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兄弟在军营的日子——“战小三儿”(上) -- 八百工分

开摆之前再扯几句闲话。

还真没想到工余时间敲的一篇儿时八卦能得到这么多大佬垂青，花比老婆多少年送的都多。特别是蒙地主老哥和萨老大亲自将兄弟简拔到龙门客栈，多少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也多了一点儿继续唠下去的勇气。下面扯的这些，人名和事儿都是真的，但年代久远记不真切，也为唠的方便，将一些事儿都堆到一人头上也不一定。反正闲扯不用较真儿，只要好玩儿就OK。

下面开喷：

话说兄弟随老爷子在军部大院混的那些年，出了一个全院闻名的坏小子，大名忘了，小名叫战小三儿。老战是军部的一个处长，战家哥仨，战大那会儿念中学，不和我们这些屁孩混。战二和我哥一样大，大概小学四五年级的样子，小三儿就只比我大个一两岁，念小学二三年级。

七十年代初期那会儿念书不是出路，军官们也没怎么想孩子将来如何如何那么长远的事儿，真格的一门心都扑在战备工作上。上了学的小孩课余时间寒暑假基本没人管，淘小子成群结伙，疯的没边儿。

闯大祸老子也管。那年代中级军官也有很多打过仗的，教训孩子也干脆，没什么道道讲基本都是一顿暴啐。轻的耳光，重的树枝竹棍抽。兄弟一哥们的老子最凶，好喝酒，曾将他哥吊门框上揍，跟特务拷打地下党似的，也不知犯了啥大错。从不打孩子的军官也有，我家隔壁就住着这么一位，戴眼镜文质彬彬，我们给他起一外号叫“情报处长”，他家仨孩子都是丫头。

坏小子们挨揍时也哭，被老子打不丢份儿，第二天该怎么淘还怎么淘，有的还拿伤疤或胳膊腿上戴的“口罩”向同伙炫耀，老子拳脚棍棒教育的效果基本为零。

军部大院是个大码头，扬名立万得有绝招，有真能耐，淘的出类拔萃的受屁孩们景仰，其中就有战二和小三儿这哥俩儿。

首先是这哥俩儿军火造的好，军事技术一流。

那会儿大院的态势是这样的。一线兵团是念中学以上的大孩子，比较浑的早已抱团儿冲出大院打到外线了，结交和厮杀的都是社会上的混混团伙。有两位老大牛B，其中一位老爸授衔时好象还是将军，打着老子的招牌自己摸上北京坑蒙拐骗，最后被军部保卫处押回来。这伙人开片时的尖端装备是铁砂枪、翻毛大毛靴，有的还有三棱刺。铁砂枪的原理搞不懂，一次看大孩子在池溏边试枪，枪管是铜管，用子炮发火，打到水面上激起一片水花，近距离的杀伤力应该不小。

二线兵团是小学高年级的半大小子。也起溜子打冤家，局限在大院这一亩三分地，打闹起来没离大谱，闯不出大祸。制式装备是弹弓和弹弓枪。也有刀，大多用手锯锯条打磨，小工厂认识人还能帮车成大刀形状的花哨款式，也有用大铁钉在铁道上压，压扁后再打磨开刃。

造弹弓的学问深，这我都是跟战二和小三儿学的。

弹弓分为硬件、软件、弹药三个子系统。

硬件就是弹弓叉，造弹弓叉的材料主要有铁、竹、木三种。铁丝造的上不了台面，有头有脸的孩子不屑，竹是用碗口粗的大楠竹片，比较另类，但加工不出多少花款，用的也少。木制的最有讲究，上好材料是冬青树。首先是选材，找之前对粗细大小心中要有谱，分叉自然、均匀的为上选。这是个苦活儿，钻冬青丛划破手脚是常有的事儿，有时还要忍受臭屁虫的毒气弹。然后是加工，火烤脱水定型是事关射击精度的关键工序，火候掌握最考功夫。烤的太嫩儿将来容易变形，太老发脆韧性和弹性不够也不行。定型完成后是打磨和装饰上漆，这就看个人修养和艺术天赋了。我见过几件战二的得意之作，有将弹弓把儿按人体工程学设计成一凹一凹的还缠着黑胶带，也有把儿上特意保留原有的木节和弯曲，上透明漆原木木纹色泽清晰，透着自然主义的风格。如果有小孩自制玩具博物馆，战二的这几把弹弓和他哥俩儿合造的一把左轮弹弓枪当可列为馆藏一级文物。

软件是发射装置，主要材料有单车内胎、输液胶管、宽牛筋、橡皮筋等。输液胶管和宽牛筋具有弹性适中、易拉伸、不容易老化等优点，但比较难找，弹性强度和射程也比不上单车内胎。单车内胎是最普及的弹射材料，剪裁时有讲究，剪时边儿要平整光滑一气呵成，否则会生断点儿影响使用寿命，同时要根据个人的身材力量测算最优的宽度和长度，劲太小不行，劲太大了支撑手不够力易发抖严重影响射击精度。单车内胎的最大毛病是易老化，用久了起裂纹，保养工作挺重要。橡皮筋是小屁孩的玩意儿，一般和铁丝叉搭配。发射装置还包括弹兜，虽对整体性能没啥影响，但真皮的上档次也耐用，人造革的就cheap很多，上等弹兜一般切割自旧军用牛皮鞋。

弹药也不能马虎，石子儿的大小、形状都有讲究，参加打瓶靶或猎鸟等大行动之前，一般都要认真准备好两裤兜，否则临急临忙哪儿拾去？

战二的家伙好又勤练习，射击技术极精，打瓶靶四五十米开外基本弹无虚发，猎鸟功夫也很了得。打麻雀和八哥不显本事，猎鸟的目标一般是“小绿豆”。“小绿豆”学名好象叫相思鸟，体型娇小只有麻雀的一半，浑身叶绿色又好动，极考眼力和射术。裁在战二手上的“小绿豆”不数其数。

这哥俩儿胆子还大。战二好勇斗狠，打架真敢玩命。小孩里有个规矩特认在学校上学的年级，大一级压死人，年级小的那怕块头更大，也不敢和高年级的孩子动手，主要是心理障碍。战二敢，一人打几个也不怵。有一次开片差点儿被打瞎也不退，之后俩眼珠充血了很长时间红红的我们看着都怕。

三小儿不好打架，年纪虽小却比战二沉稳能忍有心计，但也敢在放电影时向大人打黑枪，还敢钻野地道。

大院的地道有的象政治部大楼门前那条，干爽有灯但有人管。趁管理员不注意溜进去，地道里的猫耳洞就是我们玩捉迷藏的好地方。还有首自创的儿歌脍炙人口：“我是李向阳，战斗不投降，鬼子来抓我，我就爬围墙，围墙有大炮，我就钻地道，地道有张纸，我就拉泡屎，小鬼子来了踩了满脚屎”，于是玩过后都会留下一些黄白之物，我们管它叫“地雷”。

也有没人管的野地道，洞口杂草丛生，洞内没灯黑暗潮湿还刮小阴风，现在想来也许是林总出事后剩下的半拉子工程。大孩子成群结伙有钻过的，小孩子没那胆儿。但小三儿就敢，还一个人。往军长小楼方向去的路边有一野地道，没钻过但都知道尽头是二百多米开外的一个竖井。小三儿钻那天打着用柏油破布作的火把，忽悠半天也没人陪他下，都等半道打退堂鼓看他笑话。这小子一咬牙还真钻到头从竖井爬上来。惊得一众屁孩是目瞪口呆，当场心服口服，没人敢告他爸。

不过在小孩堆里再牛，搁大人眼里也是小玩闹，真正让小三儿名震全院的，是大院发生的一起盗窃大案。这个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