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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怀深情忆“三英”―访乒坛元老王传耀

作者：张伟

容国团、傅其芳、姜永宁三位乒坛先辈都是上世纪50年代从香港回到内地的选手，他们为祖国的乒乓球事业作出了巨大贡献：姜永宁是全国首届乒乓球锦标赛的冠军和第一届全运会冠军；而容国团为新中国捧回了第一座世界冠军奖杯，从而打开了中国乒乓球全面登上世界顶峰的大门；而傅其芳是首先提出中国选手要以速度即前三板技术取胜对手的教练员。他们三人都是在文革期间被迫害致死。为了纪念这三位英杰，我国从1985年开始举办“三英杯”乒乓球赛。昨天，记者在上海保龄球国际度假中心采访了前来参加“三英杯”的乒坛名宿王传耀，今年已经72岁高龄的他，是与“三英”同时代的运动员，即我国最早的一批国家队选手。采访中，王老回忆了他与“三英”相处的日子。

王老清晰地记得姜永宁是1952年回内地的，他是直拍削球打法，往往在比赛中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艰辛。王老谈到中国队1956年参加日本东京世乒赛，当时与美国队比赛时，姜永宁一人独得3分，带领中国队5比4击败美国队。比赛下来，姜永宁的脚全都磨出了大水泡，中国队顽强拼搏精神从此传扬下来。

王老还说，因为姜永宁的妻子孙梅英当年是与自己一起从上海选拔到国家队，所以与姜永宁一家关系相当不错。平日里，姜永宁和孙梅英夫妇总是邀请他到他们家里做客，孙梅英烧得一手好菜，王老还记得到他们家一起吃当时只卖三毛五分钱一斤的大闸蟹的趣事。“只可惜他们都已先后离开了人世。”王老不无伤感地说。

谈到容国团时，王传耀记得最清楚的是容国团说他要当世界冠军的那件事。那是1957年，容国团到上海参加9城市乒乓赛，当时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容国团对王传耀说，他两年内要拿世界冠军，结果，他真的在1959年多特蒙德举行的世乒赛上夺得了男单金牌。文革期间，容国团含冤自杀后，当时国家队老领队张钧汉派能够说一点广东话的王传耀去看望容国团的父亲，王老记得当时容父显得很坚强。临走，王传耀握着老人的手让他一定要多保重不要太悲伤。

在谈到傅其芳时，王传耀说，他曾和傅其芳配过双打，一起参加过世界青年联欢节的比赛，傅其芳是运动员中第一个出来当教练的，而且在教练生涯中成绩卓著。他当时提出来的中国选手不要跟着欧洲人“磨”而是要打快速进攻，在前三板制约对手，这些理论直到现在还在沿用，并成为中国队保持长盛不衰的成功法宝。

《新民晚报》 2002年8月09日

当年乒坛名人这样死去

知 音

今年是傅其芳、姜永宁、容国团这三位为中国体育事业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归来者”去世３０周年。这段历史知道的人不应忘记，不知道的人应知道。因为只有牢记过去，才能把握未来。

乒坛三连冠教练傅其芳之死

１９６８年４月１６日，从国家体委训练局大楼里，抬下一具尸体。这具尸体魁梧壮实，但已是 遍体鳞伤。他就是傅其芳，中国登上世界乒坛最高峰的重要设计师，男子团体、男子单打“三连冠”的总教练。

１９４９年，傅其芳从上海去了香港。在那里，他很快成为人们崇拜的明星。１９５３年，傅其芳毅然回到内地。傅其芳５０年代中期担任中国乒乓球队教练时，中国尚与冠军无缘。第２６届世乒赛前，他得知强敌日本队发明了弧圈球，但弧圈球谁也没有见过。傅其芳绞尽脑汁，通过在香港的一些老朋友打听情况，又派庄家富去观察，带回了情报。

到１９６１年４月９日中日两队决战，弧圈能手星野对小将庄则栋首先亮相时，日本人才发现中国人根本不怕弧圈球，中国选手速度之快常使他们疲于奔命。当中国队以５：３获胜时，整个中国为之沸腾了。

１９６６年，“文革”一开始，傅其芳就被打倒了，屡遭被批斗。１９６８年，从４月１５日晚到１６日清晨，傅其芳不知醒了多少次，精神上的痛苦把他催醒，身上皮开肉绽的伤痕更不止一次地使他疼醒。惨淡的月光照进凌乱不堪的牛棚，照在供他交代用的一迭厚厚的白纸上。哎，这永远认不完罪的折磨，何时才能了结呢？一念之间，他想到了以死抗争当人们找到傅其芳时，他已经直挺挺地挂在窗上。

乒坛名将姜永宁之死

１９６８年春，一张爆炸性的大字报出现在北京先农坛，醒目的标题是“揪出日本大汉奸姜永宁”。当姜永宁看见这几个扎眼的大字时，一下子惊呆了。这位从香港归来的５０年代初中国乒坛继往开来的名将，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１９５２年，姜永宁荣获了香港单打冠军。同年，他代表广东参加第一次全国乒乓球赛，取得了新中国的第一个冠军。此时，贺老总希望他留下来代表中国队比赛。姜永宁当时在香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在球坛上也是名声赫赫，但他毫不犹豫地留了下来。

１９５５年，中国参加了在东京举行的第２３届世乒赛。在与韩国队比赛时，对方一口一个“打败共匪”。面对劲敌，姜永宁毫不退缩，三场重要比赛，都独拿３分，用艰辛维护了祖国的荣誉，为中国队首次跻身世界前６名立下了头等大功。

可是现在，他怎么突然成了“大汉奸”，成了“与人民为敌”的专政对象了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内心痛苦不堪。不久，傅其芳自杀的消息传来，对他震动极大。他曾说：“傅其芳自杀时把绳子勒在耳朵后，那样死了不伸舌头，样子也不难看。”

不久，北京市体委专案组七八个人突然闯进姜永宁家，开始抄家。１９６８年５月１５日夜晚，姜永宁在拘留室里像一座呆呆的木雕，也不擦去脸上的血痕。５月１６日清晨，队员们出操去了，姜永宁把造反派勒令他打扫的厕所擦得干干净净，便独自走到四楼的一个房间里去了。人们发现时，姜永宁已吊在窗口，断了气。那绳子也像傅其芳自杀时那样勒在耳后，舌头没有吐出来。

中国第一个世界冠军容国团之死

１９６８年６月２０日，一个３０岁的年青人颤巍巍地拿起了笔，用泪、用血、用生命写下了临别的心声：“我历史清白！”“不要怀疑我是敌人！”“请允许我最后一次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他就是容国团！

１９５７年，怀著一腔爱国热忱，容国团从香港回到了内地。在２５届锦标赛中，他以顽强的意志力克群雄，终于掀开了中国体育史上具有历史意义的一页。

１９６８年５月１２日，被称为《５．１２通知》的中央文件下来了，它肯定了国家体委是所谓贺龙的独立王国，执行了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容国团听到这个消息，感到无比的震惊、痛心，甚至绝望。也正是自这一天起，容国团像变了一个人，很少说话，眼神中总是凄婉地若有所思。

６月２０日晚上９点，黄秀珍看丈夫没有回家，便到乒乓球队找他。队友们告诉她，容国团并没有来。１１点多钟，容国团仍旧没有回家。黄秀珍预感到事态不妙凌晨４点半，体委接到派出所的电话，他们在离龙潭湖几里远的养鸭房旁，发现了一具悬挂的尸体，可能是容国团。整个体委都震惊了。没想到一代球星，竟落得这样悲惨的结局！

容国团没有白白地死去。一直在与林彪、“四人帮”作斗争的周恩来愤怒了，他再次向极左势力发出警告：对有名的运动员、教练员不允许批斗关押！几天后，一批著名运动员、教练员被释放了。容国团的死，换来了众多队友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