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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翻捡记忆:也说说我的大学军训 -- dreamfly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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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三)我有一支枪,扛在肩膀上

没有拿到枪的时候非常向往,拿到的第一天我就恨不得把它给扔了!

队列训练十多天后,终于要发枪了!大家兴奋得好像孙悟空快拿到金箍棒一样。连长命令,我们一个排的学员去把全连的枪领回来。我们排队跑去一看,原来就在我们学校的武装部嘛!平时从这里走来走去,没想到里面藏了这么多枪!难怪当年文革武斗闻名全省。如果现在再来一次,我看要攻下地方政府也应该问题不大。

枪搬出来一看,大失所望,清一色的五六半自动步枪。磨损得相当厉害,木托部分都磨出毛边来了。看样子有些年岁了,估计就是当年保卫红色江山的那一批。正失望着,却看到女生那边一阵吵杂,仔细一看。好家伙,搬出来的竟然是一水的AK冲锋枪!大家就有些不满意了,这要打起来三个男生也干不过一个女孩子啊!

连长,凭什么她们拿冲锋枪我们扛步枪?

哦,这个嘛很容易,你要去帮她们扛也可以!连长答非所问,然后命令,一人拿两支,开步走!

枪拿到手我们才犯难了!何也?没有背带!而且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涂满了黄油,捏起来滑不留手。我们开始时一只手握一个,硬提着走。为什么不直接扛肩上呢?——我们每个人只有一套军装,粘上黄油连换的都没有。提着提着,手上的感觉就越来越重了!这该死的校园又很大,时间正是九月秋老虎,我们又累又乏,个个恨不得把这两把烧火棍直接扔山坡下算了!

终于有个兄弟实在忍不住了,这是个不拘小节的家伙,他一咬牙,左边一支右边一支,两把枪都顺到肩膀上。黄油就黄油吧,当兵死都不怕,未必还怕洗一两件衣服?

有人开了头就好办,大家纷纷如法炮制。在军训以后的日子里,一支五六半就像粘在我们的肩上一样,再也没有拿下来过。许多年后,翻出那件光荣的军训服,还可以模糊地看到肩上那道印子,凑近鼻子一闻,仿佛还有隐约的黄油味。

拿到枪后的第4天,就发生了一件震动全团的大事——上文那不拘小节的家伙,把他那支五六半弄不见了!

团长、营长铁青着脸,在我们的连部转来转去。一会儿指着连长的鼻子骂:“怎么搞的嘛!你们是吃草的吗?”一会儿冲出连部,死死地盯着那不拘小节的兄弟。此刻,他正立正姿势站在连部外面,一只小脸吓得煞白。团长几次三番地把手从裤袋里抽出来,又强忍着插了回去。他也不傻,知道眼前这家伙不是真正的兵,只是客串一个月而已,打不得!

其实也不好太责怪这位兄弟,我们大家那时都对这种五六半极端轻视!旧不啦叽的,除了刺刀亮一点外,全身上下暗淡无光。最糟糕的是,里面还一颗子弹都没有!所以,大家学会把刺刀搬上又搬下后,基本对它失去了兴趣。训练累了,往地上一坐,枪就随便往旁边一扔。哨声一响,又捡起来拍拍草放在肩上。

就这东西,大家轻蔑地说,拿出去送给民兵人家都不稀罕!

所以当那个同学发现枪不见了,他有些着急,但也不是太着急。他觉得,真的不见了再去武装部领一支不就得了?我们那天领枪时,明明看到里面还有很多嘛!

连长一听他这么一说,脸一下子就白了,一巴掌过去差点把他推个跟斗!

啊?去领一支?你以为是你家的锅铲呐?挖地三尺你也要给我找回来!

后来,两个连的学员拉链式的在训练的荒山坡翻找,几乎连耗子洞都挖了一遍。还是没有踪迹,那个丢枪的家伙这时已经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了,几滴眼泪就在眼眶中转个不停,我们大家看了都觉得心中不忍。

天色渐晚,绝望的连长悲愤地带着我们走回宿舍,宣布大家回各自寝室休息,那倒霉蛋仍然跟他回去站连部外面的墙根。我们暗自庆幸自己那支珍贵的、可爱的五六半还在手上。

突然,一个声音欣喜地叫道:找到了!在这里!

那支五六半完好无损地躺在不拘小节的兄弟的被子上!

原来,那小子在训练一半时,偷偷摸回宿舍喝水。因为走得急,又属“非法行为”,所以把枪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回去训练场,恰好下一个训练科目没有用到枪,所以等到最后大家抗着扛准备回营时,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肩上空空如也!

团长后来还为此事专门到我们连训话一个小时,他说,还好这枪里没有子弹,要是有的话,整个地区都要戒严!

大家半信半疑,不过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人敢离开自己的枪半步,连吃饭睡觉也恨不得把它搂在怀里,仿佛多年未见的梦中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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