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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魏巍:二次赴朝日记(1952年6月4日-7月9日)上 -- 陈郢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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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魏巍:二次赴朝日记(1952年6月4日-7月9日)上

    【前注:

    日记是一种能够使人身临其境的体裁,亦可以跨越时代,使后辈同样获得一种“当下感”。

    《二次赴朝日记》从1952年6月4日记到1953年1月8日,原文地址:二次赴朝日记

    我节选了第一部分中自觉特别“有意思”的段落。大家如果觉得有意思,请去追看原文。

    魏先生从来不是计较版权的人,——现在的青年爱看他的文字,他恐怕深感安慰。

    你可以把1952年的赴朝日记,和今天汶川志愿者手记,奥运志愿者手记并置,——这本来就是一回事。当时,魏巍,也就是个32岁,有所历练有所希望的青年人。日记证明了魏巍敏锐的观察力,也体现了一个知识者的内省和动容。

    对于只看过《谁是最可爱的人》的读者来说,《二次赴朝日记》是更平实也更震撼的续集。你只有看了,才会明白,魏巍为什么不领《集结号》的情,《集结号》是拍给承受力有限的我们看的;对于幸存者,他真的会认为这是对于逝者的扭曲涂抹。

    我们也会老;而世界永远是属于年轻人的。从魏巍身上,我们也许可以照见几十年后的自己。

    ps:说实话吧,男男生子我已经受不了了。

    6月4日

    夜十一时由京乘车赴朝。秋华送别。她在人们面前似乎很不好意思向我招手,可终于向我招了招手,然后跑去了。

    我坐在车窗前,凉风吹着,我一直想了几个小时,我竭力使自己了解这一次行动的意义,增加我这次行动的力量。我想着,我这是带着许许多多人们的愿望,真挚而热诚的瞩望去的,我是去参加作战,用我的笔参加作战去的。我兴奋而又严肃。很晚才睡了一下。

    6月7日

    中午,在一户农家休息。小孩的腿上有伤,房东女人说,是美国“边机”打的。接着她告诉我们,这里昨天打下了一架美机。朝鲜人刚一接触,是不容易看到他们的热情的,可是只消相处一会儿,就可以看到他们的热情了。老妈妈的两个儿子参加了人民军,大儿子牺牲了,还有一个活着。老妈妈垂着一只膀子,在我们跟前静静地坐着。她摸了摸干枯的眼睛,并没有掉眼泪。在这静静的目光中掩藏着一种看不见的,但是可以感觉到的抵抗灾难的强大力量。……

    邱问我第几次来,我说第二次来,他说,变化可太大了。接着,他就谈起这次战争的残酷性,说有的阵地落了几千发炮弹。战士修工事的木头,一支支接起来,可以到四川成都。现在战士一天不停地打着洞,敌我阵地最近处只有一百多米,双方阵前的尸体都没有办法弄下来。战士在洞里也没有灯,下来时是被担架抬着,看不见东西。我问起杨成武司令员,他说,杨司令员害了失眠症。见电灯一亮,脸就变了颜色。我问怎么得的失眠症,他讲,杨司令在上次战役中,打得很紧,最后一个团战斗力只剩一百多人,只好几个团编在一起,后备力量也只剩下两个营,杨讲,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用。他彻夜不眠,有时叫:邱蔚同志,我们要研究!那时陈仿仁不断来电话:“不行呀!”这样好几个团编在一起,守一个主要阵地,才克服了危机,从这以后杨就失眠了。

    6月12日

    今天听甘泗淇副政委的报告。他批判了严重的官僚主义,提出反对政治工作的空喊主义,要给战士以尽可能好的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在物质生活上,他提出物质是决定精神的,战士每天守坑道直不起腰,见不到阳光,连烟也抽不上。而在精神生活上,领导只是不断地冷冷地批评。政治工作不合乎人情,不给人以温暖和安慰。今后一定要使战士快乐,使战士们乐于抗美援朝,乐于视死如归。他并且说:古来用字,多么气魄,如归,比如明天咱们的李部长要回去了,有什么可怕呢。

    ……

    讲话中陈赓将军不断地插话。甚至有时抢着讲起来,不知谁是主讲。他的鬓发也秃了,可是面色赤红,胡子浓黑,十分健康,扣子解开,露着怀。他像一匹没有受过拘束的骏马。说话热烈、尖刻、俏皮,他的补充把内容强调得非常明确肯定,不容怀疑,而且丰富多彩。他的话,总使听众大笑。当甘主任讲到后勤某首长处理一件恋爱事件异常过分时,陈赓立刻插话说:“就他一个人长着###,别人都没有长着###!”使得会场上大笑不止。虽然如此,但透过这一切,使人深感他的嫉恶如仇和维护真理的热烈精神。这个人一直到他胡子变白,也变不了这个性格。

    6月14日

    上午,新华社记者编辑与《志愿军报》的人员召开座谈会,请我报告写作经验。我现在简直好像成了大人物,都对我这么尊重和客气,弄得我自己在人前很不自在。

    我跟他们谈了真和假,细心和大胆,集中和提炼等几个问题,虽是我不成熟的艺术思想,但却是我的体验。

    ……

    晚上六时,乘吉普车奔自己的老家——63军。在幽幽青山中行进。自己有名了,人家对自己的企望大了,派专车送。自己的创作,不知是否能和这些汽油,司机的劳动,大家的企望相称。

    这一夜过了几道敌机封锁区。防空哨在黑夜中宛如战斗,枪声不绝。汽车灯光中能看到他们坚定的身影,小白旗很有力量地一指,汽车才能通过。一路汽车特多。司机的眼最尖,夜色中不知他们凭什么一下就发现了熟悉的伙伴,一边亲热地招呼着,一边停下车,或者拉住手,或者互相亲热地踢对方一脚。然后送给对方一支烟,就又各自驾着车背道驰去了。每遇到对面有车来,汽车的大眼睛亮一亮,好像打招呼一样,然后变成黄色合上,显得亲热而有礼貌,引起我极大的兴致。

    ……了解到:朝鲜人去年春天地没有种上,有时夜里去种(黄昏后和黎明前),造成了饥荒。几个月没饭吃,幸得志愿军救济。一个老太婆吃树叶脸肿得很大,快要死了,得到了粮食,她说如果不是志愿军我早就死了。现在苏联又救济了一些麦子,和麸子、树叶拌着吃。他们说:小鼻子(日本鬼子)在时,连现在的生活都不如,能吃上豆饼就是好的。可见朝鲜人的命运太悲惨了。

    6月16日

    早晨,吴来叫我一块去吃饭。爬过绿阴中曲折的山径,到了伙房。看到了杨得志司令员、李志民政委。……杨是一个有战士风度的将军,李则像慈爱的母亲,……杨让我坐到他们身边,他很结实健康。李留了分头,显得比过去还年轻些。……饭后,他们俩带我去一起洗澡,我嫌拘束,他们说这有什么,一定要我去。还亲自打电话,让通信员把我的衣服送来。

    我们在一个池子里洗了澡。李先给杨擦背,接着杨又给李擦背,这两人的友情真让人羡慕。……

    杨给我谈了五次战役和五次战役以后的情形。饭后又给我谈了作战经验,还谈了一点他的历史。他说他的身体非常健康,小时吃奶吃到四岁,小孩打架,打不过他。他是一个贫农的儿子,当过两年雇工,当过半年修公路的工人,挑石灰能挑一百六十斤,来回数十里,一天挑好几趟。湘西暴动时,他和三十六个工人一起参加红军,他和他的亲哥哥在一个连里,哥哥当班长。师长是朱总司令,林彪当连长。在井冈山,一次他站过八个小时的哨。由战士、班长、排长、连长、团长、师长、军区司令、纵队司令一直到现职。长征时他当团长强渡大渡河,抗战时东渡黄河,他担任先锋打平型关。抗日战争是晋冀鲁豫军区司令,解放战争参加邯郸战役,活捉马法五。他说他的特点:一个是由战士逐级干上来,除了两个月的指导员外,全部是军事干部;一个是始终未脱离战斗。只有在红军大学学了几个月,另外在西安住了一年,其他时间全部是参加了战争。他谈他的生活很有规律,早晨起床很早,每次吃饭都是两碗,也不多吃,也不少吃。结婚是在三十岁后。

    谈到十一点多,他的爱人回来了。志愿军司令部又不断地打电话,我就告辞了。临走时,他又赞美了毛主席领导的正确,说如果不是毛主席,革命不知还要有多少年。一次他给李政委说,如果不是毛主席,你能坐上这个吉普车?谈起过去的艰苦,他认为现在的困难算不了什么。

    6月20日

    ……最后我征求他们的意见,我此行应当写些什么。有一个参谋说得很好,他说,如果你过去给了战士以荣誉感,并使祖国人民很好地支援了他们,你现在需要告诉他们:祖国的人民,你们好好地建设吧,敌人我们是可以顶住的!用战斗来保卫建设,用建设去鼓舞战斗,你要把这讲透彻。

    6月21日

    昨夜看杨、李的自传。读至夜深。起床就开饭了,饭后又继续读,并摘要记之。这两个优秀的布尔什维克,代表了两种类型,一个工农出身,一个是贫苦的知识分子,共同走着一条奋斗的道路。从中获益不少。

    下午与杨谈。他让我看他已经用过十八年的手枪,一支花口撸子。还有他从一九三○年起记录作战经验的一个小本子,上面画了图,记载了上百次战斗。从这里就可看出他是一个有毅力的人。

    接着,又谈到他的性格,他总结的经验。他说,他个性极强,但他能与一切人团结好,是因为他的诚恳爽直。又谈了果断性问题,他认为指挥员要考虑细密,但不能显露太多,所有的行动都带有冒险性。又以昝岗、板家窝的战斗为例,说明决心问题。那次战斗伤亡两千余人,收获不大,6敌增援时,毅然撤走,因为不撤走,再有两千人的伤亡也无收获。二者比较,就应毅然撤走。他又说到指挥稳的问题。当下属劲头太足时,问题不是去鼓动他,而是去防止他的行动造成错误。他还谈了指挥员应该有一股子硬劲,没有一股硬劲,是不能够当指挥员的。(忍不住注:这几条都是炒股真谛啊!)另外,他谈李政委时还特别高兴地说,李在军事上很少干涉他。有些政治委员本身外行,但又乱干涉,弄得指挥员执行吧,不对,不执行吧,又是政委的意思,弄得很难办。政委应该掌握大的方面,让指挥员大胆地去干。杨的兴致很高,所谈内容对我写军事指挥员与政治委员之间的关系有不少益处。此外,他还说到指挥员的大胆,板家窝战役后,有些人并不赞成打石家庄,但他经过分析毅然向上级提了意见。

    6月24日

    晚上又同张德斌扯了许久。谈到朝鲜反特的情况及部队情况,他谈部队还很复杂,反动地主的儿子和国民党反动派的特务还有些潜伏,都是在“三反”基础上搞出来的。可见我们常轻估此点。我很想将来写入小说,以引起警惕。……

    后来又谈到干部情况,张说现在没有闹情绪的啦,人的思想都提高啦,什么级不级,待遇不待遇,没有闹这个的啦,并说现在干部能力虽弱,但工作水平也有所提高。

    晚上临睡前,听炮声激烈,板门店的探照灯,彻夜照射过来。

    6月25日

    早饭后,一大批人和巴金、李蕤,还有总政政工实习团的同志,一起去参加187师的英模会。

    ……

    他们招待我们吃了馄饨,英模倒没得吃,心里感觉不舒服。

    ……

    晚上参观了敌人的跳雷、地雷、照明雷,还进行了演习。又参观了战士创造的迫击炮送手榴弹、宣传弹、地雷探测器、挖土车,还有胡琴、刀、锯等等,桌案上也是两种力量的斗争。

    6月26日

    今晨继续去187师参加英模会。新战士中有一个起雷英雄,名姚显儒,充满了求战热情。其兄参加了解放战争,其弟在抗美援朝中牺牲,其父仍鼓励他立功。

    6月28日

    下午五时半,到566团,路经开城外围,城中有两小山起伏。沿途哨兵向我们敬礼。我们沿开城至板门店公路走,公路两侧就不是中立区。爬上一座高山,就看到坑道工事。见团长张光有,政委展化南。两人都是圆胖脸,朴素容貌。一下来了这么多客人,已使他们应接不暇。

    我们来到一营三连。山上交通壕沟纵横,很易使人迷路。我们进入坑道内,两侧有小窝,住了一个六○炮班。里面都支了蚊帐,在门口,有许多小人书。(

    6月29日

    昨夜大雨使洞子灌了水,李蕤的两只鞋像船一样漂起来。文工团的孙加林起来向外淘水,我把通信员也喊醒去淘水。一会儿,战士们过来给我们挖排水沟。战士们的墙报和书也都打湿了。我们既懒,又无经验。

    晨,到营部。钻过曲曲折折的黑洞,看见副教导员王良才。从电话里得知阵地前发现敌二十余人,并有坦克,正在放烟幕。参谋命令打。忽然副教导员又接到电话:说有两个小战士为报名打坦克争起来了,一个人原是反坦克组的,一个不是,但后一个说,我不是我就不能打吗?……隔一会儿参谋又接到电话,说已经打住了两个敌人。参谋又指示,不要让他们抬回去。

    我们的军队永远是可爱的争先恐后的洪流。

    ……

    政委来了,带着我们去看159高地。这是今年四月我军夺取的阵地,现在又往前挤了。通信员领我们到连部。弯曲的交通壕有一人深,有的里面积了水,翻了一个山头,来到了一块平地。山坡上的小矮松树丛都被烧成了黑的,但平地上的稻田还都种得很好。问起通信员,说在山头上还能看见老百姓种地。到八连阵地,连长徐春带着一个通信员毕易革(山东人,年轻而漂亮)出发了。他带我们走了一大截交通壕,到了川里,一条小河涨了水,没有桥过不去。要走桥的话,又远又有敌炮封锁。这时连长问怎么办,我主张走桥,因我不想涉水,弄得满身是泥。李蕤说:反正一个是自然的障碍,一个是炮火的障碍,我们宁可选择前者。巴金也主张这样。这时通信员早已勇敢地跳到河里,河水快没了他的大腿,但他又转了几下,找到了一个稍浅处。我要背李蕤过,他顽强地一蹿一蹿的,我真不习惯他这么顽强。我又去背巴金,结果孙加林把他背起了。

    过了河,又过了一座小山,沿着交通壕向前走。这正是前些时激战的地方。连长讲拉开距离容易对付封锁。到了159高地,看到草烧黑得很多。这是紧密炮火封锁之地,不宜停留,李蕤等还未上来。我等了一刻,真怕他们走错,连喊几声也未见上来。我怕炮打来就往前走了几步。他们上来了,我感到自己还是做得不够。应该更多地想到别人。

    到九连坑道,开始进去很低,几乎要蹲着进去,进去一截,向旁边一拐,才在黑影里看见有一个小炕。徐连长抓起电话给什么人讲:“你吃了饭么?吃了,你吃什么了?刚才给你们送饭的和我们一同来,我刚到便吃了,呵,吃了早晨的了?”他哈哈笑一阵,他与他的同志打趣。这分明是我们同志亲热的表示,骂一句,打趣一番,谈得很愉快。他们的感情常是靠这些来交流。副连长见连长来了,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白丝巾,大概是用敌人降落伞做的,说,我送你一块手巾!连长接过说:哈,你这小子还送我礼,好,我不客气,说着也就接过放到衣袋里。

    接着,我们钻到外边观察所,看了敌人阵地,和鼻子前我们的阵地。凡是我们的阵地,山头多是黄土,这显示敌人的炮火还是比我们强。又去看了炮阵地、单人掩体等等。连长指着前面两个较小的山说,上级本来没有要坚守,但考虑到如果不守,就不能巩固159高地。那里也曾出现一个英雄,他一个人坚守了三面。……敌炮不断地射击着那两个小山。在洞里,我们都向战士们道了辛苦。他们在洞里靠边坐着。有一个小战士还对我说:告诉人民,请他们放心吧,我们没有什么困难。我真爱他。我抓了抓他的手掌,粗拉拉的,不像一个年轻人的手,这都是修工事修的。前面有两个战士,守住一个小油灯挖工事,一镐一镐地敲着石头,火星在冒。从这里我才知道,这些铁镐是怎么由一尺多长变成几寸长的。

    ……

    到连部,连里的同志一定留我们吃饭,还拿出了缴获的美国烟。连长极爽快,给我们谈起他拼刺刀的事。他说拼了以后,他害了几天的眼,他刺死两个敌人。入朝后,还打死敌坦克手一名,坦克手死前身上着了火,钻进坦克,坦克也着了火。

    6月30日

    ……

    我到邻近一个班里,见战士们在看书,有两个战士在嘀嘀咕咕地写家信。我看了看其中一个的家信,家信上说他们实行了土地改革(四川),分得了土地,移住在地主的正房,得到了代耕,自己十八岁的妻子也当了妇女会的干部,父母不满意的情绪也改变了,全家更加团结。我问他高兴不高兴,他羞怯地说高兴。据说战士接到这样的来信占全部来信中的百分之九十。这真是抗美援朝战争中可喜的现象,战士们从他们的父母妻子那里获得了鼓励与支持,怎么会士气不高呢!

    7月1日

    到开城看板门店。……九时半到板门店,看见了双方谈判的帐篷和那些险恶的家伙。那些家伙摇头摆脑,戴着令人憎恶的深绿色眼镜。相距五六米,帐篷分两个门,分别站着人民军和美军的哨兵。我方的上着刺刀,敌方的带着手枪,戴着红白两色英文字的钢盔,叉着八字步傻瓜似的一动不动。最滑稽的是宪兵联合办公室,敌我两个兵,相离两公尺而坐,我们的战士器宇轩昂,敌人却低着头。从这里也可看出敌我不同的士气,看出战争的正义属于哪一边。

    帐篷外停着敌人的直升机,两边分别摆着敌我的吉普车。一个敌人举着望远镜乱看,孟庆彪就给他照了个相。会议结束,哈利逊上飞机时,孟庆彪说:“我照个哈利逊逃出会场的相!”说着勇敢地冲到敌人近前,给他来了个特写。

    ……

    这座帐篷已有一年了,哈利逊一直满不在乎地吹口哨,脸歪在一边。

    会议结束后,我看了帐篷内的情形。谈判桌上分别摆着朝鲜和“联合国”旗。

    7月3日

    ……

    前几日他们曾举行了一次攻歼战,歼灭双叶山敌五十余人,在占领敌阵地时,还抓到了六个俘虏,但却遭到敌人炮火的猛袭,我伤亡百余人,俘虏也被砸到炮火中。为了对付敌人的这种炮火反击,他(徐信)想了两个办法,一个是压制敌人的火炮,一个是加强各处的佯动,以分散敌之炮火。他对这参谋布置的任务,就是要599团以佯动攻面前的地堡。指定他们攻两个或三个,打死几个敌人,抓两三个俘虏。但伤亡决不能超过敌人,起码是一比一,烈士、伤员一个也不能丢,谈完后,他让参谋复诵一遍,复诵后,那个参谋说:“争取不丢一个伤员。”他打断他的话:“不是争取,而是一定,一定不能丢!”

    ……

    他走了,我想听听他究竟布置什么,就跟着走去,看见他在房子里,正对着他的那片纸思考,一会儿又拿着笔补充着什么。我怕扰乱他,就假装看报纸。他看着我说,今天最恼火的就是压制敌人火炮的斗争。——敌人想把我赶走是不可能的,我想歼灭敌人一个营是困难的,可是敌人想歼灭我一个完整班也是困难的。政委来了,我们谈起指挥员精力集中的问题。他说,是的,在作战里头,指挥员也同他的客人扯谈,可是这是敷衍你的。他并不是真正跟你谈。

    说着,他忽然笑起来:“美国鬼子这么凶,现在白天也不敢在山上随便走,他们撅着屁股爬,哈……撅着屁股爬!”

    【附录】

    魏巍:二次赴朝日记(52年6.4-7.9)下

    苦夜:【文摘】李江海烈士事迹

    苦夜:【文摘】烈士比起现在活着的英雄来,所经历的要更为艰险

    李江海事迹增补


    本帖一共被 1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
    • 家园 “三反”居然还闹到朝鲜前线去了?又是拿出身成分做文章

      冤假错案少不了,地主的儿子就一定有问题?

      • 家园 三反是什么先搞清楚再发言。

        三反是指: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

        • 家园 魏巍日记的内容先搞清楚再发言

          “6月24日

          晚上又同张德斌扯了许久。谈到朝鲜反特的情况及部队情况,他谈部队还很复杂,反动地主的儿子和国民党反动派的特务还有些潜伏,都是在“三反”基础上搞出来的。”

          阁下还是认识字的吧?看清楚了?

          啥叫扩大化知道不?,三反五反中央也发过通知纠偏,不准搞逼供肉刑。

          那年头什么运动最后都会扯到出身成分的,没有例外

      • 家园 本想给你仍根草。。。

        想想还是给你解释一下,以免对年轻人一棍子打死~

        谈到朝鲜反特的情况及部队情况,他谈部队还很复杂,反动地主的儿子和国民党反动派的特务还有些潜伏,都是在“三反”基础上搞出来的。

        这句话说的是,部队中的复杂情况和特务,是在“三反”的基础上搞清了一些;而不是“三反”搞成了“抓特务”运动。。。另外,前线咋就不会有对新中国不满的敌对分子的破坏与消极抵抗活动呢? 这是啥逻辑?谁又说过“地主的儿子就一定有问题?”

        • 家园 那年头有不反动的地主吗?地主成分就是原罪,肯定跑不了

          朝鲜前线三反五反的时候也是闹得鸡飞狗跳,我前几年看过一个回忆录,是讲当时前线部队搞三反情况的。可惜一下找不出来了。

          一搞运动,肯定就少不了凑指标凑人头,这是历次运动的通例。被查出来的地主子弟,肯定难逃一劫。

          家父三反五反的时候在粤东前线当兵,他的一个当司务员的战友就被逼供成了“大老虎”,遣送回家务农去了,他后来一直喊冤,说是自己成分高,被钉上了,非要把他打成大老虎,不然就凑不齐指标了。朝鲜前线又不是世外桃源。

          年轻人?我称呼你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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