后,“苏堤号”终于稳稳地停在了泊位,蒸汽机的火门被关闭,炉中的温度渐渐冷却下来。水手们有条不紊地把沉重乌黑的船锚丢下去,并向泊位抛去数条缆绳。

    连接码头的跨板刚刚放下来,就有一个人迫不及待地踏过去,两三步跳下了船。这是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年轻人,脖子上还挎着一副望远镜,长期的海上生活让他的细长脸膛变得又黑又糙,整个人如同被淬炼过的钢条一样精悍。这个年轻人双手叉腰,昂起下巴,象只骄傲的孔雀站在码头上环顾了一番四周,满意地深深吸了口气,两只眼睛透过镜片散射出兴奋的光芒,他摊开手臂大叫道:

    “杭州,我许仙回来了!”

    三年之前,许仙从同一个码头登上苏堤号,带着导师的怀疑、同学的嘲弄、整个学界的揶揄和一股博物学家的矜持开始了环球之旅。现在他终于回来了,非但没有死掉,而且脱胎换骨。如果那些只呆在大学图书馆里的家伙们知道这一次他发现了什么,绝对会大吃一惊的——对此许仙深信不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要知道,大明是一个信仰与理性并存的国度,每一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独特理念。如果说武将的理念是火枪,青楼的理念是美貌,僧侣的理念是信仰,那么一名博物学家最高的理念,则是他前无古人的考察发现,那胜过一切褒美。

    自从拥有了那一个伟大的发现之后,许仙在旅途中所承受的一切苦难,都已经得到了回报——而且是人类所能想象最好的回报。想到这里,许仙勉强抑制住心头的跃动,提醒自己不要丧失科学家的理性,暂时先把注意力转向了另外一件事。

    码头工人们一涌而上,他们赤裸着上身钻进苏堤号的货仓里,一件一件地往外搬着货物。这些货物有大有小,形状很不规则,而且异常沉重。它们无一例外都用油布仔细地包裹起来,里面还衬着棉花与木屑。每个包裹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标签,只是上面的潦草笔迹很少有人愿意费心思去看。

    许仙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粗手粗脚的壮汉们,就象是观察一群闯进瓷器店的野生黑猩猩,每隔两分钟就要焦虑地提醒一次:“要小心点,不要撞到或者摔着,这些标本是很脆弱的。”

    一位佩戴着日月徽章的市舶司的官员已经到达了卸货现场,这位面无表情的官僚对于这一套报关流程早已经熟稔于胸,也知道这种远洋考察船并无什么油水可捞,便眯起眼睛,略微端详了一下那个年轻的学者,随口问道:“这些就是你需要申报的东西吗?”

    许仙快活地点了点头:“是的,这是三年来我在全世界搜集的各类化石与标本,都是在大明看不到的珍品。你看那个标着“戊肆贰玖”的大包裹里,装的是一种新海龟的标本,那种海龟最大的特点是背部有8条明显的纵稜,和稜皮龟科有区别,再加上它下颌有着里达利龟标志性的额鳞……”

    他的话立刻被市舶司官员打断了。在后者的世界里,全世界的物种只分为“需要申报”、“不需要申报”和“违禁”三种,其他的分类并无必要。为了避免这个年轻学者继续高谈阔论,市舶司官员有意识地转换了话题:“你打算拿这些……呃……你把它们叫做什么?”

    “生物标本与断层化石”

    “哦,你打算拿这些生物标本与断层化石怎么办?”

    “我想是会办个物种博览会吧,不过在那之前,我得把这些东西好好整理一下,那可得费上一番功夫,毕竟是这三年来的所有收藏呢。”

    市舶司官员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打算休个假么?已经出海这么久了,难道不该找个女人,喝些美酒,让自己放松一下?和那些水手一样。”他露出暧昧的笑容。这两样是远航水手最好的慰籍,尤其是同时享用的时候。

    许仙耸耸肩:“对我来说,把这些标本分门别类地摆放好,就是最好的休息。”

    “愿佛祖宽恕这个愚蠢的傻瓜。”市舶司官员心想,然后指了指右边,好奇地问:“这个,也是你收藏的一部分么?”

    听到市舶司官员的问话,许仙黝黑的面部稍微变了变,他抽动一下鼻翼,一改刚才的爽快,含含糊糊地回答说:“那是在秘鲁发现的岩画,应该是属于新石器时代苏美克文明的某一分支。我懒得临摹,就把它整个切下来了。”

    眼前这个大包裹足有三米多高,宽约两米,看形状似乎是一大块岩石,棱角分明。码头工人拿它没有办法,只能用滑轮和绳子把它吊到一辆平板大车上,然后再推出来。许仙紧张地看着工人们装卸,生怕哪根绳子承受不住重量突然绷断,让整个包裹掉下来。这可是他的宝贝,他的一切。

    市舶司官员点了点头,在报关单上画了一个勾,同时暗暗想道:“横跨整个大洋就为了运送这种鬼东西?那些学者真是难以理解。”——当然,出于职业道德,这种想法没有在表情上暴露出来。杭州传统上是一座尊重知识与知识分子的都市,学术氛围即便不够浓厚,也不会太多糟糕。普通民众对这些学者抱持的心态与其说是敬畏,不如说是宽容。

    很快所有的货物都顺利地装到了牛车上。许仙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在申报单用毛笔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与市舶司官员握手道别。他正打算上车,市舶司官员却把他拦住了。

    “许学士,你是不是漏了点什么?”

    许仙怔了怔,还遗漏了什么?贿赂?关税?还是一打没填完的表格?他离开杭州已经太久了,有些传统早已经忘记。海关人员无奈地摇摇头,拿起自己脖子上挂的玉佛像,然后指了指身后。许仙转过头去,看到一个挂着念珠的僧人缓步走过来。这位僧人恭敬地朝他略施一礼,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愿佛祖与您同在,施主。”手里的钵盂哗哗作响,里面大概装着几枚洪武通宝。

    许仙冷淡地点了点头。他想起来了,这的确是杭州的传统。这些讨厌的金山寺僧人无时无刻不把释迦牟尼的权威挂在嘴边,并宣称他们这些佛祖在人间的嫡传弟子有责任引导百姓不堕轮回,得证大道。这些僧侣无处不在,插手几乎所有的公共事务,从中抽取税款,并从善男信女那里收敛大量的布施。

    最让许仙不能容忍的是:金山寺的和尚最喜欢向市民们兜售一些关于佛祖的神话故事。这些故事通常很荒谬,完全不符合已知的所有科学常识,却蛊惑人心。当有学者站出来质疑的时候,就会被这些僧侣以亵渎佛爷的罪名围攻。僧侣与学者之间的辩诘是书院里最常见到的风景之一,许仙本人就曾参加过几场,还被那些僧侣辱骂成是第六天魔王。

    所以当他见到僧人的时候,心中立刻涌现出强烈的不快。僧侣出现在海关,只意味着一件事,而且这件事肯定与宗教无关。

    “这位施主,恭喜您的归来,旅途的一切,可还顺利?”

    “还好,活着回来了。”

    “感谢佛祖的神通,这才护佑您的旅途平安无事,让我们一起为佛祖的慈悲颂经吧。”

    僧人使用了惯常的开场白,他大概对每一个风尘仆仆的旅行者都这样说,以此来换取一些虔诚者的布施。许仙显然不在此列,他只是冷冷地回应了一句:“我的旅行平安靠的是六分仪和圆锥投影法绘制的地图,谢谢。”

    僧人大概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端着钵盂楞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许仙又挑衅似地说道:“我听沿海的渔民说,保佑航海平安的,应该是妈祖,什么时候变成佛陀啦?”

    “亵……亵渎!那些异教徒的话怎么能信!笃信佛祖是我们不堕轮回、不入地狱的保证。佛祖的善念眷顾是众生之福。那个什么妈祖,是魔王派来诱惑信仰不纯者灵魂的邪说。”僧侣飞快地在胸前划了一个卍字,双肩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对不起,我只对佛法僧感兴趣。”

    “佛法僧乃是我教三宝,施主如果有兴趣,贫僧愿意为您敷衍一二。”

    许仙哈哈大笑,用修长的手指摆了摆:“很可惜,我说的佛法僧,不是三宝,而是鸟类啊。佛法僧目,你听过么?隶属于新鸟下纲,下辖的物种数量仅次于雀小纲呢。”僧侣被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专业名词砸懵了,他蠕动了一下嘴唇,:“佛法博大精深,岂是这些……”许仙打断他的话:“你看,我不懂你的佛法僧,你也不懂我的佛法僧,我们谁也不比谁精深。”

    “这位施主,你这么说,对佛祖实在是太不敬。”僧人终于失去了耐心,语带威胁地抛出一句话来。许仙甩了甩袖子,双眼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用更为坚决的语气道:“岂止不敬,我还会把它拉下神坛呢!你们的好日子,已经长不了了!说罢他跳上车扬长而去。

    和尚与市舶司官员惊愕地站在原地,对他的话浑然不解。这样的渎神行径,实在是太过明目张胆了。市舶司官员有些不安。“大师,请不要过于介意,他是刚从海外归来的学者,可能还不了解传统……”

    和尚摇了摇头:“佛祖会惩罚这种僭越无知之辈的。”他转动肥硕的胖子,看到又有一条船靠岸了,便举步走了过去。在利益面前,这些理念上的不快可以暂且搁置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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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不再更新了么?
    • 家园 祥瑞御免

      祥瑞御免

    • 家园 不小心看到亲王大作

      不得不说祥瑞御免

      四字真言

      但是,这个也是个坑啊

    • 家园 祥瑞御免
    • 家园 给亲王送花~就是基督教语气太重了

      偶尔看过几部披着佛教题材外衣的小说,感觉都是这样……

      包括日本人的很轰动的戏剧《出家及其弟子》

      偶回头有空打算总结一个“佛教-基督教用语对照表”

      等俺能在河里发文的时候……

    • 家园
    • 家园 掉进坑里了

      耶稣和佛祖都说过:

      [MOVE]快更新![/MOVE]

    • 家园 顶一顶
    • 家园 这儿还有坑那!
    • 家园 不知亲王沙场上与魔兽拼杀有否倦意?

      要不换换脑筋,把这篇续一续?

    • 家园 提个醒!!!!!!!!!!!!!!!!!!!!!!
    • 家园 第八章

      对不起……内容和正文没关系,只是凑字数的,春节前不更新啦。

      開元間有趙遠者,為長安縣不良人,善捕逃,精策賊,凡有案發,破之者十之七八,無不敬佩。時顯宦人家殷府有昆侖奴竊主金銀,遽逃。縣尉令擂警鼓,四門緊閉,責趙遠捕之。遠率眾圍剿,見祁勒支走上女墻,略無攀緣,越百尺城樓,如覆平地,人不能追。趙遠引弓,中其項背,奴負痛而走。趙遠曰:“彼必不能遠。”遂跨馬急追。

      及至密林,隨從綴後二三裏,趙遠只身入林。見昆侖奴背臥石上,拔箭在手,其血迸流如碧,驚曰:“此必樹精貍怪之流,宜早之殛。”執刀欲斫。祁勒支泣拜曰:“吾今必有死,乞君收吾骸骨,速焚之,毋與人言。不然,恐夜郎者至,禍及家人。”言訖而死,屍遽萎白,發膚盡銷。趙遠指屍叱曰:“死公雲等道!”不聽,遂割其首級,歸告縣尉,人皆稱奇。

      是夜拍門甚鉅,趙遠驚起,見一客立於檐下,頭覆盆笠,身著黑襦。遠疑而問曰:“汝何人?”客曰:“我乃夜郎者,聞公今日擒殺一奴,特來相賀。”遠謝曰:“職分所在,豈敢居功。況爾等何竟深夜致賀乎?”客曰:“此亦仆之職分也。”舉紅燭一條,火光如豆,固請曰:“可凝目此燭。”趙遠大恚,以手撻之,燭折火滅。

      夜郎者嘆曰:“公心誌若鐵,果決堅毅,真吾輩人也。”隨具大理寺公文一函,其上雲“攜此牘者,遠近郡縣征辟無礙,令如寺丞親臨。”遠細驗之,並無偽謬乖佯之處,始知是客是朝廷命官。

      二人遂相引出鄭徽門,出城數十裏,郊野有墳丘一座。夜郎者以手叩墳,墓穴自開。遠懼不敢進,客撫之,使其閉目鉗口,執手潛行,若浮雲中。及二人履地,客曰:可矣。”遠自睜眼,見屋闕廣大,高梁深檐,綴有明珠百粒,光明如百日。屋中書佐、蘭臺、抄錄、邸房、卷閣無一不具,儼然公廨形狀。

      有小吏百余名,皆著玄服,或攜牘奔走,或伏案疾書,與朝廷掾曹辦公無異。遠未及相問,驚見有八臂者橫行而過,又有雙頭者穿越其間;或狀似老鴟,大如熊羆;或細若指掌,形類腐螢。其余惡形怪狀者,更勝描摹。彼等往來熙攘,摩肩接踵,喧喧置於市墟。小吏熟視無睹,忙碌如常。

      眾怪見夜郎者至,無不躬身相喏,執禮甚恭。至憩處,殿前有匾额,其上书雲:蠻赫屯。有二婢阶下迎候,殊有顏色,趙遠下視之,乃蛇身也。睹此種種異狀,遠汗涔盈額,懼問曰:“此何地?”夜郎者曰:“此夜郎國也。”見遠面露未解,乃雲:“佛說三千世界,豈獨吾神州哉?彼世界之民,風土迥異,偶至中國之地,人皆目之以魑魅魍魎,樹精石怪,《山海經》所錄是也。漢時有彼世界客,自號夜郎,來致漢帝曰:“漢與我孰大。”漢臣多笑其陋,不知夜郎之大,差漢若霄壤。”

      遠問:“此即夜郎之生地乎?”夜郎者答曰:“非也,夜郎’之名,無非紀念而已。此地在長安之北,乃大理寺之掾屬也。‘”遠請詳解,客曰:“秦漢之時,彼三千世界之民往來中土,無有拘束,縱心隨意,與國人多有誤悖相戮者,幹寶《搜神記》所錄甚多。至三國中,蜀漢葛公懲川中多鬼,遂置夜郎曹,歸屬丞相府,專督彼世界來客遷徙事。後三分歸一,司馬氏置夜郎曹於諸州,使張華統攝全國夜郎事。邇後五胡更替,南北輻裂,凡三百年,夜郎荒廢,彼客星散。隋楊初立,楊素議起復夜郎事,未成國傾。後我大唐入統大寶,魏文貞公統錄戶籍、搜檢佚料,方有今之夜郎國。”

      客指殿前匾額曰:此為太宗皇帝禦筆亲書,蓋因蠻夷遠服,駐屯於此,天赫之悅也,遂題賜館名雲‘蠻赫屯’。

      趙遠拊手大嘆,客又曰:“三千世界往來頻繁,常來我國,常有久居不離者,夜郎國皆一一錄冊,明辯身份。如今立籍者有五千之數,皆在馮詡、扶風二郡,不得少離郡縣,亦不得輕入長安。”

      客言畢,使婢女取圖影一份,其上人像栩栩如生,如昆侖奴。客曰:“此即祁勒支,本外人,有登天入地之能,蓋夜郎之能也;又混跡都城之內,居於天子之鄰,日久禍患必生肘腋——幸賴有卿,施以援手。”

      遠又問:“彼臨死前雲夜郎者至,禍及家人,可有此事?”客大笑:“何至於此!”遠疑曰:“公適才舉燭,是何道理?”客答曰:“此燭名忘情,亦是三千世界之物。人眸一及,舊憶蕩然不存。夜郎茲事體大,不足為外人道。我等夜郎者每往外出,必攜此燭,一俟旁人查知,即以燭火相誘。然卿心誌堅定,不為所動,實乃我輩中人。吾欲羅致卿於帳下,為夜郎者,薪俸數倍之有,何如?”

      趙遠未答,懸堂明珠忽而大閃,外堂甚亂。客起曰:“卿少待可也。”遠甚奇,遂尾隨而出,見街中有梟首豹身者,通體渾藍,隳突橫行,無能與之當者。有小吏遽告客,雲此獠未有文牒,欲強出關。客大怒,戟指斥曰:“吾中土自有國法,何爾蔑之殊甚!”獠不言。客取虎符一枚,舉而祝祈。

      少頃,有金甲神人四具自夾壁出,俱銅頭鐵額,狀似托缽老僧。四僧甫降,攻之如雷霆萬鈞,立之如山嶽之鎮,獠不能敵,方惶怖拜伏,為有司所執。銅人自退。趙遠瞠目問曰:“此何物,威力竟至於斯!”夜郎者答曰:“此亦夜郎之物,中土喚之曰落缽陀,蓋其衣似落魄,狀如托缽頭陀也。”

      趙遠曰:“何不入軍中?若有此物,當日何有高麗之敗?”夜郎者搖頭曰:“夜郎之國,最重人命。凡有落缽陀,必教以天、地、人律科三則。天條曰:毋傷人性命,毋不救;地條曰:謹遵人命,惟不違天條;人條曰:善護己身,不悖天地之道。此三者,若若金玉之堅,違拗不得。”趙遠嘆服,三拜曰:“夜郎仁德,遠勝吾朝也!”

      客又請出仕,趙遠固辭曰:“吾輩德薄,不堪重任。仆一縣之材,豈能當三千世界之任。”客面色如常,禮送出墓,仍送還家中,乃曰:“夜郎虛實,卿知之甚詳。仆請忘情,此朝廷法度也。”趙遠應諾,客遂燃燭,遠謹視之,醺醺然如飲酹酒。

      次日起身,妻問昨夜何所之,遠茫然不知。及著衣,遠見袍袖隱有字跡,細覷之,方恍然醒悟。趙遠本性機警,昨夜所見所聞,皆隨手秘記於袖中,夜郎者不查。夜郎之秘,遂得以遺傳後世。

      ---原載孫光憲(唐)《北夢瑣言》卷十,原卷散佚,輯於宋人《青箱雜記》,燕京大學圖書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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