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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翻捡记忆:也说说我的大学军训 -- dreamfly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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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二)连长和三幺二狗

当年报考大学以前,老爸曾经试图影响我的前途。当时的我看起来勤奋质朴,但知子莫如父,老爸很清楚我的本质。他认为,有必要采取什么办法“抽掉我的懒筋”才好!他用商量的语气对我说,去报考军校怎么样?——他自己当了二十多年兵!

我摇摇头:我不喜欢暴力!——其实我是嫌累。

那么去警校好不好?出来就是警官,工资也不错。

我又摇摇头,不!

为什么?

太血腥!——这次是老实话,我是个很胆小的人。

老爸长叹一声没有办法,果然如他所料,一进大学,没有他在旁边瞪眼睛,我迅速地向懒散本质回归,等军训开始时,我已经很有一副老生的模样了,奸笑着叼着廉价香烟在校园里闲荡,而在进这个校门前我连一支烟也没抽过。我私下承认,我和哥们去套近乎被赶出来,是连长的一个正确决策。

和连长一起的还有一个中士,他是我们的副连长。为人比较阴沉,话不多,和连长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连长每天都是一副严肃的面孔,军装上衣整齐地扎在皮带里。女生们都认为他们很酷。当时流行“真正的男子汉”,像我和哥们那样软塌塌的,站没有站样,坐没有坐像的小男生,她们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

军训到一半时,新调来一个下士来协助训练,我们也叫他副连长。这副连长看样子年龄和我们差不多,长得矮小敦实,脸上挂着拘禁的笑容。队列动作好像也不太标准,就拿向后转来说吧,圆圆的身子猛地转过去,立正,然后脚跟还要有节奏地颤两下。活像一只小松鼠,跳到树梢上还要快活地摇摇尾巴!

大家立刻喜欢上了他,经常和他开开玩笑,他也不生气,只是总是反应不过来。他说他来自云南保山,是个少数民族——好像是白族。这一点他不说大家也猜得到:他一说普通话,舌头就在嘴里忙不过来了。我们那时经常在3129教室集合,到了他的嘴里就成了“三幺二狗”!这可把大家给乐坏了,一群男生有事没事围着他,想方设法地逗他说出这个教室的名字,然后会心地一笑!——哈哈大笑是不敢的,就这样连长已经在旁边皱眉头了。到后来,全部的男生背地里都开始称他“三幺二狗”,有时不小心当面叫了出来,他傻傻地笑笑,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在我的记忆中“三幺二狗”是个喜欢崇拜别人的老实人。拿我们的营长来说吧,一个长得黑乎乎的少尉,军人气质十足。他悄悄地对我们说,营长很了不起的!会功夫的!一身擒拿术军中无敌的!于是连我们看着营长都格外尊敬。

经常和上校军官一起的,有个高个子,白净皮肤的中尉军官,看起来相当的奶油。但“三幺二狗”对这人却格外惧怕!“你们不知道的,他是教导队的!”三幺二狗胆怯地说。

“切~教导队的有什么了不起?”

“没有什么了不起?你犯了错误就知道了的!”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教导队是专门收拾军中那些犯事的兵们的,再厉害的刺头兵,到了那个地方也要脱一层皮!无怪乎“三幺二狗”这样的老实人会这么惧怕。

真正让我们领教军中作风的是有个上午发生的事情。

那天,黑少尉营长将为我们讲解枪械常识,让我们早早到另一个教室3121集合待命。千不该万不该他们叫三幺二狗副连长向我们传达这个命令,经他那舌头一转,整个连的兄弟姐妹都听成3127。于是大家便满满地坐在3127等营长。

当然,营长是等不来的,他一个人正气急败坏地呆在3121等我们呢!

差不多要道到9点钟了,才看到连长和两个副连长气冲冲地找到3127。进门就破口大骂:“叫你们到3121教室,是谁说到这里等的???”

大家齐齐地指着三幺二狗副连长,他!

连长刷地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三幺二狗,“是你说的吗?”

三幺二狗连忙摇手,“没有啊,我跟他们说的是3121的!我……”

到这时大家听到的还是3127。连长凶狠地打断他的话,“都不要说了!全体回各自的寝室待命!”

然后和另一个副连长扬长而去,三幺二狗只好委委屈屈地给我们集合整队,带我们回寝室。大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整个气氛很沉闷。

连部就在我们那层楼的一个寝室。三幺二狗副连长带我们回去后,独自一个人走回连部。刚一进门,连长当胸就是一拳打过来,一下子就把矮小的他打了个跟头!然后,连长、副连长两个人一齐扑上去,拳头、脚尖、军用皮带轮番上阵,把三幺二狗打得满地乱滚!旁边寝室的同学看得很清楚:连长副连长一言不发,只管下手痛打!三幺二狗副连长两手抱头,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拼命闪躲,丝毫不敢还手!

整层楼死一般沉寂,只听到拳头打在肉体上的蓬蓬声,和铁架床被撞吱吱响的声音。我们没有一个人敢去劝,大家点上烟,默默地坐在长桌旁抽着。

第二天,三幺二狗副连长照样带领我们出操,他的衣领扣得严严实实,只有向后转时,才偶尔露出一点伤痕的边缘。他照样威严地对我们发号施令,我们也照样默默地执行。大家都不提这件事,仿佛它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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