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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埃及见闻录(20)-----探访撒哈拉(0) -- 奔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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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埃及见闻录(20)-----探访撒哈拉(0)

    埃及见闻录(19)

    马上要离开埃及了,来埃及没深入一趟撒哈拉,那可将是人生一大憾事,因此特意向头儿申请进入撒哈拉的工区,面上的理由是“增长野外工作经验”。头儿自然对俺的敬业精神赞赏有佳,给俺安排了四天的行程。四天,太短了,可确实是没时间了,只好以一个过客的身份来探访伟大的撒哈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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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SLB?? WL?
    • 家园 奔波兄又要奔波了,一路顺风啊,

      很喜欢你的埃及系列,性情中人啊,上次看你的帖子中老婆来了,就应该有端倪啊,

    • 家园 我对沙漠完全陌生,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要问什么问题,只好

      送朵花了事。

    • 家园 【原创】探访撒哈拉(5)---清道夫的一天

      第二天,依旧早上5点开“站圈会议”,这回是另外一位同事主讲工作中的注意事项。这个规矩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前一晚在活动室,看见墙上贴有去年发生的两次事故,一次是给营地运输生活用水的某公司卡车,因在沙土路上高速行驶导致侧翻,另一起事故是餐车失火。两次事故均无人员伤亡,还算幸运。安全永远是野外工作的重中之重。

      当天的任务是跟着阿蒙,做“trouble-shooter”,这是个类似“清道夫”的角色,职责是在工区机动游走,随时听候处理中心的召唤,处理测线上出现的问题。临出发前,我照旧去餐车拿了些食物,再打上一瓶开水。

      5:30am,我们出发了,这时候,天际微微发红,太阳还没有升起。

      阿蒙和泰墨尔一样,皮肤被晒成黑红色,但身材保持较好,最有型的是他的鼻子,和服装店的模特一样,从额头到鼻尖,一条直线。很快,我就知道为什么阿蒙身材好的缘故。

      还不到六点,数据中心就传出呼叫,某条测线出了问题,让我们去检查一下。阿蒙的越野车上有一个车载GPS,所有测点的经纬度坐标都在上面标好,而我们的位置也被实时传回数据中心,方便他们指挥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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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部工区因为有若干私人土地,一片片或茂盛或荒芜的庄园、以及寸草不生的沙地将工区切割成若干块儿。看得出,我们的协调人员以及其他员工和当地的绝大多数地主关系还是不错的,只要有路,或者是收割干净的田地,尽我们随意纵横驰骋。阿蒙对这百余平方公里的地盘非常熟悉,总能在无数的篱笆墙中,找到一条最近的路。而对于无主的沙地,我们的自由度更大,每每驾车冲上一片高地,极目四望,天高地阔,视线中那些到处晃悠的白色越野车肯定是俺们的兄弟们。

      阿蒙开车很猛,但每次经过有测线的地方都小心翼翼,宁可多绕路,一定是从有保护的测线上面过;有时我们还要下车,在路上挖沟,把测线埋下去,免得因过往车辆反复碾压导致断线。过沙坑的时候,一定得加大马力才能冲过去,而过沙坎的时候,则要放慢车速,还得留意前方是否突然成为一个坑,否则就会出现翻车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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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测线的问题好像非常多,不知是布线人员的问题,还是仪器检修人员的问题,车载电台里的呼叫声把我们支得如陀螺般团团转,一个上午,我们就这样不歇气的检查仪器和线路,更换电池。最麻烦的活儿是换传感器,一摞儿15个,得挨个从土里刨出来,穿在一个超大号回形针上;再从另一个回形针上面,一个个取下新的传感器,还得在火辣辣的太阳下面挖坑埋下去,一圈下来,灰头土脸加一身臭汗。另一个累人活儿就是换电缆,1百米长的电缆,收起旧的,放下新的,都是体力活儿。

      接近正午,车载电台暂时消停了,数据中心没有指派新的任务。我心中暗道:“佛祖啊,基督啊,真主啊,过往的神灵啊,保佑下午别这么累了”。哎,才干了半日,我就已经叫苦不迭了,看来是被办公室的舒服日子给惯坏了。可,阿蒙呢,天天如此。相形之下,实在是有些汗颜。

      我们在一座废弃的房子的阴影下,吃了点自带的午餐,阿蒙说可以把我送回营地,因为头儿交代过让我跟他跑半天就可以了。“那不成,俺出来就是干活的。你去哪儿,俺就去哪儿”,我咬牙坚持说,虽然明知下午的活儿可能更苦,毕竟在沙漠中,两点才是最热的时候。阿蒙笑了笑,说“好吧”。

      天太热了,跟火烤似的,水消耗得非常快。我们路过数据中心的时候,又各抱出一大瓶矿泉水。

      下午的活儿,和上午一样,总是有线路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处理完问题,又马不停蹄奔向下一个点,累得贼死。

      有一个点的测线出了点问题,一直没有信号,我们被数据中心召唤过去,到了一看,泰墨尔也在那儿,和一身着白色衬衣的白发老人正在说话,老人气度不凡,一看就是生意场上久经厮杀的角色,是这一片土地的地主。因为赔偿金的问题没谈好,不让我们的测线经过他的一块荒地。看来谈判很艰苦,我们跟着他来到他的庄园门口一片树荫下继续谈。最终因老人要价太高,半个小时也没谈下来,我就当休息了,老人家院墙外的花开得不错。

      又一个测点出了问题,信号不稳,可能需要换传感器,赶过去一看,正是上午出现问题的那个葡萄园。这个气啊,谁给准备的传感器?拉出去喂狗!哎,没法子,只好撤去旧的,再换上一套新的。

      已经快七点了,我们还不能收工,因为观测还在继续,我们必须处于待命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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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把车停在一个草棚子前面,草棚子背后是一片玉米地,在晚风的吹拂下,哗哗作响。棚子前面是一块才平整出来的沙地,一位身着蓝衣的老乡和两个儿子刚布设好了黑色的水管,正在放水测试。我们的工区属于沙漠中的低凹地区,地下水非常丰富,有的地方甚至还能看见喜水的芦苇。只要能把水抽出来,沙地上能种的东西还是不少的,比如玉米、西瓜、向日葵、橄榄、葡萄等,还见着有种仙人掌和芒果的。大部分农庄都是用柴油机抽水,也有用风力发电机抽水的,我感觉如果价格上能够接受,用太阳能发电抽水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此地一年365天,至少350天都是大太阳。

      草棚子里走出一位身着长袍的老人,和我们攀谈起来。蓝衣汉子干完活儿,端出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四杯红茶,一人一杯,阿蒙把自己的大饼拿出来,大家一起边吃边聊。黄昏的阳光,温柔似水。

      临走的时候,蓝衣汉子执意要送我们一些自家产的洋葱,阿蒙因为吃住都在营地,推辞不要,我老实不客气地接受下来,装入背包。送他们点什么做回礼呢?我摸遍了所有的口袋,忘把清凉油带出来了,这可是埃及人民最喜欢的小礼物啊,我只好把拉链上系着的中国节解下来。拿着这个来自中国的小礼物,主人很高兴。

      返回营地的路上,看见一处高坡上,有一辆车头灯一闪一闪的,我以为是对方的车出了状况。近前一看,原来是司机把车停在路边,铺下一块毯子,面东而跪,晚祈时间到了。

      再次看见营地的灯火,感觉真亲切,天边一弯细细的月影。

      瞧了下手表,时针已指向8:30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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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探访撒哈拉(4)---第一日

      6点半,准时出现在头儿柜车兼其办公室门口,没人。

      哎,再次遭遇“埃及时间”,老规矩---“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动我不动”,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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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经渐渐亮了,我想起昨晚看到的安全小贴士中关于响尾蛇的描述,不知这帮家伙晚上会不会光临营地,如果来得话,沙地上应该有印记。这一看,沙地上果然有动物的痕迹,看那梅花蹄印,可能是有狗从营地穿过;还有一种弯弯曲曲,带直线拐弯的双线点状痕迹,根据我以前出野外的经验,这应该是屎壳郎之类的甲虫留下的。

      一直到快8点,才有人敲我房间门。打开房门,阳光下,站着一位身板结实肚子微凸的中年汉子,脸庞被撒哈拉的太阳已经烤成了红黑色,来人正是泰墨尔。

      泰墨尔的工作是和工区所在范围内的地主们协调,因此他对整个地区非常熟悉。我们开着一辆皮卡,一路泰墨尔给我介绍工区内的一些情况。原以为工区处于沙漠腹地,应该大都是无主土地,其实不然,很多土地都被分给个人。而地主们有的很好说话,有的则很难摆平,对我方人员狮子大张嘴不说,甚至还动刀动枪。国有的土地占的比例自然是最大的,但在工区南面,简易公路都不存在的沙漠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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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我们的工区是在一个盆地,许多地方的平均海拔甚至低于海平面,最低处为-133米。地中海在地质历史时期中,多次入侵非洲大陆,灌满这块盆地,因此该地区的地下水资源还是相对比较丰富的。在高处,我们能看见在一片土黄色中,我们总能看到点点滴滴乃至成片的绿色。那是一些地主通过抽取地下水,然后铺设水管,用滴灌方法种植各种作物。在低凹处,还能见到冬青或者骆驼刺模样的沙漠灌木,稀稀拉拉。

      我们的线布设非常广,纵横交错很大一片区域。开车过线的时候,泰墨尔很小心,尽量走有压线保护的地段,有时宁可多绕一段路。为方便穿越沙地,泰墨尔特意将轮胎放了点气,这样车子就不容易陷入流沙。穿过一片沙地,我们来到一道篱笆前,透过柳条可以看见园子里面种的是葡萄,我方的测线和仪器通过了园子,有的工人嘴馋,又没有受过我党“三大纪律八项主义”的熏陶,偷个嘴儿的事情常有发生,主人经常为此闹意见。园子中央是一处小土屋,里面住着几位雇工,见我们走过来,热情地迎上来打招呼,我也用阿拉伯语回应。哥儿几个要拉我们进屋喝杯茶,可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只能告辞。看起来,泰墨尔和这些雇工还有地主的关系都很好,走访了好几家,都受到盛情接待。

      根据我的观察,雇工们的日子大多过得很艰辛。他们给地主看地,住的土屋子破破烂烂,甚至连窗户都没有。其中一家是一个老头、一中年汉子和两个孩子,四个人衣衫褴褛,都光着脚,连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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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漠中的信号源是vibrator,一种中间部分为可起降的重锤的卡车,通过撞击地面,产生信号。为适应沙漠地形,轮子都是特制的,约50厘米宽。我以前只在图片上瞧见,这次终于见到真家伙还是有些激动。

      在正开展工作的工区正中,有我们的一处数据预处理中心,也是一辆柜车,泰墨尔把我扔下,继续跑别的地方。传感器接收到数据,通过无线信号发送装置,被传输到处理中心,同时,震源车的位置也被实时接收。我们可以通过计算机屏幕监视震源的移动状态,以及信号的接受状况是否正常。前方与处理中心时刻保持通信联系,一有问题可以及时修正。

      门突然开了,走进一白发老者。同事们纷纷和他打招呼,我也站起来向他问好。老者是甲方公司的代表,他让我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随即又写下自己的名字-- -布斯万。当得知我是中国人时,布斯万先生很高兴,说自己是阿尔及利亚人,阿尔及利亚和中国是朋友,因为我们中国在他们最困难的时期帮助了他们,为他们提供了武器反抗法国殖民者,特别是送来了伟大的毛泽东思想。同事之一----来自米国的麦克有点不以为然,老人觉得有必要对麦克进行教育,于是向他详细讲述了当年我们英勇的阿尔及利亚人民靠着简陋的武器,在“以弱胜强”+“农村包围城市”的理论指导下,如何以150万条生命的代价打败了法帝国主义,我一边听,一边在一旁添油加醋。

      正说到兴头,门又开了,一股热气扑了进来,泰墨尔来了,我该走了。

      和老人和几位同事握手道别,我坐上泰墨尔的皮卡,绝尘而去。

      回到宿舍,打开日光灯,眼前昏暗异常,看来是室外光线太强烈的缘故。哎,出门时我怎么就那么马虎,忘带墨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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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楼主一定是BGP的人

        楼主一定是BGP的人,现在在埃及那边还搞物探啊,埃及潜力大不大?

      • 家园 呵呵,打败法帝国主义

        当年越南、阿尔及利亚和第二次中东战争应该是法帝国倒塌的三部曲吧。特别是阿尔及利亚,丢掉之后其他非洲殖民地基本上都独立了。近年利比亚、科特迪瓦和马里或许是法帝国伟大复兴的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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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声望:1;铢钱:16。你,乐善:1;铢钱:-1。本帖花:1

    • 家园 【原创】探访撒哈拉(3)---5:00am

      昨夜和以前同一办公室的同事侯赛因聊天,说起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尽可能多了解一些野外数据采集,他让我早上五点去头儿办公室门口集合,等候分派任务。“五点钟?搞错没有?是5:00am还是5:00pm?”,我有点诧异,“这坏小子不是跟我开玩笑吧?”。等再次明确是5:00am以后,我依旧半信半疑。

      晚上睡觉前,特意将手机的闹铃设成4:45am。

      一夜无话,半夜起来一次,看来是水喝多了,得出去上厕所,实在不方便。还是中石油那种连通式野外住房比较舒服,但缺点就是装拆麻烦。

      半梦半醒间,闹铃响了,起来关了手机,开门一看,天还是黑漆漆的,竖朵一听,除了空调风机和发电机的轰鸣声,啥动静都没有。这坏小子肯定是糊弄我,不管,继续睡。

      “不行吧,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应该出去瞧瞧。”,在与懒惰主义者、动摇份子进行了一番殊死搏斗以后,我一骨碌爬起来,穿上衣服,套上靴子,开门走下扶梯。头儿门口已经有人影在晃动了,赶紧的,水笼头跟前抹把脸,再含上一口水漱一漱口,然后快步走过去。

      在头儿的柜车前的空地上,已经站了十余人。一边是身着野外工作装的民工,一边是身着衬衣长裤的公司同事,头儿也在其中,大家站成一圈,一位工头模样的汉子正在用阿拉伯语讲解当天的工作安排和注意事项。头儿见我过来,微微一笑,让阿合麦德替我翻译成英语。原来,每天的工作,就是通过这样的“站圈会议”开始的。

      散会后,根据头儿的安排,我今日的工作是跟随一位名叫泰墨尔的同事,一起出去,工作时间是6:30am至6:30pm。

      快六点了,我抓紧时间,去餐车吃饭,饭毕从大师傅那儿抓起一包卷着菜的大饼,又顺了几包小点心和一个大苹果。回到自己房间,我把食物放进背包,又塞进我的相机包;然后返回餐车打了一保温瓶开水(野外工作,水永远是最重要的)。

      准备完毕,时刻待命。

    • 家园 【原创】探访撒哈拉(2)---营地

      营地位于沙漠中的地势较高的地方,由帐篷区、货柜区和停车区三部分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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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篷区,顾名思义就是由一张张野营帐篷组成的区域。帐篷面积颇大,足够十几、二十人在里生活,属于公司雇佣的民工的生活区。埃及冬不冷夏很热,住帐篷对于很少有野外生活经验的人来说很新鲜,可时间长了还是很艰苦的。在食堂墙上贴着各种安全小贴士,其中一张是讲当地要注意的两种东东,一个是响尾蛇,另一个是蝎子,去年的时候,伊们好几次造访帐篷区,尤其是蝎子,还蜇伤了两位兄弟。所幸的是,营地里有大夫和药品,伤员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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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货柜区,则是由带轮胎和支架支撑的标准货柜组成的,货柜内装空调,里面就是一个个功能各异的房间,有公司员工的宿舍、食堂、洗漱间、卫生间、活动室,各种生活设施(包括网络)都很齐全,工作室里的办公条件除了面积不能与写字楼比,但总体感觉还是很舒适的。不管外面如何酷暑难耐,只要进了柜子就是一派清爽宜人。说起生活和工作环境,公司员工和普通埃及民工之间的差别非常大。这对从小接受“人人平等”教育的我来说,还是有些不安。有时在想,人和人之间真的是平等吗?理论上的确应该如此,可触目所见所感所知,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哎......

      刚到营地报道,吃完晚饭,就被头儿喊去,接受HSE教育,即健康(Health)、安全(Safety)和环境(Enironment)。头儿是个很壮实的人,运动员出身,拿着一张注意事项,逐条向我讲解在营地生活和工作所需要注意的事项。条条款款,非常详细,包括如何开门、搬东西、扔垃圾这样的小事。我很认真地一一铭记在心,从事野外工作,多多少少都会有一定的危险性,安全防护很重要,这些看似琐碎的东西其实都是前辈和同事们的鲜血换来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至于环境,是指不要乱丢东西,任何工作或生活废弃物都要放在规定的地方,由专人分拣处理。俺们的口号是“No footprint”。另外,头儿特别告诫,千万不要随便乱闯,因为我们的工作区域属于阿拉曼战场,某些地区还存在没有清除干净的地雷。此营地已经驻扎了快一年了,无论是我方人员还是当地百姓还没有发生过触雷事件,但凡事小心无大碍,好奇害死猫。

      比较讨厌的是苍蝇,这帮东西几乎在每个货柜间都能发现,俺的小房间也有一只,还总打不着,只好先当宠物养着吧。

      通宝推:南云北望,
    • 家园 【原创】探访撒哈拉(1)---在路上

      10点半,赶到埃及分公司的总部大楼,在外面晃荡一圈,没见着有人等我啊。难道是我错过了?应该不会吧?问前台,他们也不清楚。跑到10层楼,直接找大头的秘书问,秘书一查,我的行程果然是登记在案,问清我要去的营地后,她一通电话,五分钟后告诉我,营地的司机还在路上,马上过来。半个小时后,司机来了,又高又壮,对我憨厚的一笑,说“Five minutes”。

      五分钟?真的是五分钟吗?根据俺在埃及长达一年多的生活经验,“五分钟”只是一句口头语,它可以是15分钟或者半个小时,但肯定不会少于等于五分钟。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五分钟”让我整整又多候了两个半小时。

      当我把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所有的学术期刊、公司内部杂志以及房地产商的广告全部扫完一遍以后,司机阿朴杜拉再次出现,终于可以走了,幸亏俺早餐吃得多。收获之一,阿曼的哈贾尔山脉真是壮观,应该和洋壳俯冲有关。

      同去的还有两位小伙子,阿伊曼和穆斯塔法,他们俩轮休结束,要返回营地。

      阿朴杜拉车开得飞快,时不时因为突破公司的速度限制被车上装的黑匣子“滴”上一声以示提醒。我们的坐车是丰田的“陆地巡洋舰”,司机的座位右侧贴着速度限制表----柏油路面为100公里/小时,砾石路面为60公里/小时,无路条件下则不能超过50公里/小时。丰田的越野车性能应该是相当不错的,可为了适应严酷的工作环境,我们的车又额外加装了一个钢骨架,这样万一出现翻车,也能保护车内的人员。

      车内放的阿拉伯歌曲,似乎是某个著名歌手的现场版,三位同伴听得是如痴如醉,我却是昏昏欲睡。看路边树木投下的阴影,我们似乎是朝南边开,不对啊。进了十月六日城,阿朴杜拉将车停稳,十分钟后返回,接着又原路往回开,这次方向对了,北西方向。看来,他是顺便办了点私事。

      越野车开在开罗--亚历山大沙漠公路上,名曰“沙漠公路”,可公路两边都是连绵不断的农庄,种植着橄榄、葡萄以及一些农作物。阿斯旺水坝的兴建,使埃及再无水旱之隅,同时充足的电力又将尼罗河水提升后引向内陆,使无数的荒漠变成了沃土。水坝在环境保护主义者眼中是一个破坏生态的东东,但我们不可否认它对社会经济的发展乃至环境的改善也是起到一定积极作用的。关键是怎么找一个平衡点,就像这尼罗河的年径流量是有限的,不可能让人们无限制地抽取河水去扩充绿洲。可平衡点怎么找呢?这不是个容易解决的问题。就好比我们新疆的塔里木河,既要保证农场的田地灌溉,又要将对生态的破坏影响控制到最低点。

      阿朴杜拉沿大路开出很长一段后,突然又把车拐入一大片居民区,看路牌此地是“萨达特城”,他是要超近路还是又办私事?我们的车在整齐划一但略显陈旧的居民区东绕西转,在一棵皂角树下停稳,原来这儿还有一位要返回营地的同事阿合曼德。

      继续沿大路开,在一个路口,我们拐向去往阿拉曼的公路,绿色渐少,撒哈拉已经露出它峥嵘的黄色面目。又开了一阵,我们开上一条通往沙漠深处的简易公路,流沙明显见多,时常掩住路面。柏油路面渐渐消失,一片昏黄中出现了若干帐篷和货柜车组成的营地。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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